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尧后怕的想，难怪小五师傅忽然对他那么凶，原来丑丑美人是他弟弟。

徐芳菲把入职登记表递给程俊，“他学名叫什么？”

程俊大笔一挥，在姓名一栏写下“程小丑”三个字。

徐芳菲：“……”

结果程俊还是把丑丑给接收带回家了，李良知道以后似乎还挺舍不得，看着丑丑的眼神有些恍惚的留恋。这也难怪，丑丑长成那个样子，男女莫辨，稍微看一眼就能让人脸红心跳，连石尧都把持不住，李良会有所触动也算正常。

丑丑从程俊的后座车窗里探出脑袋，冲李良挥手，“李良大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啦。”

李良站在自己的摩托车旁，微笑着跟丑丑摆摆手：“不客气，不过，有空了记得来玩。”

回到家，小五第一时间里把丑丑拉进卧室，然后反锁了卧室的门。

被拒之门外的程俊又一次被打击到了，这种明明是一家人却总被排在事件之外的感觉很不好受，无力的同时隐约还有点气恼。看了一下时间，程俊决定去接孩子回家，开车出去兜一圈应该会缓解这郁闷的心情。

拿到了人鱼湾的搬迁安置款，加上去年升职月工资涨到了四千五，程俊今年的经济环境好了很多，所以开学后他也给程晓海报了一个课外班，不过不是他们学校老师开办的补习之类，而是业余兴趣班。

程晓海很聪明，但程俊总觉得他聪明过头，继而性情有些浮躁。男孩子不怕他聪明过头，但一定要沉稳。书法陶冶情操，可以让人静心，磨练耐性，是修身养性的好方式。程俊考虑了很久，也征求过程晓海自己的意见，才给他报了书法班。

程俊的车开到南华路的“青少年之家”，从侧门开进去有一个大院子。这里是原来的老政府大院，建筑很旧了，有些老干部还住在这里，有人就利用这里原来的空旷会议室办起了青少年课外兴趣班，几年下来，也做成了规模。

推开门下车，一眼瞥见旁边停了一辆辉腾，心里诧异了两秒，这车牌看着有些眼熟啊，四个六，以前在哪儿看见过？

程俊一边思索一边走进教学楼。

书法教室在二楼，推开门，孩子们已经下课了，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教室门口以及里面已经到了几位家长。

程晓海看见程俊，跟老师挥挥手，背上书包走过来。

跟老师打过招呼，程俊拉着孩子转身要走，结果被一把低沉的嗓音给叫住。

程俊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也忽然想起楼下那辆辉腾是谁的车了。

“孟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程俊，好久不见了。”

孟奇是程俊大学时期的学长，高他两届，程俊大二的时候他就毕业出国了。这些年偶尔有联系，但都不多，最近一年时间几乎断了联系，没想到今天会在孩子的兴趣班里相遇。于是两人各自领着孩子去了就近的一家休闲咖啡店，给孩子叫了一些点心，聊起各自这些年来的生活。

孟奇大学的时候就是个比较冷硬的人，担任过学生会会长，身上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不怒自威，当年很多人都怕他，因此他身边很少有聊得来的知心朋友。程俊的个性随和爽朗，大学的时候在游泳和篮球这两项运动上是佼佼者，多次代表学校得奖。因为比赛的事宜而经常跟学会生的人有来往，自然而然就认识了孟奇。

接触之后程俊发现孟奇这人其实并不像外界流传的那样不近人情，意外的很讲义气，非常有责任感。在一次跟别校的篮球赛上，对方球员因输了比赛不甘心而怒气大发，把程俊揍了一顿。因为当时还在赛场上，主办方以及篮球协会的裁判都在场，程俊就咬着牙没有还手。

孟奇领着学生会一帮人找上主办方和篮球协会，态度坚决，最终弄得那名挑衅者永久失去了上场参赛的资格，还让其学校以及他个人赔偿程俊一笔医疗费和精神损失，并作当面道歉。

但程俊只收了对方学校的赔偿，却没要那个挑衅球员的，他要把赛场上挨的揍全部还给这人。程俊说到做到，下了赛场就把那人给堵了，一顿猛揍。孟奇当时带着四五个体育部的高大男生堵在巷子口，安静地等到程俊完事。

那时候年轻肆意，吃了亏总想着要还回去，也亏得有孟奇这么个人在身边帮忙和照顾。

孟奇毕业后在国外呆了五年，前年年末才回家，还没休息就接管了家里的产业。后来就一直在处理公司内部的问题以及家族里各种矛盾，根本就没时间联系昔日的好友。

程俊大学时只知道孟奇家是做酒店的，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大规模，现在才知道他们家在s市当地就有好几家五星级连锁酒店，在t市也有三家分店。

“金鼎丽都也是你家的？真没想到，厉害啊！”想起前年才落成的丽都酒店，程俊很意外，同时也很佩服。

孟奇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用餐巾擦擦嘴，“厉害也不是我，那是在我爸爸手里发展起来的，我自己还没什么成就。”

程俊理解的点点头，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想靠自己的手创造一番事业的，“理解你，不过以师兄的能力，要自己做也很简单吧。”

孟奇浅浅的笑了笑，有所自嘲般地说：“有个有钱老爸，好处就在这里。”

程俊也笑起来，“怎么听起来你像是不乐意有个有钱爸爸一样，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看看我，从小一个人，我爸不管我，我妈只知道给钱，只要我还没遇难，他们从来不管我生活得怎样，更别说替我打下一片江山。我羡慕死你了知不知道。”

孟奇说：“大概没有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吧。你羡慕我，我敬佩你，无论什么都靠自己一双手。”

程俊心说这有什么可羡慕的，等你一个人受苦受累、遇到困难没人拉一把只能自己咬牙扛着时，当你奔波了一整天、饥饿疲劳的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时，就会知道那种没有父母关心的寂寞和苦楚了。

程俊摆摆手，说：“你别佩服我，我现在就是一个没有激情的颓废老男人。”

孟奇转头看向坐在旁边桌上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你一毕业就结婚了吗？”

程俊正要喝咖啡，闻言一愣，“呃，是啊，不过很快又离婚了，孩子跟着我。”

孟奇点点头，说：“他跟你长得很像。”

程俊看向儿子笑得骄傲，指着那女孩问孟奇，“师兄你呢？那孩子是你的……”

“是侄女，我姐姐的女儿。”

孟奇比程俊大两岁，已经三十了，至今还没结婚。不过倒是有个女友，目前还在交往中，却依然没有结婚的打算。

孟奇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喝完了，“程俊，我记得你的老家是在人鱼湾吧。”

“是啊。”

“人鱼湾现在正在开发中，你有没有想过在人鱼湾那边做点什么？”

这话戳到了程俊的心窝子，“当然想过，那边开发之后，高铁、高速都开始陆续施工了，不出几年，那边就会成为省内最热门的景点，宣传得好很快就会在全国范围内引起关注，到时候那里肯定会是一个繁荣的地段，以海洋为主题的酒店或者度假村就会特别赚钱。”

孟奇眼睛一亮，隐隐有点激动，“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程俊微微蹙眉，“你想在人鱼湾买地盖楼，开酒店？”

“没错，而且用我自己的钱，将来我自己管理。你也这么想，那你有没有计划过？”

程俊摇摇头，有些惋惜地说：“本来我外婆在那里有土地，不过没想到都在政府的开发区之内，全都被征用了，不卖都不行。我如果要想在那边开酒店，要么自己重新购买土地，要么日后租用别人家的房子进行改造。”

孟奇说：“要买地就得趁现在，土地价格与政府给出的征收价差不多，如果等到高铁和高速路都通了，那里可就寸土寸金了，日后就算有钱估计也难买。”

程俊算是找到了知心人，把闷在心里很久的事儿都倒了出来，“我就是缺少资金，要不然我老早就到那边买地了。”

孟奇想了一下，说：“我们合伙吧。”

第43章

程俊回到家里时，小五和丑丑已经叙旧叙完了，程俊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对这会儿的他来说，这些虽然让他很在意很不舒服，但却比不过孟奇要跟他合伙那件事来得有冲击力。

程晓海一进门就看见客厅坐了个长发美女，兴奋地奔过去看了几眼，冲他爸说：“老爸，你终于交女朋友啦！”

小五&程俊：“……”

丑丑却是完全忽略了程晓海的话，弯着腰满脸好奇地盯着他左看右看，看够了之后指着他问小五：“他就是那个？”

小五点点头。

丑丑双手伸到孩子的腋下，把他举高，“长得不像你。”

程俊没理会他们，有些心不在焉地去准备晚饭。

小五转头看着程俊，从程俊进门开始他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不同于平时的气息，纠结、凝重、谨慎、苦恼。小五自然不知道程俊因为什么在烦心，他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身份问题。程俊一直很在意他的过往，最近对于他抗拒回去人鱼湾的表现也产生了疑惑。几次三番的询问他都没有如实相告，他大概对自己感到很失望吧。

吃饭的时候，程晓海才知道丑丑是男人不是女人，没被吓一跳却表现得很失望，“原来你不是我爸的女朋友啊。”

程俊用筷子敲了程晓海一下，说：“不许胡说。”他倒是一直想告诉程晓海他是小五生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主要是预料不到孩子会有什么反应，怕吓到他，也怕他在学校里胡说，传出去对他们一家都不好。

程晓海撅撅嘴埋头继续吃饭。

往常看见程俊教训孩子，小五必定会袒护一下，今天却没有反应。程俊看了他一眼，正好他也在看他，视线相撞，发现他的眼神里透着点点担忧。

程俊夹一块肥美的鱼肉到小五碗里，“快吃啊，看我干嘛。”

小五没说话，低下头吃饭。

丑丑人美，但吃相那叫一个难看，连额头上都粘着米粒，嘴巴和脸上就更别提了。程晓海开始嫌弃丑丑，说他不讲卫生。丑丑就问程晓海什么叫卫生，然后程晓海就给他解释，两人就卫生为题杠上了，怎么都说不清楚。

程俊没心情看笑话，匆匆吃了点饭就回了卧室。

孟奇完全有能力自己做，程俊明白，他之所以提出合伙儿，无非是冲着大学时期那段友谊。孟奇大学时期的朋友不多，称得上哥们儿、兄弟的，算程俊在内也不过两三个，如今重新遇上，叙旧中发现彼此想法一致，那种久违的志同道合之感瞬间让两人都激动起来，再加上孟奇本身就有自己单干的想法，这合伙儿的提议就被他脱口而出了。

这是一个很具诱惑力的提议，把酒店做起来，日后的生活环境会比现在强很多倍。

孟奇想一次性买下四十亩地，他说，标准五星级酒店占地一般在三十亩，他们起步不需要做那么大，达标四星就行，占地面积大约二十亩地，剩下的地放着不动，等酒店做起来之后再考虑建度假村或者扩大酒店规模。

程俊做了一下预算，现在人鱼湾那边的地，政府的征收标准是一亩地八万，按照孟奇说的亩数，购买四十亩地就要三百二十万，合伙儿的话，程俊手里的钱刚好能付那一半投资。但买了地之后要盖楼、要装修酒店……后期投入翻过买地的钱十多倍不止。

所以说，就算合伙儿，程俊的钱还是不够。

“俊，你怎么了？”不知何时小五进了卧室，就站在程俊身后。

程俊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过来对准小五，“你吃饱了没？”

“我在问你，你怎么了？”

程俊故作无辜地笑笑，“没什么啊。”

小五摇摇头，手指点住程俊的眉心，“你骗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心事。”

程俊拉下小五的手，把他拉进怀里，让他岔开退坐到他的腿上，“能让我烦恼的，还不就是你的事？死活不肯告诉我你在海里的事情，你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兄弟姐妹，有没有朋友，以前在海里是怎么生活的，通通不跟我说。也许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也许你对人类的我还有防备心理，但我们总归生活在一起不是吗？我们还有儿子，我们是一家人……”他的手指在小五的胸口轻轻画着圈，“但我始终走不进你这里，在某种程度上我依然对你陌生，这种感觉很不好。”

小五湛蓝的眼瞳凝视着程俊，眸光清澈，但程俊却始终无法透过这双眼看到他心里藏着的东西。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下来，小五不说话，程俊也不说，就只有彼此的对视在无声胶着。

沉默了约有两分钟，小五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他垂下眸子，“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些事呢？反正我又不可能永远跟你在一起。”

程俊愣了愣，的确，小五一开始就说过，他只是暂时留下来，但他那时候很有信心让小五永远留下来的，他以为他总会被自己感动。

“能说清楚吗？如果是因为生活环境和习性，我可不相信。”

小五想从程俊腿上下来，但被程俊突然箍住腰身，他动不了，只好抵着他的胸膛，说：“我也有我必须做的事，就像你一样，身上负担着一些不可推卸的责任。有些事我能躲得开一时，也躲不了永远，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到海里……”

程俊急了，“那到底是什么事你跟我说啊，也许我能想到办法让你不用回去呢？”

小五摇摇头，“俊，你不懂。你说你爱我，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能从你的眼睛和情绪里感受到你对我的保护和疼爱，就像我对儿子……不，那是比这种疼爱更浓烈的东西。你让我觉得离不开你，让我也想好好保护你，所以，那些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不是也跟我说过吗？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程俊心潮澎湃，这无异于表白的话语让他浑身都躁动起来，他猛的抱住小五，双手拥住他的后背，将他紧紧勒在他臂弯中，“既然这样的话，就应该跟我说。”

小五被勒得骨头发疼，“你太大力了。”

“你告诉我。”一想到小五留在他身边的时间是有限的，程俊的心就像被猫抓一样。

小五挣脱出来，喘了两口气，“你去接了儿子回来后心事重重，就是因为我的事吗？”

程俊一愣，想起孟奇的提议，焦急地抓住小五的手腕，“那件事不着急。小五，你跟我说实话，丑丑这趟来，是不是带你回去的？”

小五皱眉，“那件事是哪件事？”

“你先回答我，丑丑来找你是要干嘛？”

“是我先问你的，那件事是哪件事？你说清楚。”

“……”程俊想把小五绑起来拷问，但视线一对上他清澈的眼睛，忽然就觉得自己不对劲了，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自己都不记得了一样。

小五站在程俊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双眼逼近他，“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

程俊神色迷茫，慢悠悠地回答：“我想在人鱼湾开酒店，师兄想跟我合伙儿，但我还是钱不够。”

小五知道酒店是干嘛的，也知道合伙儿是怎么回事，他不好奇，但是，“师兄是谁？”

“师兄就是孟奇，大学里的好兄弟。”

原来是同学，“为什么要在人鱼湾开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