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真心话,他把周景然当朋友是没错,他很信任周景然也没错,但是他并不对周景然救自己的这件事抱有太大的希望。
毕竟对于周景然而言,他只是一个才刚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稍微高级一点,也只是个普通朋友,连至交都算不上,让他来救这么一个没用的人,于周景然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他也不奢望自己真的能遇到那种电视上所推崇的情节,也不做那种梦。
但是现在……他之前的想法完全被推翻了,他好像……真的很幸运。
或者该说……周景然就是他的幸运?
也许吧。
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周景然对他来说,也确实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存在,这一点无法否认。
么么+6
“你这呆愣着是什么反应?”周景然挑眉,玩笑道,“你是在想着到时候我需要你,你该怎么跑路,还是嫌弃我,不希望我救你,不希望自己的血型变得和我一样?”
孟楚摇头:“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愿意……”
“考察期过了,以我考察期这段时间对你的认识,你是一个我值得去救的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把你当成朋友了,朋友救朋友,理所当然。”
“你是因为……同情我?”
“我不否认这一因素。”
孟楚低头笑了笑:“你也很坦白。”
“彼此彼此。”
两个人就这么用他们的形式沟通着,没有什么感动得稀里哗啦,也没有什么沉重或悲壮等等戏剧性的情绪和场面,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自然,虽然不是彼此间的默契,但一切却又是如此的出乎意料、情理之中。
总而言之,不管彼此心里是怎么想的,更不管什么动机不动机,结果就是孟楚有救了,而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以后周景然要是真的倒霉遇到了什么不太平的事,需要紧急救援,他也不会因为找不到血源而驾鹤飞了。
既然最重要的一点已经定下来了,那就只需要静静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没意外的话,在这之后,孟楚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的了。
周景然很好奇这样一个会看樱桃小丸子的人,要是恢复了正常,又会是怎样一副奇(zao)妙(xin)的模样。
哈哈,他好像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地,他似乎开始越来越期待和孟楚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
这几天一直总往医院跑,周景然对公司的事确实有所忽略,不过他已经把那些琐碎的事交给了他手下的员工,重要的工作还是要由他加班完成。偶尔他会把这些工作带去医院,但那只是极少数的情况下,毕竟有些是机密文件,不能带离办公室的。
倒不是他不信任孟楚,他只是觉得,既然是去探病的,再搞得和加班一样,似乎有些太夸张。
不过与此同时,有人也对他的行为产生了不满。
公司的元老们暂且不提,他们本身做事就一板一眼的,容不得半点差池,就更不要说他这无故旷工的情况,但还有一个人反应比那些元老们还要强烈,让他很困扰。
那个人就是他亲叔叔的儿子,他的堂弟——周洲。
自从他的父亲把公司交给他之后,周洲就从原本的项目经理变成执行总监。
总监总监,总是监管着人和项目,就连他这个总裁都不例外地要受到他的监管,还真是多事。
这不,监管他的人不就正站在他面前,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一顿痛批了。
“总裁,你这几天到底去做什么了?公司的事情放着不管,还经常性地联系不到人。没什么重要的事也就算了,万一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会议或是决策等着你,找不到人,你让我们怎么办?”周洲站在周景然面前,一脸严肃,义正言辞。
周洲说的确实是事实,他人在医院,有些时候不得不关机,自然也就造成了外界联络不上的状况。
周景然没有微皱:“这几天我确实有些急事,而且每天早上和晚上我都会来确认工作,没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出现。”
周洲不饶人地继续在周景然耳边轰炸:“你不能因为还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就觉得侥幸,万一明天就发生了呢?如果是因为你的失误,造成公司的损失,那我们怎么向股东们交代?再说了,到底是什么急事,能让你放着公司不管?”
“我有一个朋友生病住院,这两天我就是去医院看他。”周景然淡淡地说道,“过两天就没事了。”
“也就是说,你这几天还会继续不见人影?”周洲不满地质问道,“所以你还要继续不负责任地把公司丢在这里,自己去外面逍遥自在?”
周景然怪异地看着周洲:“逍遥自在?我又没做什么。我说过了,我是去探病,这有什么好逍遥的?有什么好自在的?另外,我不仅要去探病,还要提供造血干细胞救人,也就是捐骨髓,有一段时间可能确实忙不太过来,不过我会尽可能把一切都处理好,有什么我不能及时处理的就暂且交给你代办。”
“交给我?”周洲大吼道,“你就是这么做总裁的吗?”
周景然淡淡地瞥了周洲一眼:“我把工作交给你,一直以来,这不都是你所期盼的吗?”
“……”
周洲原本强硬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本来连珠炮似的不饶人的嘴也突然噤声。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不过是周景然一不小心戳破了一些事实罢了。
所谓……做贼心虚。
周景然笑了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叔叔心里在想什么。我不说、不做,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相反的,我对你们的心思清楚得很,我没有任何表示是因为我并不意味这对我来说算是什么危机或威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洲谨慎地问道,脸上写满了防备。
“我没什么意思。”周景然耸肩,“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家都有做决策的能力,我只是坐在最顶端的位置而已。说到底,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而是董事会大家同意之后我才确定的,最需要我的只是一个盖章而已,并不是我本人。叔叔企图在公司把我架空,这一点我很清楚,你们企图抢我的位置,我早就知道了。没有不透风的窗户,你们瞒不住我的。”
周洲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略显慌张:“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这几天我没时间呆在公司里却是事实。当然,你也可以和叔叔趁着这个时间把公司从我的手里抢走,前提是如果你们有本事的话,不过在我看来,你们的胜算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周景然站起身来,拍了拍周洲的肩膀,“要相信,即便除去你们的人,公司也不止我一个人。如果我是你的话,在我忙不过来的这段时间就会努力工作,不出任何差错,免得你们的计划还没进行就先被扼杀在摇篮里。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吃完饭,今天必须由我处理的文件我已经处理好放在那了,其他的交给你了,加油。”
留下这句话,周景然就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出去了。
周洲整个人站在那里,呆愣着毫无反应。但他的脑海中却一直都在回放着周景然最后临走前留下的那记笑容——意味深藏、算计颇深。
周洲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苦笑。
周景然果然是一个强悍的对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分明被算计的人是周景然,但最后却成了他们自己算计自己,兜兜转转,倒是进了周景然设下的圈套。
想要扳倒他……看来真的没那么简单。
认命地拿起那些文件,周洲自嘲着摇头,看来他们真是要从长计议了。
周景然不是个傻子,他更不是一只柔软的、毛茸茸,可以任人揉捏的宠物,他是一直野兽,他是有脾气、有爆发力的。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具备了敏锐的嗅觉和听觉,进而组成了完美的洞察力。
想要算计他……呵呵,恐怕还得修炼修炼。
周景然之所以一直放着他那亲爱的叔叔和堂弟不管,正是因为他有这份自信足能摆平他们,杀鸡焉用牛刀?况且到底也有点血缘关系,他也不想一下子就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反正这一切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不过如果他的叔叔再继续这样挑战他的耐心,撕破脸皮这种事他也并非做不出来。
他不是不够狠心,只是他暂时还不觉得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不在乎这个,但是他还得去和他的父母交代,他的亲叔叔也是他老爸的亲弟弟,他还是要考虑到这一点才行。
好吧,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孟楚。
手术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是一周之后,陈昊给他列了好多能做的不能做的,简直就是变态制约,但他为了手术的成功,以及孟楚的身体,即便觉得再变态,还是得老老实实的遵守。
唉,斗智斗勇什么的都太逊了,这样的挑战才是既费体力又费脑子,很累人的。
不过一想到这以后就能看到那个人健健康康的模样,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得上扬了起来,变成一个优美弧度的微笑。
一个喜欢看樱桃小丸子的大男人啊……脱离了病痛之后,他该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很期待,万分期待。
么么+7
周景然从家里收拾了一包行李,此时此刻正提着他的行李站在孟楚的病房里。
孟楚一愣,不解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你这是要做什么?那一包东西……送我的?”
周景然摇头:“不是送你的,是我的行李。”
“啊?行李?你要去哪儿?出差吗?”
“算是出差。”周景然把行李放在一旁,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我出差到你这来了。”
“出差到……我这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的脑子似乎有点跟不上。
周景然耸肩:“下周我就要给你做骨髓移植,在这一周之内,陈昊说要密切地监视我,所以只能把我关在医院。我觉得一个人无聊,于是又申请特批,和你关在一起。怎么样,你欢迎我吗?”
“当然。”孟楚回答得毫不犹豫,“这样的话……你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他的想法其实也很单纯,是不是?
“不过你这里是单人的房间,想要我和你一起住,等会儿怕是还要折腾一下,换个房间。”
“没关系,我这就收拾东西。”
孟楚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周景然赶紧伸手拦住他:“就你这身体可别折腾了,好不容易气色好了点,再折腾出来麻烦怎么办?你好歹也考虑下我的心情,虽然我是准备给你续命的,但是你也不能突然就提前时间,让我措手不及吧?还有那个陈昊,到时候他又要在我耳边不停地念叨,怪烦人的。”
“其实收拾东西我还是可以的……”
“不行,你回去好好躺着,等会儿有人会帮你收拾。”周景然把孟楚又按回床上,“昨天见你,你还虚弱得不成样子,现在一听我要过来陪你,怎么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因为我喜欢你过来陪我啊。”孟楚实话实说。“所以当然会兴奋。”
听到孟楚说这话,周景然的心不觉微微一颤。
真是个坦白的人,毫不掩饰啊。
不过……他似乎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隐约中,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小声地说着什么,具体内容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大致就是……他也不讨厌孟楚,或许……他也喜欢来陪着孟楚吧。
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陈昊这莫名其妙的提议?分明可以一口拒绝的。
“孟楚,有人来给你送东西。”护士突然敲门说道。
周景然看了孟楚一眼:“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孟楚摇头:“没事,是我父亲的助手,例行过来的。”
周景然思考片刻:“例行过来的?可是我前些天在这里呆一天的时候,都没见到半个人影,难道又是例行不来的?”
“我父亲前些天出国去办些事,他在帮着准备东西,上次来的时候就和我打过招呼了,也给我送来好多天的东西,现在我父亲应该回国了,所以他才有空来吧。”
“是吗?”周景然挑眉,“所以你家人还不知道你下周要进行骨髓移植?”
“应该会通知吧,我也不知道。”
不过他的家人知不知道并不重要,他自己知道就好。
“大少爷,这是今天老爷和夫人让我给您带过来的一些生活用品。”金丝中年眼镜男把东西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另外,夫人向我交代,问您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若是有就直接告诉我,我会转达给夫人,明天帮您带过来。”
孟楚摇头:“不用了,我这里东西足够多,没什么其他需要的。我爸妈,还有弟弟,他们都还好吗?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们了。”
“您的家人都很好,您大可放心,安心在这里养病就是了。”
孟楚有些失落地轻叹:“好,我知道了。”
其实他并不是单纯问问而已,他也有……他的期待。
只可惜,他的这份期待似乎并没有人能懂得。
他才刚这么失望地想着,就听到周景然朝着金丝中年眼镜男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大少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他这么说不是单纯问你他的家人好不好,他是在暗示你,希望你能和他的家人说,让他们过来看看他,他想见他们,不是仅仅想知道他们好不好!他们能有什么不好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呆在家里,不好的是他,你知道吗?”
眼镜男被周景然说得一愣一愣,但更震惊的是孟楚,他没想到……楚承希竟然懂他。
“你……你是什么人?”眼镜男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
“我是你们家大少爷的朋友。”周景然瞪了眼镜男一眼,“回去告诉他的家人们,他下周就要进行骨髓移植了,家人需要知情。另外麻烦你提醒一下他们,他们已经有很久没过来看过孟楚了,就这么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给他再多的东西都没用。他缺少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物质上的所谓关系,而是真正的温暖。”
孟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周景然,眼神中……情绪不明。
“夫人……夫人才刚生完小少爷,这才刚出满月,正在家里修养身子。再者说,医院里病菌太多,老爷和夫人也是担心来这里一趟,到时候再带回去一些不好的病菌回家,万一传染给小少爷就不好了。”眼镜男解释道。
孟楚苦笑:“他们是把我当成病毒了吗?他们是不是不知道这里是无菌室?算了,如果他们不想来……那就算了吧,我不强求。不管怎么说,弟弟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最后并不匹配,但他的出生是为了我,这也是事实。其他的你不必跟他们说了,就说我很好,不需要他们担心。我是成年人,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他们不知道也没关系,一切……等我回家再说吧。你也回去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