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李导！王墨在心里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在王墨眼里，云天野这家伙真是神烦，初次见面时他初次接触这个圈子，还得戴着与人为善的面具——虽然如今他已经高调得再低调也没用了，干脆也就不装了。而那时候云天野莫名其妙跑来找他茬，两人被分到一起住了之后不久，又莫名其妙跑来示好，王墨实在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又实在对他想个什么就立刻做的冲动性格敬献不敏，本是想着电影拍摄结束后就再无关联的，却没想到这家伙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王墨考虑过之后，决定速战速决，当即往椅背上一靠，偏头瞥他一眼：“那好。那你找到我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闻言，云天野转头定定地凝视着他，似是发了怔，少刻才转开眼睛，恣意地勾唇一笑：“好不容易才抓到你，你就陪我一天吧。”

“你倒是想得美。我有工作。”王墨冷淡地交叉双手，取下墨镜后冰蓝色的眼眸毫无波澜。

云天野拖长声音道：“真无情——”不过月余不见，云天野身上倒是有点变了。当初在他面前，一副话都说不清楚的愣头青小子的模样，现在倒是自然多了。人类还真是善变。王墨正想着，一点儿也没觉得他自己也是善变的一员。

“明明就没有工作。看你就是在乱晃，我今天也没事，干脆就一起玩——”

“不是，天野，你今天还有通告……”驾驶位上的青年忍不住提醒。

“不是在晚上？推掉嘛”云天野灿烂一笑，露出尖锐的小虎牙：“反正那种东西也无聊得很。”

王墨都觉得他经纪人要哭了。瞥了一眼云天野一脸无赖的模样，他心下叹了口气，当即道：“是不是就算我说停车，你肯定也不会停？”

“bingo！就是这样！”云天野打了个响指，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他本就肤色偏浅浅的古铜色，不同于王墨的白皙，看着更健康有力，一笑起来，显得一口牙齿格外白，衬得一双眼睛明亮又光辉。

“你让我陪你，也就是说你有什么计划了？”王墨本就百无聊赖，有个人类陪在身边，对于了解人类世界也没什么坏处。

听到王墨这么说，云天野唇角的笑容愈发大了，当即眉眼弯弯兴奋问道：“那你这是答应咯？”

王墨将手搭在膝上，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那么……去游乐园？”“幼稚。”“那……去唱k？”“我讨厌唱歌。”“去酒吧怎么样？”“大白天去酒吧装神经病么？”听到王墨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云天野也不丧气，一连提出了好几个建议。

“逛街买衣服？”“不乐意。”“看电影？”“没兴趣。”“要看画展么？”“……你觉得以你这打扮能进门？”“跳舞呢？”“不想动。”

“那吃饭？”云天野试探性地提出这个建议时，还觉得有点懊恼，现在时间上午11点，离吃饭还有一个小时呢。他本是在绞尽脑汁想下一个建议的，却没想到王墨第一次没有用鄙视的口吻，而是理所当然问道——

“吃什么？”

云天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他还真没看出来王墨是个吃货，不过……这么一脸认真地问他“吃什么”的王墨也格外可爱。他心中忍不住有点得意，又见到王墨不为人知的一面让他很开心。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算了，无论问王墨什么他都能不乐意拒绝，那就干脆自己决定算了，反正……无论是什么他都能让王墨开心起来。

“放心吧，反正是好吃的东西！”云天野神秘地抿唇一笑，小虎牙若隐若现。

烧烤摊前。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吃的东西？”王墨瞥过路边三三两两坐着的人，难能克制地没抽嘴角，他又再度望了一眼正在找停车位的可怜经纪人，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根蜡烛。

本来以为这家伙只是脑子有点毛病需要治疗，现在看来……他早已放弃治疗了吧？

王墨当即皱了眉就不赞同道：“大白天吃这种东西，而且你不觉得这儿……”

“经过我的考察，这附近就这一家最好吃！白天或晚上才不是阻挡吃烧烤的理由呢！”云天野一把将王墨推到桌前坐下，当即就拍了拍桌，豪气万丈地冲着店家道：“老板，上二十个牛肉串，二十个羊肉串，还有十个珺肝，十个腰子，再来点韭菜、魔芋、土豆！”

他喊得格外乡土气息，这让王墨略觉得有点丢脸。老板倒是“好叻”地应了一声，不多时，云天野放了罐凉茶在他旁边。

“这里的烧烤辣的很，辣起来的感觉格外舒爽！辣椒才是一道菜的灵魂啊！”云天野继续慷慨激昂，王墨则是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

“你经纪人……准你吃这种东西？”他们艺人都得格外注意脸部洁净和肠胃健康，不让吃太有刺激性的东西，不然脸上长痘之类的意外出来的话，悔恨也鞭长莫及了。

“为什么要他准？”云天野一脸“你怎么说这种话”地反问，接着笑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活着就得吃想吃的东西！……只要不让公司知道就行啦。”

真为你经纪人默哀。

就在两人说话间，装盘的烧烤已经上到桌上了，王墨试探地拈起一根肉串放入嘴里。

“……”虽然他没说话，心里却是真的有些震惊。

云天野居然靠谱了一次……这烧烤真tm好吃啊！！

王墨脸上虽没表情，但云天野看他细微的动作神态变化就已知道他心中是开心的，忍不住也微笑起来。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他眼里只倒映着喜欢的人的样子，与喜欢的人一起吃喜欢的食物，以及看他辣得满脸通红还忍不住继续吃的可爱模样。

云天野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仿佛眼里都要飞出细碎的光芒。

第36章： 电玩世界

见王墨吃得开心，云天野伸手边拧开他凉茶的易拉罐，边说道：“你啊，看着什么都讨厌，但其实……有些事情一个人做很无聊，不过要是有人陪你一起的话，快乐会成倍的。之前不觉得快乐的事情，因为身边的人不同，是会有截然不同的快乐的。”语罢，云天野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王墨手上还抓着肉串，嘴角边还残留些微的油污，他吃得有些急促，因此也没发现油污的存在。听到云天野这么说，便侧头瞥了他一眼。

云天野一怔，忍不住抬起手指想擦去他脸上的脏污，却被王墨一伸手就抓住了手腕。对于王墨这么敏锐的反应有些意外，云天野偏头一笑：“这么紧张干吗，头上有东西而已。”

“是么。”王墨松开抓着云天野的手腕，伸手摸了摸头发。就在他刚抬手时，云天野咧唇一笑，以飞快的速度倾身，舌尖轻盈地舔过王墨的嘴角。

云天野动作太快，以至于王墨还没反应过来。在感觉到嘴角的触感时，他虽不太恼怒，却还是蹙了眉头。刚想伸手推人，云天野自己就向后退开了。

“本来只是想帮你擦的。”云天野眯着眼笑起来，阳光洒在他的瞳孔里，闪过一片绚丽的流光：“不过你这么排斥，我反而忍不住亲下去了。”

好在两人坐在角落，云天野动作也不慢，好在是没人注意到两人的小细节。

“你喜欢我。”王墨抓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角，面无表情地回视云天野。在他话音落地后，他用十分认真的语调询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到他这么直白的问话，一双纯澈的蓝眸毫无躲闪，本是一派镇定的云天野心下顿时一慌，差点控制不住失常的心跳，耳根更是骤地就红了。

“你……”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刚刚还一副“情场浪子”的模样，这会儿倒是急促得口吻吞吞吐吐：“我……谁……谁说我喜……喜欢……”话还未尽，云天野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哦。”王墨却没给他后悔的机会，他蓝色的眼眸只一霎就变得冷酷又骄傲：“原来是我误会了。既然这样，永远都不要喜欢我。”

他冷冷地盯着云天野，眸子里是无机质的冷光，就像看着一件物品似的毫无感情：“因为，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说完这么绝情的话，他推开椅子起身就准备走。倒是被他莫名其妙抢白了一通的云天野骤地反应过来，他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紧紧地锁住了王墨的身影，他随着他站起，单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王墨身上的魔力已消耗完，又没找季远言补充，这会儿竟是从云天野的桎梏中挣脱不出。

“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情，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和你无关！”云天野凶巴巴地吼完后，气氛一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平静，瞥了眼周围扫过来的目光，他低低地咒了一句“该死的”，将一沓钱拍在桌上，一手拽过王墨的手，以飞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王墨也忍不住皱了眉头，他不该高估云天野的控制力，本是觉得云天野这人做朋友还不错，利用价值也并不是没有，但却因为他刚刚那个自己没有预料的吻，让王墨判断这人不好掌控，于是连最后的利用价值都变成了零，当即就冷冷否定了云天野在他世界的存在。

但是，没想到云天野会蠢到这种地步，公共场合，他居然一点都不在意。明明他还有一定知名度，即使做了伪装，难保有心人会认出来，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云天野拽着王墨绕过街口，窜到无人的小巷里，直到两人背抵着墙，这才缓缓吐出了口气。

“噗。”看着面前堆放垃圾的脏乱小巷，云天野却是先一步笑了起来。王墨皱眉猛地甩开他的手，却见云天野双眼明亮地看过来：“我想到要玩什么了！你跟我来。”

王墨皱眉：“我说过……”

“今天一天都是我的，对吧。”云天野抢过王墨未尽的话语，不容分说地拉过他的手握紧掌心，双眸坚定而炙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现在不准你反悔了。”

“那也不要拉我。”王墨甩开他的手，冲他扬了扬下颔：“带路。”

他高傲得光明正大，即便从堆满垃圾的小巷里走出，也丝毫不损他高贵的气质。云天野也不再强迫他，两人甩掉了云天野的经纪人，跟着云天野七拐八拐，一直到拐进一家电玩城。王墨盯了一眼电玩城巨大的招牌，云天野已经走进了店里，正转过身冲他张开双手：“过来啊王墨，我带你玩。”

三十分钟后。

刚刚还说要带人一起玩的云天野悲催地耷拉下了脑袋，屏幕上的ko红得几乎要闪瞎眼。半刻后，他满脸悲愤地转向王墨怒斥：“喂！不带这样的！你一开始明明是新手！看操作就看得出来！怎么可能十分钟就全胜我啊！！我怎么也是引领一代风骚的游戏天才好吗！”

王墨偏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

“别侮辱天才这个词。被你说出来都变得廉价了。”王墨本就擅长魔法技能，在这种两两对战的游戏里，他对于技能锁定时间记得一清二楚，又对于控制人物的动作得心应手，不到十分钟就已完全了解了这个游戏。

面对王墨的毒舌，云天野顿时一噎，没忍住地一把抓起王墨的领子。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王墨不以为然，云天野却是因为连续的输场而气得咬牙切齿。他瞪着眼前一脸坦然的王墨，磨牙道：“再！来！”

“再来多少次也一样。”

“换个游戏！我们换那个！街舞！对，就那个！”

三十分钟后。

云天野得意洋洋地看着身畔的王墨，环胸而立，满脸傲然：“哼哼，怎么样我就说刚刚那个只是运气吧！”

王墨因为刚刚的跳舞还有些喘不匀气，在调整了呼吸好半晌，这才冷冷反击：“连输了10盘还能说成运气？自欺欺人也要有限度。”

云天野面红耳赤地反驳：“你刚刚还不是输给我5盘！”

王墨蹙着眉头没说话。见他沉默地盯着跳舞机，云天野开始得意洋洋地卖弄自己的所学：“跳舞机本就是一项需要掌握节奏和呼吸的游戏，而且脚步之间的配合很重要，要是没有乐感，舞步无法配合节奏，就算再快也是找不准节点的。即便是演员，也要对节奏敏感，不然怎么配合别人！”

配合别人！这个词方从云天野口中出来，王墨脑中灵感一闪而过。他忽然的抬头吓了云天野一跳，却见他一双蓝眸颜色已比方才在外面的浅蓝深了许多，仿佛沉淀了夜色的星空，魔魅似的蓝。

“再来一次！”见云天野没说话，他继续补充道：“我们跳双人交换的。”

云天野在他那样的目光下几乎溃不成军，傻傻点了点头就投币又开始了。一次节奏完了，却不想王墨愈发坚持：“再来！”

没想到，这“再来”就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跳舞机前聚拢了越来越多的观众，而在他们热烈的视线下，两个戴着鸭舌帽与眼镜的男人正在上面跳舞。他们跳得专注，仿佛眼里只有眼前的跳舞机，他们一步一步踏得极稳，极少有漏过的，尤其是年少的那一位。他虽只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但动作利落又洒脱，每一步都准确地踏在节奏点上，态度认真的优美侧脸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注意。不过，奇怪的是，虽然他跳得热烈，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冷静，若不是额上泌出的细密汗珠，还真是无法确定他这是在跳舞。

“allclear！”一曲终了，机器里传来了“恭喜你”的电子机械音，而王墨的跳舞机则是亮起了红灯，表示所有箭头他都完美地找准了节奏，无论是手部还是脚上的动作，都无一错漏。

王墨缓缓从跳舞机上走下来，姿容卓越，只站在那儿就如一副画似的。云天野望着他不由失笑：“你也太爱逞强，就算要赢我也不用来这么多次吧。”虽然嘴里抱怨着，脸上也还流着汗，但他双眼却是亮晶晶的，脸颊上也还留着运动后的红晕，明显就是心情愉悦的模样。

王墨没有说话，他已经对于秦璇的话有所了解了，之前他不管不顾阮筱雨的表演，也不配合，只自己表演的和剧本一样就好，不偏不倚的恰好与完美——他本是这么想的。不过刚刚和云天野一同在跳舞机上跳舞的时候，他忽然明白过来了。

正如舞步需要交替进行，两人交换位置等等，与他人的对戏也是如此，走位与摄影机的角度，还有从阮筱雨的神态、动作、台词中，生出的种种细微变化……简直有如宇宙一般宏大而广阔，并非是他照本宣科照着剧本那样演出来的毫无新意。

创造自己的角色！王墨的思维一点即通，有如在大海里徜徉。在成为剧本中的那个人时，却是用的属于他自己的表情，心情与神态，是他与别人的互动。让“许静宸”成为独属于他的，只有他能演的那个角色。

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

王墨想通这一重后，瞳孔有如藏了钻石般闪闪发亮，唇角忍不住向上勾起，露出了个笑容：“哼，我赢你是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