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看来安定针的剂量没够！

刘辉操起止血钳砸了过去，姜寻的额头顿时被砸出一个血口，涌出了鲜红的血。可他的嘴还是没有离开刘辉的胳膊，赤红色的眼睛紧盯住他，喉咙发出了模糊的低吼。

教授的止血钳再一次毫不留情地砸了上去，男人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可他头上那两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刘辉下不去第三次手。

他下不去手，不代表姜寻下不去嘴。他的手臂被男人死死咬着，偶尔还会被拉扯一下，拽的整条手臂都在剧痛。

“你想干什么！”刘辉手里举着止血钳，似乎下一秒就会再砸上去。男人血红的眼睛盯着他，慢慢松开口，涂满鲜血的獠牙呲着，“你要杀我。”

“不是杀你，”刘辉迅速向后退了一大步，手臂的血向下流着，但原本的伤口已经愈合，“我只是在做实验。”

“不，你要杀我。”姜寻忽然嘶吼起来，“你说让我给你信任！但你现在要杀了我！”

刘辉站在那里，任由手臂上的血液流过每一寸皮肤，带起一阵酥麻。他本来可以毫不犹豫地再砸下一钳子，丧尸的控制中心在大脑，一旦大脑损坏，无论先前多么厉害的丧尸，都是死人一个。

刘教授之前的确察觉到了自己有了那么一点善良，但在研究和善良间，他还是选择了研究。他以为自己的选择不会变，即便他不忍心杀了姜寻做活体解剖。然而，在姜寻跳起来咬他的时候，他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姜寻的眼睛发红，不知道是丧尸的特征，还是他气得发红。刘教授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他能得到一只丧尸的信任，可惜，他似乎辜负了这只丧尸。

深深吸了一口气，刘辉决定把自己的怜悯收起来，既然这只丧尸已经不再信任他，那之前所谓的合作关系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现在的状况是，他不杀了这个丧尸，这个丧尸就会想尽办法杀了他。即便刘教授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人能杀了他。

这也是他不在房子里安装保安系统的原因。

刘辉和他对峙着，但他的手放在了手术台的控制键上，在沉默中，突然就摁下了一个按钮。

手术台上升起四个金属环，套住了姜寻的身子。他被迫又躺在了手术台上，又有两个金属环升起，扣住了他的双手。

那双宽厚的手上长着骇人的指甲，此时，那些尖锐的指甲都刺在了姜寻自己的手心中。

他紧紧握着拳头，他并不复杂的心思里只知道，刘辉骗了他，他现在要杀了自己。

刘辉放下止血钳，重新拿起解剖第一步需要的解剖剪和解剖镊，然后看向了姜寻的眼睛。

“既然你不喜欢安眠中被解剖，那就体会一下活着，被一点点，一点点解剖的感觉吧。”刘辉弯起嘴角，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气恼什么，非要说出这么无聊的话，去激怒姜寻。

他甩了甩手臂上尚未凝固的血，大概是因为姜寻刚才的撕咬吧。

刘辉没有细想为什么姜寻没有发出其它进攻，仅仅是泄愤地咬了他一下。他现在只想把这个丧尸解剖了，看看他到底什么构造。

他不忍心杀人，没关系，他可以把眼前的这个东西当成丧尸。

刘教授自我安慰着，刚要动手，听见姜寻的嗓子发出了干哑的声音，“小辉。”

姜寻刚才咬住了刘辉，鲜血流入口中，他的脑袋里出现了断断续续的记忆。

一个小男孩，很小，小到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怜爱。他抱着小男孩，“嘿嘿”地笑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说：“你看，小辉多喜欢你儿子。”

姜寻喃喃地又喊了一句，他不知道记忆里的小男孩是谁，但他叫小辉，就足以让姜寻想到眼前的刘辉。

萌爆的正太脸和眼前冰冷笑着的男人重叠在一起，又渐渐地分开。他没有再多想什么，眼睛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刘辉。可这一声呼唤，却让刘辉的手停了下来。

他的手指微微抖了几下，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叫？”

男人的头转向天花板，哑声答：“不知道。”

成熟魅惑的声线在嘶哑的状态下更显得性感，刘辉的手指又动了几下，最后把手里的东西又放了下来。

别问他为什么不想解剖姜寻，他也不知道。

姜寻迷茫地看着他走出实验室，自己还被束缚在手术台上。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目前只想把刘辉压在墙上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解剖自己。

他对刘辉有一种奇妙的信任感，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随着刘辉进门。但第二天，刘辉就在他身上做了实验，当时那种背叛感，如今又重演了一遍。

姜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刘辉身上下不去狠手，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身体会被割开时，他也只是攥着拳，恨自己信任他。

不过，刘辉因为他的一声呢喃放弃了解剖自己，又是什么原因？

姜寻就这么傻傻地躺在手术台上，闭着眼睛，想着事情。无影灯的灯光透过眼皮，照的他眼睛有些难受。不清楚躺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他睁开眼睛看见刘辉，他恨得真想扑过去把他咬成碎片，但他不想动。

刘辉看他没有任何想要攻击自己的意思，才把手移开控制键，问他：“饿了吗？”

他每次和姜寻有什么矛盾后，似乎都是问他饿没饿，好像这样就能化解两人之间的恩怨。刘教授心里清楚，这次他是真动了杀心，姜寻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再去信任他。

至于脑袋里那两个宝贝，过几天下手也不迟。

没想到的是，姜寻没有做其它动作，只是点点头，“饿了。”

刘辉莫名地松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他听见身后有人跟上了他。

姜寻被他放在实验室晾了一晚上，他自己则在卧室里睡大觉。一大早，神经病复发的刘教授跑到危险区冒险带回了两只丧尸。

两只丧尸被捆好扔在了姜寻的屋子里，以至于他看见时，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了刘辉。

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你捉的？”

淡定的刘教授微微勾起嘴角，眉毛挑了挑，“当然——不是。”

第31章：相见

这种忽然变神经病的行为他Dr.刘会承认？笑话。

刘教授转过身离开，留着姜寻和地上那两只淌口水的丧尸干瞪眼。

屋里有床，而且屋子已经被他打扫干净，他一点儿都不想把屋子再次弄成脏兮兮的状态。

姜寻拎着两只丧尸，从窗口纵身一跃，跳到了上次烧尸体的地方，蹲着开始吃丧尸。

他刚才的确恨死了骗人的刘辉，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杀了自己，这说明，那个冷血教授对自己也不是没有半分感情的。

想到这，姜寻感受到了一些舒心。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母亲养了一个白眼狼，有一天，白眼狼突然知道孝敬母亲了……好吧，他承认，他的比喻不太恰当，但他只是想表达出他现在的心情，有那么点高兴。

丧尸就是丧尸，再有IQ，EQ也低的可怜。

前一秒还恨着的人，后一秒，人家给了他两只丧尸，他就高兴了。不知道刘辉如果能够查看姜寻的心理活动，现在应该是怎么个心情。

两只丧尸体壮膘肥，脑子也比别的丧尸白一些，好吃很多。姜寻把脑壳都舔干净了，才把手在草地上蹭了蹭，跳回了窗口。

不得不说，刘教授的防护措施实在是做的太差劲。

满手是血的丧尸举着手跑出屋门，进了洗手间洗手。

上次吃小牛肉，他坚决不洗手，是因为他不想总这么听刘辉的话。他似乎总是无条件地顺从刘辉，但他想告诉刘辉，他心底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而现在，他的高兴是一方面，他对刘辉心里的怨恨是另一方面。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正如刘辉所想，他动了杀心，姜寻就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他。

不过，刘教授自己觉得，他没打算取得一只丧尸的原谅。

张欣欣在一天未进食的变异状态下，开始进入了狂躁状态，刘辉先前对她的束缚在她变异的情况下，竟然挣脱了一部分。只是上半身和腿还被捆着，掀不起什么风浪。

刘辉料理好了姜寻，又喂饱了自己，才去看张欣欣。

他说不清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感觉，但他保证，这些感觉里绝对没有喜欢。

张欣欣的眼神的确肮脏，不会让他心动，但奇怪的是，这几年他对女人的生理需要也从来没有过。

作为一个被做过各种实验的人，他对这个倒也不在乎。他现在能是一个正常人就很好了，他还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是成为愚蠢呆傻的丧尸。

他看着地上蛆虫一样翻滚挣扎的女人，忽然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他记得，他被注射了病毒，他的眼睛死死睁着，被铁链拴住的身子不断地扭动，企图让病毒能够晚一点吞噬自己的灵魂。

在他眼里，病毒不是让人死亡、变成丧尸，而是吞噬灵魂，让人变成行尸走肉，变成最下贱无能的物种，只有进食的欲望，没有人类的需求。

现在的张欣欣，何尝不是呢？

刘教授可以从死人的大脑中强制提取出记忆细胞，激活记忆，但他知道，他无法从张欣欣这里得到什么。

她无神的双眼浸满了血，她痛苦挣扎时流出的泪甚至都是血红色。她张大嘴巴想要嘶吼，但她的嗓子已经做不到了。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用了自己身体所剩的所有能量，突破了刘辉对她异能的抑制，毁了自己的大脑。

就算她能被刘辉救活，恐怕也只是个傻子。

刘辉踩着她的身子，在她脸上浇了一杯水，她贪婪地舔着，身体又开始扭动，妄想用指甲划向刘辉的小腿。

刘辉向后退了几步，他很想现在就杀了她，但他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她晚上还有用途。

姜寻洗干净了手和胸膛上迸溅的血液，回到屋子，躺在了刘辉给他准备的床上。他就像昨晚躺在手术台上一样，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他似乎已经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了，难道他的生存就是为了进食、为了给刘辉做实验吗？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刘辉被他咬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变成丧尸。他记得刘辉说过，他曾经也是丧尸，难道，丧尸恢复成人以后就不会再感染病毒了？

这也说不通，他在人和丧尸之间转换，又怎么解释？

姜寻毕竟不是医学教授，他只能这么想着，带着满脑袋疑问慢慢睡着。迷糊间他听到了似乎有人来拜访刘辉，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来人是黄亮。刘辉给他开门后，径直去了张欣欣的屋子。黄亮跟在他身后，看到怪物一样的张欣欣时，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张欣欣并没有认出他，还是在地上疯狂地挣脱，身子碾过碎玻璃也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黄亮镇定下来后，神色淡定地问刘辉：“她是谁？”

刘辉转过头看他，普普通通的脸上没有任何破绽。他笑了笑，道：“感染商凛身上病毒的人，一个实验品罢了。我利用她制作了血清，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黄亮点点头，在身后的左手攥起拳头，又慢慢松开，“您是想让我处理她吗？”

“不是，我只是需要你把这件实验室收拾了，然后把这个女人送到旁边的实验室。”

刘辉说完就出了门，留着黄亮在屋里，看着地上的女人。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这怎么可能！

黄亮回头看见刘辉的确走开了，从墙角拿来教授准备的打扫用具，关好门后，慢慢走近了张欣欣。

女人脸上是血泪留下的血痕，双臂上黑色的浮肿被勒成一道道的沟壑，他还记得这两条可爱的手臂拥抱过他，可现在，它们肮脏的只有虫子愿意去亲近。

他又走近了几步，张欣欣的喉咙发出气流的“啊啊”声，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难看到难以入目的脸，却险些被她咬到。

黄亮半俯身子，勾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欣欣，你想要的男人把你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第32章：可爱

张欣欣听不懂他的话，她只是想用手撕开眼前的人，啃噬他的血肉。

黄亮惋惜地咂了咂嘴，方才正经的模样不复存在，那种变态的疯狂感和做实验时的刘辉如出一辙。

难怪刘辉当初会愿意收下来路不明的他，他们本就是一路人，只是黄亮永远达不到刘辉的高度，只能活在刘辉的阴影下。

他又对着张欣欣笑了笑，拿着扫帚开始打扫屋子，在他的努力下，很快，又脏臭又凌乱的实验室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张欣欣被他扔在了墙角固定住，如今整个屋子里，只有她的身上还散发着恶心的味道。

黄亮眯起眼睛看她，脑海里浮现出当年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她眼睛里的邪气和他一样，但她眼睛中的炙热，不是属于他的。

屋子里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很淡，并不刺鼻。黄亮的手抓起张欣欣的衣领，她的身子拼命扭动，发着“啊啊”声，口中还有黏液流出。

黄亮看着这个陌生的张欣欣，他终于可以随便触碰她了，但他已经不想碰了。

他调整好了表情，拎着清洁用具和张欣欣走了出去。

刘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看见他出来，弯起嘴角笑着道：“把桶刷一下放在仓库，其它的东西扔了就好。”

黄亮举起不停挣扎的张欣欣，“她放在哪个实验室？”

刘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慢慢说：“左手边第二个。”

黄亮点了头，没有任何异议地进了实验室，放下张欣欣后，他不动声色地拽下来她的一缕头发，头发的根部还有点点血迹。

他把头发在桶里的抹布上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地揣在了裤兜里。

最后看了一眼在手术台上挣扎的女人，黄亮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后，大步走出了实验室。

他和张欣欣的故事，到此为止了。

黄亮处理好其他事后，回到刘辉面前，“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放下手中的书，刘辉起身走向张欣欣所在的实验室，“跟我来，我要做个实验，需要一个助手。”

黄亮的表情很自然，“好。”

刘辉复又看了他几眼，或许他真的是想多了，如果黄亮真的和B基地有勾结，那他不可能不认识张欣欣。如果他没猜错，张欣欣在B基地应该是个身份比较尊贵的研究人员。由此，只要黄亮能够通过最后一关，他就可以确定，黄亮没有什么嫌疑。

至于商凛回忆的那一段，暂且不算。

黄亮随着刘辉进了实验室，换上无菌服，戴上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着张欣欣。

“你去准备解剖器械。”

听到这句话，黄亮的背后一凉，但身体还是迅速做出反应，走到柜子旁拿出了整套器械。

刘辉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除了听到解剖二字时的惊愕，他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黄亮把装有各种器械的箱子放在刘辉旁边，“现在开始吗？”

刘辉点了下头，两个人一齐动手，将张欣欣彻底固定后，他拿起了解剖剪和解剖镊，递给了黄亮。

“你来动手吧，我看看你的水平进步了没。”

说实话，刘辉还真的下不去手，解剖了张欣欣。他解剖过活人，解剖过男人，甚至解剖过老人，但他从来不会解剖活着的女人和任何状态下的小孩。

他可以对同性下手，但他做不到对女人下手。在他眼里，每一个女人都有成为母亲的潜质，每一个女人都不被允许残害。

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段，折磨他的是男人，而拯救他的，是女人。

刘辉看着黄亮剪开皮肤，有黑色的脓水溢出。张欣欣不知道痛，但还是拼命地挣扎，不断用气流叫着。

刘辉知道她可恨可憎，但是说到底，她也是个暗恋自己的人，亦是一个女人。

他看见手术台上流满黑水，看见张欣欣胸腔内已经溃烂，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沉声道了一句“我出去看看”后，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