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雁北已经向着他走过来了，停在他身前两步外，向他伸出右手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这几年和琪麻烦你照顾了。”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那句话的真实含义是“你好，情敌，方和琪是我的，你快去死吧”吗？

高扬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微笑着抬手和于雁北握了握，两个人很默契地摇了一下就松手。他缓缓地说道：“您客气了，和琪也是我兄弟，照顾他应该的。而且他也帮了我不少，和琪也是挺能干的。”

“哈哈哈哪里哪里高扬你终于说了句实话啊。”方和琪拍了拍高扬的肩膀，将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搅了个乱七八糟。他扭头对于雁北说，“雁北啊，我刚才和组长在谈事，现在谈得差不多了就要走了。原来你住这里啊，有空来这找你吃饭啊，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快要被于雁北可怕的气场压抑到窒息的方和琪赶紧拉着高扬就往外跑，他跑得太急，完全没有注意到在经过于雁北身边的时候，那个人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在碰到他的前一刻收回了手。

不过方和琪没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高扬可是看了个清楚。他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任方和琪把他拖向了电梯。

“卧槽卧槽卧槽怎么这么巧？！！！”

进了电梯方和琪就立刻放开了高扬，趴在墙上开始不断地挠墙哀嚎：“要不要这样啊啊啊啊高扬你看他那样绝对是误会了对不对？！！！妈蛋啊为什么他住这家酒店啊？！！为什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咱俩离开的时候回来啊？！！！老天你在玩我是吧？！是吧？！！！！”

高扬扯了扯嘴角：“安息吧。”

“安你大爷！”方和琪扭头瞪了他一眼，正好电梯门打开，刚要迈步走进来的客人看到方和琪狰狞的脸，立刻吓得缩了回去。高扬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关门键。

“事已至此，你再哀怨也没用啊。”高扬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和他解释清楚，需要的话我可以带着若轩和你们一起吃顿饭。”

“……不用了谢谢。”方和琪掩面。

在酒店门口，高扬和方和琪道别前，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别乱来”，看方和琪点头应允了才离开。其实就算方和琪答应了，高扬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也是很了解方和琪的个性的。平常闹腾得很没个正形，其实认真起来很冷血。一旦被他认定的事，无论其他人觉得有多疯狂，他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决绝。

高扬走后，方和琪却没急着走。他回头望着酒店宽敞豪华的大门，沉思了很久。那幅呆望的模样引得门口的泊车小弟都忍不住几次三番地回头看他，眼带疑惑和警惕，像是生怕他突然窜过来丢一个炸弹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方和琪转身走了。泊车小弟正想着终于走了，却发现他只是走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就停了下来，借着大树的庇荫掏出了一包烟，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拿打火机点燃。

他烟瘾不大，不过跟高扬那种几乎不抽烟的人比起来还是有点儿的。所以他一直习惯随身带一包烟，想抽的时候可以随时来一根。

一包烟可以让他抽很久。方和琪叼着烟看了看烟盒里剩下的烟，然后和打火机一起收了起来。

不紧不慢地抽完了一整支烟，方和琪掐灭了烟头，掏出手机给于雁北打了个电话。

方和琪本来有些担心于雁北会不接他电话，不过事实证明他是多虑了。于雁北很快就接通了，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喂，有事？”

“高扬有爱人了，我和他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反问道，“你有必要和我解释吗？”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方和琪回答，“但是你需要我的解释。”

“……”

“晚上一起吃顿饭怎么样？”方和琪毫不介意于雁北的沉默，自顾自地邀约道，“就在今天遇到的酒店。”

“方和琪，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啊，”方和琪回答得很干脆，“我在约一个刚向我告过白的人。”

手机里又安静了，方和琪凝神去听，发现他可以听到于雁北压抑沉重的呼吸声。

“干嘛那么紧张。”方和琪笑了，他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没有拿手机的左手向后按在树干上，手指轻轻地在树皮上画圈，“我又不会吃了你。告了白就跑，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现在我约你一起吃顿饭，你敢不敢来？”

“你想做什么？”

“你来就知道了。”方和琪笑着答道，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有种轻佻的味道。

于雁北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今晚六点半，楼下中餐厅。你要是不来，我就上去找你。”

“你……”

方和琪没等他说完，果断地挂了电话。

他又抬头望了眼酒店的大招牌，没进去，反而转身离开。

距离六点半还有点时间，够他做足准备。

于雁北走进餐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起身来冲他招手的方和琪。胳膊举得高高的，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于雁北知道并不是这样的。方和琪的那通电话里说的很明白，他并没有要再把他当成普通兄弟的意思。但是就因为这样，于雁北更想不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走到方和琪挑的桌子边上，于雁北坐在了他的对面。方和琪殷勤地把点好的菜单递给他：“看看我点的这些够吗？有什么想吃的再点。”

于雁北瞄了一眼，发现全是自己爱吃的菜，就像昨晚方和琪亲自下厨做的那桌菜一样。他叫来服务员，拿着菜单又点了几道，都是方和琪的心头好。

等到服务员走了，方和琪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咱俩还真是好玩，我点你爱吃的，你点我爱吃的。”

于雁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和方和琪惯常的相处模式都不太正经，可是他现在没有什么不正经的心情。

“昨天我就觉得了。”方和琪又从口袋摸出一根烟，抬起头刚想放进嘴里就看到他正前方的柱子上高挂着一张大大的禁烟牌，无奈之下只好拿在手里玩，“你习惯踩着点到，但是如果我约你，你会起码提早十分钟。”

于雁北依然没有说话。

“我记得小时候我约你你没有提早到的习惯。”方和琪摸了摸下巴，“不过也是，你发现喜欢我以后就跑了，我也没机会约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于雁北皱着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急别急。”方和琪指了指端着盘子向他们这里走来的服务生，“上菜了，我们吃完再说，怎么样？”

于雁北盯着方和琪的眼睛，没有答话。方和琪不是第一次和于雁北对视，但是被他这样充满威压和锐利的目光盯着，很快他就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就在方和琪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他眼底的深潭里的时候，于雁北终于移开了视线。

“好吧。”他看着服务生上菜，淡淡地说道，“既然你觉得说了就吃不下饭的话，我体谅你，还是先吃完了再说吧。”

“……”

卧槽，竟然被看穿了？！靠！！老子明明伪装得这么好！！！

方和琪花了很大力气按捺住自己掀桌咆哮的冲动，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掩饰般的拿起筷子给于雁北夹菜：“来来来吃吃吃，今天我请客啊，放开肚皮吃！”

“哦？你不早说。”于雁北扭头，“小姐，再给我们上三斤龙虾。”

“卧槽！”方和琪终于没忍住爆了粗口，轰走了要回来给他们开单的服务生，回头瞪向于雁北，“叫那么多干什么？！你吃得完吗你？！”

“吃一斤打包一斤倒一斤。”于雁北挑眉，“你没听说过吗？标准土豪吃法。”

“土豪你妹！你也不嫌浪费！！”方和琪差点没把面前的炒空心菜糊他一脸，“给我老实点！要再乱点我就把你留着抵账！让你洗盘子去！”

“要洗一起洗嘛。”于雁北漫不经心地往自己碗里夹菜，偶尔顺手夹给方和琪一点，“哥们儿义气呢？”

方和琪朝天翻了个白眼，终于不想再理他了。

看到方和琪低下头吃饭，于雁北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他受不了方和琪刚才那幅意味深长的样子。

虽然明白进社会几年了，方和琪已经不再是那个邻家的小男孩了。但在于雁北眼中，他仍然应该是单纯而鲜活的。方和琪拿那幅和外人玩心机的样子对他，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还好，方和琪还是方和琪，被他激两下就跳脚。

第九章

一顿饭在沉闷的气氛下吃完了。方和琪说到做到，去前台买了单。回来就看到于雁北已经叫服务生把桌子收拾好了，桌上还摆着一壶茶。

看到方和琪回来，于雁北淡淡地说道：“现在可以谈事了吧？”

“刚吃完就谈事，你也不怕消化不良啊。”

方和琪根本没有回座位的意思，走到于雁北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拉了起来。于雁北也没反抗，顺着他的力道就站了起来。

“想去哪谈？”于雁北瞥着方和琪问道。

“你房间。”方和琪拉着于雁北往上楼电梯的方向走。

“……你不觉得你应该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方和琪回头看他，“不然我就不说了，憋死你。”

“……”于雁北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拿出房卡刷开了电梯，“好，你赢了。”

到了四楼，就换成于雁北在前面带路了，方和琪并不知道于雁北住哪一间。不过如果于雁北真的没来餐厅找他，他也不介意一间一间敲过去。

于雁北走到挂着407的房号牌的房间门前，拿房卡在门锁处刷了一下。房门应声而开，于雁北刚按下门把，就感觉到背后一股力道将他往前推去。踉跄了一下跌进房间里，于雁北听到方和琪进门的声音，紧接着跟着房门被关上的轻响，以及门锁自动上锁的“滴”的一声提示音。

因为背对着门，于雁北并不知道，方和琪在关门的前一刻，将门外的门牌转到了“请勿打扰”。

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于雁北只来得及看到方和琪脸上一抹淡淡的笑意，下一秒他就被一步贴上的方和琪吻住了。

和昨晚他的吻一样，方和琪只是简单地和他双唇贴合，一触即逝。但是方和琪并没有完全退开，他抬手摘下于雁北的眼镜，随手把它丢到了床上。回手勾上于雁北的脖颈，额头相贴，鼻尖轻碰，近在咫尺的凝视让彼此的呼吸都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方和琪平静地与于雁北对视着，就好像他们真的就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刚才的吻和现在过近的距离都是理所应当一般。

于雁北眼眸低垂，看着他不吭声。屋子里沉静了半晌，他才伸手搂住了方和琪的腰，蹭过他的脸颊挨着耳朵轻声问道：“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还没爱上你。”方和琪将脑袋搁在于雁北的肩膀上，舒服地眯起眼，“只是我想试试。”

“试什么？”

方和琪轻笑道：“试试我能不能爱上你。”

于雁北的眼睛斜过来，睨着他的侧脸淡淡地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我考虑过了。”方和琪歪过头，又往于雁北的侧脸上亲了一口，“你看，我可以吻你，我们还曾经那么激烈的舌吻过，我也没什么不适，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试试？难道你不想吗？”

想，怎么可能不想，他做梦都想。

于雁北的眼眸暗沉下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对你出手。”

“对，所以我向你走一步，跨过那个槛。现在，你敢不敢追我？”方和琪调笑般伸手，轻轻地抚上于雁北的侧脸，“雁北，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爱上你。”

于雁北盯着方和琪的眼睛，他笑得很散漫，却从动作到言语，甚至眼底里都带着挑衅的意味。这种恰到好处的挑衅轻而易举地就激起身为一个男人的征服欲，让于雁北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中燃烧起来，心脏疯狂地膨胀，好像随时都要炸开了一般。

简直就像航海途中遇到的人鱼，用歌声蛊惑船员，让人奋不顾身，最终葬身海底，永世不得超生。

方和琪看着于雁北的眼底被他撩拨起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他被猛地往后一推，撞上厚重的门板的时候他吃痛地皱了皱眉，但是下一刻就被压上来的人转移了注意力。

于雁北粗暴地啃咬着他的双唇，他却完全没有挣扎和反抗，反而顺从地仰起头。像是要把这缺失的十一年都补上来似的，于雁北的疯狂令他无从回应，只能在低低的呜咽声里任他施予，大脑也像被一起掠夺一空似的，一片空白无从思考。

方和琪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于雁北终于放过了他。靠着于雁北的肩膀闭着眼喘气的方和琪骂了一声，哼哼道：“我早想问你了，你的吻技从哪里练的？妈的简直要死人了。”

“没有。”于雁北轻抚着他的脊背，低声答道，“没有练过，我天赋异禀。”

方和琪被他的厚脸皮给逗笑了。他的手伸到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里面的东西塞到了于雁北手里。

于雁北低头一看，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方和琪往他手里塞了一盒套子和一瓶润滑剂。

这暗示太明显了，于雁北觉得全身血液逆流，呼吸都开始散乱了。于雁北的眼底燃烧起灼灼的渴望，若不是还有最后一点理智拉住他，他可能已经抱起方和琪把他丢到床上了。

深吸了一口气，于雁北握紧了手里的两样东西，抬眸看向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人，沉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方和琪很从容地回答，灿烂的笑容一点也不受影响，“你今天这句话问了好几遍啊，我今年也26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于雁北却没被他糊弄过去：“你不是说你还没有爱上我吗？”

“是啊。”方和琪点点头，“所以我不是在努力爱上你吗？”

“你认为性会变成爱吗？”于雁北反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方和琪叹了口气，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了于雁北的肩上，“雁北，你知道我只当你是兄弟。”

“……嗯。”

“所以，既然要让我爱上你，就得先让我忘了你是我兄弟这件事。”方和琪伸手抱住于雁北的腰，将他拉近，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感觉到于雁北下身鼓胀起的火热，“打破我对你原有的感情，这个方法最快，最有效。”

“如果最后你没有爱上我呢？”

方和琪笑了，他侧头在于雁北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而后拉长了音调说道：“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吗？”

“我不想伤害你。”于雁北搂紧了他，“哪怕一分一毫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