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鼎 上——弥默
弥默  发于:2015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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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听说最近各大派有很多人忽然死亡……”

“可不是呢,据说啊,昨晚逍遥派又死了两个人呢,还有天山派也是呢!”

“我听说啊,凶手是蛊人……”

“蛊人!难道是艮杀教!?”

“嘘,小点声,八成就是……做的。”

“这艮杀教在江湖上消失了好几年了,这……怎么又出现呢了?”

“谁知道呢,这以后啊,可是不安稳了……”

蛊人……艮杀教……细白的手指紧握着茶盏,忽然“啪”的一声轻响,交谈的两人一惊,扭头看了一眼便闭紧嘴巴不再言语。

碎片划破了细嫩的掌心,艳红的血混着浅黄色的茶水滴滴流下,羌言希神色复杂的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掌,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明明脑中的记忆片段都是完好的,但是,她却感觉到自己似乎忘掉了一个人,忘掉了与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事。

一抹红影隐绰的出现在脑中,那人身姿袅娜,步若莲花,却就是看不清容颜,羌言希闭起眼用力的摇了摇头,脑中那抹红影却跟那晚的女子重合了起来,双手下意识的紧握,羌言希猛然睁开眼。

难道,我忘记的,是她吗?

“客官,您的菜来……啊呀,客官您的手?”

羌言希被恍然惊醒,然而视线交晃间,那抹红影却突然直刺入眼帘,羌言希立刻站起身从大开的窗户跃出,将伙计的“唉,客官,您还没付钱呢!”抛到了脑后。

当羌言希追出,那抹红影却又像消失了一般,一身黑衣的女人神色冷然的看着四周,却找不见半丝红色,除了那只仍旧在缓缓滴着血珠的右手。

薄唇紧抿,羌言希深吸了一口气,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后,她原本所站的地方前方的拐角处慢慢走出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撒花烟罗长裙,一头黑发齐齐的散到腰际,盘的精致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枚金镶珠石云簪,那人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半晌才收回视线。

她看着地上那一小滩暗色的血渍,浓密的睫毛颤动着覆在眼上,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半晌,那人抬起头,对着羌言希离开的方向,缓缓的笑了起来。

然而那抹极美极艳的笑只持续了短短片刻,那人低声叹了口气,慢慢的转过身,身后,一身黑衣的女子抱着双臂,冷冷的望着她。

果然是她!羌言希看着前方的人,她明明只与那人有一面之缘,但又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她微抬起下巴,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红衣女子轻移莲步缓缓走近她,轻声笑道:“你可真是健忘,那我就再告诉你一次,我是冉竹,是你的妻。”

羌言希神色不变,但抱臂的双手却猛然握紧,她看着女子头上的金钗,只觉得那金钗极为晃眼,“我们……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冉竹闻言不由掩唇笑了起来,“若我们以前不认识,我们怎么会成亲?”

那片艳色的红再次明晃晃的印入脑中,让羌言希有些恍惚的摇动了下身体,“成亲?”她敛眉疑惑的看向冉竹,“我们,成过亲?”冉萝抿了抿唇,颔首道:“我们拜过堂,成过亲,而且还……”她有些狭促的靠在羌言希耳边轻声道:“而且,还洞过房。”

羌言希紧皱着眉,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些场景,她不记得她们拜过堂,不记得她们成过亲,也不记得她们洞过房,但她却记得那片红,那大红色的帘帐锦被,那对大红色的金线鸳鸯枕,甚至她还记得冉竹身上的味道,那种淡淡的花香和涩涩的苦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却奇异的好闻。

“我不记得你说的,但我记得你的味道。”羌言希直视着那双浅褐色的桃花眸,淡淡道,冉萝微微一愣,随即扬唇荡出了笑纹,那笑容是羌言希所见到的她的笑容中最为明媚的一次,羌言希看着她的笑,也不由微微勾了下唇角。

她记得这样的笑容,这样极美的,没有丝毫阴沉邪佞的笑容,她记得。

“没关系,你会记起我的,你会记起我们之前所有的一切。”她听到女人轻柔的声音自耳畔滑过,随即便是一双柔软的唇印在了她的唇角。

是夜,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北宫决宸穿着一身洁白的亵衣缓步步入内室,室内燃着几盏小烛灯,熏香幽幽的飘着淡色的白雾,一身黑衣的女子漠然的抱臂斜靠在窗边,见他进来后便低声开口道:“我们成亲如何?”

北宫决宸眉峰一动。

细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整夜,雨水顺着树尖滴落下来,在泥泞中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混着露滴的青草香缓缓渗入鼻尖,沁人心脾。

葱白的指尖轻拨过根根的琴弦,发出一串清脆的弦音,艳红的唇角上扬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身穿明黄色绣祥云罩衫的少年在瑟后坐定,修长的十指随意的弹拨着琴弦,一串串流畅如嘤铃的乐响自少年手中泻出。

自那夜知道北宫决宸会弹古琴以后,北宫绮意便命人去寻了一把上好的瑟,他慢慢停下弹拨的手,乌黑如墨的双瞳透出点点柔情。

他想要的,不过是——琴瑟和鸣。

“公子……”息默匆忙的小步跑了进来,北宫绮意收回流连在瑟上的视线,抬眸笑道:“这么着急,怎么了?”息默大呼了几口气,喘息道:“公子,我听说庄主要成亲了。”

“蹦——”抚在瑟上的手一紧,琴弦应声而断。

清秀少年被惊了一下,猛地睁大眼,“公,公子?”北宫绮意眨了眨眼,原本有些僵硬的笑纹冲展,少年抿起唇道:“成亲?什么时候的事?”息默偷偷打量了几下北宫绮意,见他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不知道呢,我今晨去膳房拿早膳时听伺候庄主的茯苓姐姐说的。”

北宫绮意含笑的点点头,就像是刚刚的惊怒没有发生过一般,他垂眸看着被挑断的琴弦,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一把好瑟。”息默探过头去看了看,孥嘴说道:“公子让人拿去换条琴弦不就行了。”

北宫绮意却只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换过的弦,终究不是最初的那一根,这把瑟也就不是原来的那把瑟了。”清秀少年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随即他又睁大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神神秘秘道:“公子难道不想知道庄主要跟谁成亲?”

北宫绮意好笑的抬手轻敲了他的额头一下,笑着反问道:“我干嘛要知道?”息默双手捂住额头,嘟起嘴囔囔着,“那可是公子你以后的大嫂啊,公子就不关心一下吗?”不紧不慢的将断掉的那根琴弦取下来,北宫绮意挑起眼角,默然说道:“无论是谁,于我来说都没有丝毫关系。”

因为不论是谁,这个婚,注定结不成!被握在手中的断弦化成了一滩粉末洒落到北宫绮意身前的黑褐楠木桌上,少年低垂着眼帘,一双狭长的凤瞳慢慢泛红。

站在北宫绮意身旁的清秀少年垂眸默默的看着他,一张应当是单纯不谙世事的脸上却缓缓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一卷·起·完——

第二卷:缚

第43章:还莲

处理完庄中事物,北宫决宸独自坐在凉亭中,凉亭正立在湖中心,北宫绮意远远就看到那被一池莲花包围着的墨绿色的身影,少年停住脚步,远远的望着他。

自饮自斟的喝尽一壶酒,北宫决宸起身靠在栏杆上,即使快到了冬日,池中的莲花却依旧盛开的繁茂,北宫决宸微眯着眼看着一池的莲花,忽然想到了那日少年问的问题:“你喜欢什么花?”

他并不爱花,便随口回了声“梅花”,如今看到这一池的莲花,不由的轻笑了起来,那个孩子,恐怕是最喜爱莲花的吧?所以才从不远千里从海南移植了这一湖的莲花。

昨夜羌言希突然提出来成亲让他也是惊了一下,他并没有多加询问原因,只在略略一惊后便随口应下,他了解羌言希,若不是事出有因,她断然不会提出这种要求,这与他来说不过是一点头的事。

然而他之所以答应其实是为了试探了个人,一个现在世上他唯一的血缘至亲,一个他亲自取名的人,北宫决宸缓缓收回视线,他挑了下眉,正对上不远处站立的少年,少年见他看了过来,似是微微一笑,便抬步向着凉亭走来。

北宫决宸转身坐回石凳上,不多时,少年已来到他对面坐下,随手拿起空了的酒杯把玩着,北宫决宸低笑道:“来了多久了?”少年笑了笑,回道:“也没多久,看大哥想事情想得出神,便没有过来打扰大哥。”

男人点点头,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北宫绮意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打算,又想到早晨息默带回来的消息,便笑问道:“听说大哥要成亲了?”北宫决宸点头应道:“不错。”

“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入了大哥的眼?”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住腰际垂下来的玉佩,北宫绮意笑容不变道,北宫决宸神色淡淡,没有半点要成亲应有的喜气,“那人你也认识。”

北宫绮意暗暗皱了皱眉,已然想到了是谁,他低头缓缓勾了下嘴角,北宫决宸不着痕迹的撇他一眼,然后他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杯盏,缓缓问道:“你喜欢莲花?”北宫绮意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到这上面来。

随即他摇了摇头,诚实道:“不喜欢。”北宫决宸微扬起眉,随手指了指身后满池的莲花,“不喜欢还不远千里从海南移植,只为了让它四季开花。”北宫决宸抿唇轻笑道:“不瞒大哥,我的确不喜欢莲花,”我只是喜欢当初为我飞身摘莲,玉立花叶中的那个人,“只不过看他开的漂亮而已。”

“是吗?”北宫决宸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说起来,你小的时候我倒是还为你摘了一朵莲花。”北宫绮意的双眸猛然亮了起来,像是点缀了两颗水晶一般,“果真?我怎么不知道?”

北宫决宸嗤笑道:“你自然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看到莲花就吵着要,摘了以后玩了不到一分钟就丢到了一边。”北宫绮意有些不好意的摸了摸鼻尖。

北宫决宸见他那样,不由调笑着继续说道:“当时我把莲花给你,你还扑上来亲了我一下,怎么,这些都记不得了?”北宫绮意脸上一红,低着头呐呐道:“我那个时候小嘛……”然而与他面色含羞表情不符的是,那双漆黑的凤瞳中却晶亮的惊人。

你竟然都记得……

“从小就是人小鬼大。”男人半眯着眼笑骂道,少年抬头冲他吐了吐舌头,突然站起身,“既然大哥当初送了我一朵莲花,现在我就还大哥一朵。”话音刚落,人已纵身飞出。

莲开正盛,朵朵似锦。

少年踮脚立在湖面,殊色的脸上笑颜逐开,绝艳无双!北宫决宸慢慢敛起笑,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莲花锦簇中的黄衫少年,墨绿色的凤眸忽然暗了下来。

来去不过一小刻,北宫绮意将一朵淡粉色的莲花递给北宫决宸,男人低笑着接过莲花,手指相触的瞬间,北宫绮意的心恍然一动。

******

“百煞宫”宫苑曲折,庭院深深,入目尽是一片暗色,透出森森冷意,而在宫中深处僻静的庭院内,却是难的树郁匆匆,花开百色。

院中一品一物摆设极为精细,一弯细细河流上驾着一座石雕小桥,桥边的常青树枝叶茂绿,不时有绿油油的树叶落到溪流上,溪流旁种着一圈花草,花草四季不败,在溪流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巧的凉亭。

此庭院独立在“百煞宫”深处,与宫中一景一物大为不同,但修葺的却极为漂亮,但偌大的庭院中却只有两间房,正面对着院口的房门打开,身着黑衣镶金丝边,脚踏同色蜀锦长靴的男子缓步走出,竖起的发髻上簪着奢华的螺纹金冠,男子身姿风流,容貌俊逸,但一双沈褐色的眼瞳却极为锋锐。

男子绕过石桥走出庭院,庭院石门上赫然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绝尘居”字体苍劲潇洒,刻印极深,一看便知刻字之人内力极深。

男人刚刚迈出庭院,便有一黑衣劲装男子出现在男人面前,男人脚步不停,低声问道:“何事?”劲装男子低头跟在他身后,恭敬回道:“回禀宫主,北宫庄主要成亲。”

亓颙脚步一顿,他转身看着一侧低着头的劲装男子,两条浓密的眉紧皱,“成亲?”劲装男子半躬下身子,点了点头,“的确是要成亲。”锋锐的深褐色眼瞳微眯,亓颙沉声问道:“北宫绮意什么反应?”

“除了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是诧异的拨断了琴弦,北宫少庄主再无任何反常的反应。”劲装男子低低回道,“无任何反常反应……”亓颙冷笑一声,“他没有任何反常反应,才是最反常的反应。”

抬眸望着不远处“绝尘居”三个深刻的大字,亓颙眯着眼哼笑一声,“既然北宫少庄主对自己突然多出一个大嫂都没有任何表现,那我们就不必多挂心了。”劲装男子微愣,抬头看向亓颙,不确定道:“宫主的意思是……不管?”

“管?他们北宫家的家事,我这个外人怎么管。”亓颙垂眸看着劲装男子,玩味的挑眉笑道,”我说天擎你这态度不对啊,北宫庄主要成亲,你瞎着急个什么劲啊?”劲装男子怔住,过了小片刻才慌忙的低下头,“我这不是替宫主着急吗。”

“哦,替我着急,”亓颙眨了眨眼,“你倒是说说你替我着什么急?”低着头的劲装男子努了努嘴,小声说道:“宫主单恋人家北宫庄主那么多年了,这北宫庄主要成亲,保不成宫主会做出什么没(ling)有(ren)理(fa)智(zhi)的事情。”

重重的在天擎头上一敲,亓颙笑骂道:“跟着我这么多年,你别的没见长,胆子倒是变大了不少,竟然背地里调侃本座!”天擎连忙摇了摇头,“属下不敢调侃宫主。”

“还说不敢!”亓颙沉下脸,“当着我的面就敢乱说,背地里还不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跟着亓颙这么多年了,自家宫主大人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天擎还是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他抬着头目光真挚的看着亓颙,“属下真的没有背地里调侃宫主。”

被他肉麻兮兮的眼神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亓颙夸张的拍了拍胳膊,“得了得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闲的没事做吗?还不去做事!”

被嫌弃了的天擎一脸落寞的低下头(大雾!),“是,那属下告退。”亓颙点了点头,看着自家属下匆匆离开,在拐角处不小心撞上突然冒出来的藏印,不由地笑出声来,“真是个木头脑子。”

转过头再次看了眼“绝尘居”三个苍劲的字,亓颙回想到当初庭院建好后自己题字的心情,一笔一划尽数都倾洒到这三个字上,决宸……绝尘……北宫决宸!心中默念着那人的名字,亓颙缓缓的紧紧的攥握起双手。

这是我专门为你所建,独属于我们二人的庭院,穷其一生,我也必要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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