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陆开拓奇闻录(包子)——春眠公子
春眠公子  发于:2015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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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实力差距让阿希礼自己跟自己较上了劲儿,最终被强风噎得眼泪直流。

生理反应是无法克制的,但却很难看,而且越是不愿意如此出丑,他越是减缓不了眼泪鼻涕崩落的速度。

卢特终于发现怀中人满脸泪花的悲惨状况之后,大惊失色,控制着那头大鸟,让它紧急迫降在一片光秃秃的沙地上。

接近地面的时候,阿希礼已经在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好半天才缓过来。兽人抱着他跳下了怪鸟,擦了擦他的眼泪鼻涕,自责道:“我考虑不周到,你从来没乘过‘大嘴’,自然是受不了的。”

阿希礼看了看四周一望无垠的沙岩,发现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们已经出了森林区域,来到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地貌之中。他本性好强,根本不相信卢特之所以带他同去人类定居地点,是为了慰藉他的思乡之情。不过他也算是无奈之下接受了好处。此刻不肯示弱,抹了一把脸,晃了晃头,说道:“我没那么体弱,继续飞吧。”

卢特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善解人意地指出一项事实,“亲爱的,你眼睛一定很干很痛,我知道的,不要逞强啦。”

阿希礼一呆,他没想到兽人的观察会细致到这种程度,不是自己的切身体会,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果然,没有经验是不可能的,卢特心疼地看着他充血的双眼,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勉强睁眼,可是我有秘密的办法,和你硬撑是不一样的。”他说着低头,将眼睛凑近给阿希礼看。

这样仔细地看着,准将意外发觉,男人的眼睛上,除了眼皮,上眼睑和眼球之间,竟然另外还有一层透明的眼睑,也如平常的眼皮一般,可以自由开合。

“风大的时候,就合上这层内视膜,怎样的狂风飞沙都伤不到我的眼睛。你可能也有,不会用吧?我小时候也不会用,后来慢慢学会的。”卢特开始热心地建议阿希礼善自开发本身潜能。

阿希礼瞠目结舌地望着兽人清亮的双眼,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再次认识到,眼前这个生物,只是长得很像人类而已。

再次跨上大嘴的背,卢特便控制着它,让它飞在稍低一些的空中。这样比较起地面上风虽然也大了不少,可是相对于更高处来已经好了许多。卢特揽他在怀中,替他挡风,看他气闷的样子,也是十分不忍心。过了一会儿,兽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拍大腿道:“我有办法!”

在鸟背上,风声仍然很大,阿希礼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发现卢特一手搂着他,另外一手摸出随身的水壶,用牙齿拔出塞子,念念有词捣鼓了一会儿,便有一个透明的水泡从壶口冒了出来。那水泡越吹越大,渐渐的有中型南瓜的大小。卢特动作敏捷,他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个水泡已经被套在了他的头上。

卢特拿着水壶的手轻轻一拉,微弱的“叭”的一声后,水泡与水壶口彻底脱离,就此成了一个封闭的球体,套在他头上。

阿希礼惊讶地发现,在这个水泡里,他睁眼看世界毫无障碍,呼吸也没困难了。他过去见班尼迪克的学生们玩过这类魔法,那时候这种形状的水泡被应用在潜水中。高阶的飞行魔法里,会由意念凝结成了一个水晶壳子的球形飞行器,不过因为对积存的魔力消耗很大,所以他很少看到法师们使用。

准将真没想到这个兽人连这类魔法都懂得。

有了这个水泡球的保护,他不再需要把头像鸵鸟一样埋在卢特的怀里。球体很牢固,即使磕碰在卢特身上,也只是柔软地变形,不会爆裂。卢特替他弄好这个防护罩后,很快发现自己自讨苦吃:这样不就不能时不时亲亲舔舔了吗?不过他也舍不得让阿希礼再被大风吹得透不过气来,只能暂时忍耐了。

看看阿希礼基本上已经适应这样在高空飞行,卢特控着大鸟,令它渐渐地向上爬高。这大嘴鸟本来就喜欢在更高一些的天空中翱翔,刚才被强迫停留在低空飞行,已经十分憋气,此时总算得到主人的批准,顿时张开大嘴一声长啸,舒展双翼冲向高空。

骑独角马,不过是比普通马高上一些,但是乘坐这种交通工具对阿希礼来说完全是崭新的人生经验。过去他何尝见过能载动两个成年男子的大鸟,又怎么敢想象能驯服这种大鸟来当坐骑呢?

兽人平时似乎并没有带着这种鸟,只是在需要的时候以一种尖利的哨音召唤。卢特手里那个半球形有好几个孔眼的木哨就是做这个用处的。他肖想了一会儿这种鸟,最后觉得自己大概一时半会儿驯服不了,也就抛到脑后,专心开始欣赏从来没见过的高空俯瞰异土风景了。

他心里一直在记录方位。他们大队人马从西向东走的,遇到神圣祝福森林之后,在那里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从此陷入噩梦之中。他被兽人抢走之后,一直没有办法确认那个森林缺口的位置。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离开卢特他们躲在山里的临时聚居点后,他们一路都在向西北方向行走。

而现在这只大嘴鸟一直在向背对着太阳的方向飞行,阿希礼猜想人类是在进入森林缺口后,就地建立了一座临时城市。

从起飞到现在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鸟已经飞过了茂密的森林,越过森林边上一条宽阔的河流,进入了广袤无垠的沙岩群山之中。光秃秃的表面,纵横阡陌的山脊,好像一幅幅巨型的流动岩画,刻着千万年前地质变动洗刷的印记,以及风吹日晒后风化的痕迹。褐黄色的岩体表面覆盖着沙化的土壤,劲风吹拂下一棱棱绉起规律的纹理,好像起伏的细小波浪。

刚才降落下去时,阿希礼才发现这种地势非常难走。一道道交错的山脊,或者说岩脊上,只有窄窄的一条通路,人都难以稳稳立足,更不要说普通的战马。想着,他不禁又觉得大嘴鸟这样的交通工具十分必要。

在边缘地带,这片岩山上还有一些绿色的灌木顽强地栖身在少得可怜的岩缝沙土中,可是越往腹地走,荒芜的沙色就越纯粹。远处苍茫的大地尽头一片昏暗,在他们背后渐渐下斜的落日似乎已经照耀不到那里。

卢特似乎有意带他观光,突然控制着大嘴鹫,让它慢慢降低飞行高度。很快阿希礼便能感觉到地面上炙热的风沙,带着白昼暴虐的阳光留下的余温扑面而来。因为水泡球的保护,他仍然能好整以暇地睁眼观看。

这里的地形绵缓,丘陵起伏,并无高山隆起。但时不时出现的,宛如刀切斧削出来的岩壁,却依然夺人心魄。

那岩石上有无数被岁月侵蚀出来的空洞。疾烈的风飞快地乱舞在这些迷宫一般的岩壁之间,发出呜呜的凄厉歌唱。

阿希礼听这声音听得心口发颤。

他过去曾经行军到沙漠地带,也遇到过类似的鬼哭狼嚎。虽然有正经解释,可是那种摄人心魄的诡丽凄凉,只有现场见识过的人才能体会。空气热涨冷缩所以在岩石的空洞之间飞窜什么的,那声音应当是没有灵魂的。可是在光明和黑暗交替的边界,在这日落一刻,那忽远忽近噪杂而混乱的鸣响,就好像地狱里千万条被束缚的灵魂发出了尖锐而绝望的嗥叫。

卢特只是想让他观赏不同的风景,此刻见阿希礼脸色苍白,还以为他不太习惯这地方被风卷起打在身上豌豆大小的沙粒。

看看落日西沉,他便抱着阿希礼再次乘上大嘴鹫飞高。

阿希礼离开之后,还在回头看那片风化的岩石群,卢特导游尽职地提醒他说:“你看,这里就是黑沙漠。”

阿希礼看了看四周莫名一下子变暗的天色,开始他还以为是太阳下山了的缘故,“什么黑沙漠?”

“吸收了有毒食物的世间万物化作永恒的黑色沙砾,汇聚到这沙漠中。黑沙是祝福,带来和平与幸福。”兽人如此说道,“这是我们自古流传下来的说法。”

阿希礼对兽人的奇谈怪论已经渐渐有了免疫力。现在听到如此前后不相关的话,也仍然能够平淡地混过去。其实他的内心已经表情崩溃了:“这有因果关系吗?吸收了有毒物质变成黑色沙粒什么的难道不是跟邪恶黑魔法相关吗?这明明是恐怖沙漠好不好!”再加上刚才在这片黑沙漠边缘听到的夜枭啼哭般的风声,阿希礼心里对此风景愈发有隔膜了。

如果他学习的范围能够更广一点,不要把课业工作之余的精力都花到泡妞上的话,他会了解到,在北奈大陆的传说中,也有惊人相似的历史。传说传唱着上古时代的英雄,他们与魔神的战斗宏大而悲壮。英雄最终和魔神同归于尽,他们的肉体相融,化作黑色的岩晶崩落于大地各处。任何地方有黑色的晶脉冒头,都会被视为魔神即将复活的不祥征兆,必须派大批神殿祭祀去净化邪恶。

铺天盖地的黑色似乎连落日最后的余晖都全部吸收了,前方是浓浓的阴云。在这片生命枯竭的沙漠里,声音成了如此稀有的东西。不过,土著居民大嘴鹫并不觉得有异常,在昏暗的天空快乐飞行,时不时自己仰脖“嘎嘎”地制造一点噪音。

它飞行速度很快,这片黑沙漠也并不大,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就已经穿越了寂然无声的死亡地带。越过黄色的沙岩地区,地下黑漆漆的一片,如果在白天,能看到越来越多的绿色。在密布的阴云下,他们渐渐靠近了那座建设中的城市。

大概照明原料还没有大量运入,这个刚刚建设得初具规模的城市大部分地区刚刚入夜便已经一片漆黑,只有城市中心那一点透着万千灯火,点缀出的一派祥和欢乐。因为城市的周边很黑暗,又是多云的天气,因此卢特大胆地命令大嘴鹫将他们一直载到城内,才降低了高度,估摸着离地面距离比较安全了,挟着阿希礼从鸟背上一跃而下。

他们的城市习惯以六芒星的形制来建设,王城坐落在最中心。阿希礼本来以为卢特一来就会往城市中心灯火通明的地方跑,也就是新王宫。但事实上兽人并没有这样做。卢特仔细地嗅闻了一路上经过人家的气味,不断调整路线,最终他摸到了王城边缘六芒星一角上的一座宏伟的宅邸。

阿希礼早就被兽人掳走,因此也不了解这座新盖的华屋美园属于谁。不过卢特绕过一座边门时,他看到门上的族徽装饰,这才明白这是法兰西斯家族的。卢特的狗鼻子之灵敏,倒教阿希礼心里好一阵吃惊。他说循着杰拉德的气味寻找,就是这个意思?

卢特似乎也认定是这里,四周瞧了瞧,便挟着阿希礼飞身翻进了庭园。

循着饭菜的香气,兽人很快摸到厨房,而后蹑足跟踪送饭的仆人们,带着阿希礼躲在餐室顶上。阿希礼这时候稍微想过,自己如果出声暴露,会有什么结果。但看了看身上的清凉兽皮装,以及浑身上下极其明显的吻痕,还是作罢了。这些贵族乐于看他出丑,选择此刻暴露只是脑子发热的冲动。

这个时间,正是晚饭的时候。屋里几个人坐在长条形餐桌旁,互相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经过冗长祈祷之后,阿希礼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说:“感谢神的恩赐,感谢国王的照顾,令我们能得到丰盛的食物,远离饥馁和疾病。”传统开饭前的感谢辞。说话的人声音乍听有些像杰拉德,但阿希礼知道,这是法兰西斯。

随后,那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了国王授勋的事情。阿希礼听到“皇家百合勋章”几个字,再联系法兰西斯说话的口吻,心里已经知道,杰拉德肯定没有回来。因为参加圣殿骑士的,只有杰拉德属于法兰西斯家族,而“皇家白百合勋章”是只授给为了国家牺牲的出身高贵的战士的。

法兰西斯心情显然不错,又同族中另外几个管事人谈到接手兰蒂斯方队后的治军问题。阿希礼这下确定维克多也没回来。因为维克多的家族在军队中颇有影响力,维克多本人也得到了几个得力将领的效忠,而法兰西斯和维克多恩怨纠葛斗得不死不休,他现在能这么高兴地谈起接管军队的事,说明那个大绊脚石肯定没有路面。

他还想继续多听一些消息,却冷不丁被身边的兽人一把捂住了嘴。三翻二转,兽人就静悄悄地撤退到了府邸外。

放开捂他嘴的手,阿希礼冲口低声问道:“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他知道兽人来这里的目的,但这么快就走了,连找都不找,也实在太不负责任了吧?

卢特看着他,微微一笑,“听不懂。不过,你听得懂呀。”

阿希礼心思何等聪明剔透,一点就通。他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卢特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把他也一起带过来。可恶,刚才在偷听时,他完全忘记控制面部表情了!

但被利用了,跳脚也没用。阿希礼只能告诫自己吸取教训。

他们穿过长长的街道向城外走去,黑暗中逐渐习惯了的眼睛能看到路边大型武器作坊里堆积的石料。人们还没有完全掉以轻心,仍然试图解决兽人的威胁,这让阿希礼心里稍微安慰一点。街上也建立了一些酒馆和杂货铺,不过看样子还没有开始营业。

乘着大嘴鹫在两眼一摸黑中回到兽人营地的时间,大概已经是后半夜了。卢特安置好阿希礼的伤脚,没再骚扰他,只是安分地入睡。

第二天阿希礼醒来,就发现卢特带着几个部落中的战士,暂时离开了森林兽人聚集处。

******

维克多的洗礼

闲言少叙,阿希礼在兽人部落聚集的地方呆了大概半个月,这期间那些兽人似乎也没有召开什么正式的会议,每天都在无聊的打斗中度过。因为不涉及生死相搏,在阿希礼看来,这些大个子之间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打闹。

达兰和达力有时候也会过来看看他,带一些治疗伤势的草药。看着阿希礼日渐痊愈的伤脚,他们笑容愉快,眼神邪恶。阿希礼渐渐的终于能够部分理解这俩兽人的扭曲心理。他们虽然讨厌他,因为他弄丢了维克多,所以要杀他泄愤,但并不想通过暗杀等手段来达成这个目的,而是希望堂堂正正地在角斗场里杀死他。

正当他以为要在这个地方住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卢特和另外几个兽人回来了。一个年轻的兽战士手里抱着裹成一团的东西,跳下马便径自跑向燃着篝火的角落。那团东西发出轻轻的声响,似乎是在呻吟。

阿希礼听到动静一瘸一拐地移动出来,就看到那个无比面熟的兽人战士正抱着怀里的人类,直接拿火上在煮的一锅肉汤倒了一瓦罐,然后一瓢一瓢轻手轻脚地喂着。那人整个蜷在皮褥子里,只露出了一部分头脸。金色的头发此刻已经有些黯淡,但是阿希礼仍然能够一眼认出,那是杰拉德。

而另外一边,卢特下马后,从一匹单独的独角马上卸下了一个原本严严实实捆在马身上的大包裹。达兰和达力早已经到了现场,看到这个包裹,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包袱打开,里面露出的不是别人,正是维克多。原本壮硕结实肌肉发达的男人瘦了不少,而且一路上大概被马颠得不轻,这时候还有点晕头转向的。

卢特早瞧见阿希礼跑了出来,心里很是得意,先冲他笑了笑,好像在说“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而后冲达兰和达力说道:“人我已经找回来了。决斗前提没了。”

达兰看见地上的维克多,鼻子使劲儿嗅了嗅,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我说怎么一点都找不出他的气……决斗可以取消,不过所有权的确认嘛……”

卢特听他提到“所有权”这个词,面孔上的表情也有点不自然,不过他瞧了阿希礼一眼,倒也并不显得很担忧,似乎还觉得挺有趣似的,“行了行了,按规矩办就是了,不过你们给老子快点结束!”

达兰他们猴急地拾了维克多回帐篷不提,卢特过来亲了亲阿希礼的面颊,大概是心上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轻松了不少,笑嘻嘻地摸着阿希礼的脸,亲昵地说:“有没有想念我?”

阿希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瘸着腿出迎的行为让他误会了,但是这时候解释也没意思,只好避而不答,转移话题:“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达兰和达力都找不到,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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