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礼物……

嘉翊又收到了无名信件。这次照片的背面写上了名字，落款是林百合。

这个名字出现在嘉翊脑海里的一刹那他就想起了曾经郑世勋对着他也叫过这个名字。

……林百合，会是郑世勋的恋人吗？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认识林百合。嘉翊决定去找郑世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关于林百合的消息。

可是出了门才发现自己甚至都不知道郑世勋在哪里。以前还能去他办公室找他。现在他已经退休了，莫非要去他家里？……上次那些经历让他事到如今还无法忘怀，要再次去找他吗？要不要先告诉皇甫冽……嘉翊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一晃，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之后——郑世勋别墅的客厅里气氛诡异。嘉翊拽着裤腿的手骨节分明，紧张的一个劲的喝水。

时间倒退半个小时——犹豫了半天嘉翊最后还是冒冒失失的来找郑世勋，开门时穿着居家服的郑世勋着实令嘉翊一时没认出来。当然，郑世勋也愣了半天。尤其是看到嘉翊递给他的照片，脱口而出的名字已经证实了嘉翊心中的疑虑。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皇甫冽突然到来。吓得他打翻了茶杯不说还弄湿了裤子，简直狼狈极了。偏偏他就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才最可怕，清冷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就觉得罪劣深重万劫不复，挥着手摇着头傻乎乎的不打自招，“我只是来找郑叔叔问些事情，没没没没……做什么坏事。”

皇甫冽冷着嗓子吐出几个字却没有怒意，“没做坏事，你紧张什么。”

“我我，我哪有紧张……才，才没有……那，那个我先收拾……”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都改不掉。嘉翊都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说了什么。看着地上狼藉，索性收拾起来转移注意力也好。手伸到一半就听到郑世勋调高的惊呼，“这怎么行？！……”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捉住他的肩膀将他连拖带抱的提了起来。翻身扣进宽厚的胸膛里，抬头就看见放大的俊脸，微皱着剑眉望着自己。

“我有这么恐怖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看着那双惊恐不安水雾弥漫的眼眸，皇甫冽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郑世勋，“拜托你给他随便找一条裤子。”

“没问题。”

郑世勋找了条干净裤子让嘉翊去卧室换。客厅里只剩下他和皇甫冽两人，气氛再次降到冰点。郑世勋半开玩笑想打破沉默，“还好之前买了新裤子，小了，就一直搁着。呵呵，估计也大了。”

皇甫冽默不作声，郑世勋感觉自己这个玩笑反而触到火点，赶紧换了话题，进入正题，也就是他打电话给皇甫冽的原因……

十分钟之后，嘉翊坐在沙发上紧锁着肩膀。手指拽着肥大的裤子紧张的抿着唇角。郑世勋的裤子穿在他身上像是条奇怪的裙裤，用皮带扣住才勉强不往下掉。皇甫冽坐在他身旁看着那些照片眉头深锁，“除了这些照片，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嘉翊想起了那封信。点点头，“有一封信，被我放书包里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嘉翊垂着头不敢看皇甫冽。那封信里的内容好像与皇甫家有关，牵扯到很多从未听到过的名字和人物，都还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想给他平添麻烦。若不是收到第二封信，也不会想到来找郑世勋。

先不管小家伙的刻意隐瞒。皇甫冽看向郑世勋，开口道，“你怎么看？”

“这些照片显然是百合大学以后的照片。估计应该是她的大学同学。”

“我调查过林百合。大学是和我父亲读的同一所学校。林百合没有毕业就提前退学。”

嘉翊听着两人之间的谈话，原来皇甫冽早就知道林百合这个人并暗中调查。他也怀疑林百合是他的亲生母亲？既然如此，他也一定调查到了她的去向。关切的询问他，“她现在在哪？我能见她吗？”

“她已经去世了……”看着嘉翊的脸由惊讶转为悲伤，鼻头、眼眶也红了起来，皇甫冽停住，心随着他的心疼而心疼……所以，这就是他迟迟没有告诉嘉翊的原因。早在一个月前他在伦敦的时候就已经调查出林百合就是嘉翊的亲生母亲。

……

第二百一十六章：藏了又藏的秘密

同样受到冲击的还有郑世勋。这个男人暗恋了林百合几十年，至今一个人痴痴挂念至始至终守卫着懵懂的初恋，得来的竟是阴阳两隔的绝望。或许他一直不找寻林百合的下落就是害怕得到这样的结果。

悠闲的午后也变得惆怅潮湿起来。

“她是怎么死的。”开口的是郑世勋，颤抖的声音就像大提琴悲伤到极致后的压抑低沉。

“……难产……”

‘啪嗒’……一滴眼泪砸在手背上……第二滴紧跟其后。嘉翊正要用手背抹掉眼泪，就被拥进温暖的怀抱，龙眼香的清新和淡淡的烟草味包裹着他的悲伤和难过。

“林百合是我妈妈……？……”

“嗯。”

“妈妈是为了生我才死的……”

就知道他会这么想。这颗脑袋瓜子里会自动生成罪恶感才是让他最束手无策。皇甫冽只能将他抱得更紧一点，与他感同身受。

“不是这样。她很爱你，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要生下你。她不是抛弃你，相反的，她很爱很爱你。”

“爸爸呢，为什么爸爸不在妈妈身边？”

“对不起，我还没有查到你亲生父亲是谁。那时候在你妈妈身旁的就只有爸。”

皇甫冽也试图进一步查下去。嘉翊天生有一头栗发，这应该是遗传了他父亲，按理来说这特征如此明显不难查。问题在于好像被人都动过手脚似的，根本无从查起。

“我一定会找到你亲生父亲，相信我。”

嘉翊从皇甫冽怀里移开，眼睛红得跟桃儿似的，脸颊却惨白透明。皇甫冽就着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眼泪鼻涕，丝毫不在意弄脏身上的昂贵西装。嘉翊拿着照片仔细的看着照片中的漂亮女人。她是那么年轻这么美丽永远活在风华正茂的年华里。

……

这一下午，皇甫冽告诉了他好多……他的名字是妈妈取得。‘林嘉翊’，在希望中诞生的孩子……皇甫冽说她身体一直不好，和自己一样郁金香过敏却钟爱蔷薇，就连他的病根也是遗传了她。嘉翊头一次觉得自己与生俱来的病根是如此幸运，遗传了林百合的所有特征。就像是她的延续，以新的身体重新活在这个世界，用相同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风景有多么美好。

微微偏头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皇甫冽。今天他竟然亲自开车，甚至连peter都没有带。想来，自己之前一声不响的就跑来找郑世勋，打翻了茶杯，还弄得狼狈不堪。他一句话都没说还一个劲的安慰他。嘉翊看着被自己弄脏的西装就满是歉意。

正在开车的皇甫冽老早就发现身旁的小家伙直愣愣的盯着他，眼睛都不眨。虽然他定力很好，但是被他这么直白的瞪着着实有点招架不住。

“别盯着我看，怪恐怖的。”

“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

“妈妈的事……还有今天……幸好有你陪着我。”

“我可是很生气。”才怪……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不生气。”嘉翊格外认真，眼神无比坚定。皇甫冽被他逗的想笑，可是又觉得实在好玩，坏心眼腾升。嘴角撇了撇，“这可是你说的。说这话可要负责。”

“嗯。”嘉翊信誓旦旦的点头。丝毫不知道此刻皇甫冽心里盘算的小九九。

“那好，把裤子脱了。”

“哎？！”嘉翊吓了一跳，“脱？这里？”

“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

“嗯……”嘉翊脑海闪过的香艳画面先把自个儿给羞红了脸颊。可是刚刚才信誓旦旦的说过要让他消气来着……不管了，脱就脱，反正车上开着暖气也不觉得冷。扬着可怜巴巴的脸看着皇甫冽，“我，我可以到后排去吗？”

“可以。”真是逗他会上瘾，皇甫冽一直觉得天下最好玩的事情莫过于戏弄他那单纯的宝贝。见羞涩泛滥又忐忑不安，小动物般的挪到后排去，时不时的看着开车的自己，解开皮带，卷着两条腿缩在后排角落里，紧张的看看窗外又看看自己。皇甫冽为了开车安全和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自觉地移开视线。

“好了。”好在自己的大衣够大，曲着两条腿儿都能罩进大衣里。巴望着开车的男人，等候发落，发丝外露出的耳根红彤彤的可爱的很。

“那里有几个袋子，把左边第三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穿上。”

嘉翊按照男人说的找到第三个袋子，这个牌子他记得，上次那件坏掉的大衣就是这个牌子的。好奇的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竟然是条卡其色的休闲裤。吊牌都还杂，全新的，“我能穿吗？新的。”

“让你穿就穿，废话那么多！是不是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说着嘉翊就赶快往腿上套，又怕走光瑟缩着提了老半天，好歹是把裤子穿上身才恍然大悟这条裤子完全就是按照自己的尺寸量身定做的。大脑当机了几秒，随后就开始乐呵呵的傻笑起来。

“有这么高兴吗？”虽然嘴上不饶人，上扬的嘴角早已泄露了他的心意。

“哥，你怎么做什么事都那么帅。”连送个衣服都能让他心跳澎湃小鹿乱撞的。

“本来可以更帅的。实在不想看到你穿那个丑不拉几的东西。”最可恶的是，还是其他男人的。看着后视镜询问他，“……喜欢吗？”

“喜欢。你买的我都喜欢。”

“傻瓜。”

就算是给他粗衣麻布他都会欢天喜地的接受。他亲爱的小傻瓜，何时才能花花心思在自己身上。不给他买衣服，他是死活不会想到去商店逛逛。本想给他惊喜，却不料被突发事件打乱。好在是看到他的笑容，不然这堆限量版的衣服也只是垃圾一堆。

突然想起了爸爸，那时候他也是乐此不疲的给他张罗衣服。嘉翊还没有来的时候，他就时常被爸爸用来当模特，左一件右一件，虽然是黑帮老大的却喜欢倒腾着这些家常，时常被他的手下说他既当爹又当娘。他说，要把最珍爱的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美美的让所有人羡慕，告诉他们没有妈妈的小孩也可以很幸福。所以，他也丝毫不在意有没有妈妈这件事，如今大了才发现皇甫家隐藏了很多秘密，藏了又藏，藏到岁月都找不到的地方。

比如从来不曾出现的妈妈，比如永远不提过往的爸爸，比如嘉翊的身世，比如他自己……

「云雾蒸腾的青春，何曾留下只字片语」

林玲看着照片中的四个人，沧海桑田，曾经的好朋友都一一离开。是离开的人遗憾多一点，还是被留下的那个无奈多一点。孤灯残影，时光荏苒，青春只剩下一张绝版相片，等待着被风化折边侵蚀……消亡。

故人已去，她还在命运的转轮里无法自拔。她已经暗中将SKY收购，就算皇甫冽查起也只会查到她这里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林沫，让他能够在这场风波里全身而退。

明日，她将去慰问故友，世上恐怕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那个开满蔷薇的小城市……

皇甫冽在实行集中控股的前一晚问过嘉翊，为什么会在天堂看似最危急的时候反对集中控股。

嘉翊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集中控股虽然能够扼杀恶意收购的现状。将散股收回来，但是之后会重新划分股权。我的股份本来就是哥转让给我的，而哥哥的那部分又都变成了资金，也就是说。如果划分股份以当初的初始化状态，那我有可能得不到股份。而我又不知道哥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你不回来，我又没有了股份，那岂不是天堂就沦落到别人手中。”」

呵呵，分析的头头是道，思维慎密逻辑清晰，敏锐度连他都不容小觑。他还是有反问质疑他，“如果公司真的有人在恶意收购股票，又没有采取行动。被一点一滴侵蚀怎么办？”

“我问过教授，要并购天堂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天堂旗下还有其他业务，我已经让欧阳去调查，一边在其他项目上下功夫转移媒体的注意力。至少先稳住我手上的股权，我想……总会挤出一些时间来想办法。”

皇甫冽看着眼前可爱的小人儿，才一年时间的磨练，先后两次担任天堂的代理总裁，从最初的赶鸭子上架到后来的临危不惧发号施令，他自己都未发觉他的变化早已令人刮目相看，外柔内刚，不知何时就会迸发出惊人的爆发力来震撼全场。他的宝贝总是让他出乎意料，就像他们第一次阔别十年的相遇……得知他打过十多个工，家务杂活样样精通……和他生活的越久就越是贪恋有他在的地方，呼吸他所呼吸过的空气，习惯与他所有的习惯，巧克力，甜食，热可可还有满室蔷薇……

……

第二百一十七章：两面

皇甫冽沉浸在冗长的思绪中无法自拔，突兀的声音将灵魂出窍的人拉回现实。

“冽，今天的成效是百分之五。”洛涛看着屏幕上的K线图振振有词的说着。

“明天再继续，想必宫氏地产现在已经手忙脚乱。”

“百分之五，才一个跌停就让他们手忙脚乱。按照我的计划差不多得一个礼拜。”

“不急，有的是时间。”比起皇甫冽的冷淡反应，洛涛到显得格外积极。

“我说奇怪了，这怎么变得我比你还积极。”

“呵呵，有你积极我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确，洛涛的加入对于天堂来说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有他掌管着股票外汇，等同于请了一个私人理财师打理着天堂的巨额财产，他确实省了不少精力。当初也没有想到洛涛果断的一口答应帮助他，也没想到和他隔着二十岁的年龄竟然成了莫逆之交。洛涛大咧咧的调侃着皇甫冽，“你若高枕无忧，世界就安全了。怕就怕在，你脑袋里不知道酝酿着什么狂风暴雨。”

“放心，我脑海里目前为止都只是风花雪月……”

洛涛看着眼前笑的牲畜无害甚是孩子气的皇甫冽实在很难把此刻的他和以往报纸上评论的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铁人’相提并论。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男人心中就近住着一条怎么样的猛兽他也说不清楚。在伦敦的二十几天就像是一场不小的战役，每天都绷紧神经，休息不到四个小时。站在他身边的自己都能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沸腾的血液在灼烧。那是战士的热血亢奋而又疯狂。时常觉得这样的皇甫冽嗜血又恐怖。

然而夜幕降临，坐在街头花坛边默然的皇甫冽又是另一番模样。手中握着手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沉默的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落寞的就像个走失的孩子。Peter说他每晚都是如此，失眠就干脆在街头吹夜风。明明就很思念那孩子，却硬是强忍着不给他打一通的电话。凛冽的夜风里听着他的留言，一遍又一遍。这样的皇甫冽是可怜又可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