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裔之殇 中——芒点
芒点  发于:2015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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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嘉翊感觉身体某根紧绷的神经‘啪’的断裂……抬起头,不安和忐忑已经淹没了先前的惊吓,直到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他,果然是他,宫泯。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那么不小心。”

嘉翊撇过脸尽量不看他,握紧的掌心浸出冷汗,指间陷入肉里森然刺痛。记忆翻滚,撞击着胸口不规律的跳动,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刚刚,对不起。”

宫泯看出了嘉翊的惊慌,停在半空的手再次抚上他单薄的肩膀,指间刚触到肩头就见他惊恐的缩着肩膀连连后退。

“嘉翊,这里人多,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不,他不想去……他不能离皇甫冽太远……怕他找不到自己……

“只是走走,我想,你也应该有很多话对我说。”

是啊……他的确有很多话要对他说,问他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对待自己……他们不是朋友吗?……时隔多年,那些疑问以为一辈子都会跟随着他一同进入坟墓里去。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嘉翊选择面对。点点头,“好。”

得到嘉翊的答复,宫泯温柔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狡黠的光泽。

于是,热闹的宴会厅里,两抹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大门。几双眼睛跟随其后,不动声色。

月色正浓,秋末的夜晚已经有了冬季凛冽的寒意。晚风扫过发丝,嘉翊随意的将耳畔的乱发拨在耳后,竟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正痴痴的观望着。

“你还是那么美。”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别人的称赞,同样的话语,时隔几小时,却天堂地狱。嘉翊沉默不语,垂着眸望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手指冰凉。

宫泯在他身侧,隔着半米的距离,细细的说着,“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原谅我。甚至连和我说话都会觉得讨厌……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悔恨中,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嘉翊静静的听着宫泯满含歉意的话语,感受着在夜风中渐渐失温的颤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转到樱骑的时候看到你的样子。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总是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望着远方。不怎么爱说话也因此常常被人欺负,你也不反抗,一个劲的道歉,就好像真的是你做错了一样……

“不要说了……宫泯。”

嘉翊站定不再向前,宫泯转身的时候正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湿润的水汽晃动着倔强的打着转怎么都不肯落下,月光之下仿佛披上薄沙的仙子,美轮美奂,惹人心疼。

“不要说了……我,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要那么做……”终于说出来了,折磨着他多年的肿瘤终于亲手将他切开,流出脓血腥味浓烈。

“嘉翊。”

“你说过,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

宫泯渐渐向嘉翊靠近,眼下是细密的暗影,深不见底,“你不知道……和你做朋友有多难……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被你深深的吸引。”

“……”天啊!宫泯在说什么?嘉翊脑袋一片空白,看着宫泯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想躲,脚却不听使唤的一动不动。

“我原本也想和你做一般的好朋友,为你遮风挡雨,可是你总是惦记着那个不曾出现的男人,哪怕他是你的亲人,我也无法容忍,我在你心目中只能排第二。”

脑海里无数次出现在梦靥里的脸孔和眼前这张脸重叠在一起,对了,他想起来了,宫泯曾经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绝望中的他。想起来了……皇甫冽曾说过,他和宫泯犯了同样的错。他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双似曾相似的眼睛。

“你……你,不要再过来……”

宫泯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走向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人儿,伸手就被那人儿挥舞的手臂弹开,不理会软弱无力的反抗,一如当初那个时候一样握住他纤细的手腕禁锢在掌心。强烈的害怕压迫着心脏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让他被迫正视那双眼睛。

“我原本真的是想求得你原谅,但是看到你如此惧怕我,就像当时的你……绝望无助的望着我,其实只要你求饶,我肯定会放了你。但是你宁愿死都不肯求我。”

“放……放开我。宫泯。”他错了,他压根就不应该离开皇甫冽半步,为什么会听信宫泯的话跟他出来,嘉翊后悔的同时剧烈的恐惧冲刷着他最后的堡垒,隐忍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在脸颊画出优美的弧形。

“都是你的错,嘉翊。男人就不应该长着一张蛊惑人心的脸,不应该在我面前一次次的落泪,我是正常人,是你让我不正常了。早知你今日会这般让人心烦意乱,当初我就不应该放了你,将你完完整整占为己有……”说着低头欲将吻上去。

此时一道声音横空划过,“宫少爷!”

宫泯眉头皱在一起,显然对于来者打扰了他好事心感愤怒。破口怒斥,“叫你在旁边给我安静拍照,你鬼叫个屁!”

……

“宫少爷,嘉翊是哪里得罪您了?”此刻响起另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冰冷的刮过宫泯的身体,犹如凌迟般令他全身汗毛都竖起来。来不及看男人的脸就感觉手腕刺痛,紧接着被一个黑人反手一扭,啪嗒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淹没在随即刺耳的惨叫声中。

嘉翊还未从先前的惊慌中抽离,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就沾满了模糊的视线,身体早已在夜风里失温,惊恐之后迅速腾起的虚脱渐渐传遍全身,他已步伐阑珊,却仍然奋力的奔向他,扑进男人迎面而来张开的宽厚胸膛。嘴角开启时汇聚心头的恐惧混杂着委屈全盘倾泻成一串串破碎不堪的啜泣,“哥……哥……”

男人手臂收紧,寒冰刺骨的眼底流动着层层疼惜,抓着自己衣襟的手腕殷红刺目,大朵大朵的眼泪砸进胸口开出冰冷的雪莲花,用力的将这具不住颤抖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血肉陷进骨头。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此刻顷刻爆发的杀气,怕沾染上洁白无瑕又脆弱无比的人儿。

“没事了,哥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

……

第一百二十二章:阴谋时间倒转一个小时

——皇甫冽和迎面而来的人游刃有余的寒暄客套。这些人的嘴脸看得多了,不外乎和他套近乎攀关系,这帮寄生虫如若不是早有打算,他才懒得费唇舌在这些蠢货身上。

佩服自己的演技,只是这样一来,还是会冷落身旁的嘉翊。当然,这也在他计算之内。故作专心应酬而忽视身旁若有所思的小家伙,任由他思绪万千的默默远离自己身边。心头激起千层浪,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递了个眼神给不远处的peter和欧阳,两人会意的点头,跟着那抹单薄身影。

以他的身高,轻易看到宫泯和嘉翊重逢的一点一滴,一举一动,甚至宫泯早已等候的动机,都在他眼底历历在目,隐忍着内心翻滚的怒火,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里,紧跟着peter和欧阳也出了大门,皇甫冽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脸上的笑容收敛,换成了无奈的叹息,“哎……毕竟,这几年错过了嘉翊的成长,我这个做哥哥的如今只想把最好的给他,尽我所能,可是,仍然有一件事情恐怕要成为我心中的遗憾。”

皇甫冽话题一抛出来,得到了更多人的回应,“怎么会,皇甫社长已经做得很好了,怎么会还有遗憾。”

“是啊,嘉翊也应该满足了吧。”

“是什么遗憾呢?我们能帮忙吗?”

……诸如此类争先恐后的声音正中皇甫冽下怀,眼下汇聚的忧伤出现在这个盛气凌人的男人身上格外的让人心动。更是打动着一群少女的芳心。

“其实这件事,嘉翊从来不向我提起。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在他的后背……”

随着皇甫冽缓缓低沉的声音婉婉道来,别墅里也渐渐变得宁静,仿佛被这蛊惑人心的声音禁锢了灵魂……“那些伤疤,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布满了那单薄的后背,我本想等他自己告诉我,却不料那家伙从头到尾就不跟我提起半个字……皇甫家自黑道发迹,那些伤我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利器造成的。我也曾询问过医生,能不能去掉那些疤,可惜医生的答复是那终将成为我心中一块抹不去的痛。”

真的痛,来的很轻盈。每当触碰到那些蜿蜒凹凸的痕迹,就会如凌迟一般痛彻心扉,一次又一次的碰触,如临一次又一次的凌迟……这群人眼底的惊讶到底是惊吓多点还是悔意多点,事到如今无所谓了。

客厅里鸦雀无声,气氛压抑,窗外月光都变得森然苍白。

隔岸观火的几人,观望着早已落入皇甫冽磁场的众人。白肖嘴里始终扬着耐人寻味的笑,“宴会,这才开始。”

莉莎不太明白白肖的意思,只感觉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从皇甫冽提到嘉翊背后的伤那刻开始。而此时,晴川却不知不觉消失了踪影。

……

“你们是嘉翊的同学,知道那些疤是怎么来的吗?”

……

仍就是平淡的询问,却隐藏着万千蜂针一针见血的戳入众人的心脏。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怕无形的剑刺向自己。

皇甫冽目光锋利如刀,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脸孔,随意落在临近的一张恐惧的脸上,“你不是说你是嘉翊的同桌吗?你不知道吗?”

“我,我……”

“之所以要询问你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不想动用一些手段来打探嘉翊的心事。所以只好询问你们,你们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

平静之下潜藏着绵长的丝线,等待着按耐不住上钩的鱼儿。

有人蠢蠢欲动,惊恐不安之下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自保。

“皇,皇甫社长。我,我知道。”

“尹向天!你……”

工装大户尹楼的少爷,尹向天。阻止他的这个人刚刚向他介绍过,李立,家里是做医药品生意的,还算兴隆。皇甫冽记住了,幽幽的开口,“我,洗耳恭听。”

……

“皇甫社长,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次说话换成了另一个身着白色晚礼裙的女孩。此话一出宴会厅里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大家窃窃私语,不安和惶恐浮现在眼里。钱莱叶咽了咽口水,觉得此事甚大,这样下去恐怕会牵连到他。碍于他校长的职位,皇甫冽想必会给他这个面子,凑上去打圆场,“皇甫社长,这件事我想我们还是私下说吧。省的搅了您的兴致。”

岂料,皇甫冽斜视了他一眼,硬生生的把话扔了回来,“我现在就想知道。”

这是一道命令,一个皇甫冽翻脸前的征兆。钱莱叶见状也不再做声,默默的退后几步,后背早已出了一层冷汗。

“是宫泯,都是宫泯。是他一手策划的,是他散布谣言说嘉翊一直在撒谎。造成大家对嘉翊的误会。”

“为什么?”

“起初我们也不明白,宫泯一直和嘉翊是好朋友。高一的时候嘉翊也时常被欺负,宫泯总是扮演者保护的角色,可是也是宫泯告诉我们嘉翊他……他……”尹向天欲言又止,不知道之后的话该不该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比起宫泯,他更害怕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说下去!宫泯说了什么?”皇甫冽不知道自己此刻眼底下着大雾,寒气逼人阴冷刺骨。

“他,他说,嘉翊精神出了问题,神志不清,老说皇甫冽……不,您,您是他哥哥。当时,我们真的不知道嘉翊是您弟弟,他又姓林,我们,我们就以为他是在说谎。皇甫社长,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宫泯挑拨。”

……尹向天说完一堆话之后后怕的胸口喘着气,等待着沉默中的男人咀嚼消化这一堆破碎不堪又沉重如铅的讯息。待他再次开口时已经变成了质问,不用质疑,“所以你们全部都参与了?我想过,那些伤不可能是一个人造成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有份?!”

“不不不,是宫泯。宫泯动的手,那些铁链刺鞭也都是他拿来的!”

……

铁链……刺鞭……眼前闪过几幅画面,仿佛亲临现场,漆黑的房间弥漫着陈旧腐朽和霉味,混合着血腥令人作恶,惨淡的光束打在瘦弱的少年身上,手脚被铁链束缚,金属的粗糙割伤细嫩的肌肤流下殷红的血丝。一群人头黑压压的包围着他,嬉笑着,嘲讽着,冷眼旁观着一次又一次的刺鞭落在少年绝美的身体上,所到之处皮肉绽开露出艳丽的色彩……地上汇集的红河在地上蔓延,就像铺开的鲜红地毯……

皇甫冽的沉默无疑是致命的,银色的瞳孔里是鲜红的光泽,白肖看懂这双眼睛里蕴含着肃杀的黑暗,嘴角的笑意尽收,观望着男人的动向。

“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

轻言细语摇曳在别墅四周,压在无数人头顶,有的吓得腿软直接跪在地上,有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连连道歉,有的面露惊恐如临大敌,仿佛一下子成为了死亡盛宴。尹向天痛哭流涕悔恨连连,“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去告诉司徒老师的,可是那时候宫泯的背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敢碰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后悔,那时候为什么要听信宫泯的挑拨。”

紧接着,一声两声的歉意颤抖着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对不起有什么用,那些疤又不是在你们身上!”说此话不是皇甫冽,而是晴川。走到皇甫冽身边,眉头深锁。与皇甫冽相比,漆黑的瞳孔里是赤裸裸的愤怒。看着皇甫冽,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众人听到,“先不管这帮人,刚刚我逮到一个有趣的客人,给你看看。”

话音落定,就见两个黑衣保镖驾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一路穿过人群,最后在皇甫冽面前停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摇晃着。看到皇甫冽之后求爹爹告奶奶的求饶。

“他是谁?”

“你让他自己说。”晴川说完向保镖递了个眼神,两人手一松,男人就腿软的跪倒在地上,相机撞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鼻涕眼泪沾了一脸,吞吞吐吐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句子来,“我,我只是个小记者,不,不关我的事。都是……宫泯,宫泯他说,他会给我皇甫家的独家报道,让我在花园等着。”

“什么独家报道?宫泯到底想让你看什么?”皇甫冽好久没有如此这般的兴奋,就像是渴望已久的猎物终于上勾了,眼底是锋利凛冽的光束。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就被,就被抓住了。现在宫泯正在花园,你弟弟也在。”

“很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独家报道,竟敢来挑衅我皇甫冽。”

皇甫冽目光阴冷,大步往花园走去,所到之处凝结成冰,晴川跟在身旁,宴会顿时变成了破案现场,众人随即默默跟上,忐忑不安的惊恐慌张的,各色表情,莉莎和白肖也紧跟其后。保镖门高度警备,以防万一。保镖再次架起男人连托带拽的跟着皇甫冽一同出了大门,没入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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