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器——何谓神
何谓神  发于:2015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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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说庞不器是伪君子都抬举他了,其实就是个躺抢的冤种,行了,不多说了,既然完结就看吧。

其实本文有一对至关重要的隐形CP,不知大家看没看出来?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传奇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庞不器、徐泛舟 ┃ 配角:邢德感、王村芦、洛昂、杨逊、濯绫、冷馥、蓬荀等 ┃ 其它:长篇连载,存稿自动更新。

1、结怨

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若不淡如水呢?伪君子之交呗。

伪君子们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早已成为本朝的时弊。

几年前,朝廷的禁娼令废止以后,娼女支伶优事业迅速繁荣,事实证明把袖子接起来不是不可能,但偏偏有人为了打通出仕捷径,不惜让袖子一断再断,最后,竟断到天子那里去了。

其中最传奇的人物,就数人称“一品断”的庞不器。

据说,庞不器出仕之前,天子身边还没有弄臣,庞不器出仕短短几年,从翰林院飞也似的爬到了文华殿,官居一品。其中的壶奥显而易见,不过是玻璃窗上糊层纸,没人撕开罢了。

正所谓君子不器。庞不器也是君子,但前面得加一个伪字。对此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他看来,整个朝廷里,恐怕只有太和门前的一对铜狮子算得上是真君子。

这年月,说你是君子,就是在骂你。

其实,庞不器并不是第一个弄臣,也不是唯一的一个。民间的说法总是非黑即白,民间说,徐泛舟是本朝头号大忠臣,但在庞不器看来,徐泛舟是本朝头号伪君子还差不多。民间怎么传自己,庞不器不管,只要皇上心里有数就行。

庞不器一直以为皇上挺稀罕自个儿,所以根本没把什么徐泛舟之流放在眼里,没想到一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从文华殿谪到了吏部。

从此,一品断变成了二品断。

领到锦鸡补服这日,庞不器才真正开始注意徐泛舟这个人。

徐泛舟,一字耆,祖籍徐州,目前官居东阁大学士。

他祖宗三代侍君,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是朝廷重臣,很早就隐退了。此人一本正经、洁身自好,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只是他长得太好看了点,威严肃穆的仙鹤补服给他穿成了大婚礼服不说,两条细长的纱帽翅一耷拉,看着有点,发女。

庞不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一品断在这!

从户部出来碰到了户部尚书王村芦,庞不器朝他特委屈地眨了眨眼。

王村芦点着他的脑门子道:“三天两头逛窑子,不是好美吧?”

给王村芦点得额头青一块白一块的庞不器凑到他耳边道:“我给你说,那套仙鹤补服我三年没洗了。”

“啊?”王村芦聚眸瞧他。

只见庞不器吹着口哨溜达了。

不跟弄臣一般见识。庞不器笃定自己是中流砥柱,早晚有一天皇上得让他官复原职。走到宫门口,马车忽然停下来,他拨开垂帘,懒洋洋地问:“怎么回事儿啊?”

随从答道:“回大人,那边车里坐的是徐大学士。”

庞不器咬了咬牙根儿,说:“避道。”

“是。”

这时,对面车帘挑开,一双冷峻的眉眼,四外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庞不器的脸上。两人惊望了半晌,尴尬点头。

徐泛舟沉着脸对随从道:“休得无理,还不快让庞大人的车先走。”

随从诺诺将车靠在路边。

庞不器在车里晃晃荡荡,手里磕着翠墨扇闷闷不乐:“好像是比我标致了那么一点。”

翌日早朝,庞不器站在班列中,觉得满朝文武都在瞅自己。庞不器摸摸前额,帽子正得不能再正。直到工部尚书邢德感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二品的站那边。”庞不器这才抬棺材掉裤子一路臊着脸溜过去。出了一通洋相之后,早朝屁事没有,正盘算着回去补觉,忽发现素爱和自己套近乎的那些人今天都躲着自己,百官争先恐后去给徐泛舟道贺。本朝的官场风气一向都这么现实。

这时邢德感走过来,问他:“喝羊杂汤,去不?”

庞不器靠在他肩上吭哧两声:“吭吭~老邢……”

光禄大夫张甸抱着膀子飘过:“嗳,我说你们俩还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事儿吗?”

庞不器作受伤的小鸟状。

邢德感胀着脸,舌头打结:“说、说话要有凭据,不能乱说!”

“算了算了。”庞不器摆了摆手,酝酿半天的眼泪又缩回去:“走,咱喝羊杂汤去。”

抄手胡同深处,几位大人穿着粗布衣一人要了一碗羊杂汤呷溜呷溜地喝着。

沈记羊杂在京城里最出名,来晚了要排队。

座中不谈论国事,几位的气度却把身分暴露个八九不离十。今儿个真怪,店小二加了两遍汤,才听见里面有说话声,而且叹气多于言语。话虽说得隐晦,但也猜得出是跟新任大学士徐泛舟有关。

徐泛舟在民间的威望比天子还高,当今天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徐泛舟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政治上已相当成熟。这得益于他祖宗三代侍君的底子,更重要的一条是,这个人城府极深。

新帝登极三年间启用了一批年轻俊才,要说年轻那是真年轻,俊是一个赛一个的俊,才不才的就另当别论了。才分好多方面,像礼部尚书杨逊那样的,就是察言观色的奇才,兵部尚书洛昂,是纸上谈兵的奇才,吏部这又来了个插科打诨的奇才,庞不器。这些人哄着小皇上成天云里雾里,一点正事不干。如果再不出个贤相,朝将不朝。

贤相没有,女干相倒有一个。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当今天下大权掌握在一个老贼手里,此贼深得皇上信任,表面上礼贤下士,平易近人,背地里党同伐异,栽赃陷害。百官惧于他的氵壬威,都拜他为师。老贼则恬不知耻地称自己门下弟子三千,朝廷命官都是他的学生。

蓬荀老贼年近花甲,白胡子蘸墨汁,穿戴相当入时,再一看脸,新郎官他爷爷。

虽是这样,百官之中把袖子断在他那里的大有人在。倒霉催的庞不器就是一例。庞不器好不容易从蓬老贼的臭皮囊底下钻出来,还没等爬上龙床,就给人当了垫脚石。这口恶气焉能咽得下去?

2、狂街

蓬太师是掌朝首辅,位极人臣,大权独揽,朝中大小事情必经他手,庞不器值当徐泛舟这次入内阁,是蓬荀一手安排。

徐泛舟的爷爷曾和蓬荀同殿称臣,颇受先皇信任,十几年前因考试作弊案被蓬荀诬陷徇私舞弊,罢黜回乡,后来虽又翻了案,但徐老爷子伤了心,称病不再回朝。

徐泛舟的父亲做了三年大学士即回乡丁忧,三年丧满正待回朝之际,恰逢少不更事的太子濯绫践祚,他老爹连小皇上的面儿都没见到,即被蓬荀充了原籍当刺史。

这些事儿徐泛舟不可能不清楚,既然清楚,竟还能把自个儿洗得干干净净往蓬荀的床上送,所以庞不器说这个人是个“大女干巨伪”。本朝真是人才济济,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浪。

踏踏实实走了几趟吏部衙门,才发现吏部是个口舌是非之地,半点实权没有,事儿妈文人、骚包儿书呆子倒有的是,整日里不是你参我就是我参你,庞不器左耳听右耳冒,右耳听左耳冒,双耳穿孔。

唯独新鲜的一件事就是,听说徐泛舟不是蓬荀的人,而是皇上的人。

庞不器琢磨,就算自己给当垫脚石,他徐泛舟还真有一步登天的本事儿。只是一样,据杨尚书透露,皇上素喜居下。杨尚书自小陪皇上一块儿背三字经,皇上身上有几颗痣都清楚,消息绝对准。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大内待漏院,屋脊神兽狰狞,青瓦绿苔生。

天刚蒙蒙亮,一群衣冠楚楚的大员们聚拢而来。时辰尚早,等待早朝的人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逗趣的逗趣,几位老臣在窗外切磋太极拳。

庞不器蹭上小榻,兀自斟上一杯滚滚的铁观音,慢条斯理,突然手一哆嗦,茶盖罄鸣,几个人同时瞅他。

王村芦问:“又怎么了?”

庞不器转了下眼珠:“没怎么。”

邢德感二指携着一颗黑棋犹犹豫豫,正待落下,弄堂里一阵脚步声。工部侍郎鲍兴屁颠儿地跑到门口撩帘子:“徐大人,快请,快请。”话音未落,屋里十几只眼睛齐唰唰投过去,只见门外走进一人,分明是个毛头小伙,却穿着大红色一品顶戴,小脸儿白得透亮,眉目似染,身如修竹,新郎官儿不及他耐看。

此时张甸、杨逊、洛昂等人追随其一同进屋。庞不器撂茶盅,邢德感收棋子,王村芦释卷,吴运先、习霆仁等紧忙穿鞋下榻。

徐泛舟忙做手势将众人稳住:“各位大人不必拘礼。”

鲍兴引徐泛舟上了小榻,亲手给他斟茶。

邢德感和王村芦一对眼儿,谨言观望。

想不到,身边的庞不器先开了口:“徐大人现在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有功夫到这边儿来?难道昨晚皇上没诏你入宫?”

徐泛舟一口茶喝喷。身边的人忙递帕子。礼部尚书杨逊以扇遮面,不知作何表情。其余的人均呆望庞不器。庞不器屁股噶悠两下,毫不在意。

“庞大人这话说得颇有深意,莫非庞大人在文华殿时皇上天天晚上诏你入宫不成?”

庞不器不倒翁碰到橡皮泥,一动不动。再看徐泛舟神态悠然,青绢帕子在嘴角上沾了沾。

庞不器清了清嗓子:“徐大人太抬举下官了,下官哪里有徐大人的本事儿,昔闻皇上在东宫殿时,素爱半夜里斗蛐蛐儿,兴许,徐大人的蛐蛐儿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王村芦在旁边咳嗽两声,一个劲儿用眼角子暗示他。庞不器权当没看见。

徐泛舟神色恬淡,用鼻子轻笑一下道:“瞧庞大人说的。圣上自登极以来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怎么到庞大人嘴里变成秦二世了?”

庞不器连忙下了小榻:“下官一时失言,还望徐大人在皇上面前多担待。”

这时,弄堂里一阵出奇的静,庞不器一回头,脖子差点脱臼。

蓬荀身轻体爽地走进来,身上穿着特赐金蟒补子紫棠罗袍,头戴龙珠碧玉冠。一屋子人连同徐泛舟在内都垂手站立。蓬荀一脸女干相环顾所有人,目光落在徐泛舟脸上,平白里眼角堆起干巴巴的褶子,似笑非笑,许久。

“哼哼~”蓬荀在门口的圈椅里坐了,摆摆手:“都坐吧,都坐吧。”

众人哪里敢坐,栅栏似的立成一圈,沏茶的太监在中间忙乎。

徐泛舟拱手道:“太师,您今日有雅兴来上早朝?”

“嗯。”蓬荀拨了拨茶梗:“娃娃,你叫什么来着?”

“回太师,学生叫徐泛舟。”

“泛舟。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老夫真想早点回家享清福去,争奈先帝托孤,皇上年少,‘担当’二字压在肩头,累啊……”

“太师一把年纪还为国事操劳,学生汗颜。”

蓬荀捋着胡须点点头:“泛舟啊,你叫他们都坐下吧,老夫有点眼晕了。”

徐泛舟回身看看众位,大家惶恐地坐下,屁股还没沾到凳子面,就听蓬荀道:“小螃蟹儿,你过来。”

徐泛舟眼里一个疑字,在屋里找了一圈,发现庞不器面赧如霞,小步挪蹭过去,挨着蓬荀身边颤巍巍地坐了。

蓬荀抓起庞不器的手,摩挲两下:“啧啧……这娃娃有点先天不足,瞧这小手瘦得,都不如鸡爪子肉多,回头叫董太医开个方子,合适儿补补。”

董太医不会治病,只精于滋养进补之道。董太医在太医院中最年轻,资历不必说,最浅,独独上了年纪的人最迷信他。

“多谢太师。”庞不器低声道。

“唉,瘦成什么了~”蓬荀瞅着他摇摇头,便不再瞅他:“泛舟啊,这孩子心直口快没城府,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年轻气盛,都想争个上锋,小哥俩斗嘴归斗嘴,皇帝面前该美言还得美言。”

徐泛舟站起来躬身一揖:“太师教训得极是,学生铭记在心。”

庞不器勾了勾嘴角子,心想,老贼耳音真好。杨逊摇了摇扇子,心想,老贼耳目真多。徐泛舟跟杨逊一样想法。

太监进来禀告:“老太师,各位大人,早朝的时辰差不多了。”

蓬荀走在最先,徐泛舟等紧随其后。早朝禀事的人极少,为了节省精力,各衙门府院把公事全在奏折里提前一天呈到文渊阁,文渊阁呈到御书房,御书房呈到皇上面前。

天天都粗大事,事事都喊紧急,不过,天大的事对皇上来说都是芝麻屁事,皇上现在不爱看折子,只爱看戏子。

3、碰面

小糟细酒,锦堂晴昼。香烟乱飘,笙歌喧闹。几位神仙下凡似的膏粱子弟光临京城响当当的娼楼,蓬莱仙居。居中的一位少年,眉如昆山翠墨,眸似画屏银蛇,风华绝代,龙章凤姿。

他身边的公子将扇子一撑,桃花笑目半掩,低声问:“皇上,何如?”

“甚合朕意。”

杨逊和皇上触目一笑,甩开衣摆迈进门槛。身后几个清秀护卫紧随。进去之后看见三个熟人。为首的是庞不器,其余两个是邢德感和王村芦。君臣早朝刚见过面,晚上又在窑子里碰见,好不尴尬。庞不器大模死样,破罐破摔。王村芦还好。邢德感头回来娼楼就撞见皇上,数他兔子戴帽。

这件事还要从半月前说起。庞不器知道邢德感早年丧妻至今未娶,年近不惑竟然连吹箫都没听说过,庞不器无限鄙视之,邢德感脸上挂不住甩袖子走人,又被庞不器追回,灌了一通及时行乐、醉生梦死的歪理。

被庞不器连着灌了几回歪理,一向老实巴交、因循守旧的邢德感居然开了窍,答应陪庞不器逛娼楼。王村芦听说这事之后很吃惊,他主要是跟来看热闹的。皇上乍一看见邢德感的时候,手里的七宝描金扇漏了两拍儿。

庞不器走过去,瞅着皇上,问杨逊:“冒问一下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杨逊转了下眼珠,瞅着皇上,未敢妄答。

皇上运扇,发丝轻扬,眉烟微蹙:“姓齐名鸾。”

庞不器、王村芦和邢德感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齐鸾?”

只见皇上望着远处,龙颜忧闷。

再看杨逊,竟呆了。

庞不器笑道:“难得齐公子今日雅兴,不妨与吾等一同畅饮几杯,可好?”

邢德感在心里骂死他了。王村芦倒无所谓。

杨逊讨皇上示下,皇上微微点头。

杨逊道:“三位,请。”

“请。”君臣五人入座。

王村芦问皇上:“敢问齐公子,‘齐鸾’二字作何解?”

杨逊在一旁给他使眼色,怎奈晚了一步。

皇上眉黛微颦,漫不经心地说:“杨公子,你来给他解解。”

杨逊扯了扯嘴角:“这个,这个……所谓齐鸾,乃‘齐天之凤鸾’是也。”

“唉。”皇上轻叹一声,然后给他们讲了一段旧事。

从前,有一个死人,他生前放浪不羁、醉生梦死,年纪轻轻染了一身痼疾,然而当他遇到一生挚爱时,自己的身子行将就木,他说自己爱上了另一个人,就这么与挚爱的人擦肩而过,最后弄得三个人死的死,疯的疯,冷的冷。这个人的姓名早已写在斩首示众的名册上,但他是三年后才死的。

庞不器刚给邢德感讲完人生在世需得乐且乐、醉生梦死的歪理,听了这个故事,脸拉得像个大吊瓜。若非是皇上,说什么也要争辩几句,现在却红焖猪拱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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