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固自以为吃的不着痕迹，但在有心人眼里，就变得十分显眼了。

蒋家身为巨力掌门人，是全球厨具领导品牌，蒋父能允许儿子不爱吃全自动做饭机做出来的菜，但身为蒋韩婚配人，比起全自动做饭机做出来的食物，更喜欢人工手动的食物，蒋父心里就有点不爽了。

蒋父觉得沈固和蒋韩实在不相配，沈固开创娱乐台，思想前卫，蒋韩为人古板，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比起蒋韩，沈固更适合蒋欣，这个想法虽然只冒出个头，但老爷子心中更不痛快了。

蒋韩也是知道沈固爱吃人工手动做出来的饭，他见沈固拘谨，夹了一块糖醋肉递到了对方碗里。

沈固下意识冲蒋韩灿然一笑，他爱吃这道菜，但偏偏离蒋欣近，他不好意思伸手，于是从头到尾一块没吃到，不过接下来他又纠结了，不知该不该给蒋韩夹一块回去，怕蒋父看了嫌腻味，可不夹，又怕蒋父觉得自己对蒋韩不亲热，真是左右为难。

一顿饭，唯沈固食不知味。

吃完饭，转战客厅，茶几上摆上了水果，蒋父知道了沈固是地球娱乐老板，反而不愿意多问他工作相关，好像没提一句，就提醒他沈固和蒋欣的关系，在他看来，大儿子就有些可怜了，于是老爷子继续询问俩人的生活，比起最开始的场面话，这会问的就比较仔细了。

“蒋韩从小就做事认真，接了我的接力棒后，更是兢兢业业，你说别人家的家长，都恨不得孩子认真工作，唯有我们家，我老怕他累着，怕他光顾着工作不懂得照顾自己，还要劝他多歇歇，如今你俩住在一块，他也有个说话人了。”蒋父这些话明着是说蒋韩，实际上是提醒沈固，不过沈固心中没这么多弯弯绕绕，没听出来罢了。

沈固只得跟着应道：“是啊，蒋韩性子认真。”

蒋父对于沈固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有点郁闷，“我以前还担心他感情问题，如今有了你，蒋韩变了很多，我看你俩相处的不错。”

“蒋韩人挺好，平时总让着我。”一想起蒋韩穿着衬衣西裤地给他做饭，他心中温暖，不自觉笑了起来。

这笑容看在蒋父眼中，就是甜蜜微笑，他心中总算有些满意了。

蒋欣陪着坐在沙发上，却像格格不入似的，一会看看自己的手，一会有摆弄下沙发上的小花边。

因亲眼看到了流淌在蒋韩和沈固之间的温情，蒋老爷子放心了，眼光变了，越看沈固越顺眼，也不觉得他是随时会变心的人了。

沈固见时候不早了，有点想回去，对于原本拜访蒋父的目的，他却不想提了，总觉得第一次上门就劳烦蒋韩父亲帮着走关系办事，太过于功利了。

他原本以为这点默契蒋韩总有的，谁知蒋韩忽然开口说话，“爸，您和咱们市谢局长关系不错吧？想劳烦你牵个线。”

沈固的心提了起来，想要偷偷给蒋韩打眼色，已经来不及了。

蒋父不以为意，还以为是巨力的事情，随口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沈固想拍摄一部警察题材的电视剧，想先跟警局通通气，最好能有些题材什么的。”

蒋父虽面不改色，但沈固还是觉得他不高兴了，立刻正襟危坐，硬着头皮看过去。

果然像沈固最开始猜的那样，蒋父心中郁闷，心想要是没这事，你们是不是就不打算来了？

蒋韩难道没想到吗？他不是没想到，只不过他做事向来比较执拗，提前计划好的目的，一定要达成，而且在他看来，即便带着沈固第二次再来时开口，自己的父亲也不会猜不到之前那次上门是铺垫。

“哦，沈固打算拍警察题材的电视剧啊，这个点子倒是新奇。”蒋父看向沈固，模凌两可地说。

既然蒋韩都把话题引出来了，他必须解释清楚，给蒋父留下个好印象，“是打算拍一些警察的正面故事，破案类的，也能扭转下公众对警察的印象。”

沈固虽然不善交际，但是不傻，这样说也能让蒋父知道这个电视剧拍摄出来是双赢的局面。

这点小伎俩，蒋父一眼就看穿了，可他心里仍是不高兴，跟电视剧本身无关，他忽然觉得沈固太功利了。

蒋欣忽然望了过去，抱怨道：“明明我说我跟我爸说，你偏要还来一趟，怎么，不信我啊？”

沈固一愣，也看了过去，转而明白过来蒋欣在为自己打圆场。

蒋韩不着痕迹皱了下眉，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弟弟用意，正因为知道，胸口好似传来一阵酸涩的沉闷。

蒋父见蒋欣说的自然，以为真是这样了，若是日后知道沈固是蒋韩婚配人，却让蒋欣来自己跟前说这事，他怕是得更生气，沈固这次和蒋韩来的，证明沈固事事都和蒋韩说，这样一想，倒是不这么气了。

“这事也不难，要是拍出来真能给警察树立良好形象，谢局长也会乐意的。”

沈固面上一喜，就知这事有戏了。

“这样吧，我帮你跟他约个时间，至于能不能说服，就看你的本事了。”

沈固喜形于色，薄薄的双唇卷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整张脸都被点亮了，“谢谢蒋伯伯了。”

蒋父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的大儿子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了。

因为将话说开了，沈固跟着放松了些，连带着，气氛重新流转起来。

眼见时候不早了，蒋韩刚要表现出想走的意思，就被蒋父抢先一步，“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我已经让人将你屋子收拾出来了，这么晚就不要走了。”

蒋韩低头想了想，在蒋父以为要费好些口舌时，他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行。”

49.同床共枕

沈固起先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跟着上了楼，知道俩人一起被带到一个房间前，他才意识到蒋老爷子用意。

管家适时开口介绍，“这是大少爷以前的房间，自从大少爷搬走后，老爷隔三差五就要来这里坐坐。”

这话沈固听了都觉得有些心酸，蒋韩却面不改色恩了一声。

管家推开门，整个房间是单一的灰色调，金属材质的家具，金属材质的灯光，一切看起来都显得冷冰冰，唯一为这房间增添一丝色彩的是立在墙边的数码花卉，娇艳欲滴仿佛永远不会凋落。屋里并没有久未居住的沉闷气味，相反带着淡淡清香，温度也十分合宜，让人不敢相信这屋子竟有好几年没人居住了。

看着和记忆中一样的摆设，蒋韩眼神忍不住放柔，径直走了进去，走到窗边，那里立着一个如同迷你讲台的东西，同样是深灰色的，带着金属质感。蒋韩在上面按了几下，立刻响起噔噔电子音，紧接着，那台面上亮起了绿光，下一刻，空气里就投出清晰的画面。

蒋韩用一副怀念的声音说：“那会还流行这种台式媒介了。”

沈固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来，这玩意是台式媒介，十来年前确实比较流行，不过“沈固”那会还呆在孤儿院，只听说过，却没用过。

“两位早些休息吧。”管家的声音打断了蒋韩的回忆。

沈固也想起了刚刚管家在时他不好意思说的话，“那什么，蒋韩，我跟你一屋？”

“恩。”蒋韩关了台式媒介，转过身面对着沈固，“卧室的床很大。”

蒋韩的房间是个套件，他们现在所在的是外间的书房，能看见左面还一扇门，应是连接卧室。

沈固有点尴尬，总觉得没法一下子就和蒋韩同床共枕，他瞄了一眼外间的大沙发，虽然底部材质也是那个年代流行的金属，但是上面还铺着白色垫子，“我睡这就行。”

蒋韩往前走了几步，眉毛渐渐隆起，若是搁在以前，他一准强势地说咱俩是婚配人关系，但沈固说过先慢慢相处，如果现在强迫同睡一张床，他光想想就觉得够没意思了。别墅里还有许多空房间，收拾出一间能睡的也绝不麻烦，可蒋韩拉不下脸，甚至生出有些可笑的虚荣心，要让父亲和弟弟知道，自己和沈固过得很好。

他叹了口气，“你去卧室吧，我睡沙发。”

沈固看蒋韩虎着一张脸，原本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了，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不过要让蒋韩睡沙发，他可过意不去，沈固也没想过要再找一个房间，因为他多少知道这关乎蒋韩面子问题，“没事没事，你这沙发挺宽的，我睡上面就行。”

蒋韩走到沈固跟前，拍了拍他的头，“我怎么能让你睡沙发呢？”说完，轻轻推了沈固一下。

嗖的一声，沈固感觉自己心好像被射了一箭，有点酸有点麻，他顺着蒋韩动作往卧室方向迈了一步，然后又站定了，纠结半天，最后心一横，扭头说：“一起睡吧，我哪能让你睡沙发？”

沈固说的这句和蒋韩一样，但其中意思其实不同，沈固主要是过意不去，他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有点红，支支吾吾道：“这是你家，你的房间，我哪好意思占着你的床，让你睡沙发？”

蒋韩一愣，没想到沈固会这么轻易就说俩人一起睡，他刚刚说的那句“怎么能让你睡沙发”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就是出于本能，不舍得沈固窝在沙发上。

一旦决定了怎么睡，反而轻松了，沈固有心思打量起房间里，比起冷冰冰的第一印象，仔细看，这房间里的许多小细节，倒透着些许人情味，墙上的数码挂画，有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风格，落地窗边如十多根筷子造型的壁灯，如今再看就有些俗气了。

沈固好奇那个台式媒介，走过去摆弄了会，并不如现在的媒介这么人性化，但站在前面，有种操作高科技的感觉。沈固记得自己小时候看过一个外国科幻片，具体情节早忘光了，只记得其中有一幕是主角在飞船驾驶舱里操作手边机器，感觉自己现在的姿势就和那一幕有些相似，那会年纪小，分不清现实和电影，以为真的有飞船，后来长大了，小时候可笑的想法渐渐忘记了，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以另一种形式见证高科技。

蒋韩陪他玩了会媒介，跟着自己也有些怀念，他见沈固这么好奇，在联想他孤儿院出身，猜他没接触过，于是给他解释里面的功能。

玩了一会，见时间不早了，沈固知道这个时候蒋韩差不多该睡了，于是故作轻松道：“睡觉去吧。”

“恩。”

蒋韩带沈固来到里间的卧室，和外面风格一样，都是灰色调的，不过睡眠仓并不是老旧款式，确实如蒋韩所说，非常宽敞。

蒋韩指了指里面一扇门，你先去洗澡吧。

沈固点点头，对于工作了一天的人来说，全自动洗浴间实在是一个舒服的享受。

原本他还担心衣服问题，看来蒋老爷子提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墙上的置物架上堆叠着两件浴袍，另一边也有好几条崭新毛巾，沈固方向地洗了澡，任由洗澡间里伸出机械手臂在他身上揉搓按摩。

洗完澡，一身氤氲的沈固裹着浴袍出来了，被按摩完，他浑身骨头都酥了，恨不得立刻躺在床上。

蒋韩正坐在窗前的软榻看着媒介，收起了白日里的紧绷，斜倚在椅背上，银色光辉如流水一般倾泻下来，披洒在蒋韩身上，将他严肃的表情烘托出一丝慵懒。

沈固情不自禁看着，蒋韩还是立刻就听见动静，收起媒介站了起来，自月光下走开，沈固望着投在地上的光亮，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洗完了？”蒋韩不知沈固心思，走过来问道。

“恩。”

蒋韩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刚刚烘干后的头发还带着一股温热，略硬的头发有些扎手，却非常舒服，让人欲罢不能，蒋韩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人的脑袋还能这么好摸？他越摸越顺手，由左手换到了右手，让两只手都尝尝这种感觉。

沈固本就困了，在蒋韩的揉脑袋动作下，更是昏昏沉沉，站着都要睡着了。

蒋韩看他实在困了，有些不舍的收回手，“你去睡吧，我去洗澡。”

沈固含含糊糊点头，走到睡眠仓边，一头扎了上去，他不知道这睡眠仓多久没用过了，但是软硬程度正正好好，和蒋韩家的一模一样，沈固躺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等蒋韩出来，就见沈固抱着被子，蜷缩着身子，紧紧贴着一侧，看起来竟有点可怜兮兮。

蒋韩脸露出一个宠溺笑容，走过去上了床，他抱着沈固往中间挪了挪，睡梦中的沈固似有所察觉，说了几句听不清的呓语。

给沈固摆好位置，他却没立刻躺下，而是坐在床上，看着沈固单纯的睡脸，这人面向真的非常嫩，脱了西装，就跟个刚出校园的学生似的，要是模样，并不十分出彩，但就是属于越看越舒服型的。

蒋韩望着沈固微微张开的嘴唇，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躁动，他情不自禁慢慢俯下身，一点点接近，直到感受出那道绵长均匀的呼吸。

嘴唇贴了上去，一如之前尝过的那几次，柔软、温热，但又和之前几次有些不一样，他整个身子笼罩住沈固，有种这个人将完全属于自己的满足感。

沈固睡着了，又被蒋韩弄醒了，迷迷糊糊之际，倒也感觉出对方在干什么，睡梦中被人偷亲，有种很舒服的感觉，知道有个人在自己看不见时同样这么温柔对待，整个心都软了。

蒋韩亲了会，就抱着沈固心满意足地睡去了，他甚至忘了调睡眠仓的模式，这一晚，睡眠仓就是一张普通的床，多余功能都没有施展，蒋韩却睡得意外香甜。

转天，俩人都神清气爽，沈固原本以为的择席并没有发生，连他都觉得自己有点没心没肺。

早上，俩人和蒋父、蒋欣一起吃早点，蒋父看沈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态度暧昧，笑意连连。

50.和谢局长协商

由于之前有蒋欣帮着解围，沈固觉得有必要跟他说一下打算拍摄警察电视剧的事，要不然显得太过没心没肺了。

“昨天谢谢你啊，其实这件事我只和詹睿讨论过，不知道能不能成，所以没在公司里大肆宣扬。”

蒋欣半心半意恩了一声，不过他也确实被这个题材勾起了兴趣，翘着腿颠了颠，“警察为主角的电视剧？”

“恩。”沈固其实是非常看好这个题材，“警察局内部肯定有许多蹊跷案件，或是难案要案，一个案件是一个小故事，这种形式的。因为里面有侦破元素，观众看了肯定会被吸引住注意。”

蒋欣耸了耸肩。

“这种警察内部的档案，一定比凭空编造出来的案件更真实，电视剧源于生活又高于生化嘛，可以在细节上稍微夸大一些，同时树立良好的警察形象。”

明明刚才蒋欣还是一副有点感兴趣的样子，现在又恢复成意兴阑珊，他敷衍地点点头，“你觉得好就好吧。”

说完，就自椅子上站起来，大剌剌走出去了。

沈固早习惯他的阴晴不定，也没把他的举动放在心上。

有蒋老爷子从中牵线，算是给沈固一个机会，虽还没定下时间，但这几天沈固一直准备着，就差写一份演讲稿了，心里反复觉得拍警察电视剧是双赢的局面，但又怕警局古板严谨，不会同意将内部案件搬上荧屏。

就在忐忑等待中，蒋老爷子终于传来了消息，帮俩人约的周五晚上，连见面餐厅都定好了，是市内非常有名的一家，沈固在心中对蒋老爷子谢个不停，又觉得他一点都没有印象中豪门当家人的架子。

约见当天，沈固一个人去的，西装革履，头发抹得油光瓦亮，乍一看成熟了不少，他早早就出来了，来到预定的包间，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沈固坐在椅子上，不时地按着领带，他扎不习惯，总是觉得勒的脖子喘不上气。等待的时间让沈固像是重新回到学校，像是被叫到办公室，等待老师的责罚，外面稍微有一点动静，都让他提起一颗心。

差十来秒七点钟，外面响起沉重步伐，逐渐接近，跟着包间门无声滑开，打外面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昏暗的灯光打在男人身上，却不能柔和他的轮廓，男人穿着一身警服，威风凛凛，两道浓黑的一字眉，眼睛深嵌在眼窝里，犀利目光笔直射了过来，让沈固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都忍不住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