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君行+番外——风月平分
风月平分  发于:2015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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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一挑挑眉,这孩子该不会以为自己绕墙走在找东西,故意来诈他的吧。

这孩子见李修一不说话,有些摸不准,把衣服卷起来,把手伸进衣服里面贴身缝的荷包里。摸出一块玉。小心摊在手里给李修一看,不是怕玉掉在地上,倒像防着李修一抢玉似得。

李修一一看,勾唇一笑,竟是谢西风那块心肝宝贝样的玉环。李修一玩心大起逗弄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这小孩板起脸,郑重道:“这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你应该逃命去了,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那你还来问我?”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除了那些官兵,其余人都是看热闹的,你是来看门道的。我猜,这人是你的朋友或者同伴,至少应该不是敌人。”

“那你是什么?”

“我爸妈死在了洪水里,我是第一批逃到余庆县来的人,我后来的人都没进来成。我在余庆呆了一个多月,加上以前在家的七年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命案。我猜除了你那朋友,这府里其他人现在都死了。”

这孩子停下来看了看李修一的脸色,发现没有不虞,便继续道:“我觉得这个案子牵扯的人比我以前遇见的人都要厉害。所以我来等待机会。”

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修一。李修一故意一本正经道:“哦,原来如此,那把玉给我吧,你可以走了。”

那小孩一听这话,瞬间愕然,随之怒了!拿起玉就想往地上摔!云泥一手抓住他的动作,那孩子一口凑上来便咬住云泥的手,还边拳打脚踢!

但是云泥巍然不动,只是加劲捏住他的手。那孩子见云泥毫无反应,一手还被捏住,却不管不顾的蹲了下去,一颗颗眼泪,大滴大滴的打在灰地上,成了一个个小泥坑。

父母死了他没哭,在余庆乞讨一个多月他没哭,被其他年龄大的孩子欺负他没哭。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自己还有机会。

然而今天他却终于忍不住哭了,没有一丝声音,只有眼泪一滴滴落下,就像关了太久的水闸一朝打开,止都止不住。心里很难过,说不出的难过。既然要让我安安分分一辈子,那又为什么又要遭遇洪水!既然不给我任何机会,那又为什么让我捡到这玉环!既然没有希望,那为何又要让我不甘平庸!

所有的期待都在这一刻变成了冰锥,一根根钉在心上,期待越大,心就越疼。每个伤口都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心……眼前这人也许轻轻一抬手,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却连多的一眼都吝于给他……为什么为什么?

李修一凑上前蹲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他哭。眼看眼泪终于止住了,便掏出手绢给他擦脸。

“为什么哭?”

“因为讨厌你!”

“但是我很喜欢你啊。”

那孩子竟然发出一声冷笑,把玉环往云泥手里一塞:“爷赏你的!可以放开爷的手了吧!”说罢竟然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李修一笑出声紧几步提住那孩子后颈拖回来,蹲下身和他平视,笑着却认真道:“跟了我吧,总饿不死你。”

很久以后,我是说很久,久到让人忘记眼泪的味道那么久。李藏玉已经想不起在余庆这个小县城里的一切。却还清清楚楚记得李修一嘴边绽放的那抹笑。

那么的明亮,一瞬间就照亮了一个七岁乞儿的世界。

不不,应该说,那抹笑,就是一个七岁乞儿的全世界。

第十一章

“跟了我吧,总饿不死你。”

一句话不仅改变了李藏玉的一生,连面瘫脸的云泥都面色微动。

李修一可以收弟子,当然可以收。却不该收的那么早,还年龄那么大。

云泥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却潜意识的不愿相信。

李修一站起身,小臂顺手就环住那小孩,将他的头搂向自己。也不管他一身素绫袍子被弄脏。李修一对这云泥道:“你去周围查查谢西风的下落。”

云泥有不好的预感。

“然后回‘春归此处’等我。”

云泥目光瞬间飘忽起来了。

这种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嗷,扔就扔偏偏还把我扔给那个流氓……

不过云泥从不会试图反抗李修一的决定,知道即使也从来无效。只动动唇,沉声道:“我等你五天。五天没回我不敢再瞒。”

李修一总觉得从那低沉的话语中听出了那么一丢丢委屈。捏捏鼻子,嗯错觉吧?

云泥走后,李修一直接把钱袋整个扔给小孩:“去雇辆车,在县门外等我。”

那小孩颠了颠手中沉甸甸的钱袋。看向李修一,声音是放松后的稚嫩:“你不怕我把它私吞了?”

揉揉对方头发,笑道:“这么聪明怎么突然变傻了?你人都是我的了,何况一点钱?”

小孩抿抿嘴,看着眼前笑得自信从容、风华无限的男人,把钱袋小心塞进衣服里,转头便跑了。李修一又笑了一番,施施然往戚府而去。

是时候了。

戚奉中听见李修一来拜访猥琐的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知道爷的厉害了吧美人!

李修一见了戚奉中,依旧清贵高洁,却掩饰不住脸上隐隐怯意。戚奉中得意洋洋又急不可耐:“知道你爱香,前日里得了个鎏金银香炉,在我卧室里,可要一同去看看?”

李修一低着头,睫毛低垂掩去神色,却眼角眉梢都仿佛含羞,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戚奉中立刻就要去拽他的手,他急急收回,双手紧张的交握在一起。戚奉中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

到了戚奉中卧室,遣退下人。桌上果然有个錾花五足朵带的香炉,李修一侧身避过戚奉中,走了过去细声道:“容我点上。”

戚奉中走过去坐在桌边,上面是一壶酒。也算想得周到。

两手起落间,不一会儿香便薰上。戚奉中现下倒也不急了,猫抓到了老鼠总要好好逗玩一阵,看尽惊慌,才了结其性命。这样一种恶意的快感,比一口吞下来得更爽。

戚奉中招手让李修一过来坐下,斟满一杯,李修一毫不迟疑的喝下。戚奉中满意点头,殷勤的又斟满一杯。李修一又喝下,直到第三杯。李修一没事,戚奉中倒先瘫软在了地上。

戚奉中双眼大睁,止不住的惊讶!完全没弄懂怎么会这样。却看到李修一没事人一样坐在他对面,还悠悠饮下他斟的那杯酒。戚奉中瞬间明白肯定是眼前这人搞的鬼!满脸愤怒:“你这贱人!你想做什么!”

李修一像才看到他摔了下去一样,满脸惊讶:“原来戚大人不喜欢这种情趣吗?”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那个长相,却哪里还有一丝清贵高雅的柔弱,整个人都凌厉的如一把出鞘的剑!

语罢起身走近,戚奉中眼中的愤怒蜕化为恐惧,却一丝也动弹不得,色厉内荏道:“你要敢伤我!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因嘴巴渐渐麻木,听起来倒像是撒娇般的低声嗫嚅。李修一一声笑,然后面无表情

“哦,我好怕。”

脚步却不停,直接越过戚奉中朝着藏物的那块地砖走去。眼睁睁看对方撬起地砖,那账本和礼单就这样进了对方袖兜里!

戚奉中目眦欲裂,简直气得要吐血!这人竟是谢西风的暗桩!又想到这人是林殊介绍给自己的,又和沈秋心相熟,原来自己身边所有人都不可靠!

李修一拿了礼单大摇大摆的就准备走出去,刚走到门口又倒回来,对戚奉中道:“你这香炉确实很好用,里面的香灰也很好,我还以为你要五杯才倒,没想到三杯就倒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的香配得好。哈哈。”接着竟没有任何预兆的一脚揣上戚奉中裤裆!“这是代谢西风赏你的!”说罢轻声推开门就溜了出去。留下戚奉中直抽抽,也不只是疼的还是气的。

李修一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可算是把受的冤枉气都还尽了!那一脚不是为谢西风那老狐狸,实实在在是为自己。之所以提到谢西风,不过是转移仇恨罢了。

现下自己也不打算回林殊那里。林殊先前虽然为了保住家族和他联手,常告诉他戚奉中那些肮脏打算和交易,这次谢西风出了事,显然是戚奉中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了!可自己事先却不一点风声也不知,虽然也可能连林殊也不知这计划,可谁知道他看到现在的局面会不会倒戈一击来个死无对证,把自己也干掉。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低调的出了城,果然见到一个青棚马车在外等。李修一窜了上去,里面是个干净清秀的青衣小孩。愣了一愣,我走错了?

小孩说:“别傻站着,快进来!”

李修一一个爆粟敲他头上:“没大没小,我是你师父!”

又忍不住打量“你可真不见外啊!”转眼就拿着爷的钱欢快的花了起来。

小孩撇撇嘴,故意学着他的腔调:“你是我师父!我为什么要见外。”

李修一嘿嘿一笑,踹他一脚:“出去赶马!”

却说谢沈二人到了庄子,悄悄安顿下来。谢西风已经半晕过去了。沈秋心急匆匆的找来总管,一边交代他隐藏二人行迹,一边叫他找些药打些水来。

从总管那儿得来些金疮药,沈秋心发了愁,这辈子只有别人伺候他的,还没有他伺候别人的。没想到第一次就来个高难度。

沈秋心手脚并用的把谢西风扒拉上床,谢西风背后好些小伤,前面手臂那处伤比较深,沈秋心纠结的想,是该让这人趴着还是躺着呢。后来认命的脱鞋上床坐在谢西风身后,让这人斜靠在自己怀里,心里默默腹诽,都是吃米长大的,你丫咋就长那么那么重!

用水给细细擦了身子,又把伤口清理干净,撒上金疮药,把伤口一圈圈包扎起来。

谢西风把箭从自己手臂上拔出来那一瞬的狠绝,在沈秋心心中留下极深刻的印象。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沈权亦叫自己防备谢西风。但即使这样,心里却生不出害怕来,而是满满的钦佩。从谢西风发现刺客开始的每一步,这人都是那么的冷静睿智。

做出正确的决定不难,难的是在危机的情况下,还能镇定自若的做出正确决定。包括故意误导后来的刺客走另一条路,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会想到这被步步追杀的二人竟敢走回头路呢!

转而情绪又慢慢低落,自己可真没用,要不是自己,这人也不会那么狼狈了罢。

为自己接下那一箭的场景,拿着剑以一敌七的场景,一幕幕再次回放。像夏日里的一眼清泉,浇灌着某种小情绪在心里扎了根,发了芽,一寸寸占领心房。是自责,还是其他的什么……

为了不压着伤口,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沈秋心就这样把人斜抱在怀里,靠着床沿,沉沉睡去。

谢西风醒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自己竟小媳妇似得窝在沈秋心那小身板怀里。用力撑起身来,扯得身上伤口微疼。他一动沈秋心就醒了,噌的坐起来,却又瞬间倒了回去扶着腰哀哀叹道:我的腰我的腰哇!原来是歪着坐了一日扭着腰了!直挺挺的动也不敢动。谢西风明白对方这是为了照顾自己,伸右手过去抚在对方腰际,大手巧妙地轻揉起来,边问“是这儿吗”“好些了吗”。

谢西风本来话又不多,沈秋心第一次见这成熟腹黑的男人如此温柔!整个人都不好了。

其实谢西风只是受了伤比较虚弱而已。

不过看着沈秋心脸越来越红,他微皱了眉问道:“你没事吧?”

沈秋心苦着脸暗想:我有事,这事还大发了……

看着沈秋心一脸我有事却嗫嚅道“没事”,谢西风也不再问,毕竟他又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更不是知心姐姐。

沈秋心又想和他搭话,试探着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杀回去吗!”

谢西风无奈一笑:“你提得动刀吗?我们只有等。”等李修一把山南搅个底朝天。

沈秋心有点急了:“哎我的画还在那里呢,他们该不会放火烧屋吧。”

“他们不敢把事闹得那么大。《溪山行旅图》不是被送给林道台那个儿子了吗,怎么又在你那儿?”

沈秋心可算是找回一点自信,斜觑着谢西风一脸自豪:“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那幅是我仿得,嘿嘿。”

谢西风挑挑眉,原来眼前这人还不算彻底的废物嘛。“一模一样?”

“当然!虽然骗不过李兄,骗你绰绰有余啦。”又顿了顿,见谢西风不以为然的笑笑,就更神神秘秘的说:“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从我手中出去的所有书画,都有个小记号,在纸张下方那个沿上,靠右方一寸的地方,有个水色的小点。地方隐秘颜色又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秘密我可连李兄都没告诉哦!”

“不用你告诉,他也分得出来。”

沈秋心板着娃娃脸,嘟嘟嘴,心里酸酸的。

忽的又想起什么哎呀一声蹦起来!“李兄不会有危险吧!”

谢西风嗤笑一声:“就算全世界都死完了,他也会活得好好的。”

李修一了解谢西风,正如谢西风了解李修一。

云泥领命而寻谢西风的踪迹,终于在一条山径上找到战场,把尸体一一翻过,嗯,没有认识的。以云泥对谢狐狸的了解,自然就是无事了。也不再继续追查。

反正李修一不过是了解情况,只要谢西风不死便好。

当云泥走进“春归此处”的时候,无比后悔自己不再继续追查的决定。

云泥很奇怪为什么李修一会叫自己在“春归此处”等他,更奇怪为什么“春归此处”还真的接待了他!

而且还是梦里闲亲自接待。

喂喂喂,这货不是很忙吗为什么每次我都能看见他!

云泥表示自己只是领命来等人的,梦里闲红唇微勾,柳腰一扭,便对韵娘巧笑道:“这几日我都被云公子包了,其他的都退了吧。”

云泥内心大呼“我做了什么我分明什么都没说啊怎么就包了你了!”

韵娘答:“是。”

喂喂喂,到底谁才是妈妈呀这样真的好吗!

梦里闲走在前,领着云泥到了自己卧室道:“这便是你的房间了。”云泥眼睛死死盯住门牌上的“梦里闲”三个字,内心千万匹草泥马奔过。

梦里闲见他不说话,却坚决地站在门口不进来,冷笑一声:“你倒是白长了脑袋,我还能强要了你不成!”

说罢一把将云泥拉了进去。云泥被“强要了你”几个字震了一惊,一时不查就被梦里闲拖进了门,弱弱的坐在桌边。手脚肌肉都绷了起来。

心里给自己加气:你敢对我动手动脚,我,我就打你!

却没想梦里闲只是坐在他对面,给他倒了杯茶。美人就是美人,一举一动都是风情。眼角眉梢都是媚态万千。红唇轻动:“李修一去哪了?”

云泥一惊!他确定李修一从来没对这人报过真名!这人又是如何知道的!他更抿紧了嘴,不愿意暴露更多消息。

梦里闲轻笑“真是个没嘴的葫芦。”

没两日,怕是梦里闲透露的消息,斐晟也跑来了。

难得见斐晟竟有些情绪不定,他急问:“你怎么没和李兄一起!”

云泥皱眉。

斐晟直接从身后侍从文成那里接过一张纸,放在云泥面前。上面竟然是一张通缉令!画像赫然是李修一!

戚奉中一直在派人追杀谢西风,却也只能悄悄的,因为谢西风是朝廷命官。可李修一则不一样了,他以为不过是谢西风一个手下,算不得什么,也不怕被人知道,而且这人手里可是有要命的东西!于是直接下了通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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