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今天是端午节，何正平给家里做工的人都放了假，还把之前这些天的工钱的都发了，让他们回去买几斤肉，买点酒，好好过个节。

在平城，过端午的习俗很多，包粽子、挂艾叶菖蒲、煮茶叶蛋，顾秋和林雨儿这两个哥儿聚在一块儿决定要过个隆重的节。毕竟家里这么热闹不容易。

这天早上一起来，林雨儿就给小天戴上荷包、在小孩的手腕、脚腕和脖子拴上五色丝线。荷包是林雨儿昨天就做好了的，还绣上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公鸡，小天就是属鸡的。

以前自己没有孩子，绣了荷包也没人戴，现在自家可有了个可爱的孩子，看到小天好奇地扒拉着荷包林雨儿觉得可高兴了。

吃完早饭把林大山打发出去摘新鲜艾蒿，两个哥儿就开始忙活了。

茶叶蛋要煮得久才入味，所以先料理这个。

自家的母鸡吃得好生得蛋也多，考虑到端午要煮茶叶蛋，除了给小天蒸鸡蛋羹，剩下的鸡蛋顾秋全都留了起来，没有卖掉，现在足有二十多个。

林雨儿负责把这些易碎的蛋都洗干净，到时候还要放香干、海带这些东西一起煮，要是不洗干净那可不敢吃。

顾秋则负责配香料。上次元宵顾秋去县城里卖煎包，江涛也带了点茶叶蛋去买，自己当时吃了一个觉得味道特别好，特别香，而且入味特别深，连蛋黄都是有味道的。

后来顾秋特地跟金云讨教了一下，金云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跟他说了配方。今天顾秋就打算来试试行不行。

按照金云教的配好香料。顾秋另外烧了一锅开水，把林雨儿洗好的蛋放进入煮一会儿，等蛋白差不多都凝固再捞出来，敲破壳，方便入味。

敲壳其实挺有意思，顾秋和林雨儿两人一手拿着个蛋互碰，好好回味了一把童趣，把在一旁玩的顾冬都吸引过来。今天端午，何大夫也放了顾冬一天假。

几个人敲着鸡蛋，林大山提着满满两大篮子的艾蒿回来了。

“今天山上摘艾蒿的人太多了，一路上不知碰到多少人。”林大山感叹道。

“那你怎么还摘了这么多。”顾秋看着林大山手中的篮子问。

“没看见涛子，不知道他家有了没，我那些过去给他。”林大山放下一个篮子，提着另一个篮子去了江涛家里。回来的时候艾蒿没有送出去，手里竟然还带了几个茶叶蛋回来。

原来江涛早上已经去采了，只是两人没碰到而已。

“涛子让我带来几个茶叶蛋回来，我路上吃了一个味道很不错，你们尝尝。”

“这一大早的他们怎么就煮好了呢。”林雨儿想他们还没开始煮怎么人家就弄好了。

“哦，他们是昨儿晚上就煮上了的。”

“早知道我们也昨晚就煮上，一个晚上肯定能入味。”顾秋有些后悔今天才动手。

顾冬拿了一个，吃了以后非常喜欢，缠着顾秋问：“哥，你不是学了配方吗，咱家做的有这么好吃吗。”

顾秋顾左右而言他，打发顾冬去拿点东西，要煮得跟金云一个水平他觉得有点儿困难。

顾秋把鸡蛋放到装了香料的锅里，再放上一些香干、串好的海带还有切成块儿的肉，煮开后用小火慢慢煮着入味。

端午压轴的就是粽子了。

咨询了大家的意见，发现大家都比较喜欢咸口的肉粽，因此顾秋林雨儿决定多做点肉粽，甜口的蜜枣粽就少包点。

准备好糯米、箬叶，蜜枣、咸肉丁等东西，就开始包粽子了。除了要照顾小天的何正平，何大夫、林大山、顾冬都被拉进了包粽子的队伍。

何大夫还好，至于林大山和顾冬则是完全不会的。熟练的顾秋一边自己包，一边教他们：“先把箬叶像我这样的漏斗形状，对，然后放点糯米，再放咸肉，接着再放点糯米盖住肉馅，接着把上面多出来的叶子盖上，用绳子捆上就好了。”

顾秋话说得轻松，可是那两个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大山的手做不来这么精细的活，每次到了捆绳子的时候总是会功亏一篑，而顾冬那个家伙，包的粽子永远是漏的，而且包的肉永远比米多，在两个人尝试并且失败无数次之后，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的何正平终于看不下去了，

“哎呀，你们俩怎么还没学会，我看着都会了，大山要不你抱会儿小天，我来包包看。”何正平看着大家有点儿手痒。

林大山失败了这么多次，早就不想再顾秋面前丢脸了，一听到何正平的话，立马起身让位。

现在小天在林家呆久了，和林大山已经熟了，偶尔被抱抱也是肯的。

何正平的确比林大山有天赋多了，凭着之前跟顾秋和林雨儿学的，自己拿起箬叶就包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何正平把手里的粽子递给林雨儿，“你看，我这包的怎么样？”，话里明显有几分得意。

林雨儿忍住笑意，接过粽子，看了看，发现还挺象模象样的，虽然形状不够完美，但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粽子了，“这是你第一次包吗，很不错嘛。”林雨儿笑着看着何正平给出了高分。

“比我们家大山包的好多了”，顾秋也凑过来看了一看，也觉得不错。

林大山听到顾秋的话，心里美滋滋的，虽然顾秋是夸了何正平，贬了自己，但是从顾秋嘴里听到“我们家大山”这话让他心花怒放，连连在小天脸颊上亲了好几口。

何大夫看到自己儿子的粽子，得意得笑了，心想着巧手不都是从我这遗传过去。何正平也没听到他老爹心里洋洋得意，得到了顾秋和林雨儿的表扬之后，自己又继续坐下了包，熟练以后竟然不必顾秋、林雨儿差。

茶叶蛋煮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就熄火了，里面的香干、海带都捞出吃了，林大山把锅端到阴凉的地方放着，让鸡蛋和肉在汤里浸泡入味。

四个人一起包粽子，效率就是快，一个早上差不多抱包了一百来个，咸的甜的分开蒸了两大锅。

中午大家的午饭就吃粽子，顾秋吃了一个甜的、咸的，味道都很好，但是相较于蜜枣粽顾秋也更喜欢肉粽，因为肉粽里加了点肥肉，蒸透之后油脂化开来渗透到米粒之中，让整个粽子变得生动起来，而蜜枣则显得清淡了一点，不过雨儿非常喜欢。

这么多粽子自家肯定吃不完，更多的是要送人的。林大山他们把粽子五个五个扎成一串，顾秋和林雨儿挨家挨户地给邻居还有江家、陆家还有张晓云这些相熟的人家送了粽子。当然也拿回来不少回礼，有粽子也有咸鸭蛋之类的。

下午的时候，自家煮的茶叶店也可以吃了，虽说还是比不上金云家的，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从家里几个人的吃相就可以看出来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了一个端午。过了端午，到了六月就是收麦子的季节了。林大山家虽然种的不多，只有两三亩，但是这也关乎他们一年收获的重要粮食，这些麦子差不多就是林大山一家下一年的面食了，一家人都非常重视。

等到收了麦子，紧赶着还能在地里栽种一季菜，比如玉米、萝卜、白菜之类的。林大山决定等收完麦子之后再种一茬夏玉米，玉米是主食，不比白菜、萝卜只能当蔬菜，因此种玉米还是比较靠谱的。当然白菜、萝卜也种，不过少种点罢了。

收麦子的季节，庄户人家最怕的就是下雨了，要是下了雨不仅耽误收割，而且麦子受了潮不好保存，容易发霉。因此林大山最近总是担心天气，早晚都要出来看看天上的云，不过也看不出什么来。

“大山别担心了，等会儿就吃饭了。”顾秋看到站在门口紧锁眉头的林大山劝说道。

“到时候天肯定会晴的，而且咱家的地少，家里三个人加上顾冬，肯定收得快。就算天不晴，那咱现在愁也没用，天要下雨谁也拦不住的，该怎样还得怎么样。所以现在就别愁了，多吃点，养精蓄锐。”顾秋继续说。

听了顾秋的话林大山也想开了，现在担心没用，到时候加把力就像行了。林大山发现顾秋很有智慧，对于一些事情总能想的很开，而且还能说服他，口才也很好。

顾秋发现林大山也不回话，直直地看着他，灼热的目光让顾秋怪不好意思的，“你在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不回。”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聪明，总能把事情想得很通透，而且口才也很好，总能说服我。”林大山拉住顾秋了的手。

站在院子门口顾秋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也不想放开林大山的手，就拉着林大山到后院摘辣椒去了，他们家的辣椒长得特别好，红通通的，整株都挂满了。

第三十三章

看着地上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红辣椒，林大山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辣椒也太丰产了，自家只不过只种了十来棵罢了，仅两天就摘了差不多几十斤，往后应该还会断断续续地再长出来。

顾秋看着这么多的辣椒也挺吃惊，当初买辣椒苗的时候，老板告诉他这种辣椒苗虽然贵一点但是辣椒产量特别高，而且味道很足，自己当时还是将信将疑的，现在是完全相信它的产量高了，但是辣不辣还要等吃过了才知道。

辣椒大丰收，中午的时候顾秋和林雨儿一起做了一桌全辣宴。

辣椒炒肉，酸辣土豆丝，凉拌海带丝，辣白菜，还有一锅酸辣鱼汤，大家伙儿吃得满面通红，鼻尖上都冒出了汗。

林雨儿也喜欢吃辣，但是偏偏不太能吃辣，吃几口菜就要喝口水冲冲辣味，一餐饭吃下来不知道喝了多少水。

顾秋看到这幅模样本来打算再下厨做个不辣的菜，却被林雨儿拉住了：“虽然很辣，但是也很过瘾。”

林雨儿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这辣椒味道的确够足，今年得记得留点种，明年接着种。”林大山吃下一大口辣椒炒肉。

顾秋点了点头，这么好的辣椒种当然要留着。

几十斤的辣椒新鲜吃肯定吃不完，晒成干辣椒也太多。顾秋盯着红彤彤的辣椒想要不做成辣椒酱，这边的人大多喜欢把辣椒晒干，做成油泼辣子，这样做虽然香，但是顾秋觉得味道太单调了，他还是比较喜欢辣椒酱。

和林雨儿商量了一下，说干就干，两人立马收拾起辣椒来。

辣椒放到水里洗一下放到竹匾里晾干然后开始剁。

剁辣椒这这活儿实在是太受罪了，剁了没多久手就被辣的发麻发痛，眼睛都辣红了，眼泪克制不住的往下流。

“要不咱歇会儿，我实在受不了了。”实在受不了的林雨儿可怜兮兮地说。

听到这话的顾秋立马放下手里的刀，他早就想停下来：“我也这么想，辣死我了真是。”

两个人连忙打了一盆冷水，把手浸在里面半个多小时，那种刺痛感才慢慢消失。

“辣椒酱咱们还继续做吗？”林雨儿这时候已经不想再继续。

顾秋看了看已经剁了一些的辣椒，突然想到以前自己阿爸做辣椒酱的时候是先把辣椒蒸过的，蒸过的辣椒应该会好一点的吧。

想了想，顾秋对林雨儿说：“我记得以前我阿爸做辣椒酱的时候好像都是先蒸过的，我去把辣椒拿去蒸了，你再泡会儿吧。”

辣椒蒸过之后就变软了，剁起来就不会飞溅，眼睛好受多了。顾秋又从箱子里翻出了冬天时候戴的手套，戴上手套虽然闷热，但是总比被辣椒辣到要好。

看到顾秋在剁辣椒，林雨儿自然不会坐在一旁干看着，他也学着顾秋找出了手套戴上，虽然还是会被辣到，但是情况好了很多。

挣扎着把辣椒剁完，两人又剁了点蒜末。

“总算好了，接下来是不是把它们拌到一起，加点调料就好了。”林雨儿如释重负地说。

“没有，还要炒过才行。”顾秋的话打破林雨儿美好的幻想。

看着林雨儿一副备受蹂躏的样子，顾秋笑着说：“辣椒让我来炒，你帮我烧火吧。”

林雨儿烧着了火，顾秋往锅里倒了点油烧热，加了一点糖和少许的醋，让后把剁碎的辣椒末一股脑倒了进去，房间里立马充满了一股呛人的气味，幸好之前林雨儿已经把厨房的门窗打开透气，要不然就惨了。

顾秋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加了点盐翻炒，最后把蒜蓉倒进去，用小火多煮了几分钟。

一大锅红红的辣酱让人看着挺有食欲的，顾秋用筷子点了一点，尝了尝味道很好，非常香，或许因为辣椒是蒸过的原因，做出的酱口感软糯，没有生涩感，而且加了醋之后总感觉味道更丰富了。

林雨儿也点了一点尝了尝，点了点头感叹，：“总算没白受苦。”

晚饭吃的是面条。顾秋装了半碟辣酱放在桌上，喜欢吃辣的人可以自己酌量加一点。

吃完饭的时候，林大山看到了桌上没有平常用的辣油，而是一叠红艳艳的辣酱，不但而且闻着很香就挑了一点放到面里拌着吃，这一吃眼睛就亮了，味道非常好，带着点蒜香，让原本的面条变得更好吃了。

以前他也吃过辣椒酱，但是绝对不是这个味道。

林雨儿看到林大山脸上的表情笑着说：“好吃吧，我和顾秋花了一下午做的。”

林大山点了点头，又往面里加了半勺辣酱。

“这辣酱的确味道很好，比我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特别香，这是怎么做的？”何正平喝了口面汤问。

顾秋把下午做辣椒的过程说了一遍。

何正平点点头：“我们这儿做辣椒酱一般都是辣椒和蒜剁碎了，加上盐、汤，搅拌发酵制成的，今天吃的这个放油里炒过所以特别香，而且辣椒是先蒸过的，做出来的酱很细腻，还有加了醋也是一个原因。”

顾秋听了点点头，试探着问：“你们觉得这个辣椒酱拿出去卖好卖吗？”

“我觉得应该可以。”林大山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不错”，何正平点了点头，“我有个朋友在县城里开了家杂货店，生意还不错，我觉得这些辣酱可以拿到他的店里代卖，这样会方便许多，你们觉得呢？”

“那最好不过，我们拿去卖肯定没那么方便。”顾秋觉得这样很好。

林大山去买了一些小罐子，把辣椒一小罐一小罐装好，然后用油纸封好，方便卖。

至于价钱，顾秋和林雨儿商量了一下决定卖十文钱一罐，何正平却把价格提到了十二文钱一罐。

“这会不会太贵了，卖不出去怎么办？”林雨儿有些担心地问。

“县城里的人大多比较宽裕，买东西也舍得花钱，贵一点没关系，而且好东西就要卖得贵一点，要是和一般的一个价钱，怎么体现出区别来。”何正平解释说。

“正平是做过大生意，这些事听他的没错。”顾秋在做生意方便还是比较信得过何正平的。

让人惊喜的是，辣椒酱的生意的确很好，仅仅三天三十来罐就都卖完了，那个杂货店老板还让何正平再送一些去。

没话什么本钱就赚到了六百多文，让林雨儿和顾秋尝到了甜头，他们把家里剩下的辣椒全用上了，另外还从村里买了几十斤辣椒，做成了辣椒酱，而且这次除了普通的辣酱，他们还做了一种加了肉末的辣椒酱，味道更加鲜美，价格也要贵一点，要十五文，拿到店里依然卖得很好。

虽然剁辣椒剁得手都快肿了，但是顾秋和林雨儿却觉得一点儿也没关系。不过当林大山看到他们剁辣椒的一幕后，再也不让他们剁辣椒了，自己把这个活接了过来。

辣椒酱生意一直做到辣椒的生产期过了两人才罢休。两个人算了算，光靠卖辣椒酱他们竟然赚了接近两贯钱。意犹未尽的他们说好了明年要多种些辣椒做辣酱卖。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收麦子的时候越来越近，林大山已经把镰刀磨得锃亮。

顾秋心里也有些焦急：“大山，时间差不多了吧，怎么大家都还没开始割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