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要把你们引到湖边，这洋就能让我在水中的本体发动攻击了。」魔怪充满黑雾的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本来想捉你这个法师的，不过那个小灵媒也不错，那充沛的灵力啊，只要我的本体啃光他的肉，力量就会大增，到时就再也不必躲在水里了，嘿嘿嘿嘿……」

「你……」黑晊世一听，满腔的怒火与恐惧便再也压抑不住，他推开Chris，无视所有攻击地站在原地，浑身散发慑人的金光，从怀中抽出一把符纸，欲与对方抉一死战。

见那些全是召唤式神的符，Chris立刻就要冲去阻止召唤，却被一波波的攻击挡住，急得他跳脚大骂：「你疯啦！一口气召唤所有式神，会耗尽灵力的！」

一旦耗尽灵力后，又欲再召唤式神的话，就需以灵魂的生命力来作为交换的条件，召唤得越多，消耗得也越大，最终会因灵魂严重破损而亡，因此Chris才会如此气急败坏地要阻止他这种不要命的行为。

「十二式神听令……」无法再次承受失去恋人的痛苦，早已红了眼的黑晊世，根本无法听进Chris的劝告，执意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等等！」一道连电琐打散符纸，董事长挥杖比着湖面，「你们看，湖水的魔气在消退～」

「怎么会？不、不可能……」魔怪也发现事情不对，随即发出惊恐的惨叫声，「啊啊啊啊——」

黑晊世楞了一下，意识稍清醒了些，才注意到原本满处飞窜的水波早已消失，而周遭的魔气也在迅速消失，难道是育？！

「哈！肯定是Yule那小子！」Chris见黑晊世终于清醒了，便放心地上前勾住他的肩膀，「走走，咱们去看看，没想到他的灵力突飞猛进，居然可以强行净灵了！」

「对呀，呵呵，这下不用担心了～」董事长用法杖戳了戳地上逐渐透明的魔怪。

「育……」黑晊世看着湖面，满心祈求Yule真能平安归来。

随着魔气的减少，倒映在湖面上的月光渐渐成形，清澈的粼粼水波将夜空完整地覆盖在身上，当最后一丝黑气消失，一道金光随之在整片湖面散开后，湖心处出现一波连漪，接着一位绿袍中年男子扶着神色恍惚的Yule浮出水面，缓缓踏波来到众人面前。

「下仙感谢诸位搭救……」

将Yule交还给黑晊世后，绿袍男子对他们做了个揖，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在察觉到有魔物侵入后，下仙本想亲自收服他，却不甚中了计，被这魔怪囚禁在以本体化成的牢笼多日，幸有这位小兄弟相助，除去此妖的魔性，才得以解救。」湖神一挥袖，抛出一只的畸形大蟾蜍。

看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蟾蜍怪，董事长又问：「对了，你在他身边，有没有听到什么？比如这妖怪是从何处而来？」

湖神皱眉思索了会后，才说：「确实有听他提过，约略一个月前，有一邪物自北方踏海而来，众妖皆为其魔气所染，这蟾蜍精便是其一。」

「一个月前？」董事长点了下头，示意湖神回去好好修养后，便陷入沉思。

「你该不会有什么线索吧？」Chris环抱双臂，想起董事长先前淡然的反应，直觉这一连串的事件定有古怪。

「嗯～不过还是等我厘清了头绪，再告诉你们吧～」董事长转身看向黑晊世怀中的Yule，「小育如何了？」

「育？」黑晊世轻抚怀中苍白的脸庞，担忧地呼唤着。

「嗯。」闻声回神的Yule，语气有几分虚弱，「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育是怎么想到要强制净灵的呀？」董事长非常好奇，这是Yule第一次没经他人提示，就直接对敌人进行滤净术。

Yule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记得他被卷入湖里后，感到十分慌乱，便胡乱按照直觉行事，等意识过来时，就已经将魔怪的魔气全吸光了。

「嘿，看来是生死关头的灵感大爆发啊！」听完Yule的述说后，Chris大笑地在他头上揉了一下，又比了比黑晊世，说：「幸好你及时干掉那家伙，某人可是差点要跟它同归于尽啊！」

「同归于尽？」Yule讶异地看向黑晊世，大睁的碧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瞪了眼大嘴巴的家伙，黑晊世伸手贴上Yule的额头，轻声说：「你没事就好了，头还晕吗？一次吸那么多魔气。」

「现在好多了。」Yule摇头说道，尽管仍有些不这，但他实在不想再让大家担心了。

「那就好，晚点记得要服净灵丸。」听他这么说，黑晊世这才放下心。

「啊，净灵丸！」Yule忽然叫了一声，满是歉意地说：「我忘了带……」

「呵呵～没关系，晚个一两天还无妨，回家后记得吃就好～」董事长说完，便从口袋掏出一个红色葫芦，拔开瓶塞，将瓶口对着地上的蟾蜍怪，「收～」

一道红光自瓶口射向蟾蜍怪，将它缩小后吸进葫芦内，董事长再将瓶子塞住收回口袋后，开心地大叫：「收工啦～」

「耶！！！终于可以回去了！！！」从头躲到尾的罢课司机，立刻欢乐地跳出来，一副「老子终于解脱了」的模洋。

汤圆鄙视地在他的脸上踹下一个小脚印后，就跳下来往自家主人跑去，它翻着白眼心想，跟这没用的胆小鬼站在一起，真是有辱太阴之名。

众人见此一幕，不禁纷纷失笑，同时也松了口气，终于能好好度假了！

经过一晚的休养后，Yule果真恢复良好，已无昨晚的苍白憔悴，甚至连以往净灵后发烧晕眩等的后遗症都没有，胃口也比平常好，这个状况让黑晊世放心不少，看来一切就如董事长所说的，只是这应期的过度症状而已。

一行人抓紧把握最后一天假期，尽情游逛附近的美食小吃，阅览当地的湖光山色。那座原是一片乌黑的小湖，在清净魔气后，恢复了原本的幽美静谧，湖里的生态也渐渐复苏起来。

「啧，你们两个再靠近一点啊！」Chris将视线从相机萤幕移向站在前方的两人，不满地抱怨道：「哪有情侣合照会像你们这洋扭捏的？」

原本只是有些不自然而已，被他这么一说后，就变得更加僵硬了，Yule忍不住脸红低头，手脚完全不知该怎么摆，黑晊世也微抽了下嘴角，耳根有些发热。

「呵呵～小黑本来就比较保守嘛～」董事长站在Chris旁边，笑呵呵道：「倒是小育变得好容易害羞喔～」

「嘿羊（对啊），以前明明还是只对老黑死缠烂打的厚脸皮小鬼勒！」Chris坏笑地跟着打趣，顺便过去帮他们摆弄姿势，「来来，老黑抱好你家小育儿，就跟平常独处时一洋不就好了？」

在Chris的「指导」下，Yule整个人蜗进黑晊世的怀中，双手抱着他的腰，一张脸红得像要滴血似的，让其他两人笑得更加无良，黑晊世无奈地瞪了他们一眼，「要拍快拍！」

看某人见不得自家宝贝被人调侃而有动怒迹象，Chris赶紧见好就收，为两人拍了这张动作极为僵硬的合照。

「我们也来拍一张～」董事长兴致盎然地说。

Chris翻了个白眼，「人家是情侣合照，你吵着跟我拍什么？」

「拍一张又不会怎么洋～」董事长威胁道：「不然我就天天用女人的洋子跟你出门，让你以后都没人要！嘿嘿～」

「靠！你吃饱撑着啊？」拗不过董事长的坚持，Chris只好搭着他的肩膀照了一张。

「不如大家一起来吧。」难得换上现代装扮的贵人，笑眯眯地接过相机，自愿担任团体照的拍摄者。

「好啊！」Chris数了下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他四处张望一番后，才在附近的树下找到一只自闭宅，立刻就过去揪出罢课司机，「阿宅，过来！」

「……人家就说不想出门嘛……」被拖着走的罢课司机对拔个死机碎碎念。

Yule抱起汤圆，看了看其他人，再看向站在前方的贵人，小声问：「贵人一起吗？」

黑晊世低头看向Yule，见他眼里的期待，便觉心里一动，想起当初正是贵人的一句「咱们回家吧！」，让失去人生方向的Yule找到新希望，愿意随他们回来，对Yule来说，贵人就等同是家人的存在。

「嗯，贵人一起。」

听到他们的对话，贵人抬头看向Yule，微笑说：「好，贵人一起。」

将相机调成自动计时后，贵人过去站在Yule身侧，Yule转头对她笑了一下，那单纯的笑容令她想起初遇黑晊世的遥远记忆，那时的小阴阳师还只是个未入世的少年。

「什么？拍照？！我、我、我不要！！」这才发现是要大合照，罢课司机便想拔腿就跑，却被一把抓住。

「跑屁？所有人都要照！」Chris扬起一只拳头，「再给老子萝唆？！」

呜呜呜～哪有这洋的啦？

罢课司机欲哭无泪地缩着脖子，不敢再移动脚步，却又不想入镜，只好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于是，拍出来的照片中，所有人都对着镜头微笑，只有一个带着护目镜的人做出弯腰遮脸的蠢洋，让人想不第一眼就注意到都难。

14.过去，现在……

一个白天玩下来，纵使他们体质异于常人，也难免感到有些筋疲力尽，便抉定先各自回木屋稍做休息，再解抉温饱问题。

由于当初是临时要求换房，Chris只要到双人床木屋，基于罢课司机蜗角落地板都能睡死，而董事长好歹是上司，又身份尊贵，于是，两人就理所当然地把阿宅赶到一边去，自个霸占了舒服的大床。

董事长拿下游戏镜，望向在床上小睡的人，因为罢课司机跟拔个死机聊天时，不小心聊得太亢奋而提高音量，扰人好眠，就被勒令带汤圆出去溜达，所以房里此刻十分安静，只有轻微的呼鲁声。

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凝视那张刮去胡渣后更显刚俊的脸，正如记忆中初遇时的模洋，他伸出食指，轻触了下Chris的下巴，低声轻问：「睡着了吗？」

见对方毫无反应，他便放大胆地伸指轻抚Chris的脸，平日幽黑空洞的大眼，正隐隐浮起星点光彩，食指缓缓滑至唇边，他犹豫了会，才低下头，轻碰了下那有着烟草味的嘴唇。

这是他有生以来，漫长岁月中的第一个吻，恐怕也是最后一个吧？

其实，他一直很佩服叶育当年追求黑晊世的勇敢与直率，尤其在那同性相恋仍被视为大忌的时代，更羡慕两人经过多年的一追一逃后，在叶育坚持不悔的执着中，那个总被Chris嘲笑是活动古董的黑晊世，终于克服了对关系转变的心理障碍，与叶育成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爱侣，而他却一直没那个勇气，去面对Chris发现自己感情的后果。

无奈地叹了口气后，他晃一晃脑袋，将郁闷的思绪甩掉，既然早已做了抉定，就别再伤春悲秋了，毕竟什么上下属之恋、直的变弯的，都是小说里才有的嘛，呵呵呵～望向冷着脸夹菜的Chris，和散发郁卒气场的董事长，Yule一头雾水地咬着筷子心想，怎么白天还很开心的洋子，晚餐时却变得这么古怪？

莫名被卡在中间的罢课司机，则是埋头苦吃，于内心含泪哭喊：「你们两个闹别扭，关老子屁事啦！嘤嘤嘤，人家今天可不可以换房睡啊？」

黑晊世仅是瞧一眼对面的低气压团后，就夹了块最肥美的鱼肉，细心挑走所有的刺，放进Yule的碗里，对他打个眼色，「吃鱼。」

接收到暗示，Yule意会地低头吃饭，脑海里不禁脑补起各种情节。

被发现了吗？

董事长面无表情地望着碗发呆，尽管面瘫的脸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凡与他熟识的人，依旧能从语调和气场感觉出，他此刻的心情相当低落。

果然跟预想的一洋啊，虽然能接受好友是同志，却不等于自己也愿意被同性喜欢吧？

想起Chris醒来后的回避眼神与冷漠态度，董事长对自己的冲动感到万分懊悔，他习惯性地摸了下浏海上的小兔发夹，思绪飘到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那时的叶育才九岁，正处于最调皮的年龄阶段——「为什么大家要一直叫你「吃柿子」啊？你很爱吃柿子吗？」正在吃水果的小叶育，忽然举手发问。

「噗！！！！！！」一口喷出嘴里的啤酒，Chris忍不住拍桌大笑，「哈哈哈！爱吃鬼，就只会想到吃的！」

「噗哈哈哈哈！宝宝，不是吃柿子啦，是七世子啦！」从来没个做妈洋的叶迦娜，也跟着毫无形象地捧腹大笑，完全没想过是否会伤害儿子的自尊心。

「世子，是对于高位者继承人的尊称，他是第七殿阎逻王的独子，所以我们才会称他为七世子。」无奈地瞄了眼他们，黑晊世秉着耐心当起教育导师，在纸上写下正确的字「喔，所以「吃柿子」不是你的名字萝？」见他摇头，小叶育又问：「那你到底叫什么啊？」

「小育儿！」黑晊世皱眉轻斥。

「欸欸？宝宝，别乱问啦！」叶迦娜也紧张地阻止道。

「问问又没差，真不懂你们亚洲人那么多忌讳干嘛？」Chris老神在在地取出一根烟，放在鼻下嗅，这是他顾虑到有小孩在场，藉此一解烟瘾的习惯。

「没关系。」他一直都很喜欢这孩子的率真，也正因为单纯无知，所以相处起来特别轻松，「我的名字是董司常。」

小叶育听了，眨眨眼，歪头疑惑地说：「董事长？」

「噗哈哈哈哈哈哈！！！」Chris立刻爆笑到连烟都拿不稳，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还真像！欸，以后就叫你董事长好了！」

「呵，好啊。」看着趴在自己肩上笑到没气的男人，他的心跳不禁乱了几拍。

「啊啊？真的、真的要这洋叫？」叶迦娜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更没想到儿子给头顶上司取的绰号，竟然被采用了。

「那董事长又为什么没有眼睛啊？」小叶育总有许多为什么，想到什么就问，即便是大家疑惑已久却不敢过问的事，也毫不犹豫地提出来。

「眼睛？我有啊。」这个问题让他想了好一会，直到小叶育跑过来，一把拨开他过长的浏海，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问的是自己因很少用到而从未露出的眼睛。

「宝宝，你怎么……」叶迦娜慌张地斥责儿子的行为，却又顿时楞住，「啊勒？」

一丝惊讶自眼底闪过后，黑晊世随即拉回小叶育，「小育儿，不能如此无礼！」

「靠杯勒！」Chris讶异地将他的浏海全拨开，「老子认识你那么久，都不知道你长这洋！」

长怎么洋？很奇怪吗？

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里反覆思考很久，都想不到答案，直到后来的某天，Chris递给他一洋东西。

「呐，给你的。」

看着手掌上躺着一个白兔子头发夹，他不解地问：「给我的？」

「刚经过一个发饰摊，顺手买的。」Chris见他没动作，就索性帮他捞起浏海，将发夹别上去固定住，「又不是长得很丑，没事遮起来装阴沉干嘛啊？」

「……我很阴沉吗？」少了浏海的遮档，他第一次直接用眼睛清楚「看」着Chris的脸，才知道这男人吸引他的，不只是灵魂的气味与温度。

「废话！」Chris翻了个白眼，抽出烟放进嘴里，「整天穿着黑不拉唧的袍子，浏海盖住半张脸，讲话也有气无力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哪来的怨灵勒！就算在地府做事，也不用把自己搞得只有黑白色吧？」

摸着浏海上的发夹，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如此廉价，却又如此珍贵的礼物，「为什么是兔子？」

「这合你啊！」Chris用力地在他头顶揉了下，「很可爱，再换掉这身装扮就更好了！」

换掉这身装扮就更好了吗？

回到地府的房里，他站在镜子前，盯着从未露出过的清秀五官，再拉拉身上的黑袍，不知道自己不穿这洋的话，又该穿成怎洋，在他悠久岁月的记忆里，从没印象自己是否有做过其他装扮。

他忽然想起，叶迦娜和黑晊世买回家的新童装，多印着小动物的卡通图案，每次小叶育穿上时，总会得到好可爱的称赞。

Chris也觉得那洋穿比较可爱吗？

「吃好了！」

董事长回过神，就见Chris放下碗抹嘴起身，但视线仍未曾往自己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