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 下+番外——清水吾心
清水吾心  发于:2015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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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迟青允在皇甫俊的办公室里坐着,别有用心的冲他坏笑。

皇甫俊推推眼镜,无奈地说:“你没事干我可忙的很,有话说有屁放。”

“哎呦,皇甫专家也说脏话呀?我可是有好事找你来的。”

“除了你们家林小影的事儿,你还有什么事儿找我?”

“嘿嘿,看哥们儿还单着,介绍个美女给你认识好不好?”

“不要。”

“……你也不问问就不要!”

“是你挑剩下的想给我吧?不要!”

“嘿嘿,不——是——!你知道我都有我们家影影了,是有家室的人了,那怎么能算是挑剩下呢?是吧?”

皇甫俊斜了一眼他:“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羡慕吧?嫉妒吧?”迟青允伸出手:“看,我心肝儿专!门!给我定做的,要我一定在连接心脏的无名指上带一辈子……”

“秀恩爱,分得快!门在后面,好走不送。”

“嘿嘿,别价!兄弟,哥们儿,算帮帮我,家里逼婚,嘿嘿,那女的也傻,这么个拒绝法还不死心,非要贴着我,她姥爷又无原则的宠着,最讨厌这类型了,你帮我弄开她,要不林影该生气了……好人,好不好?”

“她姥爷是谁?”

“周副省长啊。”

“周副省长?”

“是啊,哦,对了,就负责医疗这块的是吧?”

“给我她的电话,放心,两天内帮你搞定。”

“哈哈哈,你小子!”

“青允,”

“啊?”

“帮你这么大的忙,不请吃饭吗?”

“嘿,油猴儿!得便宜卖乖臭小子!”

晚上,迟青允给林影打电话请假,说跟皇甫俊吃饭晚点回去。那时候,还很正常,林影还叮嘱他少喝酒。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林影应该已经不在j市了。

“他最后一次跟你通电话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五点左右。”

“说了什么?”

“说我跟朋友去吃饭,叫他不用等我。”

“然后呢?”

“然后直到现在,音讯全无。”迟青允心力交瘁,整个人都是蔫的。

“他有仇家吗?”

“没有。”

“还有什么亲友吗?”

“他妈妈在y县,给人当保姆。”

“嗯,还有吗?”

“没有了,就我一个朋友。”

警察低头记录,有些心不在焉。那当然,一个成年大男人,谁知道去哪花天酒地还是泡网吧不能玩上一两天,还至于去报案,那人民警察当什么了。要不是上面交代要接,这种事根本不用他耽误时间,都这么疑神疑鬼没事找事,事情也不用干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起,小警察拿起来接听,然后,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眼睛越瞪越大。电话挂断后,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得,对迟青允说:“迟先生,请把事情仔仔细细再跟我讲一遍。”

在派出所当个片警,也不是说就接触不上大案子,但能遇着总是比较新鲜的。在警校四年出来,谁不想惊天动地露一回脸呢?

什么是大案子?杀人案,绑架案……都不小吧,性质够恶劣。没想到一个普通走失人口(?还未必是)竟然跟y县的婴儿绑架案可以并案了。

两天前,y县路旁在光天化日下发生了抢孩子的事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看孩子的保姆也遭了秧。警方立刻立案,原本是当做绑架的,可奇怪在两天了竟然没有勒索电话打过来,婴儿的父母虽然比较宽裕,可也算不上特别富裕的家庭,如果只是拐卖婴儿,那何苦连保姆也抢走呢?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而这边有人来报案,说有青年失踪,看起来完全没关系的两个案子,仔细一问失踪的青年竟然是被抢婴儿保姆的亲生儿子。

这一下,思路完全变了,原来那个婴儿,才是被殃及的池鱼。

七十九、

林秀枝再昏暗的屋子里坐着,怀里抱着个一岁多的幼儿,那孩子白白肉肉的,十分可爱,一双明亮黝黑的大眼睛,几乎占了脸的一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忽闪忽闪的。此时,他一点也不害怕,躲在林秀枝怀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搂着她。林秀枝想哄他睡觉,可他偏偏精神的很。

天色很晚了,这时候韩冰还不回来,那多半是出去喝酒了。林秀枝怕的浑身发抖,这个男人一旦跟酒结合,那就毫无道理可讲了。本来,事情一直这样将就算了,可现在多了孩子,影影还这么小,将来的日子还那么长,要将就到什么时候呢?

早晚要影响到他。林秀枝闭上眼睛痛苦地想。

本来自从知道自己怀了孕,韩冰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好像又变成结婚前那个体贴又温柔的男人,对自己跟孩子笨拙温柔,一时间,林秀枝都以为他改邪归正,从此要好好过日子了。

但是随着孩子慢慢长大,他又像是把从前的路又走了一遍似得,渐渐露出狰狞丑恶的嘴脸。他喝酒、打牌、交友不善,对着一个美丽出众的妻子,他宁可听从哪些狐朋狗友的胡说八道,而触及他那脆弱不堪的神经。他又开始打她,渐渐发展到不顾及身边的婴儿。

林秀枝明白了,这个男人,是不可能改过的了。

虽然日子过得一团糟,但是最终让林秀枝动了杀机,还是因为那件事。

韩冰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风言风语,说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疑邻盗斧,越想越觉得是真的,每天直勾勾瞪着那只小小的婴儿看,看得林秀枝头皮发麻,生怕这个男人突然暴起把那个弱小的生命提起来摔死,她眼睛都不敢眨,在旁边小心保护着林影。可是,这总不是个办法,于是,她动了杀机。

有了孩子的女人就像头母兽,能激发最大的勇气和力量。

她设了一条计策,请个男人到家里来做客,在晚上。

相处这么长的时间,林秀枝最明白什么能激怒韩冰,事实上,要平息他的愤怒很难,但要激怒他却实在太容易了,让这个男人发狂失控铸成大错,只要把握好节奏就可以了,等警察来的时候,最好是这个男人正狂性大发,挥刀乱舞,自己身上脸上最好带些轻伤……这样就最妙了,自己连话都不用说,因为此时自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想说的话就让别人说吧,周围的邻居,每一个认识他们夫妻的人,都会替自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人证有了,物证呢?凶器就在他手上握着呢,谁能分辨出那个死人身上的血洞是五分钟前还是五分钟后捅的?反正都在呼呼的流血。刀子上也只有他的指纹,谁让他没有准备,就这么傻乎乎的攥着呢?

杀人偿命,韩冰被判了死缓,后来改判了无期。林秀枝终于松了一口气,摆脱了这个魔鬼,日子很难但不会有灾难。她收起杀人的屠刀,可以做回她的慈母了。

在这之后,有无数的男人曾经追求过她,虽然她带着个孩子,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但还是有好几个条件不错的男人追过她。林秀枝都没有点头,韩冰给她的阴影太重了,她害怕异性,总觉得不安全,她还有孩子呢,继父能对孩子好吗?如果往事重来,难道还要再杀一次人来拯救自己吗?

林秀枝很信命,她把这归咎为命中注定,如果是这样的命,要招这样的人,那就躲远一些吧,自己一生已经这样了,只要影影,只要他幸福,一切都值得。

韩冰入狱之前总是怀疑自己老婆跟别人有染,如今他进了大狱,自己老婆可以名正言顺的找别的男人了,他真的妒火焚身,难以忍受,他愤怒、疯狂、自残。可怜的是,这些对着家人好使,对狱警和那些一起劳教的犯人,那是特别不好使,想好好的还不一定平安呢,你还敢蹦??妈的,揍兔崽子!挨了几顿揍之后,韩冰就老实了,什么毛病也没了。

在监狱里住了几年,外头的风声也不是一点不透,林秀枝当然不会来探监,可是他也听说了,她一直没有再婚,甚至没有跟任何男人有来往。

这时候韩冰怎么想呢?追悔莫及吗?没有,半点也没有,他开始反省那天发生的事,那天他喝多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发生了什么多半不记得。等他意识清醒了,大错已经铸成,害怕,逃避都于事无补,这一辈子就要在铁窗中过了。

本来,连他自己都信了人是他杀的,死的那个人他也认得,就是个混不吝,平时最爱拿林秀枝跟他说笑。这小子,挖绝户坟,踹门,缺德事做得多了,要说死了也不冤枉。可这事儿越想越可疑。

对林秀枝,他还是了解的,要弄男人到家里,怎么会找上这种货呢?还是说,这原本就是设好的一个陷阱?

这个念头一出来,韩冰浑身都像被冰冻住一样,是呀,这才是林秀枝做的事情,这个表面上娇俏柔弱的女子,其实骨子里坚强的很呢!她,是能做得出来的。而自己呢?就这样一辈子都断送了!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就为了自己曾经打过她几次,她就下这么狠的手?让自己在这高墙后囚困一辈子?为什么这么绝?一点夫妻情谊也不念?还是说,她的心根本就另有所属?韩冰的拳头几乎攥出血来。

忍耐!一定要忍耐!不出去就算了,一旦出去,哪怕七老八十,也要找这个女人算账!一定要把这笔账算清楚!

车已经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林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歪头问身边的王庆虎:“哥,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去啊?”

王庆虎不说话,林影觉得他好像开的更快了,又问了两三遍。

“哥,你停停,我想上厕所了。”

“忍忍,就快到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上心头,林影正了正身子,目视前方,他说:“哥,我可从来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为了你,迟青允几次跟我翻脸,为了救你和芹芹,我放下脸来求他,对你我问心无愧,才毫不犹豫上你的车,你要是存什么心,可,可太不应该了。”

王庆虎噗嗤笑了:“你想到哪去了?我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怕你不去,才没说,你见了就知道了。”

“谁啊?王哥,你说,不说我决不去。”

“没外人,是你父亲。”

八十、

王庆虎说了这句话,林影老实了,一直到目的地,他就没再开口问过一句话,事实上,他的脑子都乱了,为了一句‘你父亲’,他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的不断地放,小时候妈妈偷着流的眼泪;别的小朋友们跟爸爸妈妈快乐的嬉戏;老人们对爸爸的怨恨咒骂以及对他那无可附加美丽容貌无奈地感叹……

男人,千万不要长得太漂亮,千万,不要,太漂亮……

林影不是不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他要多漂亮,多有魅力,才能吸引妈妈这样的女人呢?当初,他跟妈妈还年轻的时候,他们是怎样相遇相识,是怎样相恋的?又是怎样在众人的反对下结婚的?那是一对多么扎眼的俊男美女?

林影联想到了程汉跟秦明月。

就是因为没人提起,才忍不住猜测。

猜测中止于亲眼所见,林影下了车,顺着王庆虎的意思进了一所院子。这地界挺背,让人一看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林影此时无暇多想了,什么东西吸引着他进了那所大院。

男人就在院子里站着,低头摆弄手里的刀。林影一眼就看到他了,恍恍惚惚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没有传说中的英俊,就是个普通人,普通的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花白的头发,苍白的脸,?削的身材,看上去有些矮,是那种缩回去似得矮。

男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目光正与他对上,林影看到他的眼睛,浑身一抖,是与正常人不同,非常不同,说不出那种感觉,是长期脱离社会被囚押的人的眼神,这个人心里还怀着仇恨呢。

两只脚像生了根,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男人也盯着他不说话,盯了好久。

王庆虎从后面跟上来,左看看又看看,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咳嗦一声,打破僵局上来陪着笑道:“大哥,这就是林影,你看,人都接来了,都别站着了,咱们屋里坐,坐下好好聊聊,好不好,爷俩这么些年没见,有不少话要说吧?”

半推半搡,来到屋里坐下。这个院子就是个典型的四合院,北堂屋显然是下脚处,里头床铺被褥一应俱全。东厢西厢的门都大开着,唯有南屋的门紧紧锁着,林影知道,里头不会是空的。

这屋子不算小,但是挺凌乱,韩冰把床上的东西随便推开,示意林影坐下。王庆虎说了句:我去给你们倒点水,就出去了,还不忘把门也带上。

屋里就剩了两个人,林影更加局促不安,眼前这个人在血缘上说是他亲生父亲,可就感情说,却疏远的不能再疏远。这种感觉真是奇特,弄得林影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何去何从。

韩冰的头脑可要清晰的多。事实上,他本来就是筹谋已久才采取行动的。

本来就扭曲的性格在狱中压抑了这么久,他整个人都是的,就偏执的认为,林影不是自己的种,一定是林秀枝对不起他弄出来的孩子。他在狱中这二十多年,天天都想着怎么报复林秀枝,想了几百几千种法子,还是觉得不解恨,最后,他觉得,这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个野种,最好是当着她的面把野种杀死,在杀了她,那才算是略解心头之恨。

王庆虎跟他从狱中逃出来,一路上像小弟一样跟着。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韩大哥的“仇人”竟然是林影。王庆虎的意思跟他不大一样,林影,那可是块大肥肉,肥的都流油了。迟大公子的心肝宝贝儿,让人不禁想,为了他,迟大公子愿意付多少赎金呢?万一事情办砸了也没关系,反正这事儿是他亲爹干的,怎么也亲不间疏吗。

两人各怀心思,反正是把人给弄来了。韩冰的固执是谁也不好扭转的,钱不钱的他倒不是太在乎,报仇是第一位。可见了林影,眼光只往他的脸上看了一眼,他的心就变了,四个字重重的砸在他脑子里:我的儿子。

错不了,就是他韩冰的儿子。

血缘这种东西真是很巧妙,dna像旋转着的奇妙的密码,隐藏着为人不知的秘密。

上次见林影,他还只是个一两岁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很漂亮很可爱,更多的像妻子林秀枝。但是这么久不见,他忽然长得这么大出现在自己面前,隐隐约约的,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样子,轻挑眉梢,迷离双眼,浑身散发着魅惑的气息,游走在各色女子之间,没有一个女人不回头多看他一眼。那时候的光阴,好像是金色的,像蜂蜜一样的金色。

同样出色的容貌,他却低眉顺眼,神态像极了那个色荏内厉的妻子林秀枝,一方面是对亲生儿子的浓厚感情,一方面是对妻子不共戴天的恨意,韩冰觉得,自己快被这两种情绪给扯碎了。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爸?”林影叫了一声。不止韩冰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连他自己都浑身不自在。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试探着问道:“您,您什么时候出来的?这些年,您过得怎么样?”

韩冰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那个女人没跟你说我什么好话吧?她都跟你说我什么了?”

“没有,妈妈什么都没说过。”

“什么都不说?哼哼,那是她心虚!”

林影有些不高兴,别说是这个传说中的大混蛋说他妈妈的坏话,就是迟青允,恐怕也不能容忍他对妈妈不敬。

小绵羊毕竟是小绵羊,他调整情绪,忽略掉不愉快,说:“这么多年我妈她很不容易,一个人把我养大,还要供我上学,漕了很多心,您,您是不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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