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制组聚齐了人，一方面由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带着挑选器材，一方面由沈固亲自去广告公司挑选演员，在广告公司，沈固不免为将来感到担心，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没有让他特别可心的人选，幸而他第一份策划是拍摄整蛊短片，整蛊节目的笑点主要取决于被整蛊者本能反应，他也就将就选了个模样还算有特色的男人当主持。

这个男人名叫李英俊，名不副实，单拎出来，也算是挺精神的，就是眼睛有点小，面无表情的时候都像是没睡醒，他一笑，眼睛整个眯成条缝，挺有喜感的。

反观那些男俊女美的，在他这成了群众演员。

一切准备就绪，公司执照和信号台也审批合格，沈固看着网络媒介里的数字版证书，激动得手抖个不停，接着组织人群，热火朝天干了起来。

07.拍摄

人群组织好后，纵使沈固一天都等不了，但他还是将拍摄安排在了下午。

詹睿见他这样安排有些诧异，因为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沈固的迫不及待，所以他并没有以为沈固在偷懒，而是不解地问，“为什么是下午？”

“我上午先去办趟别的事。”

“什么事？”

“去找其他信号台的负责人，为节目打出广告。”

詹睿微微挑起眉毛，“在别的信号台打广告？你不是说广告台很少受人关注吗？在那些地方打广告有用？”詹睿脑子好，清清楚楚记得沈固对其他广告台的鄙视，不止一次说他们白白投资。

“是啊，所以我想在新闻台打广告。”

詹睿鼻子哼了一声，像是笑沈固异想天开，“新闻台？新闻台只播放新闻。”

所以这也是沈固受不了这个世界的地方，这群人脑子都不好使还是怎么的？播放新闻就全天二十四小时播放，中间连个休息都没有，幸好还知道每一个小时换个主播，要不然他真得以为都是机器人了。

沈固也学他哼了一声，抬起眼皮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广告的目的是什么？是广而告之，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只需达到这个目的不就行了吗？就不能以新闻的形式达到广告的目的？‘少年为哪般？竟投入千万拍摄节目博大家一笑，究竟是心有疾病还是另有隐情？’，我都为他们想好新闻标题了。”

莫名的，詹睿被沈固口气逗笑了，嘴角要扬不扬，破天荒跟他开起玩笑，“你还知道别人怎么看你的？”

沈固无所谓地说：“当然知道，别人都把我当成神经病了呗，反正我掏腰包，他们就负责拿钱干活。不对，确切的说，是你们老板掏腰包，我得说，他很有眼光，早晚他会知道，这次投资有多么睿智。”

詹睿震惊地看着他，“你能告我你这毫无依据的自信是哪来的吗？”

“愚蠢的新水星人！”沈固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所以笑着回应。

俩人扯了些有的没的，詹睿在不知不觉间轻松起来，觉得和沈固处事，比以前的工作开心很多。

“所以，你打算先去找信号台的负责人？去哪个信号台？”

沈固想也没想就说：“三号吧，一号是播放政治、军事的，二号是‘祖国河山一片好’，三号倒是正常点，杂七杂八都播放，这个信号台，和咱节目波长也比较合拍。”

詹睿刚想说什么，沈固接着道：“而且三号比较容易拿下，就我这新闻给他们送过去，保证欢天喜地跟过来录制现场，就让他们免费给咱们打广告，打个十天八天的，吊足了观众胃口。其实你发现了吗？三号台的收视率反而最好，这证明什么？证明人们已经有了娱乐意识，爱看一些没有意义的报道，只不过他们还没有意识罢了。”

决定了目的地，詹睿开车送沈固来到三号电视台办公大厦，在楼下的时候，沈固随口问了句，“不知道三号台台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结果就让擦肩而过的小黄毛叫住，给他们领上了楼。

当小黄毛自我介绍他就是台长时，沈固愣住了。

诧异只维持了一秒，沈固立刻反应过来，带着些讨好地说明来意。

小黄毛听了后，立刻变得漫不经心起来，沈固心里咯噔一声，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小黄毛已经打开通讯，对着网络媒介说道：“老张，你来一下。”

沈固只得识趣地闭了嘴，等对方结束通讯，虽之前来时跟詹睿说的这么自信满满，可如今见了小黄毛的态度，不由得担忧起来。

詹睿轻轻皱起眉头，目不转睛看着小黄毛，这是詹睿最讨厌的一类人，傲慢、狂妄、轻浮。

不一会，自外面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肚肥腰圆，头发梳的油光瓦亮。

小黄毛指着男人不耐烦地说：“有事你跟他谈吧。”说完，就操作网络媒介，跟美女继续通讯，声音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甜心宝贝地叫着。

中年男人忙在旁边点头哈腰，跟伺候皇子的太监似的，将沈固和詹睿往别的房间带。

走在长长的走廊时，詹睿俯下身子，在沈固耳边小声地说：“那个人背景深着了，连我们老板都给他几分面子。”

沈固点点头，他也不是瞎子，说小黄毛身上皇子气势，真一点不假。

中年男人将俩人带到旁边的会客室，自我介绍说是副台长，双方坐下后，他长擦了擦汗，“也不知你们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竟然在楼下遇见谢昱，平时都看不见他的。”

谢昱就是刚刚那个小黄毛，就像副台长说的，若是他们没在门口遇见谢昱，前台小姐会直接给他们领去见副台长，就不会有刚刚那个插曲。

双方寒暄过后，就开始商讨正事，副台长一听沈固来意，立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副台长也不傻，很快猜出了沈固目的，不过这时信号台还没有什么盈利、竞争的心态，新水星的经济体系本就和地球不同，信号台的经营模式，也并非以盈利为目的。

副台长对沈固的娱乐台充满兴趣，就像一般人第一次听他策划，都觉得他异想天开，于是副台长很快就同意了沈固的建议，下午就派人去沈固的拍摄现场。

沈固和詹睿离开，前者松了口气，“我就说这些人娱乐匮乏，这种新闻一定感兴趣。”

虽同是新水星人，詹睿这种菁英的想法，自然和一般平民不同，詹睿平时关注的全是一号台的新闻，而且他原本极为看不上三号台这种大杂烩，有时连某某人从高楼摔下却奇迹生还的事情都播放，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所以我不明白，这种新闻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去关注，人们更应该关注政治、军事，更应该了解民生国情。”

沈固无语，俩人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就匆匆赶到了拍摄地点。

银河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摄像师扛着器材站在一旁，这阵仗惹得不少行人侧目，放慢了脚步。

沈固到了后，反而不着急了，他走过去拍了拍手，吸引众人注意，然后大声地说：“大家先歇会吧，拍摄晚点进行。”然后单独将李英俊叫到了一旁。

上辈子，沈固只看过整蛊节目，还多是外国的，看着的时候笑料十足，可他担心新水星人幽默细胞，不敢真刀真枪随便逮个人整蛊一番，他怕无伤大雅的玩笑，最后反而弄得对方恼羞成怒，所以才找了这么多群众演员。

比起新水星人幽默细胞，沈固更担心他们的演技，于是事先并没有告诉他们剧本，而李英俊身为整蛊人，沈固也才这时告诉他。

三言两语就将过程讲述清楚了，李英俊听后出狐疑表情，隐隐又有点担心，毕竟依靠演员们临场发挥的拍摄手法，他可没经历过。

沈固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去吧。”

李英俊点点头，不引人注意地走到人群中间，因他在原本公司没什么地位，这会也没人上前搭话。

他磨磨蹭蹭站好，又看向沈固，沈固冲他点了下头。

李英俊深吸一口气，努力瞪大眼睛，猛地抬起头，一手捂住嘴，急促快速地大叫一声，之后，就一直维持仰脖的动作。

周围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停了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本能地以为李英俊在天上看到了什么，一个个都学他，抬起头，努力地在蔚蓝地天空中，分辨着什么，有的一脸茫然，有胆小的一脸担心，还有一两个站得远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下观望，连带一些真的行人，都跟着停下步子，抬头看天。

沈固站在摄像师旁，看着镜头里画面慢慢拉远，照到整个广场。所有人都坐着抬头的动作，不知情的人，以为天上真有什么了。

过了三四分钟，有人低头看向李英俊，但还有一些人不甘心，仍在天空寻找着什么。

李英俊这才缓缓低下头，露出个腼腆笑容，“鼻血止住了呢。”

众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做了傻事，有的涨红了脸，有的小声咒骂，还有的自个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段子在沈固看来都有点无聊，但越是简单的段子，越能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也许事后看来非常傻但当身处那个环境时，又会乐在其中。

拍摄人员忍不住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像是引子，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笑了起来，化成最动听的音符，打破死气沉沉的午后。

等三号信号台的工作人员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沈固发现有人来了，忙迎上去，他面带春风，脚下像踩着五彩祥云，“我们都拍摄完了。”

“啊？”三号台的工作人傻眼，他们辛辛苦赶来，结果对方拍完了？

其实不怪他们来的晚，两个地方本就隔的远，再加上沈固拍摄不过短短几分钟的片段，且又是一次过的，连沈固都没料到会这么顺利。

三号台的工作人员往广场上看了眼，“你们拍的什么啊？他们在笑什么？”

沈固刚要说待会给他们传片段的，忽然心生一计，他转过头，冲着摄制组喊了句，“摄像师，准备下。”然后在三号台工作人员看不见的角度使了个眼色。

那些摄像师原本不解其意，但当听沈固又把李英俊叫过去时，纷纷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将摄像头对准这边。

沈固鼓励地看了眼李英俊，“来，英俊，给他们表演下刚才咱拍的什么。”

近乎直白的明示，李英俊再不懂，就是傻子了，有了刚刚的成功，李英俊信心十足，同时带着些玩味。

“好的。”他严肃地走到了三号台工作人员跟前，那些人以为他要表演什么，一个个架起摄像头，忽然，李英俊故技重施，大叫一声，捂着脸抬起头。

三号台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像每个正常人一样，跟着看向天空。

三分钟后，李英俊恢复如常，放下捂脸的手，台词都不带改变，“鼻血终于止住了呢。”

众人一脸茫然，彼此互看了眼，这才反应过来。

沈固回头，冲着摄像师大声问道：“拍下来了吗？”

几个摄像师纷纷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被整蛊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但以旁观者来观看，那画面就充满喜感，第一次被整蛊的群众演员，心中有丝幸灾乐祸，笑得前仰后合。

08.整蛊专家

同样的剧本，沈固换场景换演员，又拍摄了几个片段，合成二十五分钟的一集，让视频编辑做了个片头，名字就叫“整蛊专家”，其实专家二字，沈固不敢当，但后来一想，反正就是弄个噱头，那就往大了吹呗。

视频编辑也挺有才的，片头是一张张的笑脸，含蓄的，羞涩的，疯狂的，有的表情夸张，甚至到了做作的地步，但反而生出一丝喜感。

第一个段子有些无聊，权当试水，也算是给新水星人来个缓冲，之后的段子，一个比一个力度大。

比如让不知情的人走在僻静的巷子里，忽然，打一头冲出一群人，挥舞着棍棒，喊打喊杀，被整蛊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完全忘了这是在拍摄，撒腿就跑。又比如，让李英俊拦住一个人，假装做问卷调查，结果在李英俊后面，被整蛊人的对面，出现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一阵搔首弄姿，撩拨得被整蛊人心猿意马，想偷看又不好意思。

几天时间，拍摄出十多集，三号台持续播放预告片段，已经引起不少人关注，这从“地球娱乐”官网的访问量，就能看出。

新雇的文职女孩，踩着高跟鞋，笃笃笃跑来，眉飞色舞地说：“老板，好多人都切过通讯来问节目什么时候播放，网站上的关注率也一直飙升，尤其咱们放上去整蛊三号台工作人员的片段，好多人留言呢！”

和三号台也算是合作关系了，沈固也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那些三号台的工作人员，观众虽不认识，但底下也有介绍是谁谁谁，看着他们被整，和看着不认识的普通行人被整，心情又不一样了。

沈固最近也一直关注自己的官网，频率之快连他自己都汗颜，无数次暗暗发誓再刷新就剁手，可就是忍不住啊，“再吊他们几天胃口，反正官网上和三号台都预告了十八日咱们‘地球娱乐’台开播。”

“好！”女孩笑着应下，又跑回了自己岗位。

虽说沈固的目是利用观众好奇心，让信号台持续受关注，但他自己的一颗心也被吊了起来，期待十八日赶紧到来，又有点担心播出后的效果并没有预期中的好，忐忑过了几日，总算迎来开播日子。

随着一张张笑脸闪过，媒介里传出高低起伏的笑声，片头过后，李英俊跳了出来，狡黠地眨了下眼睛，一副心照不宣神情，接着，整蛊开始。

这天，沈固都没跟着出去拍摄，而是留在办公室，关注着后台数据，收视率始终在1.1左右起起伏伏，他既觉得满足了，又不甘心。

满足是因为《整蛊专家》只靠着3号台打出广告，其余几乎没有别的办法让观众一下子知道这个信号台，时代不同了，酒香也怕巷子深，能有这个收视率，其实已经不错了，不甘心是因为娱乐节目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竞争，他才拿了这个成绩。

信号台的落寞让工作人员将这个成绩当成了莫大成功，一个个眉飞色舞，连外出拍摄《整蛊专家》的摄制组，都早早回来，急着知道播放结果。

李英俊也跟着回到了星空大楼，毅然像个“地球娱乐”的员工，他哪取得过这样成绩，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沈固从办公室出来，众人齐刷刷看了过去，脸上洋溢着笑容，却一致地停了手里动作。

“这次能有这个成绩，多亏了大家共同努力。”

好话谁不爱听，虽心里知道沈固说的是场面话，但听了不自觉就生出一股自己确实出力的荣誉感。

“辛苦摄制组了，李英俊的表演也很不错……”

被点名的人立刻志得意满地挺起胸脯。

整蛊节目在沈固计划里，连开胃菜都算不上，兴奋了一会，现在也冷静下来，全天二十四个小时，而播出的《整蛊专家》只有半个小时，他不尽快填入新的内容，那么“地球娱乐”很快被观众抛下。

“我打算提拔俩个人上来，以后专门负责《整蛊专家》。”

沈固的话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没想到节目播放第一天，老板就要放权，一个个凝神屏气，竖起耳朵。

“我给这节目起了头，但日后咱们台节目多了，我不能都亲力亲为，对《整蛊专家》有想法的，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这个节目未来发展、策划写出来，我看有写的好的，就提拔为节目负责人。”沈固说完，心中一阵暗爽，之前还是他绞尽脑汁给投资商想策划书，这么快就轮到了他出题让别人为难了。

众人听了，一个个心思活络起来，《整蛊专家》赢了个开门红，谁不想往上爬，成为负责人？

人群中，一个清脆女声响起，“是谁都能交策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