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落到他脸上，我爸一把将我从也身上给拉了下来，顺手又是一巴掌打到了我脸上。我妈跑上去把张立给拉了起来，大门外曲靖跟顾砂明刚买完东西回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曲靖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到我身边，看着我脸上出现的那道五指印，眼神中透露着心痛，温柔的轻声对我说“有我在呢，没事了。”

我爸似乎也被我刚才的行为气着了，举起手又准备扇过来，曲靖立马挡到我前面。眼看那巴掌就要打到他脸上的时候，顾砂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当着老师的而打孩子，这样不好吧。任何事情都不能只通过武力来解决，这样只能事得其反，道理是要用来说的。”顾砂明说。

见状我妈也跟着劝我爸，从我爸第一次打我时起，我知道我已经跟他们越走越远了。我心疼我妈，但又不能为她做什么，或许我的偏执多半是来自她吧，他对我爸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如我明知道俞清明不可能会喜欢我，还是要死皮赖脸的贴上去，搞得自己现在伤得体无完肤。

曲靖一直拦在我面前，这样的场景让我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我看着站在我妈旁边的张立，他竟然对着我扬起了嘴角，这样动作成功的再次点燃了我的怒火。我避开拦着我的曲靖，朝他冲了过去，这次拦着我的不是我爸，而是顾砂明，他把我往后一拉瞪着我说“段如辰，适可而止，都这么大了，还当你是小孩儿不懂事吗？”，

我没理他，怔怔的看着张立，他却笑得更加得意。我妈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又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装得一脸的无辜。我用力甩开顾砂明拉着的手，朝着大门跑了出去。

穿过村里的小路朝着对面那个小山坡跑去，那里曾经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每次奶奶在外面农作的时候她就会让我去那里玩。这几年没回来，那个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有些东西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站在坡顶朝着面前的沟壑大喊大叫着，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心中的怒气释放出来，然而，眼泪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连自己都感到诧异。

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一滴滴眼泪滑过脸庞，阵阵轻风吹过感觉脸上凉凉的。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抱我搂入怀中，身体本能的颤抖了一下，哭泣声戛然而止，然而当他开口的那一刻又让我觉得特别安心。

曲靖站在我身后紧紧的抱着我，淡淡的温暖从他的怀里传到我身上，那种感觉很奇妙，我的不安和悲伤都被他驱离。他将我转过身，头靠在他怀里，手轻轻的抚着我的背，温柔的说“要哭就好好的哭一场吧，明天我就带你回去。”

他陪着我在坡上坐了一个下午，我静静的靠在他怀里，看着夕阳一点点从山头落下。我喜欢这样静静感受时光流逝的感觉，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能有个人陪着我，即使什么也不说也能让我觉得安慰。

晚上他去跟我爸妈说要送我回家，他们竟然没有反对，反倒跟他说让他这几天好好陪陪我。在他们眼里或许我并不是那么重要，我们之间距离可能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这几天李思羽在那边已经快疯掉了，我的手机从我回来后就没换过电池，早就已经没电了。他打我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今天他给曲靖打了通电话，跟他差点在电话里吵起来，他在那边吵着闹着要过来。曲靖好说歹说半天才让他不要来，跟他说了明天回去，他冷静下来说明天去车站接我们才把挂了电话。

我悄悄的跑到院外坐着，看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那些年奶奶陪伴着日子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眼眶湿湿却没有让它流出来，我想在离开之前再哭一次，我希望在这里留下的都是我美好的回忆。

曲靖拿了件衣服也跟着跑了出来，帮我把衣服披上后他坐到我旁边，伸手摸了摸我的手说“手凉了就回去吧，晚上外而凉。”

“我想在这里坐会儿，你知道吗？以前在老家读书的时候放学回来他们都在外面干活，我就会坐在这里等他们，每次都是在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就回来，奶奶会帮我买吃的，爷爷就会帮我拎书包。可是才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们都走了，我什么都还没有为他们做，说好的要一起去城里陪我们一起住，可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握着我的手越握越紧，顺手将我搂到他怀里，忽然发现这样的动作已经让我习惯，靠在他怀里我不会有任何的挣扎。有时竟然我会贪恋这样的温暖，当我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理智告诉我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我不知道他陪我在那里坐了多久，当月亮升到正空的时候他跟我说起了他的过去。

“我很羡慕你有这样的童年，至少每一天回想起来都是快乐的，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是知道过的吗？因为我爸的关系，每年我都要换三次学校，而每一次我都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仰起了头，看着那轮明月。

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的了解到他，了解到他的家庭。他爸本名叫曲永祠，当年其实跟李济一样，都是在社会上混的，那个时候他混得比李济好，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他爸跟他妈认识的时候两人都没想过将来，对于突如其来的新生命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而他妈却坚持要将他生下来，结果却因为难产去世，从那以后他爸就独自带着他，那个时候他爸才20岁。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陪着儿子过一生，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苏启梵，两年后两人坠入爱河爱得轰轰烈烈。他爸为了苏启梵隐退，而代价而是近十年的居无定所。

凭着这几年来的打拼他们终于在这里站住了脚，有了自己的公司，而曲靖却开始变得沉沦，跟当初的曲永祠一样，如出一辙。血气方刚的年纪，冲动大于理智，做事从来不计较后果，那年他认识了俞清明跟刘崎。而后来的那些事却让他们始料未及，杨淡炜出现让他们的友谊出现了裂缝，从而走向了破灭，从那天起曲靖退出了。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即使只要是朋友喜欢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去跟他竞争，也正因此才会让俞清明那么恨他。在他眼里正是曲靖的高傲和冷漠才会让杨淡炜自杀，可他却不知道其实曲靖只是不想跟他争，他知道俞清明对杨淡炜有意思，所以他连争取的机会直接放弃了，然而这一切并没有换来俞清明的理解，到最后得到的却只是怨恨。

第二十二章

坐在回城的车上，我靠在他的肩上睡了一会儿，下车的时候李思羽开始劈头盖脸的教训我，从车站出来他就一直没停过。曲靖在旁边一句话没说，上了出租车后他让我靠着他的肩膀继续睡，李思羽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些什么。随即转过身不再说话，怔怔的看着前方，一直到他家楼下他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我们在李思羽家里住了两天，这次我们不再是三个人一起睡，而是我跟曲靖两人睡一间房，李思羽一个人去了他爸妈的房间。李思羽说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担心我，都没有睡好过，怕我跟曲靖闹着他。

两天后我爸妈也回来了，曲靖陪我去顾砂明那里拿东西，进了小区他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顾砂明的家。推开门顾砂明像是没看到我一样，笑着跟曲靖打起了招呼。

曲靖回过头来看着我，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我跟顾砂明没什么话好说，我对他的印象不好，鲜少跟他有言语交流。虽然他们俩的交流让我感觉很惊讶，但从他们的谈话里我能听得出他们其实早就已经认识了，既然是故识，聊聊家长这样很正常。

我直接去房间里拿上东西就走，顾砂明没有任何要拦我的意思，倒是曲靖走的时候跟他说了声再见。坐在回家的车上，曲靖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没有说出口。

我朝他笑了笑说“有什么就说吧，你这样都不像你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跟他这么熟？”

“你如果你想跟我说，你会像上次在乡下的时候那样跟我说，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肯定有你不想说的理由。”我虽这么说着，其实我心里特别想知道。

他看着我说“我家就在他家楼上，那套房是我小爹送他的。当年我爸跟小爹创业的时候他是唯一支持他们到底的人，拿出了自己的所有家当，不计代价的帮他们。说实话，小爹送他这套房子我觉得都亏待他了。”

“是吗？那你现在住哪儿？”

“城东新村。”

“什……什么？那里到这里坐车都要坐半个多小时，那你每天怎么去学校的？”我惊讶的说。

他看着我只笑不语，车停了下来，他推开门下车，跑到车后面去拿东西。看着他我忽然觉得他的世界我永远看不都明白，他有那么好的家境为什么还要去酒吧那种地方混，即使跟他爸有些隔阂却没必要非去那种地不可。

他把我的东西一起给搬上楼，当他站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拉住了他敲门的手。

“要不，我不回去了，我们去李思羽家好不好？”我笑着说。

“都到家了，就回去吧，这样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毕竟这才是你的家。”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

“万一，我跟我爸又吵起来怎么办？”

他的手忽然僵在那里，看着我良久才说“他是你爸，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原谅的，没有他你也不能来这个世上。进去吧，明天我来接你。”

看着他的笑我又沉沦了，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自己拖着将门打开。我爸妈都还没有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想让他进屋里坐坐，可他却忙着要走，看着他转身我拉住了他。

他回过头的时候我一把将他抱到怀里，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让我觉得特别舒心。他忽然将手放到了我的腰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放开了他，趁他没注意的时候抬起头吻上了他的唇，软软的让我迷恋。我朝着他笑笑顺手将门关上，他却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我。

本来只是想逗逗他，可当我吻上他的那一刻，我竟然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我爸他们回来后我们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不跟我说话我就不会主动跟他说话，我们就像是两个彼此陌生的两个人。我妈就像没看出任何异样，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她跟我爸的言语也不再像以前那样。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被月光照亮的房间，皎洁的月光将整个房间照的透亮，我却陷入了无限的深渊。今夜我注定要伴着这月色直至这夜的尽头，一夜无眠的结果对我来说是惨烈的，不仅脸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而且眼皮还重得要死。

难得的自己起了个大早，出门的时候我妈都还没有起来。晃晃悠悠的下了楼，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他的时候惊讶大于惊喜。虽然他说过要来接我，可没想到他会来得那么早，天都还没亮开他就来了。

曲靖站在我家楼下的一棵大树下，早晨湿湿的雾气让人感到淡淡的寒意。他似乎还没有看到我，站在树下轻轻的搓着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

抬起原本停滞下来的脚步慢慢走了出去，刚走出楼道口他似乎就看到我了，明显的能感觉到他看到我时有那么一秒的失神。却又很快的反应过来朝着我走来，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看到他走到我的面前，假装惊讶的样子看着他。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说。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他说。

我们俩异口同声，没想到我跟他还挺有默契的，我们看着对方先是沉默随即却都笑了。

“睡不着就先过来了。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这对你来说可是个可以载入史册的日子。”

“没事，只是普通的失眠而已。”

他看着我明明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为了将这沉默打破我说“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他看着我不说话，我也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拉着他就走。原本走过无数次的路，如今竟让我觉得如此新鲜。我就像是第一次踏上这条路一样，路边的一切都那么让我感到新鲜，除了走在我身边的人一如既往的温柔。

在触碰到他手指的那一瞬间我心里一惊，他的手不仅仅是冷那么简单，完全就跟冬天里的雪条一样冰冷刺骨。他本能的想把手收回去，我用力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知道他现在的感受，可我已经真切的感受到了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拽着他进了小餐馆自作主张的点了两份早点，凌晨的小餐馆里也没什么人，但从我进店开始我就感觉店里的人都看着我们，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怪怪的混身都不对劲。我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俩的手竟一直牵着，难怪他们会这样看着我们两个。

身体本能的想要将手收回来，他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将手收回，将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了些，不管我怎么抽也抽不出来。抬头看着他，他朝着我笑得很温暖。

我和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坐下老板就过来跟我们打招呼。我没什么胃口要了几个小笼包盛了半碗稀饭，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吃了几个小笼包。

一条路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两边只剩下秋风落叶后的凄凉。一个人孤独的走着看不清身边的路，浓浓的大雾将视线全都混淆，强烈的孤独感在心中不断飞舞弥漫，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小餐馆里出来一路的沉默，看到路边的二十四小时店我跑过去买了两瓶热饮，我把热饮递给他，他却拿着一直没喝。看着他走在我身边我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无以为报。

我并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傻子我也是有感觉的。只是我不想他为我那么做，我不是个好人，如果不是因为我，俞清明也不会离开这里。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懵懂的我了，我知道什么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可以过得快乐，但却因为我他们变得都不快乐。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无形中我却伤害了每一个想要帮助我的人。

当我跟俞清明的时候曲靖的伤就没段过，之后还加上一个李思羽。明明这些都只要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可偏偏上天要让他们卷进来。

我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我。

“曲靖，明天你就不要再来接我了，现在已经深秋了，过段时间会更冷，到时候……”我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他打断。

“我答应过你要每天陪你一起上学，我说过的话我会说到做到，更何况是对你。”

“……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不是最恨像我这类的人吗？那为什么你还要陪着我，难道真的就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因为我喜……”

“不要说出来，有些东西说出来就会变质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真的。”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他接着说下去，我会哭。不是因为感动，而是，我怕我会心动。

我曾经亲耳听到过他说过他讨厌，我不想因为我让他改变他的意念，如果我一个冲动朝他靠近，而结果却像俞清明那样，到那个时候我跟他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会比死更难受。

如果注定不会有结果，那又为何要去尝试，曾经已经疯狂过一次了，我已经再也经不起那种折磨了。人这一生有过一次不顾一切的爱情就足够了，这辈子再爱谁都不会再像当初那样疯狂了，只是心仍然会跳动，却不再那么不论结局如何。

第二十三章

回学校以后那几天我都没再见到过顾砂明，偶然一次经过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顾砂明说他要辞职。对我来说，本来是件让我感到高兴的事，可我莫名的有些舍不得。

我站在门外等着，当顾砂明从里边出来的时候他像没看到我一样，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叫住他，没叫他老师而是叫的他的名字，果然他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