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定乾坤 上——阿沾
阿沾  发于:201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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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英雄救“美”

许是这一段日子来,李傲天表现实在是很好,比起平日里骄纵顽劣,目中无人,可以说是成功转型成了一家人眼中的乖宝宝,这不,做爹的一高兴,就领着儿子上街了。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繁华街道,李傲天心中百感交集,眼前的繁华与脑中那些战火连天的颓败景象交织在一起,一时竟觉恍然,一左一右拉着双亲的手,他低迷的脸上终是绽开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有足够的理由一往无前。

李傲天看着爹爹泛红的脸,拉拉父亲的手,“爹,爹爹累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

李谦看着夫郎额上的细汗,一面懊恼自己不够体贴,一面又欣慰儿子懂事,连声应道:“是爹疏忽了,我们这便去前面的茶楼歇歇脚吧。”

父慈子孝,玉照熙脸上也扬起一抹灿然的微笑,点头称是。

坐在雅间里,李傲天趴在桌上,父亲两人虽然极少对视,但是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还是看得人肉麻不已,李傲天心中庆幸,两人成婚十多年,感情甚好,家中又无那些争宠的侍人,若不是因为他,这个家定是极温暖的,他看着自家温润俊美,风度翩翩的老爹,细细回想着前世家中的情况,依稀记得,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家里出了一场纳妾风波,好像是老爹一时好心,却惹上了一个甩不掉的难缠主,搅得家里不得安宁,那时他成天在外鬼混,自是没心思理会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爹爹日日垂泪,反倒是他没良心地吼了一句,“哪个男人不是三夫四侍,哭什么哭!”惹得爹爹大病了一场,后来那哥儿终是进了门,虽然他爹一次未曾与那人亲近过,但夫夫终究是有了隔阂,他努力想想,却实在想不起更多细致的东西,心里一时憋闷,想起当时看着爹爹伤心欲绝时他脸上不耐烦的神情,李傲天抽自己嘴巴的心都有了,看眼身边低调默契的两个人,李傲天拉拉父亲的衣角,“爹,我刚才见街上有卖爹爹爱吃的栗子糕,我去买来,爹陪爹爹坐着说说话,儿子一会儿就回来!”

李谦犹豫了一瞬,皱眉道:“叫小二去买吧,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仔细磕碰着了。”

李傲天在心里白眼这个不解风情的老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爹,你难得陪爹爹出来,多说说话哄他开心,儿子在这,你能说得出口?”

李谦瞪眼这个鬼精灵,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神情,清咳一声,“路上人多,慢着些。”

边上人拧着李傲天的耳朵将人提溜到自己身边,“臭小子,跟你爹说什么悄悄话呢,连爹爹都瞒着?”

李傲天很是夸张地惨叫一声,捂着耳朵告饶道:“爹爹饶命,哪是什么悄悄话呀,是我爹说他耳朵痒了,想让您捏一捏!”说罢,嘿嘿一笑,径直溜出了房门。

李谦忍不住笑骂一声,“这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玉照熙不满地白他一眼,“敢说我儿子,你耳朵是真痒了吧?”

李谦微笑着拉着夫郎的手,“夫人,我们许久没有一起出门了。”

玉照熙脸上红了一瞬,“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有哪里好去的?”

……

李傲天走出茶楼,乐颠颠地买好了东西,心里琢磨着叫两人多温存一会儿,也就不怎么急着回去,正当他打算再拐回去悠嗒一圈,却听几步远处的会仙楼上传来一声尖叫,一个一身绿衣的孩子径直从三层的阁楼上掉了下来,李傲天来不及多想,几步奔过去,一把接住眼看就要着地的小人,心知九岁的身体远承受不了这般巨大的冲力,抱住人的一瞬间,他索性翻身滚倒在地,借助缓冲,卸了力道,滚出老远,确定自己的手臂还在,他这才舒了一口气,抱着怀里看样子才五六岁的小孩儿站起身来,望见孩子左脸上的大疤,李傲天微微一愣,忙在心中大呼好险,难得他有心做回好事,救的竟然是自己未来夫郎,真是老天有眼!

他松开怀里一脸怔怔的许砚然,想要上前检查一番他是否受伤,却又碍于他是哥儿,不好动手,只得满心担忧地道:“然然,你伤到哪里了?吓着了没有?身上疼不疼?”

许砚然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个明明自己磕得头破血流,却一脸担心地问他疼不疼的少年,他虽然小,却看得出那双亮亮的眼睛里并没有那些令他害怕的嫌恶和惊恐……

许进荣和夫郎急急忙忙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对官家夫夫,王氏抱住边上发傻的许砚然顿时大哭起来。

察觉出脸上一片湿迹,李傲天抬手抹把脸,看见手上沾染的血迹,这才觉额角火辣辣的疼,手背也被石子划出一条大口子,正汩汩往外流着血。

许进荣见儿子尚好,这才放下心来,尚未回神,只听身后一声惊呼。

却是李谦二人听闻街上出事,儿子又半晌不归,放心不下,这才出来查看,谁料一出茶楼,便见自家儿子一身一脸的血迹,玉照熙脚下一软,顿时惊呼出声,急忙上前一把抱住李傲天,“天儿,你这是怎么了!”

许进荣夫夫见状也是一愣,未等李傲天出言安慰自家爹爹,李谦已是皱眉道:“先莫说了,赶紧找大夫给孩子看伤要紧!”

到得医馆,李谦二人也从许家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许砚然被李傲天护着,除了受了些惊吓,竟是毫发无伤,留着山羊须的老大夫,一面给李傲天止血包扎,一边赞道:“先生家的少爷小小年纪,胆识不凡,实在让人钦佩,竟然能将小公子徒手接住,幸好小少爷聪明,不然救不了小公子,说不定这双手也要废掉。”

玉照熙听得心惊胆战,却碍于人多不好发作,李谦瞧儿子伤成这样,自是心疼得紧,但见自家儿子被人如此夸赞,心中也难免自豪。

许进荣很是感激地冲李谦拱了拱手:“今日多亏了天儿,不然小儿怕是……”

李谦连忙摆手道:“兄长不须如此,然儿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只是孩子年幼,兄嫂还须仔细看顾。”

许进荣连声称是,看了一圈,才发现邀他出来的陈家正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口,他眼神暗了暗,却并未多说。

王氏打量一番这个李家三公子,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却也能看出,将来相貌定是不俗,聪明又有胆识,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最关键的是,他好像并不嫌弃他家然儿,所以,正当所有人都觉得这门婚事无望的时候,他反倒觉得似乎并不需要如此悲观,牵着许砚然,将他拉到身前,“然儿,快跟傲天哥哥说谢谢!”

小小的许砚然,抬头看了眼这个只大他两岁,却比他高得多得多的人,又忙把头低下,小声道,“谢谢傲天哥哥。”

耳边传来小人儿糯糯的声音,四个字叫得他心中痒痒的,恨不能叫他再多喊两声来听听,收起其他的心思,李傲天很是一本正经地道:“然然是弟弟,我保护弟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用谢。”

王氏又拉着心不在焉的玉长卿将李傲天狠夸了一通。

许进荣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的挚友,“天儿,是顶好的孩子。”

李谦微笑着点点头,很是认真地道:“然儿也很乖巧,贤兄放心,我李家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天儿虽然顽劣了些,但也比以往懂事很多。”

许进荣叹息一声,摇头道:“为兄没有逼你的意思,孩子还小,然儿……还是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两家分开后,李谦夫夫各怀心思,默不作声,折腾一通,又流了不少血,李傲天也有些疲倦,不似来时那般话多。

回府之后,仍旧不放心的玉长卿又请来大夫仔细给儿子诊治一番,交代厨房煮下大锅的补品,这才神色怏怏地回了房。

“都怪我不好,当年不该一时兴起,给天儿定下这样一门亲事。”玉照熙懊恼地道。

李谦忍不住皱了皱眉,“夫人,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可是……”他仍旧是有些不甘心地道。

“许家是通情达理的人家,然儿小小年纪有此遭遇,我们家若是不疼惜,叫孩子怎么活?天儿慢慢懂事了,今日如此识大体,实在让人欣慰,以后我们好好跟他说就是了,若是将来有了他真心喜欢的哥儿,然儿定也不是个不容人的孩子。”李谦意味深长地道。

许砚骐进门时,望了眼端坐主位的父亲,扫了眼低眉顺眼坐在他下手的爹爹和边上父亲的几个侍人,便径直往后院走去。

许进荣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搁在身侧的桌案上,冷眼看着连招呼都不打的大儿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许砚骐皱皱眉,看了眼一脸为难不知所措的爹爹,终究还是顿住脚,走到堂中,不冷不热地道:“见过父亲,爹爹,各位姨爹。”

“去哪儿了?”许进荣不满他的态度,有些不悦地道。

“出去走走,父亲没有其他事情交代的话,儿子先告退了。”说罢,许砚骐也不待他回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许进荣狠狠瞪了眼边上一脸愁容的夫人王氏,冷哼一声,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许砚骐回到偏僻的小院,身为许家的嫡长子,这个家却给不了他一丝一毫的归属感,亲生的爹爹,虽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嫡夫,却性格懦弱,守不住父亲便也罢了,却在侍人进门后,连掌家之权也拱手让给了他人,丢了男人不说,连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也守不住,叫他这个做儿子的怎能不气?父亲一房一房地往家中抬侍夫,爹爹只有他和砚然两个孩子,这么多年,那些姨爹和庶出的弟弟对他二人,百般陷害,他自己几回死里逃生也就罢了,可是几年前的那场大火,却生生毁了他弟弟一辈子,他恨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也无法亲近那个只会唯唯诺诺掉眼泪的爹爹,可是,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情愿,这里终究是他的家……

自从弟弟被毁了容貌之后,不知受了多少羞辱嘲讽,这样的家庭里多是些早慧的孩子,砚然也不例外,虽然他少言寡语,但是很多事情,他比别人都清楚,所以即使他害怕见人,害怕出门,却终究不想爹爹为难,所以听从吩咐走到人前,今天他是知道的,户部的陈大人是父亲的好友,家里的哥儿跟砚然从前关系也是极好,前些日子为了长子的仕途特地宴请父亲和爹爹,听说那小公子也在,父亲便特意带上了砚然,说到底也是好意,砚然虽小,却也举止得当,丝毫未曾堕了许家的家风,那小公子也果然一如既往地亲近于他,却谁料,两人坐在栏边玩耍,风不小心吹掉了砚然的面纱,那小公子尖叫一声,竟吓得将砚然推了下去,那时他正坐在对街的店铺里,心惊肉跳之际,却正看见那个不学无术的李家三少爷抢先一步跑了过去,他知道,砚然和他是指腹为婚,两家向来交好,这些年,他一直看不上这个嚣张跋扈的臭小子,可是自从然儿出了事之后,这样一桩早已定下的婚事,反倒让他安心不少,他并不指望李傲天那个小混蛋会对他弟弟多好,起码李谦夫夫待人是极好的,他唯一奢望的就是弟弟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相府,能够有一处安身立命的所在。

所以,眼见李傲天将然儿安然救下,他提起的心这才放下,默默地重新坐回去,其实从他内心里,也是想亲眼看看,这个未来的弟婿看见然儿的脸,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若是他脸上出现一丝一毫的鄙夷嫌恶,那么他这个做哥哥的会在第一时间冲过去将他揍得满地找牙,出人意料的是,他把然儿保护得很好,拼着自己受伤,也没叫然儿磕着一分一毫,看着他顶着一副狼狈样,却一脸紧张地询问然儿有没有受伤,许砚骐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再见他瞧着然儿脸上的伤疤,面上却丝毫未露出嫌弃的表情,许砚骐那张冷脸更是不自觉地柔和了两分,成不成器无所谓,起码心地是好的,这样,就算将来他不喜欢然儿,却也不至于伤害他……

005.国子监

因为英雄救“美”而光荣负伤的李家三少又被迫在家休养了好些天,左相夫夫前来登门道谢的时候,受了伤也不消停的李傲天正在树上逗一条懒洋洋的蛇,李谦哭笑不得地将人撵了下来。

李傲天也不介意未来岳父瞧见自己的顽劣劲儿,捏着那条倒霉蛇便跳了下来,却不想将许家随行的小侍给吓哭了,害的他爹又骂了他一顿。

迎着人到正堂坐定,李傲天有些失望地望了望自家大门,给二人见了礼,一脸真诚坦率地开口问道:“许伯父,许爹爹,怎么没把然然带来?”

听他这般问,王氏点头笑道:“原想带他来的,只是这孩子不大爱出门。”

李傲天蹭到自家爹爹身边,郁闷地道:“小时候,总是跟然然一起玩,自从他生病后,我都好些时候没能见到他了,许爹爹下次可记得把他带来。”

王氏闻言,忙连声应下,已经想通的玉长卿,看着自己多年来的闺中密友,面上也没了昔时的尴尬,大方地笑道:“是啊,清仪,你我好些时候没有好好说说话了,这两年,你忙着照顾然儿,今日见着这孩子看样子已经大好了,闲时多来走动,咱们两家还分什么你我。”

王氏一边点头,一边不着痕迹地抹掉眼角的泪水,看得玉照熙也不由得一阵心酸,你一言,我一语,两人仿佛也回到了过去无话不谈的时候,加上会察言观色的李三少,偶尔插科打诨耍耍宝,连向来严肃的丞相和中书大人也不时展颜大笑。

午时,又留了夫夫二人用饭,李傲天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讨足了未来岳父的欢心,听着二人口中一句接一句,“天儿这孩子,真真是极好的!”连他自己都有种错觉——李傲天这混蛋确实是极好的!

李傲天也不清楚他对许砚然这一根筋通到底的执着是为了什么,喜欢?起码现在不是,但他相信喜欢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谓一见钟情,正如他对兰若语,事实证明,一叶障目,很多事情他是看不到的,他也不会再那么肤浅幼稚,这辈子他只想守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只想要个贤惠善良的好夫郎,正好然然是现成的,而且还喜欢他,并且可以喜欢他很久很久都不变心,这一辈子,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棘手的麻烦要解决,他一门心思地认准了然然,也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喜欢上他,这个认知让他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是何等的英明。

这之后,虽然次数不多,但王氏还是会偶尔带许砚然来李家做客,只可惜许砚然年纪小,又比其他孩子更害羞,再加上有自家爹爹和王氏两个让人不得不拘谨的大人在,李傲天连对自己未来小夫郎献殷勤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每每见面也只是大人在那里说话,他盯着然然傻看,许砚然带着面纱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下。

过了中秋,李谦终于把练好了大字的李傲天扔到了国子监,好在有大哥在,他也勉勉强强还算适应。

李霄云是当今二皇子玉定辰的伴读,玉定辰本是嫡出的皇子,却因皇后早亡,皇帝又封新后,玉定辰母家并不显赫,且又不似其他皇子那般会邀宠,所以皇帝也并没有给予他太多的关注和眷顾,起码在目前来说,李霄云在他身边是绝对安全的,李傲天不得不佩服大哥的眼光,前世的玉定辰确确实实没有参与到大位的争夺,他性格平和与世无争,若非政见与圣上相左,若非西羌大举入侵,该是能逍遥自在做一辈子闲王,当年他极力反对和议,惹恼了皇上,被一纸诏书贬到了边地,有心兴兵勤王,却被人诬陷密谋造反,最后未曾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了亲生父亲的一杯毒酒上。

打定了主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李傲天,跟着大哥进了国子监才发现,自己果然不是读书那块料,堂上的夫子只要一开讲,他的眼皮就开始往下耷拉,这厢他脑袋一垂,坐在他身边一丝不苟的大哥就开始拧他的脸美其名曰帮他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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