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先生握拐的手不自禁地握紧了些。

孙华冷冷一哼。

第二十四章：有所察觉（一）

风水先生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圆圆的小眼睛。

原野问：“怎么样，见到了吗？”

“没有。”风水先生摇摇头，拿出一张图纸，“这是他别墅内部的图样。”

原野接过来，看了一眼便放下，相比较这个他更想知道的是其他的。

“你说没见到，当时是怎样的情形，说说看。”

“他脸色很差，看起来一副疲劳过度的样子，我看应该是最近严重缺乏睡眠。一开始蛮配合的，我不过说了句‘秽物’他就翻脸了，看样子是有忌讳。嗯，还有他可能猜到我是有目的……”

原野点点头：“嗯，猜到也没关系，其他的你还看出什么了？”即便孙华猜出人被他收买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二人的矛盾彼此心知肚明，他私下里动手脚很正常。

“赖先生跟我说了那位先生的出生年月日，我看他竟然是非常难得一见的极阴体质的人，阴年阴月阴日出生，这种体质的人撞见邪物和秽物的可能性大，而且克父克母，人生坎坷，一生不顺。”

克父克母这一点看起来非常符合，孙华的母亲死的时候他不过才十多岁，刚认回父亲几个月，父亲也死了。

“你看他是否有被什么东西缠上？”

风水先生也很为难：“他本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我连他的房间也没能进去，据赖先生说他经常呆在房间里几天不出门，所以我怀疑他是房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原野沉思一阵：“这件事情就到这里吧，之后他们如果还找你的话，你再联系我。”

“那，你让我办的事情算完成了？”风水先生试探地说。

“嗯，算完成了，这是你的报酬。”原野拿着图纸起身离开。

“那……”风水先生仍然有顾虑。

“放心，只要你老实配合我，我就不会把你眼睛没失明的事情爆出去的。”

风水先生松口气，目送原野离开，马上把信封打开，厚厚的一沓钞票露出来。

“嘿嘿，赚翻了。”手指翻飞快速点钱，嘴里感叹道，两边的先生出手都那么大方。

原野反复思索着关于孙华的信息，根据之前的观察他设想过孙华有可能是体内住了另一个人的灵魂，但是目前看孙华的举动和状态，被阴邪的东西附身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一个招摇撞骗的风水先生的话可信吗，原野很在意他说的孙华是极阴体质的事情。

现在社会科学发达，医疗水平先进，有个病症都是去医院找医生，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身体不好是跟邪物有关。

像原野这样优越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孩子，祖父辈都是政界高官，家里也没有迷信封建的人，他会相信这些鬼怪灵异的说法实在很奇怪。

当然，如果不是他切身经历过的事情他也不会相信。

他两年前醒过来时突然发现身体不是自己原来那副，周围的环境也跟以前相差太远，所谓亲人朋友也都是不认识的。医生解释说他不过是脑补受创又沉睡几年，暂时失去记忆而已。只有原野明白自己是从哪里来。

他查阅了关于历史方面的资料，发现并没有记录自己生活的朝代的事情，历史放佛在那个点上岔开一样，朝代更迭与他熟知的完全不同。他有些怀疑现在的社会与他曾经生活的朝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时空，而且相差几千年，不然也不会在他死去再恢复意识就已经过了这么久？

孙华的情况也许有些不同，但也不是无从查起，原野决定抽个时间去找赵春平问一问。

孙华这边正紧锣密鼓的安排装修事宜，全部的安全措施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再把孙华能想到的全部加上之后，整个别墅的安全防范几乎堪称顶级。

孙华对此非常满意，装修完毕的第二天就带着他的宝贝们住进去。

沈九说了很多遍：“甲醛，甲醛，刚装修完的房子要放置两到三个月，不然空气中会含有大量甲醛，影响身体健康。”

孙华表示毫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有对他的靖儿虎视眈眈的原野。

孙华入住新别墅，带着他的尾巴李墨宣，另外还有赖青水安排的保姆，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和卫生。

当初孙华一眼看中这个别墅的原因是因为它有一间面积宽广的地下室。后来经过调整和维修，孙华要求给它加上最顶级的防水防火防盗材料，把他最爱的靖儿郑重的搬进去。

因为是四面封闭的，房间里一直亮着幽蓝的灯，地板正中间有一张宽大的长桌，桌上有两副水晶棺，一副装着零零散散的尸骨——从将军墓里带回来的那副，一副装着粘合了一半的尸骨——从原野手里抢来的南宫靖的尸骨。此时，孙华正聚精会神的研究着南宫靖剩余的没粘合的骨头，纤长的手指拿起一块短骨，用毛刷细心地扫去上面剥落的灰尘，尽管这些骨头早已被他用消毒水洗得干干净净，甚至已经把它们逐一上浆包裹成透明的类似化石的状态，又一直放在密闭的房间了，是不可能有什么灰尘的。但是孙华认真的模样就好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在膜拜他最伟大敬爱的神祗。

灯光打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像一个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幽灵。眼中流露出温情脉脉的目光，那是一个充满着父亲般的慈爱，又有着对情人的爱恋之情。

孙华端详着手中的骨头，口中喃喃自语：“靖儿，爹爹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说完，嘴唇温柔的贴上去，轻轻一吻。

近两个月来，孙华几乎每天都重复着类似的动作，先前令他十分在意的另一副尸骨，几乎要被他忘至脑后了。现在和靖儿一起摆在桌面，孙华才又重新注意到它。

跟靖儿的尸骨比起来，这幅尸骨显然骨架更大更粗壮，头骨也显得方正许多。孙华猜测这大概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魁梧。至于模样，孙华脑中突然冒出南宫宸的脸来，孙华一怔，好像脑中有什么飞快闪过。

他望着这幅零散的尸骨出神。

李墨宣在门口敲门，等了好一会才等到孙华把门打开。孙华把门开了一条缝，人从里面滑出来。李墨宣看着他这幅苍白无力皮包骨头的模样，背后还有房间里透出的一些幽蓝的光线，感觉就是美帝大片中头大身小四肢修长的外星人或者艳情低俗片中动作僵硬目光呆滞的僵尸一样。

“孙哥……该吃饭……了。”李墨宣战战兢兢地说道。

孙华点头，转身把地下室的门锁上。

门锁是先进的指纹锁，除了孙华之外，没有人能打开。

饭桌上，李墨宣看孙华吃饭简直像嚼蜡一样难以下咽：“孙哥，小张阿姨的饭菜……和你的口味吗？”

“还好。”

“孙华，你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是不是休息不够……”

“没事。”

“孙哥，你……”

孙华抬起头看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

李墨宣被他看得浑身寒毛直竖，僵硬着身体点点头。

一顿饭吃了十分钟，可是李墨宣觉得简直就像吃了十年一样，从搬来这栋别墅，孙华变得更加不爱出门更加古怪恐怖了。

孙华正要继续往地下室走去，突然顿住脚步。

转身对李墨宣说道：“你跟沈九说，我之前摆脱他找赵春平的事情，让他赶紧办好，把人带来，我有急事。”

李墨宣猛点头：“知道了。”

沈九看着眼前深情惶恐的李墨宣不由得笑出来：“小李子，你是被你家孙哥感染了什么病毒吗？脸色这么差？”

沈九不过一句玩笑话却让李墨宣心中的担忧更加严重了，千年古尸真的会携带病毒吗？

“孙哥的身体情况好像更差了，但是他自己完全意识不到的样子，他今天说让你把赵春平带过来，好像挺急的。”

沈九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转头看赖青水。

赖青水拿起笔唰唰唰把赵春平的地址写给李墨宣：“你自己过去找他，说孙华找他就来了。”

李墨宣走后，赖青水叹口气：“这样看来不是办法啊。”

沈九也忧愁道：“不会真的是中邪了吧。”

赖青水一摊手：“谁知道呢，两具千年古尸，真要折腾死人了。”

沈九托腮说道：“要不让原野去一趟？”

赖青水盯着他道：“真聪明，这是个好办法。”

沈九被夸奖了，高兴的眉眼弯弯，扑过去mua～一口。

第二十五章：有所察觉（二）

赵春平不是一个人来的，有张裕陪同。

原野疑惑的多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赵春平十分惊讶的样子：“孙华，你背不驼了？”

孙华稍微侧转身给他看：“还是有一点的。”

赵春平道：“不驼背果然精神一些，只是，你的脸色不太好……在这里过得不开心？”悄悄看了眼张裕。

张裕暗暗摇头表示不知情。

孙华道：“没有，只是最近休息不太好而已。”

“年轻也要多注意身体，阿平很担心你。”张裕道。

孙华惊讶地看向赵春平，阿平？

赵春平干咳两声，脸色有些尴尬，眼神狠狠瞪了眼张裕。

如果他没记错，沈九把赖青水叫成阿水？男人之间如果不是从小认识的玩伴，很少有三四十岁的老男人互相称呼的如此亲昵。

张裕依旧是一副旁的与我无关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姿态坐在赵春平旁边。

赵春平老脸羞的通红。

孙华又打量了两眼张裕，开口：“那天在红舞里的人是你吧。”

张裕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从他一进门开始，孙华就想起来为什么那天紧随着郭坚强身后从另外一个房间冲出来的人影会那么眼熟，原来是他。

“张甚和你是什么关系？”

张裕很惊讶，没想到孙华竟然这么敏锐。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不是兄弟就是父子？”不等张裕回答，孙华猜测道。

张裕点头：“我爸。”

闻冬强的死显然不是赖青水和沈九两人就能策划成功的，也没有赖青水说的那么简单。当时管长风隐晦的指出他以后会知道的，孙华就想到这一点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闻冬强坐在这个位子上，手上沾染了许多人的鲜血，但是能让亲生儿子和手下人恨到杀之后快的地步，他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张裕简单地说了些他们与闻冬强的事情，这些事赵春平现在也知晓一些，反正闻冬强也不在人世了，没什么可隐瞒的。

张甚曾经是特种兵出身，出任务时受了点伤，调养了两年就已经到了该退役的年龄了，因为挂念家中的妻子和儿子，所以毅然决定退役。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被闻冬强看上，用卑鄙的手段强行拉他入行，以至于他的妻子和孩子此后受到牵连被人杀死。

赖青水那时一直偷偷派人保护着他的家人，但是也只救下了他的儿子，尽管如此管长风对他也是感激不尽。

张裕那时才七八岁，就被送到孤儿院抚养，后来到了能参军的年龄，便进了部队。

这么二十多年忍受着父子不能相认的痛苦，张甚的仇恨一直深埋心底。

孙华听完这个故事，沉默了许久，张甚和张裕父子二人的遭遇已经比他好太多，羡慕都羡慕不来。

赵春平见他沉默下来，试探问道：“听说你有急事找我？”

孙华点点头：“关于之前我们一起去的那座墓，我想多了解一些。”

“你说那个将军墓？”

“将军墓？”孙华惊道。

“是的，虽然五爷当时也没有说，不过后来听林长海提起过，五爷曾跟他说过这是古代的一座将军墓，大约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赵春平跟着原野第二次下墓里去时，他还猜测是否是个皇帝的墓，直到后来听林长海说起，五爷放了一些资料在他那里，不过那些资料全部被原野拿走了。

孙华手指微微颤抖，那他带回来的那副尸骨有可能是南宫宸的？

“你是想问那个墓的事情吧？”赵春平问道。

孙华点头。

“所以我才奇怪，明明那个墓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这么执着？”

如果是南宫宸的墓，孙华觉得自己不会太执着：“还有谁？”

“一个姓原的先生，甚至亲自组织了人手下去搜寻。”赵春平后来跟张裕提起过原野的异常，张裕的看法是不要管太多，对于那样的有钱人来讲，知道越多秘密的人往往活不太久。

孙华想起沈九以前跟他说过一次，他的那个朋友就是原野。

“他找到什么了？”

赵春平无奈道：“当时我也跟着去了，就是什么都没找到，我才觉得奇怪。”

“五爷那里仅留的资料都被他带走了，不过那些资料应该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

“你当时有没有发现那个墓有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说能附身的阴魂之类的？”孙华怀疑自己就是在那里附上了孙华的身体。

赵春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你也发现了？”

“那座墓的风水就是容易养成阴魂厉鬼的那种，若是遇见体质特殊的人，再碰巧机缘巧合，被鬼上身还真有可能。”说着，赵春平想起原野当时的诡异模样，跟鬼上身差不多。

孙华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就是南宫宸，而那座所谓的将军墓就是南宫宸的墓穴，那副尸骨就是南宫宸的尸骨。

如此串通在一起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只有从那座墓里出来时的记忆，为什么唯独对那副尸骨有亲切感，为什么会连续梦到南宫父子的梦境……

这是一个延续了千年前的悲剧的现代故事，孙华庆幸他已经找到靖儿的尸骨，过去的南宫宸可以闭眼安息了，今后靖儿由他照顾。

孙华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并送走赵春平和张裕二人。

回到地下室，孙华看着那副尸骨，心里五味陈杂，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又不想是南宫宸，但是如果不是南宫宸，他连今生陪伴靖儿的理由都找不到，一个千年后的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有什么资格收藏靖儿？

好像只有像南宫宸那样变成一幅尸骨和静儿一样才是真正在一起，孙华想到这里，心中几乎魔怔了，要不然自己也死去同他们葬在一起，三个人就可以一起长眠，这个“一起”放佛就是永生，带着巨大的吸引力让孙华不由自主的想要实现。

但是原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孙华想起来，这个男人一直觊觎着靖儿和南宫宸的尸骨，如果自己跟着一起死了，那么岂不是连他们的尸骨都护不住？

一想到靖儿被人羞辱的事，孙华就忍不住气血翻涌，梦境里靖儿决绝的死去的场景成为梗在他心中的痛；一想到会有一大帮打着研究或者收藏名义的猥琐男人用污秽的双手触摸靖儿的骨头，孙华心中就杀意翻腾。即便靖儿已经死去千年，他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触他的尸骨。

无论如何在他有生之年里一定要保护好靖儿的尸骨。

原野再次翻阅了一遍所有关于将军墓的资料，但是资料中记载的无非是关于墓的结构，建造时间，工期之类，对于墓主人和墓葬品的说明，却只字未提。

他安排了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孙华现住的别墅，留意那边的出入情况。得知赵春平去过一次，原野心中有些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