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真的不容易

文旭拿着故事书，眼睛看着空气发呆。

“爸爸，你怎么了？”小D用小手在杨文旭的眼前挥了挥手。

“啊？哦，国王为了使心爱的女儿免遭不幸，下令把全国的纺锤都烧掉……”杨文旭还没讲完，小D忽然嘟着小嘴说道：“爸爸你累了睡去吧，我也睡了。”

“小D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呀。”杨文旭爱溺地刮着小家伙的鼻头说道。

“是爸爸突然变得怪怪的。”说着小D拉紧小棉被。

“晚安，爸爸。”

杨文旭轻轻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说：“晚安。”

浴室里。

他顺着花洒喷下来的水流，擦洗着泡沫，相对于正常男人来说比较纤细的手和脚，比女孩子还要细腻白皙的皮肤，对于这样中性的身体，从开始的厌恶到现在的接受，甚至有点喜欢这样的自己。然而让自己有如此改变的人，只有他了……

他摸着自己肚子上留着那条长疤痕的地方，想起了小D从自己腹部剖出来时的臭样，瘪瘪的……那时，还是五年前的事。

杨文旭记得在自己到了美国第二个月的时候，等做好了一些前期准备后，正要住院开始动手术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状况，当时心里害怕的事自己心里清楚，然而又不想被姑姑知道自己的事，抱着怀疑的心态买了验孕棒，等到知道真相时，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在孩子与手术之间，杨文旭选择了孩子，然而推掉手术后，杨文旭在姑姑的追问下迫不得已告诉了她，她生气了后也没再责怪自己，而是一直追问着孩子爸爸是谁，虽然自己没说出是谁，但是她也能猜得到是谁。

然而令杨文旭觉得哭笑不得的是，后来成长中的小D居然也长着和蒋东晓一样的眉毛一样的眼睛，这让姑姑更确认孩子的爸爸是谁了，还发誓说一定要回国阉了他，当然，自己不会让姑姑这么做，只是说自己想要这个孩子留美国不走了。

时间过得真快，晃眼间五年过去了，杨文旭不禁感慨，这是命吧。

今天，蒋东晓早早地下了班，他一直在围墙边躲藏着，直到看到杨文旭开着黑色大众出来后，他马上拦住一辆出租车，跟开车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大众。”

看着驶在前面的车，蒋东晓兴奋地想，这次一定要知道你住的地方。

6点，杨文旭来到了幼稚园，小D兴奋地跑出来扑到他的身上，杨文旭抱着他放进车子里面，帮他系好了安全带，然后开车走了。

看到眼前的一切的蒋东晓躲在墙角，看着远去的车，拳头握得紧紧的……

“喂，小越，咱们今晚喝两杯吧。”

“啊？我值夜班。”

“换掉，找别人顶班，爷我今天很不爽，出来陪我。”

KTV里，蒋东晓拿着麦克风大声地吼着：“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他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一个人，他真幸福！幸福得真残忍，让我又爱又恨他的爱怎么那么深……”

“哥你没事吧？”林越担心地问。

蒋东晓越唱越起劲，完全听不到林越的问话。

失恋了吧，林越想，哎~这年头，失恋的人真多，都唱着陈小春的《我爱的人》。

蒋东晓忽然对林越说道：“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不是吗？”

“你还好吧？我先送你回去好了。”林越担心地说道。

“不用，走吧。”蒋东晓轻声说道。

“哦，那我走先咯，有事打电话我。”

蒋东晓坐在大街边，看着渐渐清冷的马路，叹了口气，继续往嘴里灌酒，灌完一瓶又一瓶。

他居然有了家庭……

感觉好累了，真的好累……

上班的时候，杨文旭发现蒋东晓今天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蒋东晓经脸色黑青的。本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找自己而防备着他，没想到蒋东晓不仅没找他而且对他不理不睬的。

下班的时候，蒋东晓没精打彩地走出门，王语嫣高兴地走上前：“你下班了！”

正巧杨文旭也刚走出来，蒋东晓故意把手搭到王语嫣肩膀上：“走，回家去。”

王语嫣一脸的惊喜：“嗯嗯。”

两人在杨文旭面前张扬地走过去，杨文旭面无表情，自作镇定地走向自己的车，直到开车离开医院后，他才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

蒋东晓等杨文旭的车走后，才推开王语嫣说道：“对不起，刚刚谢谢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我了。”说完走了。

王语嫣气哭了，她打电话给蒋妈妈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蒋东晓刚回到家就看见蒋妈妈的手机打过来，他把电池拆了然后扔到一边。

蒋妈妈来到蒋东晓的住处，敲了敲门，蒋东晓一开门刚要关上却被蒋妈妈边阻止边骂道：“你这个逆子！你就不再理妈妈了吗？你为了躲我到外面租房子，这不说，你还三番四次地拒绝去相亲，不接我电话。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成家立室，这个有就那么难吗？啊？”

“妈……”蒋东晓难过道。

蒋妈妈坐在地上哭着，蒋东晓想将她扶起却被她甩开手，蒋东晓忽然跪了下来：“妈~我喜欢男人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你就成全了我吧，再多的女孩摆在我面前我也没兴趣看，怎么可能会成家立室呢？”说着蒋东晓渐渐哽咽，眼泪流了出来。

蒋妈妈看着蒋东晓伤心难过的样子哭得更伤心了，认命般地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

“妈~”

蒋妈妈哭了很久，然后停止了。

“儿子啊，这么多年，妈也跟你耗了那么久，也累了……”蒋妈妈忽然说道。她擦了擦眼泪，看着蒋东晓。

蒋东晓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落泪。

蒋妈妈抱着自己的儿子，像小时候那样拍着蒋东晓的后背，“我的乖儿子，那你什么时候才幸福，妈妈知道你也不容易了。”

听到这句话的蒋东晓，像是被触中了心中的那紧绷的绳子般忽然像孩子一样，痛快地，大声哭了出来，这么多年来他过得实在太不容易了。

杨文旭家内。

“爸爸，我要听故事……”小D一脸哀怨地看着杨文旭。

这几天爸爸太奇怪了，老是发呆。

“爸爸今天有点累了，今晚不讲故事了，小D乖，也早点睡好吗？”

“好。”

待小D入睡后，杨文旭端着红酒杯走到阳台，安静看着夜色，然后一大口一大口地喝完整杯高浓度的红酒……

夜深时，小小的手虚弱地摇着睡在雕花座椅上的杨文旭，“爸……爸……”

杨文旭睁开眼，看到小D正抱紧着自己的肚子，立刻他蹲了下来紧张地问：“怎么了小D，肚子痛吗？”

小家伙小手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五官紧皱，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样子有点虚脱，说话也讲不出来了。

杨文旭一边紧张地开着车，一边看向在后座躺着的小D，心想，小D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想活了。

来到了最近的医院，杨文旭抱着小D走进急诊室，正巧看见蒋东晓值夜班，他着急地对蒋东晓说：“快帮忙，看小D怎么了？”

蒋东晓接过小孩，发现这小孩居然是那天迷路的小家伙，他把小D抱到病床上，开始动手检查起来，杨文旭在旁边帮忙着，毕竟自己也是医生。

一阵忙活后，终于得出结论了，这小家伙原来得了急性肠胃炎。弄好点滴，喂了药后，杨文旭亲了亲已经睡着的小D的额头，然后一脸疲惫地坐在外边的凳子上，用手扶着脑袋。

蒋东晓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一杯水：“小家伙已经没事了，安心吧。”

“谢谢。”杨文旭接过水杯然后喝了起来。

蒋东晓忽然凑近他嘴边嗅了嗅，杨文旭被吓了一跳：“干什么？”

“你喝酒了，小孩子都这样了，你还喝酒？”

“我是在他睡觉之后喝的，更何况我哪知道会突然出问题？”

“孩子的妈呢？怎么没见着？”蒋东晓环视周围，打从杨文旭抱着小孩进来就没看见一个女人的影子。

“……她、她去出差了。”杨文旭有点慌张。

蒋东晓感觉失落没说话。

“那你、你结婚了？”杨文旭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蒋东晓茫然地看着前面说道。

“哦，那么那天我看到的哪位是你的女朋友？”

杨文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问那么多，问出来后有点后悔。

蒋东晓脸色微沉却实话实说：“不是，那是做给你看的，那个是我妈介绍的对象，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应该说我不喜欢女的。”

听到这，杨文旭心里长舒了口气，诧异自己居然还有点暗暗窃喜。

蒋东晓忽然轻轻拍着杨文旭的肩膀，说：“你家小孩很可爱，也很聪明，看来你过得还不错，记得要幸福。”

说完，蒋东晓一脸消沉地离开了。

看着蒋东晓离去的背影，杨文旭心里隐隐作痛着。

这傻瓜……

“那个！”

杨文旭讶异自己居然出声了，哎，叫了就叫了吧。

蒋东晓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什么事？”

“我、我想答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好吗？”杨文旭有点紧张地说道。

“不用了，我是医生，救病人是应该。”蒋东晓转过脸继续往前走。

杨文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阵慌张一阵冲动的，眼睁睁看着蒋东晓逐渐离去的背影，他不知道哪里的勇气，快步上前抓住蒋东晓的手。

这手还是和以前一样，有厚厚的茧……

蒋东晓诧异地看着杨文旭慌张地牵着自己的手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一、一定要请你吃饭。”说着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蒋东晓的脸。

看到杨文旭执拗的样子，蒋东晓无奈地说：“那好吧。”

杨文旭感激般地抬起眼看着蒋东晓，眼眸里晃着亮光，忽觉脸颊微热，又低了低头。

有那么一刹那间蒋东晓以为杨文旭还爱着自己，但是心被伤得那么深的他还是选择不自信地转过身走了。杨文旭忽觉得有点落寞，但是想到至少他答应了一起吃个饭，然后欣慰地笑了。

小D醒来时，杨文旭就坐在身旁一脸担心地看着他，还有旁边穿着白大褂的蒋东晓。

“叔叔！”小D醒来喊的第一句话。

蒋东晓微笑地抓着小家伙的手，说：“你还记得我呀。”

杨文旭惊讶地看着已经互相两个熟络的人，问道：“你们认识？”

小D说：“爸爸，叔叔就是那天救我、帮我打坏人的人。”

蒋东晓微笑地点点头：“咱们真有缘分呵，你看我都救过你儿子。”

杨文旭想，还真的是挺有缘分的，似乎是注定般应有的缘分。

42.病倒了

正午。街道上，南风吹得有点慢，凉不到，热得急。蒋东晓一个人撑着伞快步地走向快餐店，太饿了，他点了份烧鹅饭，还有一碗清汤。

扒着饭，正大口大口着，手机铃声响了。

“林越，怎么了？”

“喂，你在哪吃饭啊，叫上我呗。”

“就第一人民医院对面那条街，福记烧卖快餐店，自己找。”

“啊？那么远啊，算了，我自己在附近找家吃好了。”林越说着挂了。

蒋东晓把手机放了放，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还让不让爷我吃饭啊！

“喂！”蒋东晓大声嚷道。

“……”

“喂，说话呀！”蒋东晓把手机拿下看了看，陌生电话，又问：“你谁呀？打错了吧？”

“我、我是杨文旭……”

蒋东晓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心突然颤抖了一下，说话声音低了低：“你找我有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简历上看到的……那个，午餐我请你吃饭吧，说过要请你的。”

杨文旭的声音，还是以前那样，细而温和，蒋东晓忽然觉得有点不习惯，甚至有点感觉不爽。一个伤害自己的人、一个自己要忘记的人打电话过来只会让自己觉得难受。

蒋东晓看着自己餐桌上还没吃完的烧鹅饭，难为道：“算了吧，我都已经在吃了。”

电话里面的人没出声一会，然后说道：“嗯，那就算了吧。拜拜。”

“拜拜~”

蒋东晓看着眼前的烧鹅饭，还有食欲，于是低头吃了起来，只是感觉没有原来那么好吃了。

擦，连吃饭都没心情了。

话说杨文旭挂了电话后，失落地再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喂你好，不好意思啊，刚刚订的那号桌我退订了……”

挂了电话后，杨文旭感觉头疼地扶着脑袋。

蒋东晓变了，没再找自己了，也那么在乎自己了，他怎么了……

早上一觉醒来，蒋东晓就觉得胃有点问题，每次吞口水是都会有点想吐，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生活已经习惯了，这点小毛病他怎么会在意，孤独惯了，连照顾自己都不会了。他刷了牙洗了脸拿着公文包就上班去了。

来到值班室时，无聊地打开手机翻阅微博，他擦了擦眼睛，感觉看到的字都变得模糊了。擦，今天是怎么了。

“蒋医生，快去急诊室，急救车送来一个出了车祸的人！”

蒋东晓快速地手机放进口袋，跑到急诊室那边，来到手术室，和几个外科医生一起带着手套、口罩、帽子和穿着绿色的手术衣，忙碌起来。

病人面色苍白，骨折错位明显，而且全身血迹淋淋，看着，蒋东晓忽然觉得头昏眼花，心想不会吧，做外科医生那么久了还会晕血？

做完了几个钟头的手术后，蒋东晓头冒虚汗走出手术室，感觉心有点慌，呼吸也不是很顺畅。他有点蹒跚地走着走廊上，一心急着去值班室，结果走还没到，模糊地看见几个人影眼前的世界就变黑了。

杨文旭安慰好病人后刚从病房出来，就听到走廊经过而来的护士谈论着。

“……他刚帮病人做完手术就倒下了，脸色很难看的，不知道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一女护士说。

“你说的是新来的那个男医生吗？刚刚我也有听说，”旁边的女护士说。

“可惜了，那么年轻而且还长得帅气……”

杨文旭握着病例本子的手指抓得紧紧的，指头白而无血色。

来到病房门前，蒋东晓还在昏睡，手还打着点滴，杨文旭抓住正要离开的护士问：“他怎么了？”

“谁怎么了？”护士看着三个病床，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

杨文旭说：“正在睡的那个蒋医生。”

“哦，他啊，他胃炎，医生说他应该是从不吃早餐造成的吧。”

“从不吃早餐？！”杨文旭瞪大眼睛。

“嗯，医生检查的时候，他胃部还是空的，从早上到现在，他都没进口吃东西，胃部都已经被磨损得很严重，他以后必须得马上改善一下生活饮食习惯才行，要是变成胃癌那就麻烦了。”护士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