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样看着顾谦，像是要将对方印刻在脑子里，直至顾谦叫了一声“思颖”，才有些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说：“好啊，就当是为我送行。”不过赵思颖话刚刚说完，顾谦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给了赵思颖一个稍等的眼神，顾谦按了接听键，“Leo，什么事？”

“Allen，你现在在哪里？”雷诺的声音有些急，这还是顾谦虽然诧异，却还是回答道：“我在公司。”

电话那一头的男人自然知道顾谦指的是哪里，他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有陆先生的消息了，不过，你那边……“虽然不清楚雷诺那边为什么这么急，但是看了一眼还站在边上等着他的赵思颖，顾谦朝着雷诺问：“你现在在哪里？”

雷诺听出顾谦话语中的为难，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电话里传过来一个女声，“阿谦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没关系的。”

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不过他还没有确定，顾谦便给了他答案，“思颖，今天对不起了。”

那边赵思颖说了一句什么，雷诺便听到了关门声，顾谦看到赵思颖出门了，便将一直亮着的手机拿起，说：“偷听够了？”说这话时，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雷诺对他也算是熟悉，所以也只是岔开话题，说：“咳，就是那陆先生，有其他消息了，你要听么？”他本来打算卖个关子的，只是顾谦一直不回话，自讨没趣的雷诺，也只能接着说：“我的人看到杜渐从青洪门成九爷那里出来，他的样子有些奇怪，让人不得不起疑。”

顾谦也只是静静的听着，这杜渐，杜家，还有沈家，现在有再加上一个青洪门，他们顾家当真是本事了。

顾谦那边没有接话，雷诺想起埃尔离开时候，说的那句话，想了想，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却也能从中听出几分凝重与认真，“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与成九爷有关？”

“成九爷？”雷诺提到的这人，顾谦自然是知道的，青洪门的二把手，四十岁的时候，得到重用，鲤鱼跃龙门，上辈子他就是陪着爷爷去了这位成九爷的生日宴。那时候也不过是那个男人为了宣告自己今后的地位，才会在四十岁的时候大办。能让爷爷亲自去的宴会，顾谦也能猜出着所谓的二把手，在青洪门的地位。不过，这一世，第一次见，似乎是姐姐婚宴之后，被展向远带去迷夜的时候。

雷诺难得从顾谦的话语中，听出不一样的情绪，不过这些也不过是他的推断，所以想了想，他又接着说：“我也只是猜测，到底如何，还要看埃尔。”

顾谦挂电话的时候，早已过了吃饭时间。他收了收东西，打算先离开。不过还未出门，他那个美女助理便敲开了门，给他送来了一份快件。

不过是平常的快递，顾谦也没有在意，顺手收在了文件筐里。

吃过饭之后，顾谦回到了办公室，有些累的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又开始处理其他事情。指尖搭在了早上收到的那份快递上，顾谦也就顺手拿了出来，不过还未拆开，就接到了母亲苏琴的电话，对方提到之前说过的，让他带赵思颖回家吃饭。顾谦应了一声，想到早上与那人说过要给对方践行，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一会儿，找到赵思颖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里很快就传来了声音，不过不是赵思颖，而是一个机械的女声，“Sorry.The number you dial is power off.Please ……”

虽然有些奇怪赵思颖怎么关机了，不过顾谦也没有多想。

他将电话放在一边，又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快递上。打开之后，里面也不过只有几页的样子，顾谦将东西拿出，有些随意的看着这份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东西。前面几页都是一个叫小九的孩子，这应该是这孩子在孤儿院的档案。不过照片上这个叫小九的男孩子，看上去有些瘦弱，比记录在册的年纪看着还要小一些。

不过翻到最后，却是一份领养的合同。上面有提到等到陆成殷三十五岁时，正式领养这个叫小九的孩子。

顾谦的手指停在了陆成殷三个字上，合同里还注明了这个叫小九的孩子，自合同那日起，就可以被陆成殷带走，等对方年龄到了，再回来办后面的手续。

看得出孤儿院里的人，也是心疼这个孩子，哪怕陆成殷没到年龄，也还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早日过上好日子。想到这里，顾谦还是给雷诺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接的有点慢，顾谦等了一小会儿，才听到那边传出雷诺的声音，“Allen，怎么了？”

“Leo，我想我知道陆先生是谁了。”没有起伏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雷诺还有些惊讶于顾谦的速度，却听到对方接着说：“陆成殷的确是死了，不过他曾经领养过一个孩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说到这里，顾谦眼里也有了些许变化，“他是回来报仇的。”

“这个人，与青洪门有关，”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在翻看着那几页资料之后，顾谦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特别是作为线索之一的杜渐，“也许真被你猜对了，因为那个孩子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九。”

那边还在猜测着陆成殷领养的孩子现在的身份，这边顾谦便道出了这些。

虽然这样说，有些武断，但是不要忘了，那位青洪门的二把手，一直都是叫成九爷。大概港城认识这人的，都以为对方姓成，但雷诺却知道，这位成九爷在被人问及到是否姓成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笑置之，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想到这里，原本还有些随意的雷诺，也有些严肃的说：“如果是这样，你们顾家，到底是惹了一个大人物了。”

顾谦也失了继续的心思，草草挂了电话之后，又将视线调回那几页上。虽然没有猜出是谁寄过来的资料，但是顾谦却没有猜到真相之后的喜悦，原本渐明的心思，也越发沉重。特别是想到了还在家里躺着，没有醒过来的顾老爷子……

至于沈涵修……

他该信这人么？

虽然对方几次三番与他表明了想要帮忙的心思，但是以他对沈涵修的了解，这人明显是有事瞒他。上辈子那些事，既然没有发生，顾谦也可以选择不在意。

也是在这时，美女助理再次敲开了顾谦的办公室。

被打断的顾谦虽然也有些惊到，面上却没有任何显露。他看着笑容得体的助理，问：“什么事？”

对方倒是没有察觉出什么，在她眼里，这位顾总经理，好是好，就是太过冷淡，她虽然也喜欢有身份地位的男人，但是却从来不会打自己上司的注意，想到会客室里的你那位，她似乎更感兴趣一些。不过虽然这样想着，她还是认真答话，“是沈氏过来谈合作的，总裁交代过，要是那边来人，就让总经理去。”

猜到自家父亲的心思，顾谦微微颔首，对着面前的女人说：“我等下就过去。”

助理出去没多久，顾谦便开门朝着会客室走去。

他没想到沈氏会是派沈涵修过来谈事情，不过这样一来，也想通了为什么顾父一定要他亲自接待了。

他也没耽搁，直接朝着沈涵修那里走了过去，坐在了男人对面。沈涵修在顾谦还未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所以也是一直含笑含着对方。顾谦坐定之后，也是想起之前父亲跟他提起过的，跟沈家的合作，所以也就开门见山道：“所以沈总这次亲自过来，是同意之前的条件了？”

顾谦虽然是一句抢白，却也没有打乱沈涵修的计划，他只是笑了笑，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文件打开说：“慎之先看看这个，至少跟我们合作，那么至少是双赢的。”他接过男人递过来的资料，这是顾沈两家之前一直在谈的开发案。沈涵修也没出声打扰，只是斜靠在沙发上，看着专注的看着文件的顾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关着的会客室的门终于被打开，顾谦与男人先后出来，两人面上并无异样。

“那之后的事情，就要多麻烦慎之了。”说话间，也不难听出男人的好心情。

顾谦只是看了沈涵修一眼，点了点头，也是在这时，一直等在会客室门外的助理，几步走到了顾谦面前，说：“总经理，刚刚总裁来电话，说是顾老爷子醒了。”

第六十五章

等顾谦赶回老宅的时候，便看到一直在照顾顾老爷子的张叔，在楼下收拾。说是老爷子刚刚吃过东西睡下。

顾谦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上去看看，沈涵修自然也是跟着的。顾谦助理说老爷子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好也在，所以也就一并过来了。不过还未走到门口，就看到从老爷子的卧室门被打开了。从卧室里面走出来的顾父，看着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两人，也只是反手将门带上，说：“你爷爷刚睡下，没什么精神。”虽然顾谦的爷爷之前一直没有醒过来，但那样算是昏迷，而不是休息，这一次病倒，顾老爷子也算是元气大伤了。

顾父看了一眼站在自家儿子身边的男人，脸上难得缓和了一些，说：“涵修也来了？”他对沈涵修印象还不错，除了这人本身优秀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他那个早亡的姐姐。

沈涵修看到在门口站定的顾父，想着已经清醒过来的老爷子，也就笑着说：“是啊，舅舅，我刚好去公司跟慎之谈事情。”顾家的人，对他一直不错，他也看得出顾谦的父亲看他的眼神中的慈爱，更不要说每次过来的时候，都对他极好的苏琴了。

顾父看了一眼与笑容谦和的外甥比起来，仍然是没有多少表情的儿子，虽然有些感叹，却也知道自家儿子对屋里的老人的紧张，便对着顾谦说：“李医生刚刚过来看过，你爷爷没事，不过还需要静养。”顾谦从父亲话语中，得知老爷子无碍，面上也是松了一些，沈涵修注意到顾谦攥了一路的手，终于松开了，眼里的担忧也是少了一些。

他看着少了些严肃的顾父，想到之前顾老爷子刚刚出事的那个早上，也明白顾老爷子在顾家这几人心中的地位。顾谦虽然不说，他也知道这人心里最担心的是什么，“外公没事就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他话语刚落，却也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顾父听到沈涵修的话，也有些说不出话。

不过，老爷子已经醒过来了，彻底恢复，也不过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刚从楼下上来的苏琴看到在老爷子门口站着的三人，有些失笑的说：“这是要给老爷子做门神么？”末了，又将话头转到沈涵修身上，“涵修也好些日子没有过来了，难得今天过来，那就留下吃晚饭。”

闻言，沈涵修看了顾谦一眼，有些为难的说：“舅妈，我还有些事……”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顾少爷打断，沈涵修听着顾谦说：“留下吃饭。”

虽然还是一样的语气，平淡的听不出半分变化，但沈涵修还是从里面听出了点什么，他对着苏琴应了一声，笑得越发温柔。

顾谦看着笑容温和的沈涵修，对方之前的拒绝，是因为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么？

晚饭还有一会儿，所以顾谦便被苏琴指派着招呼沈涵修。两人起先也只是坐在客厅里不说话，不过没多会儿，沈涵修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外公曾说慎之也学过下棋是么？”

顾谦闻言，只是看了对方一眼，端起放在身前的茶水，没有说话。

男人也不在意，被顾少爷这样对待，他也是有些习惯了，似乎是想起早上，两人还为了合作，有过长达两小时的交谈，没想到除却公事，却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他沈涵修要是这么容易就放弃，那么也不可能得到今天的成就，面对顾谦的沉默，他也只是笑了笑，又接着说：“书房里有围棋，不介意的话，陪我下一盘，如何？”

听到沈涵修的问话，顾谦我这茶杯的手一顿，又继续凑到了唇边，浅酌一口，说：“好。”

以为顾谦不会答应的沈涵修，本来还打算用其他方法，没想到对方这次竟然这么干脆。

他哪里知道，顾谦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当年说着最讨厌下棋的沈涵修，又怎么会在这一世，对下棋一事如此热衷。不过他也许久没有下过了，上一次下，似乎还是在顾老爷子身体健朗的时候，那盘棋，直到今日，都还在他心中。

两人到了书房之后，便走到棋盘面前。这里算是顾老爷子的地方，上面还摆着老爷子之前自己弄出来的残局。

沈涵修倒是没什么顾忌，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各自归到草盒棋罐中，便抬头对顾谦说：“第一次与慎之下棋，就让我先吧。”这对弈与商场也有他的共通之处，虽然也有后发制人，但是如果能占得先机，那么赢面也会比较大。沈涵修有意刺激顾谦，希望对方主动夺取先手，不过这大概是要教他失望了，因为他话语刚落，顾谦已然将放着白子的棋盒放在了右手边。

愿望落空的沈涵修也只是将棋盒放好，便执起一枚黑子，下与棋盘之上。

至于选择白子的顾谦，就真的没有听出沈涵修所想么？他只是觉得，无论黑子还是白子，他想要看的，不过是沈涵修下棋的段数。至于其他，先下后下，对他并无影响。

两人你来我往，也过去不久。顾谦沉吟许久，才将白子落下。沈涵修看到顾谦落子之处，也只是笑了笑，将两指之间夹着的黑子摆放在棋盘上面，说：“看来这盘是我先赢了。”

顾谦看着已经在数的沈涵修，心里对这人的棋艺也算顾少爷管中窥豹，有了一点认知，所以，在沈涵修再次将棋盘归置好之后，顾谦也抬起了头，用眼神示意沈涵修继续，感受到顾少爷眼里的意思，沈涵修勾了勾嘴角，再次执起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苏琴来敲门的时候，这两人也算是厮杀了好几盘。两人各有胜负，顾谦也不得不承认，在下棋方面，沈涵修的确比他果断，也比他更顾全大局。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有些理解，当初与老爷子下棋时，对方的那几句话。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果他有沈涵修的几分果决，想来也会在多赢上几盘。

不过虽然不见多少赢面，至少他的目的达到了。他看着跟在母亲身边说笑着下楼的沈涵修，眼里也划过了一抹深思。

沈涵修离开的时候，老爷子还没醒，所以他也只是去卧室里看了老人一眼，便离开了顾家。

入夜之后，顾家却没有想象的那样清净。顾谦半梦半醒之间，是被敲门声惊醒的。敲门的是张叔，顾谦打开了台灯，坐起了之后，便朝门口走去。骤然被打开的门，也吓了张叔一跳，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张叔也就开口道：“你姐姐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顾谦垂在两侧的手，蓦然收紧，耳里萦绕的，都是张叔那句，“你姐姐出事了”。

他缓缓开口，像是没有听清张叔的话一样，说了一句，“什么？”

也是这时，已经收拾好的苏琴走到了顾谦身边，眼眶有些发红，语气也没了曾经的温和与平静，“阿谦，我跟你爸爸先过去看看，你爷爷这边，先不要告诉他。”苏琴是想到了顾歆安才怀上不久的孩子，这样一来，是不是保不住了。想到这里，眼泪又有些收不住了。注意到妻子的情绪，顾父安抚的将妻子搂在怀里，对着还带楞在那里顾谦说：“你收拾一下，也跟过来。”

说完，便带着已经有些啜泣的顾母下了楼。

顾谦看着已然不见身影的父母，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到进了卧室。

张叔一直等在门外，熟知这姐弟俩感情的他也知道，顾谦不可能不去。没多久，就看到随意套了一件外衣的顾谦走了出来。顾谦看到门外的张叔，想到今天才清醒过来的顾老爷子，便对张叔说：“我先过去看看情况，老爷子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