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说林书良的时候,他原本还是不信的这些的,但是在他的一个老战友确认林书良确实是有些本事之后,就打起了林书良的主意。
老爷子说,如果林书良能把问题解决掉,林书良可以在他书房里随便取走一件喜欢的东西作为回报。我听了心里一阵激动:客厅里就大剌剌地挂着戴进和石涛的真迹,那书房里的该是多好的宝贝呀!当下就只盼着林书良赶快答应下来,到时候我好狠狠一饱眼福!
林书良果然不负我望,当下笑着应承了下来,并表示绝对会尽快把问题解决。
墨老爷子让我们在别墅住下,然后吩咐墨文思最近就跟在我们后面,随时听候差遣。墨文思笑着应下,然后看了看我们,又笑道:“爷爷,林先生和颜先生大老远赶来,想必已经有些累了,我先带他们上楼休息。”
“噢,对对,”墨老爷子笑着对我们点了点头,“我老头子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想必你们也累了,快去休息吧。待会我让文思喊你们下来吃晚饭。”
进了房间之后,墨文思和我们说明了日常用品摆放的地方,就出去了。我一见他出去,就立刻兴奋地要和林书良说话,却见他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结了手印,对房门弹出之后,才对我说:“好了,说吧。”
“你刚才在干什么?”我好奇道。
“给房间下个禁制,这栋房子问题还不小,没进门就看到乌黑的瘴气了。再则,我们有时候讨论的问题并不方便让别人听到,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我一听,立刻点头:“你说得很对!不过我还是好兴奋啊!你知道吗,他楼下的挂画里,有明代和清代的真迹啊!这也太厉害了,那些东西一般都只能在博物馆才能看到!”
林书良见我手舞足蹈的模样,有些无奈:“可惜,按照约定,我这次只能取墨云珏,其余的你也只能看看而已。”
“墨云珏也在他家?”
“嗯,只可惜墨家徒有灵宝,却不知道怎么使用。不然目前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那不是更好,这样最起码对他家不算是有啥伤害了,不然再像凤岐山那样,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从哪里去拿东西换呢!”
林书良摇头道:“虽说他们不会使用,但灵宝终究还是会影响一家的运势。到时候还得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灵物送过来才行。”
我一听,就乐了:“萧临那里肯定有,到时候我们就问他要!他肯定会给!”
林书良一想,点头道:“也对。”
我们稍微休整了一下,就听到墨文思在门外招呼我们下去吃晚饭。
我让小毛团在房间里待着,并保证会尽快上来陪它,然后才和林书良一起下了楼。
席间,林书良详细问了墨老爷子过年前后家中是否有什么变化。尤其是,是否添置了什么东西。
这一说,墨老爷子和墨文思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墨文思看了看墨老爷子,在墨老爷子点头后,才开口道:“年前往来送礼的挺多的,现在还有好些东西送来都没拆开看呢。至于我们自家添的东西,除了日常用品以外,并无其它。”
林书良思索了一下,对墨老爷子说:“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可以看一下那些送来的东西。当然,我可能还需要小墨先生在旁协助一二。”
墨老爷子立刻就答应了,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就在客厅里拆着各种各样的包装,真是什么都有,玉器、字画、雕刻、瓷器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倒都还不错,只是都比不上客厅里的那些画——不过想想也是,若真是珍品,只怕也不会凑在年关的时候送来了。
林书良在查看过那些东西之后,问墨文思:“小墨先生,你确定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应该都是在这里了,东西收到之后,我们还没有心思管到它们。”墨文思看着林书良,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书良说:“问题不在这些东西上面,小墨先生,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遗漏了?”
墨文思凝眉道:“之前爷爷的一个老战友送了幅画过来,说是老家那边拆迁时,从墙壁中发现的。爷爷一看就喜欢得很,单独拿出来挂在书房里。”
“不知是否方便让我进去看看?”
墨文思点头:“请随我来!”
一进书房门,这下都不用林书良提醒我了,我都看到了书房里黑压压的一片,那些黑雾,有的已经隐约能看到人形,有的还是一团团的,顿时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我拉了拉林书良衣袖,林书良立刻对墨文思说道:“小墨先生,这画不能留!”说完,就立刻走到书桌旁的挂画前,一把将挂画卷起束好。
墨文思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是那幅?”
林书良晃了晃手中的画:“这幅画有问题,引来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啊!这,这和爷爷说的……是同一个吗?”
“嗯,我先要研究一下。麻烦小墨先生能够告知一下那位老战友老家是何处?”
“我听说好像是陇西的。”
“好,我待会列个单子给你,还请小墨先生能尽快把我所需要的东西备齐。”
“没问题!”
回到房间之后,我才感觉好一些。
看着干干净净的房间,觉得那禁制真挺管用。
林书良已经打开画卷,我先看了一下小毛团,发现它已经窝在枕头上睡着了,这才跑到林书良旁边去看画。
画上是一幅山水图,山的半腰里还有个亭子,里面有着四五个人在观赏旁边飞流直下的瀑布。盘旋细小的山路上偶尔还有农夫挑着柴火,林间还有猎人,等等……水墨画中山林中的人物比较难以分辨,只是,我怎么感觉这画里的人似乎十分显眼?山水画中,为何要如此突出人物形象呢?
我正思索着,就听林书良问道:“是不是觉得这幅画有些违和?”
“嗯。”我把疑虑和他说了,就见他手往那画上其中一人指着,“你再仔细看看。”
我眯起眼睛,仔细地盯着他手指指着的人物,待看明白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一阵发麻:“那,那个人……好像在动!”
第十八章
林书良冷哼一声:“这种咒术都快消失近一百多年,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
说罢,又从红布包里取了个钵盂出来,对着画卷一照,便看到有几缕黑雾从画卷中被吸入钵盂中。
林书良敲了敲钵盂,有声音道:“是何神德,将我等救拔出难?”
林书良与我对视一眼,随后他回道:“我非神德,不知足下如何称呼?是何方人士?”
“在下田伍,观瀑亭中为我好友及幼弟,家居陇西,我等本是来陇山观瀑布,却不想进得亭中后,便再无出路可寻。”
田伍说完,又听见另几个粗狂的声音说道:“我是出来担柴的,哪知道砍完柴要下山时,这路却怎么也走不完!”
还有声音,但说的内容都差不多了。
“诸位,请静声听我一言,此刻诸位尚未离难,我想请问,各位是何时生人,所处者是何年岁?”
等钵盂里的人将生辰年岁都报出之后,林书良皱着眉:“竟然是先秦时代。那时候竟然有这样精妙的咒术了么……”
我想了想,对他说道:“《吕氏春秋》中已有阴阳家学说,我虽对这个不了解,但前几年看了下关于安倍晴明的电影评价,他好像是日本的很厉害的阴阳师。如果……”
林书良对我笑了笑,接着我的话继续说道:“如果先秦时代阴阳学说已经有完备体系的话,那只怕这咒术还不太容易解开,是吗?”
“嗯。”
林书良回头看向画卷,思索良久,才对钵盂中众人说道:“我自当勉力为之,还望诸位再忍耐一些时日。”
钵盂里又是一阵感激之声,林书良和我听了之后都心里有些沉闷: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但现在要如何去找当初的系铃人呢?
“对了,刚才书房里的那些黑雾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那些是怨气,画粉的原料里参杂了东西,引了附近的怨气过来了。好在都是些还没有成形的,不然墨家没法像现在这样安生。”
我看他捏着眉心,似乎是有些累的样子,就走到他身后,替他按摩着太阳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林书良抚上我的双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叹了口气:“墨家老的有心事,小的不肯说实话,这样很难办事啊!”
我听了,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你平时接触的人不多,没注意到他们说话时的表情和动作。”林书良说着,就对我笑了笑,“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看出来?”
我点头,然后不待他说,就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他眼睛眯了眯:“怎么觉得你亲我和亲小毛团是一样的?”
我按在他太阳穴上的手指稍稍多用了些力:“说不说!”
“我就喜欢你这样亲我!”林书良低头作伏小状,将我逗笑后,这才说道,“军部高层退下来的人,有几个是善茬?一个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军人,现在在家吃斋念佛,要说他心里没什么事,恐怕谁都不信!下午他和我说话时,你和墨文思在看画时,他可往你们那里看了好几下。”
“为什么呢?”
“因为客厅里的摆设可不是随便放着好看的,玉器、字画、鱼缸、屏风的摆放,都是有高手列好了的。”林书良说着,嘴角微微翘起,“他大概以为你是个风水高手,对字画的方位有疑惑,所以才频频向你看去。不但如此,他还问我你所擅长的方向,我和他说,你正是对风水一块极有研究。”
“这样骗他没问题吗?”
“有我在呢,”林书良一笑,又说道,“客厅里物件的摆放,就是为了避邪和净化,也就是说,墨老爷子是知道这房子是一直有问题的。至于为什么找上我,还是因为这画卷把原本游散的怨气凝结了、他所能感知到的怨气也越来越多的缘故。”
我这才恍然:“怪不得客厅里什么事也没有,全都聚在书房呢!”
“至于墨文思,”林书良手指敲了敲桌面,拉住我的手看了下时间,说,“今晚得晚点睡了,墨文思身上有些古怪,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掩着,子夜新旧时刻交替时分,他肯定有动静,到时候我们用隐身术去他房间看一下。”
“嗯!”
本来心情很低落的,结果合上画卷、将钵盂收好、下过禁制之后,林书良一把将我圈在墙壁和他之间,我又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脸止不住地发烫,看着他慢慢凑近的脸,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别,别这样……”
“别哪样,嗯?”他声音压得很低,在我耳边说得我腿都有些发软。
“我,我……”我结巴了半天,还没说出句话来,就听见林书良身上“嘭”的一声,然后是小毛团软软糯糯的声音:“不许欺负颜颜!”
然后,我就见到林书良猛地直起腰,面色恶狠狠地就要转身,这时候小毛团已经在地上了,我“哎呀”了一声,赶紧猫腰从林书良胳膊下窜过去,抱起它就进了浴室,反锁了门。
刚进了浴室,我和小毛团就同时说道:
“颜颜,你要不要紧?”
“小毛团,你没事吧?”
然后,我捧着它使劲地亲了亲它头顶,笑着说:“下次别这样啦,你这小小的个子,从床上摔下来可有得受的!”
小毛团一甩尾巴:“没事,我可没那样不中用!”
那小模样看得我心里欢喜得不得了,然后我们就听到门外林书良暴躁着:“给你三秒钟,赶快出来!”
我一听,对小毛团表示大丈夫向来能屈能伸,就立刻带着它出去了。
出去后看到林书良的黑脸,不由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们还是先休息吧,待会儿还要去墨文思那里呢。”
林书良“哼”了一声,撇了小毛团一眼:“早晚我要给它下禁制!”
我们是十一点半左右到墨文思房间的。
进了房间之后,就看到他正拿着个古怪的东西放在心口,嘴里念念有词地,表情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我碰碰林书良,问他:“墨文思在干什么呢?”
林书良走近了些,盯着墨文思看了一会儿,才告诉我说:“这是西南地区的一种巫术,是给寿命将尽的人续命的。除了他应该还有一个人被这个咒术困着,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心甘情愿。”
我吃了一惊:“墨文思要死了?”
“保不齐是另外一个先没命!”林书良看向墨文思的眼神都变了。
“那有没有办法能推算出另一个人是谁,在哪里?”我再看向墨文思的时候,已经觉得他面目看起来有些狰狞,白天包含笑意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戾气。
“要些时间。”林书良皱眉道,“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出来是谁教他这个的,那人,他想干什么。”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林书良抱着我的腰,小毛团鼻尖对着我额头,我眨眨眼,先是亲了小毛团头顶一下,才拨开林书良的胳膊,起身下床。
一看时间已经将近七点,赶紧叫林书良起床。毕竟住在人家家里,起床太晚总是失礼。
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墨老爷子已经在客厅南侧的佛龛那边在诵经了。
餐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我和林书良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静地坐着,准备等墨老爷子做好早课之后再一起用餐。
最后下来的是墨文思。
他此刻看上去精神不错,简直就像个阳光的大男孩,和昨晚见到的判若两人。他见我看着他,就笑着对我点头:“早上好,晚上休息还好吗?”
“很好,谢谢。”我对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转过头继续看向外面花园。
墨文思走到我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又继续笑着说:“颜先生似乎看起来很年轻,是从小就在做这一行了吗?”
“嗯。”我只好又点点头,但是已经觉得脸上有点发烫——骗人果然有心理压力呀……
“从渊他从小不爱说话,让小墨先生见笑了!”林书良轻声帮我解了围。
正在说话间,墨老爷子已经起身过来了。
墨文思立刻过去扶着墨老爷子:“爷爷,慢点。”
我和林书良也起身道早安。
林书良和墨老爷子大概说了一下画卷的事情,但是没提到咒术,只是说那幅画有问题,暂时需要先取下来研究一下。另外,林书良还问道:“不知道您那位战友他近况如何?”
墨老爷子叹了口气:“唉!提到郭兄弟,我心里就不好受啊!也不知打他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的人口,这小半年里竟然去了一大半!郭兄弟比我小二十来岁,可如今看着竟比我的身体还不如,我看得心里真是……唉呀!”
林书良立刻道:“那位郭爷的事,还请老爷子说得详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