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正派不易做(倚天 三)——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发于:2015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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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丰不知莫声谷的心思,见他这般动情,眼眶亦是微微泛红,只摩挲着他的背脊轻声安抚。“痴儿,痴儿!你在外行侠仗义生活顺遂,便是孝顺为师了!”

第二日,莫声谷又特地去见了三哥俞岱岩。方进入斋堂,入眼便见着俞岱岩正坐在棋盘边一边把玩着棋子一边思考眼前的残局。莫声谷早知俞岱岩擅棋,喜欢四处搜寻残局棋谱破解,却也不以为意,只大步走了进去喊了一声:“三哥。”

俞岱岩见莫声谷出现便是一愣,笑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你……”

莫声谷与俞岱岩兄弟情深,听俞岱岩这般所言当即抢白道:“我来看望三哥还需特地吹什么风吗?”

俞岱岩闻言不由哑然失笑,只道:“你跟青书混久了也染上了他的毛病,这般伶牙俐齿!”说着,又行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岂料提到青书,原本满面春风的莫声谷神色忽然一顿。过了一会,他将手中的茶杯缓缓地放回桌上,轻声道:“三哥,我有些话不知道能跟谁说,只能来找你。”莫声谷入武当时张三丰已是耄耋之年,精力大为不济。他是跟着师兄们长大,由师兄们传授武功。宋远桥虽说个性仁厚可却是大师兄,那时武当的庶务已压在他的肩头,除了传授武功也分不出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来陪伴莫声谷。二师兄俞莲舟性格又十分方正,不是能有耐心哄孩子的人。反而是排行老三的俞岱岩,只比莫声谷大了十多岁,莫声谷刚开始习武时,恰巧是他初出江湖的时候。他在江湖上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回来总与莫声谷分享。是以,莫声谷儿时却是与俞岱岩最亲。

俞岱岩心知他这师弟心性粗疏,万事不萦于怀,此时见他愁眉深锁只觉有趣,不由笑道:“有什么秘密不妨直说,三哥一定不告诉别人!”

俞岱岩的这一句,是他与莫声谷小时候常见的对话。然而如今莫声谷早已长大成人,俞岱岩这般逗他,换了以往莫声谷只怕早已恼羞成怒。可这一回,他却只是神情苦涩地微微一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俞岱岩心思细腻,自知如莫声谷这般粗心之人若是犯了心事才是棘手,顿时无心打趣,正色问道:“究竟何事?”

莫声谷抬头望了俞岱岩一眼,只觉心中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隔了半晌,方低声言道:“三哥,我……我不回来了。这次去了丐帮,我不回来了……”

武当七侠情同手足,俞岱岩听莫声谷这么说登时勃然变色。“为何不回来?”他深知莫声谷为人重情重义,绝不会因为当了丐帮帮主就不把师门放在眼里,当即追问:“七弟,你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了?莫非是丐帮之中事有不协?可要禀明师父,派人援手?”

“不,不是丐帮。”莫声谷神色黯然,又是一叹。“是我自己……我不能再回来。恩师养我育我,教我武功导我向善,我不能毁了师门清誉,害了青书!”

莫声谷这般所言俞岱岩更是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满脸困惑地问道:“这跟青书又有什么关系?”

莫声谷沉默良久,方横下心缓缓言道:“当年纪姑娘背弃婚约与杨逍有染,青书开解六哥时曾说过一句话,情之所钟,身不由己。我竟到了今时今日,方才明白。”

俞岱岩不明就里地看着莫声谷,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莫声谷再多说一个字。隔了半晌,俞岱岩忽然回过味来,猛然瞪大了双眼,压低声难以置信地发问:“七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糊涂了吗?”

“我也希望我是糊涂了,我也希望事实不是如此,可是……”莫声谷再也说不下去,只静静地闭上了双眼。“……我不能再回来了!在没有洗清这些罪孽之前,我不能再踏上武当半步,也不能再见青书!”

俞岱岩彻底呆住了,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七弟和青书?这……这太过匪夷所思,太过超出他的想象,教他不能反应,只喃喃道:“为何?七弟,这是为何?你和他……你们,你们是叔侄啊!青书,甚至是男儿之身!为何?”说到此处,俞岱岩的心头忽然一跳,急忙又追问道,“青书,青书知道吗?”

莫声谷赶忙摇头,厉声道:“绝不能让他知晓,此事是我一人过错,不能再害了青书!”

俞岱岩见莫声谷至今仍冷静克制不曾因情乱事,心中稍有慰藉,再度问道:“七弟,这是为何?”

听闻俞岱岩有此一问,莫声谷的眼神缓缓飘向远处,神色间微微露出一丝怀念来。“这一回,我去找青书,见识了很多人、很多事……三哥,原来我活了这大把年纪,从未为武当挣过一两银子。这么多年来我只当仗义疏财方是英雄本色,可卢县外的野林里,青书为了救融阳身受重伤,需要用人参续命。那个时候王保保在后面一路追赶,我带着青书逃往大都,心里想着元人富庶,必然有取之不尽的人参。哪知……三哥可知一支才五十年的人参需要多少银子?一千两!少一个子都不行。我为了救青书,不得不当了一回梁上君子。就是那个时候,方才想起了两件事。当年王老爷子大寿,大哥节衣缩食攒了两年的银子才买了一支百年老参作为贺寿之用。后来我与青书将那支人参送进当铺,掌柜的只说中平。两年前,杨维桢先生辗转来到武当安置,人刚一到武当便大病一场,青书随手就拿出两支百年老参给杨先生用药,参到病除。”

俞岱岩闻言亦是一叹,他曾重伤卧床多年,自从武当开始行商以来,他身边的名贵药材也是越来越多,武功也恢复地愈快,目前已远超他重伤前的功力。“钱财虽是身外物,可武当如今的气象,养民、拓荒、行商却是处处使钱。”

“我只当他常与商人交道,难免处处算计偏了心性。可如今想来,若非他处处算计,咱们武当派由上至下都是散漫用钱的性子,如何撑得起这番气象如何救得了这许多的灾民?我和青书在外的这段日子,见了不少人,这才知道原来无论是百姓还是蒙古妃子都知他是天下之望。他行军打仗又是这般了得,安庆一战后无论丐帮弟子还是明教义军都对他心悦诚服,甚至将无忌这个明教教主的风头都给压了下去。可他为了天下百姓,却又说不愿当皇帝……”

俞岱岩虽不曾有过心动之人,可如今见莫声谷说起青书时这副又是骄傲又是欢喜的神情也知他是情根深种。他实不愿莫声谷当真陷地如此之深以至无可自拔,当即喝道:“够了!七弟,够了!青书再好,他也是你的侄儿!他孝顺、聪明、仁义,我们都知道,可他是你的侄儿!你对他只能有叔侄之情,也只该有叔侄之情!”

莫声谷神色一黯,只低声道:“我知道,三哥,我什么都知道。只是……”

“情之所钟,身不由己?”俞岱岩冷声问道,他已彻底反应过来,心中怒火极盛便一掌拍向莫声谷。

俞岱岩这一掌并不留情,哪知莫声谷却是毫不防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掌向他胸口而来。俞岱岩眼见莫声谷神色古怪,似乎是甘愿受死,登时心下一惊,只暗自心道:难道我要亲手杀了七弟?他急忙收掌回来,然而他一身内力修为已是不俗,方才那一掌的掌风却也已伤了莫声谷的内腑,只见莫声谷面色一白竟是咳出口血来。俞岱岩一向与莫声谷亲善,见他受伤已是懊悔不已,却仍是强自忍住了上前查看的冲动,只沉声问道:“七弟,你既然明知是错,又为何还要犯错?”

莫声谷苦笑一声,低头拭去嘴边血迹,低声道:“三哥,我知道我不该对青书起这样的心思,我知道这是错,可我……我着实不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错。”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一句,俞岱岩自然也曾听过,他沉默良久方缓缓言道:“七弟,这是不行的!我绝不会答应,你大哥绝不会答应,师父也绝不会答应!你忘了吧!”

“我知道,三哥。”莫声谷自嘲而笑,轻声道,“我离开武当,就是为了忘了这一切。”

莫声谷说地轻松,俞岱岩又哪里不知他这七弟的性子,最是死心眼不过,不由忧心忡忡地问道:“能忘记吗?”

莫声谷闻言竟又是一笑,然而这一回的笑容却再无半点黯淡,神色间唯有安然与执着。“一年忘不了便十年,十年忘不了还有一辈子。”

俞岱岩登时明白,莫声谷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他徒劳地蠕动着双唇,最终无力地吐出一句。“七弟,他是你侄儿啊……”

“那天在紫霄殿上,我听他说不愿做皇帝,只愿救人,粉身碎骨亦无所惜。我心中又是骄傲又是高兴。回想这些年来,青书已承担了太多,我们都知他与无忌不合,可他却仍愿意为了天下百姓再退一步,承担更多。由怜生爱、由敬生爱,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可是,三哥,我并不后悔,不后悔这个人是青书,因为他值得。”

俞岱岩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感情他不曾领略,可他知道那不是假的,甚至不该是羞耻和龌龊的。“当真,永远都不想让他知道?”

莫声谷沉静地摇头,无怨、无悔。“青书……他内心澄明如水,已如那清风明月无尘无碍,又何苦因这点情孽爱欲,陷他于众矢之的万劫不复?……三哥,我不回来了。师父那,还请你多多转圜。”他向俞岱岩拱拱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130.无法摆脱的宿命

莫声谷走后许久,俞岱岩都一直呆呆地立在房内,神色间又是困惑又是不知所措。莫声谷是他师弟,他看着长大;宋青书是他师侄,一样是他看着长大。他们的年纪只相差七岁,又是一同受大哥宋远桥的教养照顾,一起习武又一起行走江湖,感情一向亲厚,与其说是叔侄,不如说是兄弟。可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俞岱岩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一生循规蹈矩清心寡欲,便是对着温柔妖娆的女人都不曾尝过动心的滋味,又如何能明白七弟是缘何对自己的师侄动心?他只知道他的师侄聪明孝义,他的师弟更是光风霁月,可是,不行啊!当年神雕大侠与师父相爱,他们是一男一女尚且饱受诟病,成婚之后更是自禁古墓之中,不与江湖往来。更何况莫声谷与宋青书都是男人?

想到此处,俞岱岩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坐了下来。只暗自心道:或许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青书毫不知情,而七弟也已决定悬崖勒马。俞岱岩头痛地撑住额角,刚要给自己倒杯茶水,眼角余光忽然落在了摆在一旁的棋盘上,他猛然大叫一声,起身向隔壁的书房冲去。推开房门,宋青书正站在门后,只见他面色惨白满额冷汗,双手十指近乎痉挛地紧扣着一只棋盒。

见到这情形,俞岱岩知道他是什么都不用说了,宋青书必然是什么都听了去。原来今日一早,宋青书也来看望俞岱岩,原本是想俞岱岩能为他在爹爹面前美言几句,别急着给他找媳妇,见识过周芷若和殷夫人,宋青书实在是对女人有些害怕。俞岱岩雅好手谈,武当上下唯有宋青书能与他切磋一二。师侄请他出手,他自然乐意帮忙,可却提了一个条件,要宋青书陪他对弈,赢了他才行。莫声谷到来之前,宋青书刚跑去隔壁书房拿棋子,俞岱岩见了莫声谷之后的第一句话本该是:“今天吹的是什么风,你和青书竟都跑我这来了!”

俞岱岩见宋青书这般反常,不由更是头痛,只长长地叹息一声,低声喊道:“青书?”

俞岱岩这一声,好似突然惊醒了宋青书,他竟即刻向俞岱岩跪了下来,哀求道:“这件事,请三叔千万保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时之间,俞岱岩根本分不清宋青书究竟是要他保密莫声谷对他感情还是保密他听到了莫声谷的话。然而俞岱岩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便是不用宋青书提醒,他也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去。只是见宋青书这般紧张,对莫声谷也好似绝无半分轻视,俞岱岩心中又微微有些莫名的熨帖。他急忙弯腰将宋青书扶起,斩钉截铁地回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三叔绝不会再告诉他人!”

俞岱岩为人一诺千金,得他一句应允,宋青书的精神顿时松弛下来,不但脚下一个踉跄,便是俞岱岩珍藏的寒玉棋子也给他洒了一地。宋青书见状面色又是一白,急忙蹲下身去拾,又笑着言道:“三叔,我这次在皇宫见到一副寒玉棋,玉质清冷通透,实为上品。可惜那时走得匆忙,改日定要去寻一副好的来……”只是他此时早已是心智大乱,话音颤抖,俞岱岩听在耳中只觉毛骨悚然。

俞岱岩见他语无伦次,心中更是大为不忍,只捉着他的双手连声道:“青书,青书别拾了!让道童来收拾!青书,你冷静些!”

宋青书猛然一怔,终于脱力跌坐在地,他连看也不敢看俞岱岩一眼,只不住喘息着低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青书!”俞岱岩急忙将他抱起放入一旁的座椅内,蹲下身逼视着他的双目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你七叔……”

“没有!我没有!”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宋青书来不及细想,便已本能地摇头,惶怕地几乎要落下泪来。“可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俞岱岩也想问“为什么”,他都快被莫声谷和宋青书这两个人给弄疯了。可此时见宋青书这般失措,他只得拿出长辈的架势竭力平静地安慰道:“青书,此事与你无关,是你七叔糊涂了!你们时时在一起,形影不离患难与共,是他分不清楚,是他弄错了!等他出去一段时日,开阔心胸,自然就会放下了。”

俞岱岩这番说辞,宋青书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只扯着的俞岱岩的袖子连声称是。“三叔说得是,七叔……七叔会明白的……不值得!根本就不值得!”

宋青书的精神这般不稳,俞岱岩也无暇分辨他话中深意,只抚着他的背后不断给他顺气,柔声劝道:“青书,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好好歇息,不要再想了。”

宋青书在俞岱岩怀中哆嗦半晌,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僵住不动了。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许久方暗自心道:怎会与我无关?事已至此,怎会与我无关?是我害了七叔!片刻后,他又睁开双目,起身拱手道:“三叔,此事着实过于意外,青书如今诸心纷乱,这弈局之事只好改日再谈。告辞!”说罢,他竟也不理俞岱岩究竟是否应允是何脸色,竟径自走了出去。

宋青书这一路浑浑噩噩,竟未曾返回自己的斋堂而是来到了他往日时常与莫声谷一同练剑的太子坡上。芒种之后又是一年雨季来临,太子坡上的瀑布又已成型。宋青书望着这飞流而下的瀑布,听着那轰隆的水声,竟是想起了往昔被莫声谷压着下瀑布练剑,或者与莫声谷对练时的情景。那时他刚重生不久,对七叔满心愧疚,一贯言听计从绝无违逆。水中练剑纵然辛苦,然而这既然是七叔的要求,他便不能拒绝。可每回练剑之后,七叔也总为他按压穴位解乏,从不假手于人。那时七叔初为人师,他这般乖巧刻苦,七叔自然高兴。以至于他如今正式收徒,总是喝骂弟子练功不如大师兄用心。宋青书每每听在耳中,说不开心,是假的。那时他们叔侄俩感情亲厚,谈天论地不知有多痛快,如何想到会有今日?想起上一世,他与七叔亦是感情亲厚,可最终七叔又受他所累,死在了陈友谅的刀下……宋青书仰头望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竟自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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