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是这样骄傲明亮。云天野怔忪在原地，看着他的笑容几乎失神。

这下可是真的完了。

第37章： 成功演出

再度回到片场的王墨很是淡定，阮筱雨也回来了。经过经纪人的劝告，她明显不想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当然……她也绝不会让王墨捡这个便宜——凭什么？！明明是这个新人演技不行！阮筱雨打心底里唾弃王墨。

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比她还要精致，最最可恶的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与影帝顾影深共演的机会，却没想到，顾影深更看重的却是王墨！明明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而已，只不过是皮相漂亮而已！他有什么能力能得到顾影深的注目！明明是个连配合别人演戏都不会的新人而已！

阮筱雨打定主意要给王墨好看，更不会就这么傻瓜似的退出剧组。

三天后两人再回到剧组，阮筱雨改变了态度，对着秦璇格外恭敬：“之前是我任性，对不起王墨先生的地方我很抱歉。可能是我对戏里的角色还理解不透彻，不过王墨也要配合我，我才能好好演下去呀。”她这一张一弛打马虎眼的能力倒是不弱，恰到好处的表现柔弱更是让片场的人忍不住偏向了她这一边。

王墨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吸引了多少仇恨值，他已胸有成竹，也没有前几天那种不再得心应手的烦躁，如今态度清雅淡然，不卑不亢：“我会的，阮小姐。”他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本就精致的容颜愈发令人不可逼视：“我会配合你。”

他这句话口吻虽没有波动，但阮筱雨硬是从他的视线里看出了挑衅，当即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他说配合？笑话！既然没有才能！何必来丢人现眼！

阮筱雨心中恨恨地想完，当即只莞尔，面上做出一副冰释前嫌的模样：“既然王墨先生这么说了，那我就要拭目以待了。”

她盈盈笑开，只面容来看还真是一个美人，弱柳扶风般的身姿，眉飞入鬓的秀眉，清丽脱俗的容貌。倒是不逊于戏中的赵梓桐。

王墨不语，轻轻扬唇：“那这就开始吧。”

他们此时出演的是戏中第二十七幕。此时正是春游采风的好天气，外面阳光明媚，春季也是农民播种耕种劳作的好时机，太傅全家以及其间学生们都一同出来春游，许静宸听了这消息，便也骑马跟着来了。

为了保证场景更真实，他们也跟着换片场到了骑马场，一派的绿意盎然，再重新架好片场，闪光灯、摄影机早已一应俱全，就在这天然的场地里开始了演出。

王墨拒绝了替身帮演骑马戏，他自己骑马早已是老手，当即一跨上马，动作十分地洒脱流畅，一扫他面容的脆弱纤细，十分地帅气爽朗。这倒让在场的所有人有些惊讶，本以为以他这高傲如小少爷似的性子，不该这么会骑马的，所以在王墨在场上跑了一圈之后，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顾影深则是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他早就知道王墨可以的，明明不过见了几次面而已，他却十分信任王墨，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随着导演“第27幕，开始！”的嗓音落地，王墨便骑着马狂奔而去。他一身绯衣在天地间有如一抹红云，他骑马的姿势标准又优美，再配上摄影机特写里精致认真的侧脸，在脸侧滑下的汗珠，画面的融入感一时无两。

“阿桐阿桐。”画面里的赵梓桐和薛正卿正在发乎情止于礼地交谈，不过因着两人眉目间微妙流转的情意，还是透出了一丝暧昧。但纯澈如许静宸是无法发觉这些的。

“薛兄也在！”王墨惊喜地唤了一声，与薛正卿交换了一个眼神。赵梓桐一时发愣，不由轻笑一声：“阿宸，你怎的和正……薛公子这么熟悉了？”

许静宸不由狡黠一笑，笑盈盈地瞥了她一眼，道：“上次阿桐你生辰，亏得薛兄帮忙我才能讨得你欢喜不生我的气，我对薛兄是感激又佩服得很。”说着他轻轻一笑，单手托腮，眉目含情又温柔，在绯衣的映衬下，他更显得神采飞扬，浑身都充满了令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见王墨露出这样的表情，阮筱雨不由一愣，这……这不是许静宸，这是王墨！不，又不是王墨！起码不是以前的王墨。他的表情自然了许多，而且满眼真挚地凝视着她，虽然眼睛里还能看见薛正卿，但大半的注意力都倾向在她身上，那种压抑着，又按捺不住的情绪表现得入木三分。那专注的视线，有如网般将她一股脑地兜住，她压根就无法从王墨身上移开视线。

他……他怎么会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完全从木头人的状态克服出来，并达到了这种演技的？！他是什么时候做到的？！阮筱雨心里满是惊疑，动作差点僵在原地。

“阿桐？你怎么了？”在听见这句台词时，阮筱雨差点惊叫出声。剧本里她本就该是“怔怔出神”的神态的，没想到刚刚王墨的表现，正好让她契合了剧本！是他计算的吗？还是巧合？可是……那种神情……那种神情！王墨怎么会有那种神情！

不再是剧本上描绘的许静宸，他多了很多灵气，不再是如纸片人一般，整个人被赋予了灵魂，有如脱胎换骨般，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与三日前简直就是截然不同！

“没什么。”阮筱雨勉强一笑，她也算是历经挫折的老江湖了，这样的变故对她而言虽不在预料，但也勉力支撑住了。

顾影深也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欣慰与喜悦。不知怎地，看到王墨体会了创造角色的重要性，赋予了他自己的情感与自己的肢体动作，不是完全变成一个旁的人，有了独属于“王墨”的色彩，他竟比自己当初做到时还要开心。

“是呢，上次许兄求我为赵小姐寻生辰礼物，当真与赵小姐情谊深厚。”他唇角含笑，眉眼深深不见底。

赵梓桐骤然别头惊讶地看着薛正卿，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那是对于他竟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她与旁的男人的打趣话而受伤的眼神，现在的阮筱雨大受打击，这样的眼神做来竟是十分自然。薛正卿瞥到她的视线微微一僵，少刻却是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只唇角若有若无的一缕微笑显出了他此时心里也不好过。

“这次春游，我定要与薛兄和阿桐一起……你们会介意嘛？”似乎是见着两人气氛有些不好，许静宸眨了眨眼，羽睫轻轻颤动，带着些小心翼翼。

“这……当然由赵小姐决定。”他态度的暧昧不明让赵梓桐生了气，赵梓桐生气也是不发的类型，当即别扭地转过头，对着许静宸轻轻一笑：“当然了阿宸，我们都这么多年的好友了。”

听到“阿桐”这么说，王墨顿时露出了笑容，并非是羞涩腼腆的笑容，而是王墨那种带着些微得意的，脸颊上旋开一个酒窝，明亮又骄傲的笑容。

这笑容让他的容貌仿佛发起光来似的，现在的他已经全然忘了一旁的薛正卿，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赵梓桐”，阮筱雨差点在他那样专注凝视的视线里软了身体。

温柔又炙热，仿佛在燃烧着热情似的。——这就是王墨的感情吗？一旁的顾影深如此想着，心中却不由泛起了丝丝苦涩。这让他觉得奇怪。以前他从未在演戏里出现自己的感情，他让戏剧的进行引导着自己，但又分离出另一个自己，站在第三者的位置上，冷漠客观地观察着整幕戏的进行，掌控全局。但是……却在“许静宸”露出王墨式的笑容时，差点乱了心跳——这于他而言，压根就是难能一见的事情。

“嗯。是好友呢。”轻声呢喃着，方才还凝视着女主的明亮炙热的眼眸垂下，露出一截天鹅似的修长脖颈。王墨微微偏头，马上的他风姿卓越，风吹乱他的长发，他伸手拨了拨头发，摄影机里缓缓播放着少年倔强挺直的背脊。站在摄影机前的秦璇一愣，随即吩咐摄影师拉近镜头，给了王墨一个特写。墨色长发下，少年肌肤胜雪，一身绯衣仿佛残阳似的鲜红，微垂着的眼眸里露出又寂寞又悲伤的神色，唇角明明勾起在笑，却无端令人难过。他明明动作不大，表情也不夸张，只利用微抿着的唇瓣，淡色的唇瓣上那一抹牙齿的白，以及乌黑的眼眸下那如深潭似的冰冷的悲伤，就已然令人感受到了他的悲伤。

那悲伤就像是游蛇，攀着血液上升，连四肢百骸都被缠绕。整个人仿佛没入了他眸里溢出的情绪，那悲伤没过头顶，连心都被揪紧，仿佛只是呼吸都能令心撕扯着疼痛一般。

怎么能有这样的表情……这下就连顾影深都不由惊异了。王墨的成长与蜕变出乎他意料的迅速，本是青涩的演技，现在有了生动的情感，即便在某些处理上还不尽人意，但是却已足够动人。

一出好的戏剧，就要有能让观众融入主角的喜怒哀乐，为主角的情绪所干扰，被主角的一举手一投足，神态表情动作所影响，真正融入到戏剧里来。

而王墨，他做到了。

整个片场又如当时王墨出演人鱼王子一般寂静无声。

“咦……我怎么……”站在一旁待命的工作人员甲怔怔的出声打断了这一室寂静，他呆呆地抬手，在抚上脸颊的泪意时，顿时被吓了一跳。

刚刚一瞬间，心脏竟然蔓上一阵疼痛，这竟让他自己都不知不觉地掉下了泪来。

“ok！”秦璇的声音响起，王墨再抬起头来，又是那副慵懒漠然的表情，仿佛刚刚炙热的眼神，落寞的神情不过是众人的错觉。

在策马转身前，王墨冷冷地凝视着阮筱雨，忽地一笑，道：“还真是感谢阮小姐的配合了。”

本是冷漠又常年面无表情或爱讥讽冷笑的少年如今温和地轻笑起来，竟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般，雪白的花骨朵伴随着他的笑容齐齐开放，顾影深都仿佛嗅到了白梨花的香气。

他仿佛听到了耳畔有花盛开的声音。

第38章： 情不自禁

兜头的热水浇下来，王墨深深吐出了口气。方才在片场里，阮筱雨的表情难掩惊讶嫉恨，他再眼瞎也能看得出，她是因为顾影深的态度才对他一开始就态度交恶的。

洗好澡出门，整个客厅里空荡荡一片，王墨披着浴袍在客厅里坐下，不知道为什么，竟坐在原地发起呆来。他蜷起双腿，脸颊搁在膝盖上，少刻，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这么坐了好一会儿，王墨被头上轻柔的触觉所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坐睡着了。

王墨下意识地伸手就抓住了来人手腕，蹙起眉头抬眼往后看去，男人长身玉立的身影就在他面前，手上拿着一条毛巾正放在他头上。季远言静静地低头看着他，两人视线相撞，一时无言。空气里透着一股古怪的气氛，王墨松开抓着季远言手腕的手，讥讽地挑唇：“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小偷不会帮你擦头发的。”季远言轻轻一笑，仿佛前些日子的冷战不复存在，坚持地又落下手，手法轻柔地帮王墨擦拭头发。

头上的触感力度正好，王墨洗完头也没擦过头发，现成的服务就在面前，王墨也不再拒绝，任由季远言帮他擦好了头发。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只有擦拭头发的沙沙声。王墨安静地抱膝而坐，脑内的想法转了很多遍，却还是倔强地一句话都没出口。

季远言则是认真专注地凝神在王墨的头发上，直到擦干了头发才开口道：“墨，对不起。”他轻轻地俯下身来，冰冷的唇瓣贴上王墨的面颊。王墨没躲避他的亲吻，只冷眼看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不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季远言就不再言语了。

王墨对季远言这种沉默的态度很恼怒，他眯了眯眼，口吻冰冷：“哦？我倒不知道金主能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话说得冷漠无情，季远言不由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到现在他并不后悔，王墨太过自由，若是不将他禁锢在身边，季远言很害怕会就这么丢了他。但是，下一步该如何？他从未追过谁，不知要怎么做。

他有翻过《讨爱人欢心的一百种方式》以及《怎样俘获女神》之类的书，边翻书，他边又否定了书上的做法，一起共进晚餐倒是能够得到他的欢心，只不过，也要他愿意。至于看电影之类的，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可以护得王墨周全。若是被家族里那些人精发现王墨的存在，季远言不由沉了眸子。那他即便是破釜沉舟也在所不惜，但……只怕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王墨，只会弃他而去。

季远言对王墨的忠诚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信。想不到他还有这样怀疑自己的一天，手指摩挲过王墨顺滑的黑发，季远言忍不住陷入思绪。

反倒是王墨见季远言不回答，早早失去了等他回答的兴致，抬手按住季远言的手，抓着浴巾起身就往卧室走：“既然没事，我睡了。”

王墨这话含着一丝赌气的意思，季远言愕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王墨“砰”地关上了卧室门，“咔哒”一声锁上，将他彻底隔断在客厅里。发丝顺滑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手指上，少年的身影却是已然不见。

萧索的夜色里，季远言黑眸定定地凝视着王墨合上的卧室门，一双眼睛幽深安静，他侧身站着，仿佛在这夜里已凝结成了一具沉默的雕塑。这种时候他甚至有些绝望，两人之间的气氛胶着而无法缓和，这是因为沟通不足而引起的无法调解的矛盾，可他却无能为力。

他不将王墨想要知道的事情解释清楚，王墨便干脆地将他彻底拒绝在世界之外，王墨本就不爱他，这种对待方式太容易理解——王墨完全地忽略无视了他。而季远言却因为无法完全信任而彻底敞开心扉，他并非是恐惧于未来可能存在的背叛，而是恐惧于被抛弃。

两人的矛盾存在于根本，而且无法找到解决的方式，这几乎让季远言感到绝望。少年似乎连追求的机会都不留给他，这么决然的拒绝方式让他几乎无从下手。

两人僵持的气氛一直持续了许久，王墨拍戏本就忙，有时忙到凌晨才回来，第二日清晨又离开。时间眨眼溜去了一截，电影终于到了首映礼的时候。

王墨转着手里的邀请函和电影票，给剧组请了一天假，当即前往了电影院。在工作人员引领下，他提前在演员专属vip的座位上落座。王墨来得本就不早，离他还有两个座位的云天野眼睛一亮，正打算朝王墨靠过来，电影院内的灯就骤地熄灭了。剧场陷入一片黑暗，云天野只得怏怏坐回自己位置。

一片黑暗中，王墨只感觉到身边传来有人轻轻落座的声音，他本就不感兴趣，自然没有侧头去看。电影上正播出到他第一次出场偷看女主的位置，王墨正看得认真，忽然感觉到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

王墨愠怒地抬头，结果就撞进了一双熟悉的双眼。入鬓的修长眉毛下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凝视着他，形状修长的眼眸安静又明亮，只映入了他一个人的身影。

王墨几乎怔住了。

电影上的他躲在岩石背后，一双眼睛安静而哀伤，与眼前凝视着他的眼睛十分相似——王墨不由出神地想着，当初他悟出人鱼王子这个表情，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这副表情吧。安静哀伤，温柔灼灼，视线专注。

不过只愣神了一会儿，王墨就反应过来了，刚打算出声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就见男人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接着他的手就被翻了过来，男人撤下刚刚抵在唇前的手，一笔一划在他的掌心写道——

季远言一直握着王墨的手，以至于一直到手掌心上的字落下最后一画，王墨都不得不被季远言抓在手里。他眯了眯眼，抬手在季远言手掌心里写道——

在这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季远言只能依稀辨清少年微蹙起眉头不赞同的模样，当即心下一动，凑到王墨脸颊前落下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