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夏？有人会去接他，没关系。」凝雅根本就知道里面有谁在，却还是毫不在意地上下其手。

「不是这个问题，你……」挣扎声。

那对话沐夏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正在想谁会来拯救他时，帘子就被拉了开，一个黑影笼罩在他身上，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看到的脸孔和他直觉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千堂……

「走吧？」千堂碰碰他的头发，深遂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他，直接用气场把那一头的暧昧气氛给隔开来。

随后进来的千堂当然有看到那边纠缠的画面，但那也不关他的事，沐夏才是他想找的人。

不过被强大气场里包覆的沐夏心情很复杂，理智告诉他要远离千堂比较好，可他又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最后沐夏还是屈服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要结束啊？不走的话不知道要蹲多久。

藉着千堂强大气场的掩护，沐夏偷瞄着那一边的角力现场。

事实上，说是凝雅单方面压制医生也不为过，虽然医生看起来相当强壮结实，扛起病人来也毫不费力，而凝雅则相反地显得纤瘦文雅，手上再抱本诗集就最适合不过了。

可凝雅能够成为外勤组的组长之一又不是靠念诗当上的，不要说擒拿压制的技巧，光是比腕力他在御属里就所向无敌了，跟外表反差很大很吓人。

所以医生不管怎么挣扎，都脱不出凝雅的压制，看起来只是不断地在扭动而已。

有人挡着后，沐夏反而没有那么急迫地想逃离现场的感觉，一小段路走得慢悠悠，三眼里有两眼都往他们那里瞥了。

千堂也没有催他，只是跟着他走，不过显然他对那一边纠缠的不是很感兴趣，注意力全放在沐夏身上。

「要去外面吃吗？」等到走出了医疗室，千堂才开口问道。

「……不了，餐厅吃就好。」抓抓头，刚刚才从对方那里得到帮助的沐夏也不好用完了就一脚把人踹开，只能尽量不和他单独出去，不过出去吃本来就是偶尔为之的事，也不全然是为了那个原因，毕竟餐厅便宜又大碗啊。

「对了，有人给了我很多新心堂的奶油馅饼，你要吃吗？」沉默了一下，千堂用一种听起来一点都不随意的僵硬语气，好像刚刚才想起来似的说道，要不是他目光是看着他的，沐夏还以为他有带小抄在念。

「……」虽然是这么的刻意，但沐夏愣愣地看着他，口水只差没从嘴角流下来，新心堂的奶油馅饼是他的最爱啊啊啊！而且超贵超难买的好不好！

「我晚一点去找你好不好？」见似乎有点效果，千堂放轻了语气试探般地问道。

「……」不行，要有志气，沐 夏抹了抹其实还没流出来的口水，虽然还是没办法开口把他最爱的奶油馅饼往外推，只能逃避似地忍痛别过头向前疾奔。

千堂也随之加快脚步，沐夏没有拒绝……那是可以的意思吗？千堂不禁微微地勾起嘴角。

23.

「晚安。」千堂看着只到他胸口、发着愣的沐夏，不自觉地微微俯下身靠近他。

什么时候……他也能将他拥在怀里？

「……」沐夏的目光则完全集中在他手上那个似乎还喷着香气的袋子，香甜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好像连他的理智也跟着涣散掉了。

虽然舍不得，吃过晚餐回到寝室的沐夏还是握拳表示决心，不过就是个点心嘛，他是那种会被点心引诱的人吗？他是……不过眼不见为净嘛，房门关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打个电动转移一下注意力……

想是这样想啦，但是当千堂提着奶油馅饼出现在他的房门口时，沐夏还是差点流出口水来，用想的跟实际看到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我想还是……」愣了一会儿后，沐夏还是咬牙欲拒，别过脸不再盯着那个香喷喷的袋子看，但甜腻的香气还是盈绕在他的鼻腔里，阻碍他吐出拒绝的话语。

「热热的比较好吃吧？」千堂打开袋子给他看看奶油馅饼喷着热气的模样，然后顺势把脚往前一踏，跨过了他房门的界线。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太过理所当然，还是被奶油馅饼给蛊惑了，沐夏竟然让了路给他，让他轻松地踩进自己的房里。

等他再度思考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的时候，沐夏手里已经拿了个奶油馅饼在啃了。

沐夏一边吃着奶油馅饼一边敲着键盘电动，从他还是学生时，他就训练出了一边打电动一边做其它任何事的技能，像是边打电动边吃饭啦、边打电动边看电视啦、或是边打电动边写报告啦……不然他现在不打电动要干嘛？和千堂深情对望？

就算不往他那边看过去，沐夏也能感受到那股宛若实质的视线黏在他身上没离开过，他不应该被点心诱惑的……现在要怎么办？

相比沐夏的烦恼，千堂的心情就明显愉悦很多，看着身边穿着宽松运动服的沐夏，和有着他气息的寝室，千堂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进过他的房间了。

只有彼此两人的狭小空间，舒适随意的穿着，轻松地各做各的事，他们刚开始也是这样自然平和地相处着的，只是很快地事情就改变了。

当然轻松平和那是千堂的感觉，沐夏可是觉得尴尬满天飞，他正在思考一个困难而且微妙的问题，到底要什么时候请千堂离开？不想让他待太晚，但讲的太早又好像有拿了东西就赶人的感觉，微妙啊……

「夏？」对他说话时，千堂的语气总是放得特别柔软。

「嗯？」听到呼唤，沐夏多瞥了他两眼后，视线又挪回到电脑萤幕上。

「你对这个有兴趣吗？」千堂将两张小卡片放到他眼前，好让他看清楚。

「你怎么会有？」沐夏瞪大眼睛直盯着那两张小卡片看，上面用着科技感的字体写着电玩展三个大字。

这次的电玩展据说非常盛大，广告宣传也打得很凶，所以吸引了很多人对它感兴趣，沐夏每年都会去看，但他猜想这次门票一定很难买，开始发售那天还特地调班，一大早就跑去排队，结果还是没有买到，为这件事他哀号了好几天。

可是……千堂会去排队买票？

「好像是公关票，要一起去看吗？」身为一个颇富盛名的佣兵团团长，会得到一些招待优惠也是正常的，千堂观察着他有些动摇的表情，发出引诱的邀请。

「……」沐夏那个理智的不字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24.

亚空脸上的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此时他正眯着眼狐疑地直盯着沐夏看。

「你不吃饭瞪着我看干嘛？」又是一天美好的早晨，沐夏早餐吃一半就看到有人脸色怪异地盯着他看，配合那半青半红的颜色看起来更是怪异。

「你会不会太容易被惑诱？」放下托盘，亚空用一种不成材的眼神看着他。

「嗄？」沐夏嘴巴微张，头顶上只差没打个问号。

有吗？他自认对美色不怎么感兴趣，清心寡欲型的耶，他最近有被仙人跳吗？

「昨天凯尔拿给我一盒奶油馅饼，还逼我排休陪他去看电玩展……」亚空一脸再装再装你再装的表情。

「……」沐夏终于知道千堂为什么手段突然变得那么好了，也不是说他之前就没什么表示，只是这次他明显都戳在点上啊。

「你不是下定决心？你不是要冷处理？不过就奶油馅饼和电玩展门票就把你攻陷了？」亚空鄙视被食物和电动诱惑的家伙。

沐夏目光游移，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理智啊。

「喂！」亚空的叉子狠狠戳上一块肉，彷佛那块肉就是沐夏一样。

就是这样拖拖拖，他们俩的关系才会一直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这样有比较好吗？

「啊啊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沐夏的目光继续游移。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记隔夜仇的人，虽然在当下沐夏可能对千堂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是只要一转头看见千堂频频对他示好，他就很难再板起脸孔，沐夏最多能做到的就是若有似无的无视而已，偏偏这样他所谓的冷处理还很容易被千堂打破，然后循环着他们尴尬的关系。

「坚决点好不好？你是想拖到你退出御属的那一天……咳咳咳！」亚空义正严词地训诫着，但讲到一半却突然很不自然地被口水呛了下猛咳了起来。

「夏，早安。」放轻的语气低沉温和地从身后响起，千堂连拍他的肩都没有，像是怕惹他讨厌似地只是碰了碰他的发稍，但却反而更显暧昧。

「早……」沐夏明白为什么某人会被口水噎到了，身为团员的好意思得罪老大？要不要混了？

沐夏表情似笑非笑，更有可能是偷笑地看着装没事的亚空，不过换来的是亚空危险地眯眼，他是为了谁啊？

「小亚空~你咳得真用力，有这么饿吗？」凯尔跟着坐了下来，因为吃饭不适合剧烈运动，所以他很规矩的没有动手动脚。

亚空翻白眼，沐夏则一副看到凶手的表情。

「怎么？」凯尔以他一贯轻佻的声调配上慵懒的语气，挂着浅笑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像只狐狸。

「……」干脆不回应他，沐夏和亚空自顾自地吃早餐。

他就是只狐狸啊，根本没在怕沐夏知道是他的主意，不然他哪会大大方方地把奶油馅饼和电玩展门票拿去给亚空，明明知道亚空一定会来跟沐夏说，凯尔就只差没绑布条说就是他而已。

「夏？」千堂担心地轻声唤道，垂下视线探看着他的表情。

「嗯？」不像以往那样只是瞥了他一眼后就撇开，沐夏含着汤匙直直都望了过去。

这时候就能体会到什么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了，沐夏吃也吃了拿也拿了，他怎么好意思再摆脸色给他看？

千堂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显得很开心，沐夏一向都会闪避他的视线，他都快忘了沐夏好好看着他的眼睛回应是什么时候了……

亚空无言地看着那两人，看吧……这样只会越来越纠缠不清而已。

25.

「二十三区到二十五区？这样范围还是满大的……」刚好手上没其它事，被指派负责人造人事件的凯尔拎着初步报告念道。

「可能二十五区之前你都要看一下吧？晶片的资料最早只纪录到二十三区，不过不晓得那具人造人是什么时候出来游荡的，前面的纪录可能被洗掉了，照行进方向来看应该是从前面区过来的。」沐夏嘴巴应着，视线倒是都没有抬起来直盯着电脑萤幕，他还在对机械组的那串名单。

「不过那边大部份都是中高级住宅吧？这是有钱人的娱乐？」凯尔猜想是不是哪户有钱人觉得生活有点无趣，干脆派自家要报废的人造人保镳出来找点乐子，但人造人被他们打残了以后，有着莫名自尊心的有钱人又吞不下这口气，才一直找他们麻烦的吧？

「这具人造人不是市售的机型，而且零件很旧，有些制造厂都已经没有在做了，大概是三十年前人造人刚发展的那个时候吧，不过这具人造人可能有破损，有一些零件有被替换过，只是用的都是网路上拍卖的粗糙制品，和原来的零件根本合不上，所以那个人造人才这么不稳定，而且他都不是在同一家买的，简单的说……就是挑便宜的买，这也是有钱人的行径？」沐夏综合机械组和他手上的资料作出结论。

「所以？」凯尔被他一绕，突然不晓得该锁定哪个目标层。

「不知道。」沐夏很干脆的摊手。

「喂……」

「我是要说，有可能是有钱人为了掩人耳目才买粗制品，也有可能是有人用中高级住宅区作掩护，实际上是私人在开发人造人。」沐夏是好意提醒让他不要先入为主啊。

「那不就是说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凯尔并没有比较开心，虽然他知道沐夏说得是事实，但是目标范围不断扩大让他觉得很麻烦。

「欸~有可能喔。」沐夏应得很随意，让凯尔有一种被报复的感觉。

这家伙是在记仇？他明明就是殷勤促合别人的大好人。

「总之现在只有这些资料，上次追过来的那个人造人也是往前面区那里过去，二十五区之前。」沐夏虽然应得随意了点，但他也没有隐藏什么情报。

「你怎么知道？」凯尔一脸狐疑。

他们的驻地在四十二区，再怎么样他们的监视器也不可能伸到二十五区去。

「……这种事情我们心知肚明就好。」沐夏用你就知道还要问的眼神看他，当然是一路骇过去的，只是二十五区以上的管制比较严格，要骇也不是不可以……等他找个月黑风高的时候再试试。

虽然手段不怎么正规，但是这年头正规做得了事吗？而且他们是佣兵团又不是政府隶属的守备队，只要没被抓到都可以啦……

「对了，我们明天的双对约会约七点啊，然后在中央区住一晚，后天晚上再回来，你排休了吧？喔，没排也没关系，我想千堂会处理好一切的。」凯尔突然转了话题，看起来似乎计划得很详细。

「……」沐夏怎么看都觉得那张脸有看好戏的感觉，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蹲在旁边全程看到尾，再说……明明他就只是想去个电玩展而已，为什么变成了两天一夜之旅了？

26.

「听说你休假？」

「对啊。」瞥了后面那个正在值班巡逻的人一眼，沐夏出门仍不忘带台掌上型电玩边走边打。

「约会厚？」询问的声音突然变得暧昧调侃。

「……」沐夏停下动作缓缓地看了过去。

他从以前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他不得不和千堂一起出门时，全世界都会知道？究竟是大家都这么关注团长的感情生活，还是有个他不知道的大嘴巴老是替他广播？

「夏，早安。」千堂有些慌忙地跑了过来，「我迟到了？」

「嗯？没有，是我早到。」看了两眼迅速撤离的八挂同仁，沐夏才慢悠悠地将视线转到千堂身上。

他本来就有比约定时间早二个小时起来的习惯，悠悠哉哉地晃了一圈后仍然时间充裕，所以来得比较早而已。

当然千堂来得也不算晚，离集合时间都还有十五分钟，而且另外两个也还没到，那就表示……

「……」沐夏无言的继续打电动，他觉得他随时随地打电动这个习惯八成是被千堂训练出来的，不然他能干嘛？跟他相对两无言？

「你早餐吃了吗？」千堂一边在提包里摸索着一边问道。

「嗯。」沐夏点头，就说他很早起来了，他还点了两种餐慢吞吞的吃了个遍才走出来。

「嗯……」千堂在包里摸索的手停顿了下，「那你会渴吗？」继续摸索。

「不会。」沐夏头也不抬地应声，有两份早餐就会有两份汤或饮料，哪这么快就渴了。

「喔……」

过了一会儿沐夏没有再听到他的询问，却仍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才好奇地抬起视线望过去。

「……你带什么东西那么大一袋？」沐夏很难不对他那一大包行李袋感到好奇跟疑惑，他们不是要在外面住一夜而已吗？那一袋看起来有五天四夜的份量。

他自己的也不过就个小抱枕大的肩包，准备得再齐全也不至于这样吧？

「以防万一的……」千堂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行李袋摊开给他看。

沐夏第一眼看下去只有六个字，食物食物食物，占了行李袋最多空间的就是那些满满的食物。

沐夏一时间有点目瞪口呆，现在是那么急难的时候吗？储备粮食带那么多， 沐夏想说到那里再买就好了，根本什么也没带的。

好吧，饼干之类的可以在路上止饥用他还可以理解，有一些东西沐夏就觉得比较奇妙了……

「这要干嘛？」沐夏指着放在上层的两颗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