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鑫似贺 下——薛白白
薛白白  发于:2015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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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冷不冷。他说还好。我问他饿不饿。他说不饿。我问他中午上哪儿。他说上姑姑家。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回去的路上,才来的时候是坐车来的,现在徒步感觉很远的样子,像是在路上,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走没多会儿他姑姑打来电话。我们打车回去了。

午饭很丰盛。他说回去了也要自己种花儿。我说没问题啊。送给杨洋让帮忙养着。嗯。那我们赶紧找个合适的地方搬家。我点了点头。

其实是夜里的火车,我们吃了午饭就出发去银川了。他姑姑让他有空多回来。他点了点头,让他姑姑不要难过,说是他会经常回来的。他姑姑还是哭了。面对这寻常的别离,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我怕我说的每一句在这个时候都是多余的。在银川给顺儿蚊子他们买东西的时候。他问我你什么时候还和我回来啊。我说任何时候都可以,我们留在这边生活也行,随你定。他说留在这边小东西怎么办。况且,晨辰还在那边念书。我笑着点了点头,说那你看着办吧。我说少买点就行了,又不是外人。他说知道的。

在火车站,我死活拉着他要一起照快速照相。因为说实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一起再回到这里。他说你就傻吧。我说我请客啊。他就笑了。在候车大厅呆着的漫长时间里,我们彼此靠着,睡了醒,醒了睡。偶尔说上几句话。

他说那年他就是从这里登上的去北京的火车。我问他然后再没回来过么。他点了点头,说回来做什么。昨天那样子你也看到了。于这里,我的心其实是很早以前就凉了的。我想逃出去,但是这里埋葬着我的妈妈和奶奶。我想不回来,这里有爱我牵挂我的姑姑。我想把好多事情忘记,我最初次的爱情,也被埋葬在这里。这是让我很纠结,很矛盾的地方。离不开,回不去。相比之下,你的故乡对你,比我简单多了。我说别多想了,靠这儿睡会儿。我拍了拍肩膀。他说都睡了一下午了。他问我,你还陪我回来呀。我说只要你需要。随时都可以。他说我需要,我会一直需要你。我之前不敢和你说,怕你觉得我的爱情来得容易,就不珍惜了。现在我告诉你。我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人是可爱的人。和小孩子一样单纯。我说珍惜你的就是真心细你的,你放心。不过我还是很激动啊,你告诉我这些。他合上眼睛,在我肩头睡着了。我真切的感觉,此刻有个人就在我身边。在我心里,我也不能够没有他,就和他说的需要我那样的需要他。

再次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来了。我让他等着我,然后去泡碗面去了。我给他弄开了一根火腿肠,喂他。他说扔到碗里我自己来啊,好多人。我说怕什么啊,来我喂你。他说你好肉麻。我说肉麻死你。那是一股逼人的热气,寻常又让人极易想不起来的久违了的感觉。我跟他说我们念书的那会儿经常把方便面泡在缸子里头。他说那怎么吃啊。我说张嘴。

等待发车之前,感觉时间过的很慢。我问他什么时候开车啊。他说都写在票上了。要不我们出去耍。我说待会儿怎么进来。我们告假七天。是在第四天的上午回来的。脚不沾地的又找到蚊子给了她和顺儿的东西。我问她小东西怎么样。她说还好啊,只是好像和我不熟,吃了东西就钻到床下去了。我就笑了。蚊子问我们你们是不是还没回去啊。我说对啊,把东西给了你就放心了。然后和诗阳说这几天葱儿一直在找他。诗阳问找我我告假啊,他也没给我打电话。我问诗阳你们都在做什么事情。他说是工作上的事情。我问他你告假了你们那部门就没人负责了啊。他说有的。我说这家伙,干嘛老找你吗。别人也可以的啊,别理他。诗阳笑着说你看看你,我干的就是这个,他不找我找谁,找你啊。我摊了摊手,表示无语。

中午随便在外面吃的,下午的时候和他去了花鸟鱼虫市场,好容易找到卖花种子的地方。我说直接买现成的花就行,非自己种啊。他说对啊。我说觉得住的地方没太阳不好活。他点了点头,还是交钱买了种子。回去了。躺在小窝里,我说还是这里好,外面的酒店虽然宽敞,但是住着不舒服。在这里才觉得踏实。小东西好久没见我们,一直腻着我们耍。他说改天我们去十三陵水库怎么样。我说好的。等哪天下了第一场霜,我们到那里看红叶去。正好你有相机。他说我不带相机去,纯粹去那里玩一天。我说顺手的事啊,你看就和昨天在银川想照相还得花钱。要是自己有就 方便多了。然后拿着那张照相,细细的看。我躺在我旁边,我又看了看他,说你怎么老瘦啊,一点也胖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他说你去滚。我天生就这样,胖不起来。我说夜里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他说不想吃饭,困了想睡觉。我说那我们一起睡吧,要不要脱衣服。他说要。我就给他脱衣服,像他那天给我穿衣服一样。他笑着说,这感觉好奇怪。问我有没有觉得。我说觉得了,怪怪的。

他就把灯黑了。黑暗中,找到了我的唇。

我说我之前很早就知道两个人的好处,只是偏偏吃够了一个人的苦。现在总算好了。他叫我不要说话。我问怎么了。他说你的嘴唇老动,我没法亲你。

……像是嘴上。抹了流蜜……

第 57 章

连着几天天气寒浸浸的样子。诗阳在小区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下弄了土放到花盆里把种子种进去了。然后就是每天看。我说哪儿能这么快。他说看看嘛。地下室实在见不到太阳。那天晚上我们就去找杨洋了。不知道为什么,没叫晨辰。

杨洋说,现在都不是节令,种了花种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我说浇一次水,在外面蒙上一层塑料布,估计可以的。她笑着点了点头。诗阳问晨辰忙什么。她说可能在学生会,最近学校准备召开大学生艺术节,写策划方案什么的,老开会。我问她你没去啊。她说你们打电话我就出来了。我和诗阳对视了一下,都笑了。

我说花儿的事儿就拜托你了。她说这还客气什么。我问她十一到我家感觉怎么样。她说我们去玉米地里收玉米去了。你妈妈很高兴。还特地包了饺子。我说辛苦你了啊。她说第二天他们就不让我去了,你叔叔和晨辰去的。我和阿姨在家里给他们准备午饭。然后中午的时候给他们送过去了。诗阳说,杨洋是个好姑娘,挺贤惠的。杨洋说哪儿跟哪儿。我问她吃饭没,说要没吃一块儿吃去。她说刚才和晨辰说好夜里一起吃的。我点了点头,说那就这样吧。随时联系。她问诗阳,这花盆里种的是什么花,诗阳告诉她是冬葵。她说没听说过。诗阳说随便种的。杨洋摆了摆手进去了。我说我们走吧。他问我往哪边。我说都可以。然后就往南漫无目的地走起来。

我问他冬葵是什么花。他说随口说的,他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然后问我能不能长出来。我听他问的很郑重。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万一这种的是一场姻缘的话,没赶上节令,有谁能够保证他能不能长出来。我想一言带过的。他偏偏不依不饶的问。我说,应该能的,毕竟埋下的是种子。这样的回答,他满意吗。

我问他单位忙不忙,他说还好,你呢。我说这几天正头疼,弄一个方案,手头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反正就两只手一个人,一大堆事情,做了这个就做不了那个。他说慢慢来吧。然后要请我出去喝酒。我就想起来,我最初开始过的很不好的那段日子。当时葱儿也在,我俩也叫患难之交吧。只是都是心有余力不足,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帮助对方什么。倒是一起蹭吃蹭喝,一起分一瓶啤酒,一人一口抽半个烟屁股什么的。我问他葱儿怎么样。他说你给他打电话问问吧,应该还行,他在顺儿那里很吃得开。我点了点头。那就是葱儿这小子过的还可以。一起炒了两个热菜,一瓶白酒,一碗拉面。那碗拉面是两个人分开吃的。因为喝酒喝到最后就没什么力气再吃很多饭了。

我说我老忘不掉那会儿饿肚子的时候,很想吃个什么。然后一直舍不得,等你盼望好久终于有机会可以小小的奢侈一下吃那个东西了,美味入口的瞬间,你就很强烈的意识到,原来不过这样。就这不过如此的东西,让我付出了多少的渴望期盼忍耐和等待。他说往后别这么着,想吃什么我们就出去吃。我点了点头,说当时就是穷,不是舍不得花钱,是那时候啊,那钱就是算计好的,不敢多花。今天花完了,明天就没有了,但是明天的日子还得过,东西还得吃,肚子还会饿。所以不敢在今天的时候就把明天的东西吃完。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说让你吃苦了。我笑着说快快把你的爪子拿开。他举起杯子说我们碰一下吧。诗阳说之前康政和他诀别的时候给他说过一句话。我问说什么了。

他说他准备在三年内结婚,想跟以前的生活告别,他说回吧我当成好朋友,但是真的希望我能别在这个问题上折磨自己,走出这一步,给自己一个机会。我点了点头,想起他和我说过几乎一样的话。记得我当时和他说我真心祝福你。也会料理好我自己,放心吧。我们都会幸福。我看诗阳在擦眼睛,问他怎么了。他说,我不准备再折磨自己了。他当时说希望能找到一个真心对我好的,能在一起生活,说这是我应该追求的生活状态,说让我保护好我自己。我也答应他了。但好久没能做到,直至他彻底从我的世界永久潜水。我说他可能也有他的难处,算了。好好过咱们的日子吧。他点了点头,把酒尽了。

回去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遇到了葱儿。胖了。我问他,你怎么在这儿。他说专门来的。我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说我问蚊子来,你们那几天不是让她帮你们看过狗吗。我说你丫连这都知道。诗阳说下班的时候你不是和发儿出去喝酒了吗。他说吃完饭我就来了。我说下去坐吧。他说我过一宿好吧。我说随你啊,就是挤点儿。

我笑着说他酒量见长了。他说就那样。诗阳给葱儿泡了茶水让他醒酒。中间他问起诗阳有没有新的计划。诗阳说还能有什么计划,单位的事情安排的那么满。他说不是那个计划。是将来的工作啊什么的。诗阳说没有。葱儿从包包里掏出来一份手递手,交给诗阳,说上面有好多他觉得可以的都画了圈儿了。让诗阳试试。诗阳说你是不是喝多了,你是在让我跳槽吗,我做的好好的。葱儿很认真的和我们说这事儿不要让发儿知道。诗阳问他到底怎么了。他死活不说。我就想起那天蚊子和我说的事儿来。觉得葱儿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又问不出来。我也想不到问题到底在哪儿。就劝诗阳别问了。打发葱儿睡了。诗阳问我,你知道什么吗。我说可能他喝多了,你别声张就行。

他说我觉得很奇怪,葱儿没头没脑的劝我跳槽,又不让发儿知道。你又不让我问。我都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些和我都有什么关系。我笑着说我也不清楚,应该没事儿。

三个人挤着一张床,睡的很不舒服。半夜的时候觉得异常口渴,起来一口气把诗阳泡的茶喝光了,嘴里泛着涩涩的酽茶味儿。我站在地当中,听着不知道是谁安稳均匀的呼吸。

像是秋天的雨要来的样子,生活也多了一些本分之外的枝枝节节。让人难以分辨,不敢动弹。

……见远远的山那头,潜伏了一点余温……

第 58 章

我想起来好久没见顺儿了。现在他是腕儿,可能是我自己作祟,疏远了似的。我宁愿去和蚊子喝汽水儿,在夕阳傍晚去落满灰尘的屋子呆坐。或许顺儿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我打通了顺儿的电话,问他忙什么。他说才出的专辑快要打榜了。最近忙着宣传什么的。问我怎么没联系他,我说知道他肯定忙,没什么事儿也就没联络。他谢谢我和诗阳给他从宁夏带回来的东西。还说改天要请我们吃饭。我嗯了一声。他问我是不是有事儿。我问他你哥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说发儿招你了啊。我说没有。他说我也是说,你们俩压根儿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不过听我妈说顺儿可能要出国了。好像是他们公司派他到国外分公司工作去。我说那挺好。我说可以让他把蚊子往起提提,反正他都要走了。顺儿说,嗯,我听蚊子说过,她到那公司没几天,发儿对他热乎了一阵儿,但是不知道为啥现在好多事情都不让她插手了。我说可能他知道蚊子是他弟媳妇儿,怕累坏了你跟他急。顺儿说没有的事儿,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我说他只是不说,我看你哥哥有点儿深藏不漏的意思。顺儿说,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老骂我不如发儿吗。我说你不如他呗。要不就是你妈偏心。顺儿说,发儿不是我妈亲生的。我就懵了。顺儿说,我妈可能怕发儿觉得我妈对他不好不疼他,所以就老说我,她可能觉得反正我是亲生的,要打要骂都没关系。发儿不一样,可能怕他多心。我说怎么好好的发儿会到你们家。你爸妈不是能生吗。顺儿说发儿他爸在那场运动中被批斗死了,然后她妈妈就上吊自杀了。我爸和他爸是战友。我说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来这个。顺儿说我哪知道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吧。我说没事儿,有些地方想不明白。他问我什么地方。我说不清楚,我问他发儿出国的事儿,蚊子知道不知道。他说闹不清楚,应该不知道,我是听我妈和我说的,他舍不得我发儿把她孙子带走。我说那你就赶紧结婚啊。他说等几年吧,赶着这块云彩里头有雨,能红几年多红几年。我说蚊子苦命啊。他说滚你丫的,然后问我哪天出来喝酒。我说你说哪天就哪天,叫上蚊子一起。

然后下午我们单位开会,正担心单位把我派到宁夏去那茬儿,好在没说。晚上回来诗阳兴高采烈的和我说发儿请他去吃饭了。我说你又不是没吃过东西,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说发儿和我透漏了一个事情,他准备和公司推荐我,让我接手他那一摊儿。说公司领导对我印象挺好的。不过让我要保密,先不要声张。

我说应该推荐葱儿才对,葱儿在他手下干了那么久,业务什么的比你要熟悉的多。诗阳问我我,你这么一说,那这个是不是就是葱儿昨儿个给我手递手的原因。我说你得了,葱儿不是那样的人。他问我怎么不是。我说我知道,你相信我就行。你了解发儿么。他说不了解。我说可是我了解葱儿。你想他要是真的那么想,完全可以告诉你一声,或是通过别人告诉你。干嘛自己那么傻,还专门给你圈了好多合适的单位。他摇了摇头说,搞不懂。不过我今天没和发儿说葱儿昨天的事儿。我点了点头,让诗阳把那个忘了吧。

他说也不知打冬葵长出来没有。我说哪儿有那么快,才隔了一天。我问他你的葡萄酒能喝了吗。他说早着呢,哪能那么快。他哼着小曲儿说今天心情很好。我说你就和个孩子一样,什么也能让你那么高兴,什么也能让你那么伤心。他说我的工作能力受到了认可我能不高兴啊。我说你和发儿现在是平级,能力水准也该差不多,你上他那儿和在你这儿有什么区别。他说你想,他那部门可是个实权部门,打个比方我要是比他先在这个公司,他来应聘和我职位相等的部门主管,说实话我是没本事把他弄进来的。我说虽然之前托了他说情,但是我听蚊子说你的各项面试都合格了的。应该百分之八十靠的是真本事。他说就这我也觉得发儿在这里是手眼通天,不声不响的能耐大得很。

他问我你吃了没。我说还没,也不怎么饿。他说那出去吧,刚才回来路过发现附近新开了一家驴肉火烧应该挺好吃,让我去那里尝尝。我说外面很冷。他一边找衣服一边问我难道天气冷就不吃饭了吗。我说关键是我不怎么饿。他说那我出去给你买吧。我就起来和他一起出去了。两个人分了一盘驴肉炒饼。味道很不错。我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没吃饱,要不要再来一份。他说吃饱了,只是怕我撑坏了替我分担一点。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不了就打包回去啊。他说我是七十二行不学,专学讨人嫌。

回去的路上,他说好久没见我笑了,自从知道了吴莘要结婚之后。我说这是哪儿和哪儿。不过他这句话一下又勾起了我关于吴莘大婚的一些思绪来。我说,我当时也忘记问他,是哪天结婚。他问我,你要去参加婚礼啊,还是要去抢婚啊。我说不是,觉得他什么时候结婚了。我的这颗心不知道是不是就死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给我笑一个吧。我就真给他笑了一个。他说路灯太昏暗,看不清楚我是不是在笑。回去我说那我正式给你笑一个啊。他说要露出来牙齿哦。我说没问题。不知怎么着,我的笑容就石化在那儿了。他问我你的心真的还没死吗。我说有你它也不该死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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