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熙更郁闷了,“景儿新婚第三日就进宫复职了,可怜我无福消得美人啊。”
“黎景与皇上……”
有些话他必须问,即便会伤了朋友的心,也总比他陷入万丈深渊的好。
沈楚熙表情一收,“我知晓,不过你也要知道我沈楚熙的性格,是我的,我便至死都不会放手的,而且是要他从人到心!”
看邵越好似比他还担心,他拍拍他的肩膀,“你还不相信本王的魅力吗?!”
好似安慰他,又像再坚定自己。
第六章.
沈楚熙成婚十日要同黎景去蜀川拜见他的舅父。
夜半,王府。
“王爷,臣宫中之责……”
沈楚熙自幼养于舅父刘淇楚南王那里,与刘淇亲近。
他大婚自是要携新人拜见。
黎景却放心不下宫中的守卫,怕他们保护不好皇上。
“景儿,我让邵越亲自待在宫中保护皇上,你莫担心了。”
黎景低头不语,沈楚熙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头,
“景儿,皇上已经放了你的假,你现在不仅是皇宫侍卫长,你还是我的王妃,知道吗,我们明日就要出发了,我不想你还如此担忧。”
沈楚熙吻了吻他的额头,“睡吧。”
黎景已经能接受沈楚熙这样的接近了,闲王要求他必须每天习惯一点他的身份,包括王妃的职责,王爷的亲近,迎见王侯。
沈楚熙知道黎景生性淡漠不易动情,他一点一点教他,一点一点亲近他,一点一点让他习惯。
就像这样,他抱着他睡觉,他会从僵硬到慢慢放松下来。
月色银辉从纸窗透漏出来,沈楚熙静静在黑暗中凝视他的轮廓,越是接近越是喜欢,越是喜欢便越放不开手。
黎景睡着的时候很容易被惊醒,是多年守卫在皇帝身边养成的习惯。
天刚亮,沈楚熙就看见怀里的人睫毛微动,似要醒过来。
他直直的盯着他,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吻上景儿的眼睛。
黎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连睡着都会小心翼翼,怎么能在沈楚熙的怀里一睡到天亮。
甚至从开始他这样的偷袭,自己还能躲过去,在看过他眼里的失落确实防备的越来越差了。
沈楚熙吻他的眼睛,像柳枝扶在肌理上般轻柔,然后落在鼻翼上,最后停在唇边。
唇齿相依仅仅是一瞬间,沈楚熙便停下来了。
“王……”
沈楚熙用手指抵住他的唇,摇头。
黎景脸微红,“楚熙”
沈楚熙笑得眼睛都带着春意,“恩,起来吧,我们要走了。”
他让人给黎景准备了几身薄衫的长衫,均是白色。
黎景穿着很是别扭,他从来都是着黑色劲瘦装,可看闲王兴致勃勃,不想扫了他的兴。
微黄细密的长发从鬓间垂下来,脑后用锦色缎带扎起,鬓间留下碎发。
冷寒的面孔在这样打扮下也显得十分柔和。
沈楚熙带黎景去宫中辞别,让黎景同昔日好友叙旧。他站在门外,那些侍卫便围了过来。
“你真的是黎侍卫?”
黎景淡淡的笑着。
“哇,几乎认不出来,我们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呢。”
他们像女人一样叽叽喳喳惊叹不已,没想到那个整天冷着脸的人竟是如此好看。
“哼,黎侍卫果然是嫁了人果然就不一样了。”
说话的是黎景的副领长黄贺,他二人向来不对,不,应该说是黄贺总找黎景的麻烦,而黎景只是漠然相对。
他的话一说出来,其他人便安静了。
大楚虽有嫁于男子的,但毕竟自身有男儿本性,若不是真心相守,是得不到祝福的,就怕被那些贵族玩弄。落下尊严和清白皆无。
“恩,王爷待我很好。”
黎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能攀上皇家贵族的,日子能过的不好吗。”黄贺冷冷的嘲讽。
周围有人拉拉他的衣角,让他别说。
因为黎景淡漠不喜与人深交,所以真正能算上好友的几乎没有,只能算共事,真正肯为他出头的就更没有了。
“那你也试试,看有没有人要你!”
沈楚熙缓缓从他们身后的红漆柱子后转出来。
脸上还是熟悉的笑,鬓发垂肩,金黄色王室长袍在腰间收紧,显得闲淡之中又添邪魅高傲。他轻轻笑着,那些侍卫却觉得那笑容比十二月的雪还冷。
他走到黎景身旁,捉起黎景腰间的琉璃带,“王宫的侍卫是不是该换人了?难道是年纪太大了,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他在对黎景说。
旁边的侍卫立刻跪下,“臣等叩见王爷。”
沈楚熙挑眉,“景儿,他们之前是向你行过礼了?”
侍卫如同芒刺在背,这个王侯不同于那些吃会吃喝的贵族。
这个王爷杀敌多如晨星,这个王爷敢和皇帝讲条件,这个王爷墨笔一挥,便能号令千军。
“臣叩见王妃!”
黎景不喜欢这样的排场,他人情冷漠不喜去计较那些繁杂。
沈楚熙看景儿皱着眉头凝望自己的部下,知道他不高兴,便也不再计较。
“起来吧,这次原谅你们,不过下次再忘,本王真的要劝景儿看看皇上身边的人是不是该换换了。”
言罢便拉着黎景走了。
黄贺站起来看着两人的身影,他们手牵着手,安静却十分祥和。
他心里有个地方突然狠狠的痛了,他问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有些错了,就再也不能挽回。
皇宫外去蜀川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除了两个仆人外再无他人。不过他想没有,那是不可能的。邵越早就安排了暗卫护送他两人。
邵越站在马车边不悦的望着慢走的人。
“你准备把你的事推给我多久?”
沈楚熙上前拦住他的肩膀,“兄弟,我刚大婚,你就忍心让我丢妻弃子!”
他一脸悲苦的模样让黎景看的好玩,在心里想这个王爷究竟有多少种面孔。
邵越皱着眉嫌弃的推开他,“平安归来。”言罢,离开。
这就是兄弟,他会一边骂你一边疼你,一边嫌弃你一边为你自豪。
沈楚熙这辈子唯二干的好事,一个是交了邵越为知己,一个是找到了景儿。
第七章
马车外面平淡无奇,里面却是极其的舒服与大气。
用黄色铺满马车,显得车里更加亮堂。
里面的坐垫全部是最舒服的布料制成,铺着精致的茶几,放着彩色点心和琉璃杯。
“你当时在柱子后面待了多久?”
沈楚熙正舒舒服服躺在黎景的腿上,随着马车的晃动遥遥欲睡。
听见景儿的话,他睁眼仰头看他,一手抓过他鬓间的发丝。
“大概从那个人开始说话的时候吧。”那个人说的是黄贺。
黎景皱眉。
“景儿,怎么了?”
沈楚熙抬起上半身靠在他身上。
“皇宫的侍卫该训练了。”
沈楚熙离他们那么近都没有发现,他还是在黄贺开始说话的时候察觉到有人的。但是他并不觉得沈楚熙的武功有如此上等。
如果有人如同沈楚熙的身手,那皇上就有危险了。
沈楚熙凑上前亲他一下,“景儿不知道吧,我虽然功夫一般,可是我的轻功却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轻功之学,身轻如燕,极易隐藏。”
不是沈楚熙夸口,除了他师父外,到现在为止没有比他轻功更绝妙的。
“景儿不信?”沈楚熙眼波流转,“我们现在已经到郊外了,车内无趣,不如景儿与我打个赌如何?”
黎景眨眼望他,带着期望。
“你现在出去,用最快的速度跑,不要停。我在一刻钟后去追你,我若追到了你,你就乖乖让我亲,若我追不上你,一个时辰后在第一个镇口等我,”
这个,他好像没说若他输了怎么办吧。
“恩。”黎景一束长衫下摆,尽显瘦腰。转身便消失在了马车。
景儿这是不想和我多待会儿吗。沈楚熙忧伤的想。
黎景在看到镇口的小茶铺的时候脚步慢了下来。
夏日的阳光浓浓烈烈的倾洒,早已过了午后,阳光却一点都没缓下来。
身后是悄无一人的野草满径。
汗珠顺着黎景的鬓间缓落尽微微敞开的领口,消失在雪白肌肤里。
他刚走进茶铺,“景儿累了吧,很热吧,来,喝点水,冰了好久呢。”
黎景默默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端着陶瓷茶杯,笑得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
黎景接过茶杯,沈楚熙坐在他身边拿把蒲扇给他扇凉。
“呐,还要半个月到蜀川,之后的路程会越来越热,路上树荫浓密,但虫蚊甚多。景儿怕热吗?”
“还好。”黎景放下茶杯,给沈楚熙递上一条锦帕。
沈楚熙笑的更是欢畅。
他本就俊朗,此时脸上被阳光透过树荫斑斑点点照射上光圈,像会发亮的仙神,更显俊美非凡。
黎景有些失神,他凝望着这个人,用自己没发现的柔情。
但沈楚熙却看见了,眼底的笑意更是浓深。
“王,楚爷,公子!”王府的仆人,一个叫沈宫,沈商。
宫商角徵羽,大大省了沈楚熙的麻烦事。
“呼呼,爷,公子,我、我们来了……”沈宫喘着气同沈商把马车赶来。
沈宫大约年纪五十,干瘦的老头。沈商是约三十的农家汉子。
黎景把倒满凉茶的茶杯递上,
“谢、谢王妃。”
他二人惊慌的接住茶杯,面面相觑。
“喝吧。”沈楚熙在靠在黎景的肩膀边懒懒的开口。
二人才急忙饮水解渴。
“景儿上车吧。”沈楚熙待他们都休息够了便拉着黎景上车。
人刚座定,马车才驶。
“唔、”沈楚熙就吻上了黎景,带着不同往日的急切。
他先轻触一下,看景儿没有那么大的反应,才一把搂住黎景的腰。
黎景也发现了他的不同,眼前的人用薄唇狠狠碾压自己的双唇,舌头贴着唇线一圈一圈舔舐。
自己是输了吧,答应他的了呢。况且,他们也许早该这样的。
黎景从未与人有过亲密接触,更何谈相吻。
他只能顺从的接受沈楚熙的动作,双手揽上他的颈项,微微张开双唇。
沈楚熙察觉到景儿的认可,动作更是激烈,他用舌头霸道的攻占景儿的唇舌,勾起来与自己绞缠,不断变换角度。
他一只手拖住景儿的头,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衣衫内。
因为是夏日,所以本就穿的很少,沈楚熙一触便触到黎景的肌肤,带着细细的微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嗯。”黎景察觉到不适,他轻轻推开沈楚熙,这才看清了二人的处境。
自己外衫早已褪下,亵衣也大大的敞开,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蔓延到胸口的白皙,发丝尽乱。
他微微低着头,默默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沈楚熙却慌了心神,答应他的不碰他,答应他要等他爱上自己,明明答应他的,可看着念念了一年的人,他却失了自己多年的自控力。
“景儿,对不起,我不是……”他结结巴巴想要解释。
黎景却整理好衣衫,缓缓躺下去,枕着沈楚熙的腿,仰着仍是微醺的脸问他,
“可以睡会儿吗?”他慢慢眨眼睛,虽然脸上的表情不明显,沈楚熙却仍是看出景儿没有一丝不耐。
他笑开嘴巴,拿过一边的蒲扇,“睡吧,我给你扇风。”
黎景这才闭上眼睛,但脸上熏起的微红却是迟迟不落。
马车内安静宁祥,有微风悄悄吹过,偶尔调皮的吹开窗帘,把青草的香味吹进马车,露出一副醉人的安宁。
荒草漫道的小路,树荫浓密,蝉鸣嘻嘻闹闹的喧闹,偶尔夹杂一声清脆的鸟啼。
前面赶牛车的老汉,晃晃悠悠的鞭笞着牛儿,轻哼这悠长的曲调,晃晃然又到黄昏落日。
第八章
沈楚熙为了让黎景安心,要求邵越必须随身保护皇帝。
其实,皇宫里的侍卫拉出来哪个不是能敌数的人,可是,那些侍卫在邵越面前全部失了颜色,连暗处的影卫都不得不咋舌,将军身上的戾气无人能敌。
他穿黑色纱质长袍,领口,袖口是金银色线勾勒的祥云,黑纱透明,微微显露主人长袍下用黑色锦带紧紧束起的劲瘦有力的腰身。
靠在龙亭的柱子边,邵越懒懒的站着,目光放空,远远望着无尽的城墙。
“颜卿,此句何解?”皇帝唤回颜修文的注意。
他微微抿唇,抽回注意力,接过皇上递过来的书。
颜修文是小皇帝十分喜爱的臣子,文刑双修,博识古今又知法严礼。不同于其他臣子的酸腐和傲慢,颜修文总是给人淡淡的祥和平静,不耀眼也不容忽视。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讲起来像流水般潺潺。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是讲男女情爱,冬日夏夜漫长,且等君百年,宫同寝之意。”
“男女?朕看是男子与男子亦可吧。”小皇帝笑道。
“回陛下,亦可。”颜修文不自觉的望向那边未动丝毫的人,没有得到回应,他微微转头把视线放在书上。
“皇上近日在看这些书吗?”颜修文微微皱眉。虽皇上依然十七,然大好年华,老师教导应多读治国伟业。
“此书不好?”皇帝扬了扬手中的百年古书。
“不是书不好,而是皇上应该多读些治国修身之书,先祖教导臣……”
柴老带着三三两两的老臣走来,接过皇帝的话。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圣安!”看见这些大臣,沈楚秦的眉毛快打起了结。
“起来吧,朕要跟邵卿去练功,都不许跟来。”言罢,沈楚秦挥挥衣袖,压住心底的烦躁离开了。
邵越施施然无视柴老等人随后离去。
柴老皱着眉厌恶的别过头,政派不对,相见是仇。
邵越晃悠悠跟在皇帝身后,却在尽头转角偶然回眸。
看得到的是颜修文低头接受柴老的责备。
说的好像是未尽人臣之责,有负先帝圣明,扰乱纲常什么的。
邵越不是沈楚秦的武师,且大楚律例,武官是不能在皇宫内碰触兵器利刃的,自是无权无责指导皇帝。
他只是趁皇帝拿轻剑耍花枪的时候,随手抚过兵器具上的戬。
红漆柱身,金绫银枪。
邵越除了不用剑,其他的兵器在他手中仅如游蛇,拿来方使。
至于他为什么不用剑,是因为沈楚熙说过一句话,‘天下兵刃,君使入心,随心所欲,此剑兄爱之,得切让过。’
说白了就是,你兄弟我用剑,你天资聪慧就用别的吧,
“听闻邵卿除剑不用,天下兵器皆精,朕甚喜这方天画戟,卿可为朕一武?”
说的甚是婉转。
“皇上,邵将军是不能……”站在皇帝身边的武师尚穆插口道。
尚穆是两代皇帝的武师,虽鬓须皆白但精神烁励,是大楚的老臣了。
“朕知晓了,朕不过是让邵卿示范,老师何须介怀。”
沈楚秦不以为意,示意让邵卿开始。
尚穆望向邵越,想要让他一劝,结果邵越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拿起戬为皇上做示范。
尚穆闭口站在一旁,看似听取命令,却在眼底流露出嫉妒怨恨和不满。
沈楚熙的娘亲其实只是蜀川老王爷的养女,她嫁于先祖帝后生下沈楚熙,但终究不是王侯贵族,所以皇帝才由沈楚熙那短命的大皇兄当了没几年,便病逝传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