沈固望过去，见是新来的那个专门负责网站的文职女孩，众人见了，有不屑的，也有跟着期待的。

“是的，任何人都能提交，到时我只看策划书，不看人。”

女孩眼睛一亮，一席话说得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整蛊专家》的成功，让广告公司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纷纷发来通讯，推销着手里出色的演员，沈固一一应酬了，让他们先物色几个机灵的，因为他下个节目还打算是制作周期短的综艺节目。

沈固写着新节目计划，即便有外人看见了，也一定看不懂。媒介屏幕上左面有几个乱糟糟的大字，被黑黝黝地画了好几个圈，右面一行小字底下全是波浪线，屏幕最中间的位置，却打了个大叉，隐约能看出原本写的是什么，沈固拿着笔在输入板上写写停停，其实媒介有删除错误和重点标记的功能，但沈固偏偏不用，这样模拟手写，反而能理清思路，激发灵感。

不知不觉中午了，沈固站起来伸个懒腰，肩膀咔咔响了两声，接着察觉到肚子饿了，一边想着吃什么，一边往外走。

大厅里静悄悄的，放眼望去，一多半人出去觅食了，剩下的也埋着头，奋笔疾书。

沈固随意看了眼，抬脚就要往外走，这时，离他不远的位置上，传来一个非常细微的婴儿哭声，要不是大厅实在安静，沈固也听不见。

沈固有些奇怪办公室里怎么会有婴儿啼哭，他好奇走过去，那位置上坐着个年轻女人，手上拿着网络媒介，眉眼弯弯，温柔地看着上面的画面，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沈固的到来。

原来是在看视频，沈固了然，本要离开，不经意扫了眼，忽然对媒介上的画面感了兴趣。

女人注意投到桌上的影子，猛地一回头，俩人都吓了一跳，发出小小惊呼，明明是中午休息时间，可女人下意识有些心虚，像是工作时间被抓包在偷懒。

“老板。”女人苦着一张脸，任沈固再随和，众人也很难给他当成普通同事对待。

“你刚看的什么？”沈固忽然注意到女人的紧张，笑嘻嘻地补充一句，“挺有意思的。”

沈固眉目疏淡，模样清俊，女人见他笑得随意，跟着松了口气，重新拿出媒介，脸上立刻带出几分慈爱，声音清亮亮，不经意流露出炫耀的得意，“是我儿子。”

这女人实在年轻，目测也就二十出头，没想到已经为人母。沈固心底小小惊讶一番，张着嘴，已自发夸她年轻。

女人听了，沾沾自喜一阵，手上动作更轻快，这就重新播放了刚刚的画面，屏幕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身衣的婴儿安静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艰难地摆动头颅，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忽然，媒介里发出噗的一声，婴儿露出呆滞表情，紧接着，他被自己放的屁吓到了，哇哇哭了起来。

女人抿着嘴，不敢笑出声，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是天下最可爱的孩子，这段视频她几乎看不够。

婴儿一哭，立刻有个中年女人将其抱起来，搂在怀里细声哄着。

沈固下意识问道：“你爱给你儿子拍视频？”

女人摇摇头，说到自己儿子，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不是故意拍的，这是婴儿房里的摄像头自动拍摄下来的，我和我先生都出去工作，错过了他的成长，每晚回到家都要看一遍他这一天干了什么，非常有意思。”

沈固才反应过来，如今在家里安装摄像头，简直是太稀松平常的事情了，初衷也不是什么矫情理由，就是为了杜绝犯罪，家家都装了摄像头，头一件，闯空门的就少了。

沈固眼睛慢慢睁大，福至心灵，忽然有了个比综艺节目更救急的节目，最重要的是，这能让地球娱乐获得更多关注。

09.第二个节目

沈固也没心思吃饭了，匆匆忙忙找来詹睿，全公司上下就这么一个说得上话的人，沈固平时挺随和的，也不端着架子，可他毕竟是公司名义上老板，但其他人很难抱着一颗平常心跟他相处。

沈固滔滔不绝，跟詹睿说了自己想法，“我始终坚信，表演出的画面，永远没有自然流露来的逼真，而且越是年龄小的，受情绪模拟器影响越小，感情也越丰富，所以我想在全国范围内悬赏上传有趣的儿童视频片段，每集剪辑成一个主题播放。”

上辈子，哪里需要出钱悬赏啊，网上一搜一大把，但谁让新水星的人没有这种意识。

沈固甚至找之前的年轻妈妈，要来了她儿子的视频，跟詹睿展示，期待地看着他，“你看了后有什么感觉。”

詹睿看了过去，短短几十秒的片段，但看完后，心情一阵舒畅，眉目舒展，随即浅笑道：“是挺有意思的，不过你这悬赏，准备出多少钱？”

沈固伸出一只巴掌，“采用的呢，就给五十，实在有特别出色的，可以考虑一百。”

詹睿听了，心中没信心了，“你这也……太少了。”五十元，对他来说，还不够一杯咖啡钱。

“已经不少了，一集怎么说得十多个片段，一个五十，加起来就多少钱？”如今光是投入，还没收到回报，沈固想起来就一阵肉疼。

“这么少，会有人来投稿吗？”詹睿不确定地问。

“会的会的！”沈固却信心十足，在他看来，每个当家长的，心底都是想要炫耀自己子女的，且别看这五十不多，对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来说，购买顿菜的了。

说干就干，沈固一刻也等不了，当即找来工作人员，做出醒目的宣传图，又让负责网站的技术人员，将悬赏广告挂在“地球娱乐”官网主页，并搭建了上传视频和接受视频功能。

似乎怕光这样还不够，沈固又去给三号台副台长发通讯，一顿逢迎拍马，总算在晚间时段，插进一段报道形式的“广告”，沈固不介意被三号台编排一下，反正能引起观众注意，提高“地球娱乐”知名度就行。

一忙起来，连午饭都没吃，等事情告一段落，也快五点了，沈固才察觉出饿，身体上的饥饿，心灵上的充实，连胃口痉挛都变成种光荣。

第二天，沈固又是第一个来到公司，他忍不住想，如今自己当老板和以前给人打工干劲就是不同，他恨不得长在公司里，所有人都别下班。

想着不知所谓的事情，沈固操作着媒介，以“老板”权限进了官网后台，该说如今家庭摄像头的普及，扑捉到孩子成长过程十分简便，一晚上时间，竟有不少人来投稿，大多数家长都十分用心，剪成简短的片段，并配以文字说明，有的还在开头对小朋友做了介绍，打开视频，浓浓的父爱、母爱扑面而来，甚至都能想象到，孩子的父母在看着这些片段时，该是多么心满意足。

沈固快速看了几个，很快被逗的前仰后合，一个人在办公室跟个神经病似的，小宝宝们的搞笑方法，大人们永远预料不到。

不一会，公司员工纷纷来上班，起先听老板办公室传出笑声他们还吓了一跳，幸而明亮的落地窗映出了沈固影子，众人看清后忍不住汗颜，似乎比老板来的晚是一种怠慢。

等所有人到齐，沈固出来开了个简短会议。

“张姐、宋姐、小徐，你们将收到的视频都梳理一遍，挑出有意思的，分类归好。我刚粗略看了一些，先起几个主题，你们分好后，给视频编辑部送去……恩，第一集就做‘吃脚丫’，第二集‘吃饭’，第三集‘爬滚’……”沈固挑选的三个负责审核视频的，都是女性，且都是有孩子的，这样比较容易产生共鸣，沈固起的这些主题，也都是刚看了视频有感，明明是简单的吃饭，小宝宝们却能花样百出。

“视频编辑部尽快做出片头、片尾，这个节目叫《小宝贝，笑料多》，或者你们有什么更好的名字？”沈固心里名字其实是《这帮熊孩子》，可不够点名主题，又怕不知情的人看题目猜不出内容，想想还是算了。

众人纷纷摇头，又佩服沈固工作雷厉风行，昨天中午才想出的注意，今天连名字都起好了。

沈固本也没对新水星人的创意能力抱太大期待，他迅速点了下头，又看向另一边，“王哥负责《小宝贝，笑料多》的财务，以后当天播放的视频，上传者转天就要收到奖赏，我要‘地球娱乐’赢得好的口碑。”

被点名的人连连点头，被沈固爽朗声音，激起了斗志。

散了会，沈固回到办公室，又看了会视频，整个人都跟着开朗起来。

没两天，《小宝贝，笑料多》的第一集就做出来了，是他事先想好的主题“吃脚丫”，沈固没养过孩子，不知这是婴儿的习惯还是什么，他已经看了不少婴儿举着脚丫往嘴里塞，虽是同一个动作，但每个婴儿反应又不同，有的婴儿有滋有味啃着脚丫，那表情陶醉的像是在吃什么大餐，有的孩子一副苦大仇深表情，致力于将整个脚丫塞进嘴里，还有那呆萌的，吃着吃着摔倒了，肉嘟嘟地滚了半圈，爬起来继续吃，总之看完后，心都变柔软了。

掌握了诀窍后，连挑选带编辑，半天就能做出一集，相关负责人越加游刃有余。

等终于吊足了观众胃口，《小宝贝，笑料多》搬上了屏幕，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节目多了观众参与，还是“地球娱乐”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小宝贝，笑料多》一播放，收视率一路直飚，升上了2%，并且隐隐有突破2.5%的势头。

《小宝贝，笑料多》的成功，在沈固意料之中，却出乎的詹睿预料，他到不是认为这节目会失败，而是没想到会超过《整蛊专家》，因为两个节目是连着播放的，其实很难区分单独的收视率，但官网上的数据一目了然，这两个节目都有单独页面，关注《小宝贝，笑料多》的，比关注《整蛊专家》的要多。

沈固拍了拍他的肩，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儿童不会作假，拍出来的视频都是最真实的反应，所产生的笑料是最单纯的，并不是说笑料真的有多少，而是观众从心底觉得喜欢。”

詹睿似懂非懂点点头，很快，又恢复成了平时冷静表情，“网上不少人建议加长《小宝贝，笑料多》的内容，既然观众这么喜欢，你不打算加长吗？”

沈固摇摇头，“一集二十五分钟已经很多了，而且咱已经投资这么多了，是该考虑赚些回报了。”

“哦？”詹睿疑惑挑眉的表情好像沈固提赚钱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固夸张地耸了下肩膀，抖了抖两只手，“我又不是在做公益，当然想着赚钱了。”

詹睿自从和沈固绑在一起，光顾着跟他搞节目乐呵了，愣忘了赚钱的初衷，他在心中自责起来，“所以你打算如何赚取回报？”

“当然是广告了，如今已经两个节目了……”沈固顿了下，俩个节目就沾沾自喜，他自己先汗颜下，“中间可以穿插广告了。”

10.签约广告

商人逐利，詹睿一听广告的事，立刻兴致勃勃跟着沈固讨论起来，“在受欢迎的节目之间穿插广告，确实能让更多人看见，比单独搞一个广告台好，可中间穿插多长时间的广告？你这地球娱乐刚刚起步，不怕广告多了，把观众赶跑？”

詹睿根深蒂固接受了广告台这种模式，所以下意识觉得中间穿插的广告，怎么也得几十分钟，怕时间短了，达不到效果。

沈固想也没想就说：“三十秒吧，如今节目少，太长了让人反感。”

詹睿听了，瞪起眼睛，吃惊地看着沈固，“三十秒？三十秒能干什么？连产品介绍都做不到。”

沈固回想了下上辈子的广告，别说三十秒，十秒钟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都一抓一大把，他表情古怪，又补充道：“三十秒是两个广告。”

詹睿惊得都说不出话来，隔了会，重复问：“十五秒能做什么？哪个厂商愿意花钱在你信号台只露个脸，报个名字？”想了想，他果断说：“五分钟，不能再少了。”

沈固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动摇，“一个节目也才25分钟。你中间穿插5分钟广告？有那时间，观众早不耐烦了，也许换台看会新闻，也许上网干些别的，三十秒，刚好在观众能忍受的范围内。”

詹睿还想说什么，猛然想起这公司沈固才是老板，再加上俩人关系远没到能让他苦口婆心劝说的程度，詹睿这就闭了嘴，淡淡说：“行，你是中间插30秒广告，那就试试吧。”

他的声音丝毫没带上情绪，沈固还在奇怪他态度猛地改变，不由多看他几眼，但被詹睿接下来的话轻松带走了注意，“那中间播放什么广告？需要跟厂商详谈吧。”

“这个我也早想好了。”沈固眼睛闪闪发亮，连比划带说：“这个广告呢，最好能和播放的节目呼应，尤其《小宝贝，笑料多》，是观众上传来的视频，所以广告定位于‘摄像头’，准备专门找几个制作数码产品的厂商。”

这方面，詹睿比较认同，他点点头，之后俩人商量会细节，沈固就着手让秘书去搜集数码产品厂商的通讯。

起先，沈固找上了数码业的龙头，这完全是下意识反应，想和大公司合作，以为他们家大业大，目光长远，谁知道对方一听说广告只有十五秒，立刻摇头拒绝了，通讯时，那股傲气一览无遗，“你们那地球娱乐，也不是说多有名，就俩节目，一天翻来覆去的播，也就首播的时候还有些观众，之后谁还会重复看？你要是能给我们公司产品做个专题节目，最少一个小时，我可以考虑一下。”

龙头不愧为龙头，已经稳拿行业第一，似乎对这种广告，就可有可无了。

之后又找了几个，沈固学聪明了，没在策划书里写明广告时间，这不，就约出了“闪电数码”负责人详谈。

对方姓柯，是个爽快的人，皮肤黝黑，一点也不像坐办公室的老板，始终乐呵呵的，因“闪电数码”在行业只算中庸，所以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一上来，就猛夸地球娱乐节目有趣，说了几个段子，跟着哈哈大笑。

礼尚往来，沈固这几天在闪电数码广告台恶补一些产品型号，也夸他们的产品外观出色，设计巧妙。

“策划书我已经反复看过好几遍了，地球娱乐虽刚刚起步，但隐隐有后来者居上的势头，收视率高，想必和你们合作，能给我们‘闪电’带来不少益处。”

有人谈判时，喜欢让自己表现得可有可无，握住主动权，有人则喜欢开门见山，有一说一，显然这位柯先生是后者，虽然看似被动，但让接触的人心生愉悦，生出一种说什么都要合作的冲动。

“承蒙夸奖，在节目之间穿插广告，虽然时间短，但观看的观众一点不会比全天二十四小时播放的广告台少。”

柯先生点了点头，“不知两个节目之间能插入多长时间的广告？”

沈固知道新水星不比地球，再加上有了之前失败，他下意识心虚了一下，很快镇定自若，“十五秒。”

柯先生的反应如同詹睿第一次听沈固提起，目瞪口呆，原本就洪亮的声音更加高昂，“十五秒？十五秒能干什么？”

面对客户，就不像面对詹睿时的心不在焉，沈固快速说道：“柯先生，你要知道，在节目中间穿插广告，最重要的就是有观众观看，如果广告时间太长，观众完全可以转台，或是去干别的，那么最后，在我们地球娱乐做广告，和你单独放在信号台做广告，又有什么不同？时间虽然压缩了，但是内容精简，反而比冗长的内容能给人留下印象。”

“你这压缩的也太狠了，十五秒秒，眨几下眼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