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间富贵花+番外——浅羽兰
浅羽兰  发于:2015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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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衎用严谨的表情耍赖一样的自白:“我本来就很幼稚。”

“不,你不幼稚。”宋云村想了想,觉得这句话说了也无妨,“有时候我觉得我挺幼稚,你还比我成熟。你就是……怎么说,有点偏执。我觉得和你的成长环境是有关系的。”他停顿了一下:“心理学家说的,任何人成年后的行为都和他小时候的成长经历有关。”

“那你呢?”张衎把话题从他自己身上扯开了。

“我吗?大概我就属于一路都顺利妥当的,也没接收过什么挑战。所以虽然奔四了,但感觉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心。”

张衎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点沧桑。审视内心深处,他一直是有点看不起宋云村的,也没有具体的原因,就觉得他黏腻、自以为是。但他对自己是很好的,而且也十分地像江建设。

张衎是个活在回忆里的人,故也十分长情。对于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他一直是耿耿于怀。第一次见到宋云村的时候,他其实很欢喜,因为时隔多年突然有那么一个相似的赝品出现,而且还是秘密的,不足为外人道。

当有进一步接触的时候,宋云村自己个人化的东西就展现出来了。他表面成熟机敏,内里天真多情。而且因为是老男人式的天真,所以不会让人有愉悦的感觉,反而有些鄙夷。

不过话说回来,各自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如今,有个人愿意陪伴在你身边是很不容易的。很多时候,人喜欢挑挑拣拣,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和余地,其实未必。

这道理张衎懂,宋云村对他的好意他也懂。他甚至知道宋云村现在在想什么,想从他这里要一个说法,或者说——要一个名分。但是他不能给。他给什么呢?他觉得现状就挺好的,他一点也不想失去自由。何况宋云村这种人,本来也是不懂爱的。他根本也没有爱上自己,只是在瞎起劲。

他们这天的对话时常要陷入冷场。因为是各怀心事,步步为营。宋云村用有限的勇气想推进一点进度,半途又失去动力;至于那点虚无缥缈的进攻,张衎不用化解就已自动架空了。

当天晚上,他们去了洗浴中心。看到张衎不停地和江一静发短消息,撒谎今晚不回去的理由,宋云村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不安。他现在是有点如释重负的,因为知道张衎并没有移情别恋。不过他也不喜欢张衎这样,毕竟他是想要去伤害一个女人。

张衎在桑拿房里可以待很久,宋云村几进几出拿水换毛巾,张衎就像入定了一样,还说什么心静自然凉之类的瞎话。

当天晚上他们就在楼上开了一间房,又睡到一起了。张衎的技巧一直是非常非常好的,这也是让宋云村心动不已的原因。有时候宋云村觉得张衎冷硬难以攻克似乎也没有太大意思的时候,只要再睡一次,他的这种感觉又可以烟消云散。

年轻的肉体总是热腾腾,诱惑撩人的。何况他还很懂发挥自己的优势。宋云村和张衎混得越多,越觉得自己的性向有所偏移,似乎更偏向同性恋的那一边的。

他现在的精力不如以往了,没法闹上大半夜还不歇口气;不过张衎不累啊。他那么瘦,但是体力却不影响;这年纪的男孩子,越瘦力气越大。宋云村瘫倒床上的时候,他也不客气,直接把宋云村给上了。有过以前一次经验,宋云村也没有太大的抗拒,他甚至感觉有一点好笑。因为觉得自己没有秀色可餐的地方,却被当成了一盘菜。这让他老脸羞红,却又暗自有点兴奋。

起初肯定是疼的,但张衎也没有让他疼太久。在做润滑的时候,宋云村就止不住的笑,用一种人来疯似的情绪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时候他类似一个扭捏的大姑娘,在床上不肯老实,带着矜持又带着放荡。张衎被他感染了情绪,也笑,并且不戳穿他。

当思想并不那么紧绷的时候,身体的快感就占了上风。这是非常陌生的感觉,因为快感并不由他支配,而来自另一个人的掌控和恩赐。许多感觉混合起来,有羞耻,有满足,甚至还有得意,把脑子塞得混混沌沌,脸上和头颈都充着血,但整个人又轻飘飘的。

结束以后他们去洗澡,然后张衎直接趴着睡了。宋云村却睡不着,穿着浴袍一路半干半湿地踩过地毯,到窗边去抽烟。落地窗是无法打开的,宋云村开了换气扇,对着楼下深夜凌晨的马路吞云吐雾。他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床事的情景,想到其实抹开面子还可以有更多玩法,比如这种窗子。不过想想而已,不会敢的。

仔细回想起来,虽然同样是和男人做爱,上人和被上的感觉却全然不同。前者你不觉得和上女人有很大区别,除了男孩子更新鲜刺激,让人觉得有挑战性和禁忌感。但是被上却完全不同,你会感觉自己心理上产生了女性化的成分,有种羞于启齿的感觉,仿佛做了有愧于性别的事。宋云村想,这或许就是男同性恋和常人不同的部分?

宋云村扭回头去看张衎。他看得很仔细,同时在心里回味评价这个男孩,最后他得出结论,虽然是个大小伙子没错,但张衎的确是有女性化的一面。他很白、瘦、还曾经把头发留到头颈,眼睛十分漂亮。而除去外表上不够阳刚的部分,他的自我中心和与人交流时的对抗性也是比较女性化的。当然这是仔细想来寻到的影子,甚至牵强附会,但这么想的时候宋云村多少感觉更释然。

他甚至想,男人和女人在很多方面其实是共通的。因为性别优越感男人常常忽视女人的思想感情甚至将她们物化,但事实上,女人比他们想的要聪明。很多男人自以为独有的优点女人同样具备,她们甚至隐而不说,并不像刻板印象中那样咋咋呼呼的。

反过来说,女人的一些概念化的特点男人同样具备。比如善妒、碎嘴、扭捏、虚荣……个体化的差别,并不一定要扣上性差异的帽子。

乱七八糟的思想塞满了宋云村的脑子,让他失眠。这个晚上他突然有了那种热恋期的人才会有的胡思乱想,他更急切地想知道自己在张衎心里的地位。虽然想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张衎睡过他,而且不止一次,就不能不让他有种吃亏的感觉。这甚至像黄花姑娘洞房头夜后对她男人的感觉,虽然这种比喻很不恰当,而且怎么说他最多是和张衎扯平,但宋云村就是控制不住地忐忑,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太薄了,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脸皮这么薄,简直让他困扰。早知道就不让张衎这么做了。他生出了一丝的后悔。但是真的后悔吗?他的内心深处为什么又感觉没所谓呢?

最后宋云村伸手抱住了张衎的腰——他们从不用这么腻歪的姿势睡觉,因为并不是情人。但是宋云村仗着失眠需要安慰的想法,理直气壮地搂着对方的背慢慢睡着了。

22.她那么傻

他们就此言归于好,恢复了和谐的关系。宋云村做出妥协,不再对张衎和江一静的关系横加点评。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隐秘的第三者,并且道德上不受谴责。而有了宋云村的“理解”,张衎似乎就更心安理得。他也并不伺候孕妇,到后来肚子大了,江一静失业的小姐妹住过来照顾她。那小姐妹说张衎对她不上心,江一静还不高兴。

后来快要生产了,被她发现了那个小姐妹和张衎单独出去的证据,震惊之余不想活了,自己默默地拿个小刀片要割脉。结果死不了,心里恨极了就把她小姐妹留在她那里的衣服鞋子包全剪了,化妆品抠了倒马桶里。还把别墅的大门反锁,不让人进去。

宋云村觉得张衎玩得有点大,想叫他去收拾残局,张衎偏偏不愿意,宋云村说那我陪你去。那屋子是他的,要是人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他作为屋主也是很麻烦的。

那天他们找锁匠强行开了门,就看见江一静抱着李陶的相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在发呆。这个女孩子是比较傻的,不太懂怎么为自己争取利益,遇到什么事也不动心机,完全凭直觉行事。她想张衎不是对她不好么,那她就开始想念对她好的李陶,她想她孩子的爸爸还是李陶呢,就是没脸回去见人家了。

不过心里还是存着希望的。毕竟孩子的爸爸还是他呢。

她不知道张衎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就觉得自己那会儿毅然和李陶分手,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跟张衎好就是被梦迷住了。她怎么就相信张衎爱自己呢?一点基础也没有的。大概是年少的梦太美好了,美得让人忘记现实,忘记已经长大。

她觉得自己是不恨张衎的,她恨的是自己,恨自己傻,恨自己痴。即使是现在,她都朦朦胧胧有种小说女主角的错觉,是在经历美丽的苦难,所以姿态要优雅淡然一些。

不过这种顾影自怜式的哀叹在门锁被强行突破后暂时中止了。进入房间的张衎没有看她,径直上了两楼,相反是他的那个房东朋友朝自己走过来,似乎企图是做一点安慰。“别过来!”江一静腾地站了起来,像一只自卫的小母猫。

张衎对她视而不见的冷酷,让她感到了绝望。她想孩子不是他的呢,他当然就不想负责任了。当初的话都是骗人的,现在都懒得骗她了。

一直以来她都不是个厉害的女人,想扯着嗓子号闹一场的本事都没有,连哭都没有气势。后来张衎从楼上下来了,两手空空的,江一静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他可能去拿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在宋云村情真意切的安慰下,江一静终于平静了一些,肯坐下来。宋云村告诉她,准备接她去医院待产。他说这话的时候张衎就低着头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双臂支在两个分开的膝盖上,也不抬头看他们一眼。

宋云村就满嘴胡说八道地乱扯,一会儿评价张衎为人一向没心没肺,不大为别人考虑;一会儿又批评江一静疑心太多,太会乱想,对腹中的宝宝不好;甚至还拿自己的脸开涮,问江一静自己像不像她爸爸……他就像调停小夫妻矛盾的老娘舅,被他这么一搅合,即使张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江一静也感觉像这事儿有人管有人做主似的,不那么苦闷无助了。

所以当天晚上江一静就住进了附近的妇产科医院。一个星期后,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并且有很好的月嫂服侍她。宋云村替代了张衎成为这里的常客。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宋云村有点心虚,又同情这个女孩;而江一静也顺其自然地把宋云村当成了一个知心的大哥,甚至还能从他这里感受一点父爱。她当年一定要跟李陶同居的时候就把她自己的父亲给气坏了。

所以当江一静出院的时候,她隐约发现这可能是个阴谋。宋大哥的贴心安慰让她安然度过了这个寂寞的月子,然后她发现她无处可去了。

她带着孩子去了张衎家,可是张衎根本不在,或者在也不给她开门。而她抱着别人家的孩子,在指责他背信弃义方面都底气不足。当天她在门口徘徊了很久,又是扒车库的卷帘门缝看有没有停车,又是扒窗户看里面抬头看阳台。最后她把孩子放在大门口,自己走到远处躲了起来,天都黑了,孩子饿哭了,门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灯都没亮。她抹着眼泪又把孩子抱回去。

而这段时间,宋云村被张衎拐去了非洲岛国塞舌尔。六月的塞舌尔凉爽少雨,梦幻的海滩,美丽的岛屿向来都是蜜月的好地方。张衎有心避开江一静,但宋云村却对此一无所知,他还问张衎怎么处理江一静的事,张衎告诉他江一静自然可以回她自己的家。

江一静没脸回家,抱着孩子去找李陶。李陶把她迎进门,然后叫来了几个同辈的亲戚,直接把孩子给扣下来,然后把她赶了出去。一个女人到了这个份上,路就是走绝了。

走投无路的江一静痛哭流涕砸门无果,只好回娘家。

李陶那会儿是很喜欢江一静的,正因为爱太深,所以现在恨也很深,恨她绝情。女人绝情起来简直比男人更甚,她还怀着她的孩子就敢跟别人跑。他去找她要说法,那女干夫就护着她,她跟小鸟一样躲人家背后,看他们为她打起来。然后她对他说:“猪头我不爱你了,对不起。”他问她那孩子怎么办。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也答不出。

现在她要回来,是男人都不会吃这颗回头草。但她那么傻就是不明白。

23.神经病

宋云村和张衎从塞舌尔回来以后,订做了一对彩钻的戒指,九折打下来八万多一只,他的那块原石纯黄色,金灿灿的,张衎的那颗偏绿,张衎本来就比较喜欢绿色。虽然彼此没有过什么承诺,但没有了其他人的阻隔,他们也算安定下来。

宋云村现在对他的生意已经没有什么心思了,基本交给总经理打理。打火机厂重开无日,他就还剩一家环保材料公司。可是近来和大学的合作有问题,学校说技术瓶颈暂时没法突破,还要再投两百万。本来就是想小弄弄,已经砸了两三百万进去,还要再投一倍就让人怀疑对方的诚意。进度也因此搁浅下来。宋云村大学没学商,后来也没怎么在进修学习上花过心思,全凭天生的直觉行事。

自他撒手不管公司的事后,开始埋头学理财,捣鼓他剩下的那点资产,琢磨钱生钱的问题。另一方面,他开始计划未来。以前他即使结了婚,也不考虑将来,过一天算一天;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想好好过日子了。

他打算把关系理顺,做一个活得正当硬气的人。第一件事就是得把婚离了。他把他那点财产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想着可以给对方哪些。一会儿觉得给套市中心的房子差不多,一会儿又担心被戳脊梁骨太小气,真平分对方一半,又不舍得。

那天他自己过生日,张衎做了菜,他自己开酒又点蜡烛,要做烛光晚餐。橙红的火光摇曳里,他们手指上的黄钻都在闪光,有一种暧昧而安定的气氛在流动。吃了晚饭,他们也不收拾桌子,也不洗碗,到厅里看电视。张衎坐在沙发上,宋云村坐在地上,拿张衎的长腿当靠背。张衎拿着遥控器看电视,他就低头看手机,翻亲戚朋友的祝福短信。

没有他老婆的,QQ最后一次对话也显示在一个月以前。宋云村觉得对方在美国一定玩疯了,把自己给忘记了。他一字一字地把话敲进文本框:“咱们离了吧。”敲完了他把手机凑到张衎跟前:“我发了?”

张衎不看他,但是一侧的嘴角勾了勾:“关我什么事。”

宋云村被酒精和眼前的张衎迷了心窍,觉得真美,不能更动人。他按下了发送键,然后按了关机。突袭张衎的时候,他还没忘记问:“你说你是不是小三?”结果就是他被张衎按了肩膀反过来摁倒在沙发上,然后张衎直起腰狠瞪了他一眼,自己跑楼上去了。

三不三的问题,那是张衎的雷区。本来不该问的,是他自己忘形了。

还有第二件事,就是还牵挂着江一静。张衎虽说要报复人家,但却没有给过进一步的解释,他碍于张衎的态度也不好进一步询问。但总觉得怪怪的。而且明明是张衎招惹的事,但因为江一静太信任自己,所以反而搞得像他对人家有亏欠。张衎欺负女孩子的做法,宋云村是很不赞成的;但轮到他自己身上,却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天宋云村接到江一静的电话,说联系不上张衎,想让他牵线。他问江一静的近况,江一静倒没有哭,但是说话的口气有种神经质的感觉,否认自己状态不佳,但声音听起来相当憔悴。挂了电话后宋云村很不安,一颗心莫名扑腾的厉害,说不上是担忧还是惭愧。他游说张衎去见江一静一面,好歹把话说清楚,给人家一个解释。就算分手,也没有突然断掉的不是?

那次他和江一静约好了见面的咖啡厅,然后临时把张衎拐到附近。当时已经是初夏了,室外太阳晒得人出汗,所以人就钻在商场里。张衎对逛街没有太大兴趣,但买东西非常随心所欲,是冲动型消费者。他轻易不进商场,进一次就能把卡刷爆。现在他不要宋云村买单了,宋云村想主动也拒绝。当初宋云村对他的那次“教育”,让他不要得寸进尺把别人当冤大头,多少还是成为一道痕迹很淡的芥蒂。张衎总是很记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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