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天劫+番外——唐一寻
唐一寻  发于:2015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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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寒这才抿了唇,扫了眼气呼呼的阿邦,丢给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

言澈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涛汹涌无从插手,只得向着老沛丹问回话题:“敢问先生,之后炎煦如何保全一族?”

“说来惭愧,让二位见笑,杨兄弟的话确有道理。”老沛丹叹了口气:“想这瓦西身为神族高高在上,怎会愿意耗费灵力帮一素不相识的普通人类?”

“偏偏这瓦西身为男子,不好女色,却有一致命弱点……”

“龙阳之好。”卿寒懒懒插口道。

言澈的身体震了下,低头看向他:“少爷从何知晓?”

“想也想得出来。”卿寒眼皮都不抬:“不好女色,自是好男风。神族之人,难道会是太监不成?”

“杨兄弟所言不假。”老沛丹点点头:“而我族炎煦祭司,却是天生的温雅清俊眉目如画。”

剩下的他已不必再说,在场几人也皆已明了。

言澈怔了会,方道:“后来呢?”

“瓦西素来心高气傲,知晓实情后自是大怒。炎煦恳请瓦西无论如何拯救全族,自己愿以死谢罪。”

“以退为进,”卿寒冷哼:“料定所爱之人必不会忍心下手,心机果然深沉。”

“杨勇士!”阿邦大声道,脸涨得通红:“你不能这么说炎煦祭司!”

“怎么?”卿寒好整以暇的望向他:“炎煦还是得逞了不是么?还是那瓦西一怒之下,就真的让他以死谢罪了?”

“你……”阿邦被逼的无言以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炎煦祭司对瓦西是真心的!”

卿寒耸耸肩,脸上满满的写着不信。

“……爷爷!”阿邦拿他没辙,求助的看向老沛丹。

“真心与否,无人明了,大概只有炎煦自己知晓。”老沛丹倒并未护短,缓缓继续:“只是的确如杨兄弟所说,最终瓦西还是施以援手,救了全族,随后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你们全族还能迁到这儿来,倒也算好本事。”卿寒凉凉的应。

“炎煦祭司终身未娶,究其一生,都在寻找瓦西的下落。”

老沛丹说起自己一族的先祖,眼神也有些暗淡:“直至多年后他生命将至尽头,方得知瓦西当年由于逆天而行,为天道所惩,废去灵力逐出神族,为此地狼群所救,此后便一直隐居此处。”

“炎煦曾试图见上瓦西一面,可叹对方拒不相见,瓦西一族外有结界,凡人又无法闯入,只有望而兴叹。临终时留下遗言,本族承瓦西大恩,自此世世代代居于林外,尽己之力守护瓦西一族。”

第36章:不可原谅

听老沛丹说完几人均安静了半晌,最终还是卿寒打破了寂静:“自己犯了过错还要拖上全族子孙后代,这炎煦当真自私。”

阿邦腾的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嚷:“若非炎煦祭司,我一族哪还有命传承至今?”

“如此说来,”卿寒也不恼:“为了保全一族之人欺骗牺牲一位神明,倒还真是大义之举了?”

“你……”这事毕竟是当年的炎煦理亏,阿邦被逼的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又愤愤坐下。

言澈一直沉默着,好半天才拉了拉卿寒的手臂,神情有些复杂:“少爷,其实这炎煦也……也是个可怜之人。”

毕竟后人说起当年的事来轻描淡写,可如老沛丹所说,炎煦这一生苦苦找寻,直至生命尽头方得知心爱之人因己受惩,却终究求而不得,心中五味杂陈,又有谁知。

“可怜?”卿寒不屑的笑一声:“他有何可怜之处?欺骗是他在先,瓦西为他所害,结果终遂他愿。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赢家。”

“少爷,”一向不拂逆他意思的言澈难得的坚持,声音低沉温润,却带着一股坚定的气势:“从大局出发,炎煦毕竟也算情有可原,何况他又怎知瓦西会遭天谴……”

“哪有什么情有可原?”见言澈不但未站在自己这边,反而帮着对方说话,又看看在那儿一个劲点头赞同言澈的阿邦,卿寒不由一股火涌上:

“炎煦明知瓦西身份,却不及时说明实情,直到诱哄对方动了感情才令对方骑虎难下不得不帮,可见其心机深重,不可原谅。”

言澈的脸色一下苍白了几分,机械的重复,微弱声音在黑夜中有些飘渺:“不可原谅?”

“当然。”卿寒冷笑,想都不想的打断,斩钉截铁:“相处建立于谎言之上,又是存心利用,这般虚伪欺瞒,能有何感情可言?那种所谓的感情,不过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言澈这下终于住了声,只低了头,怔怔盯着怀里的卿寒看。

卿寒这才意识到自己提及先祖之事,反应有些不太寻常,索性也闭了嘴不再继续,以免话多失言。

不知是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太妙的气氛,还是也各自陷入自己的心事里,老沛丹和阿邦也都纷纷不言,望着火堆神色凝重。

树影重重,火光摇曳,夜风不时刮过,带来一阵树枝的哗啦声响。

在压抑的几乎凝滞的气氛里,最终言澈低声道:“炎煦祭司当年虽隐瞒在先,但欺骗伤害自己所爱之人,想必也是痛苦万分。终其一生等候寻找,最终却连相见也不能,算不算对他最大的惩罚?”

卿寒半闭着眼不为所动,懒洋洋的道:“这是报应。”

“少爷……”言澈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反而突然没头没脑的问:“若你为瓦西,被这般欺瞒……”

“我?”卿寒蓦的睁开眼,想起自己弟弟的蓄谋已久,自己女人的欺骗伤害,眼中厉色闪过,一字一顿阴森至极:“若是我,我会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就会原谅他了吗?”言澈身体微微一震,怔怔道。

“不会。”卿寒答的毫不犹豫。

言澈又沉默了会,才缓缓道:“也许对炎煦祭司而言,当年若能直接死于瓦西手下,反倒是种解脱。”

声音模糊,在光影里慢慢飘散开来,微不可闻。

第37章:定情之物

“说起来,其实炎煦祭司苦寻瓦西,也不单只为求相见。”

老沛丹低沉苍劲的声音缓缓响起,拉回几人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将他二人当初的定情信物归还。”

卿寒嗤笑,“瓦西身为神明,何般定情信物,会让他放在心上?”

“凡间物事自然不值一提,然而此物非同小可,却是天之神物。”老沛丹神色凝重,一字字的道:“是柄匕首。”

“匕首?”卿寒失笑,想起之前伤己的断灵之刃,不由暗自好笑人类的眼光短浅:“无非一把匕首而已,就算是上古匕首生有剑灵,也无非下等灵而已,又能如何。”

“那把匕首非同凡响,恐怕就连神灵都得怵上几分,非寻常匕首可比,万一落在有心人手里,恐引起大乱。”

老沛丹见卿寒明显不信,耐心解释:“我族世代居于此地,一方面守护瓦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此物。”

两人的兴趣都被拉了起来,言澈插口道:“敢问先生这匕首有何珍贵之处?”

“断灵啊!”阿邦没机会说话哪里憋得住,大着嗓门嚷嚷:“这匕首名断灵刃!可以杀神仙的!”

卿寒悚然一惊,只觉得脊背发凉:“断灵刃?”

逃亡前断灵刃对他灵体的损伤他至今想想都心有余悸,灵体恢复极其缓慢也是由于断灵刃所伤之故。当时若非他修为深厚怀薇下手又不重,怕是他早已一命呜呼魂飞魄散。

可是瓦西一族的圣物,利刃之首断灵刃,怎会在此处被世代守护?

“据闻这断灵刃生而为双,可伤神仙灵体。”老沛丹娓娓道来:“册里记载,当初二人两厢情浓时,瓦西便赠予炎煦此物。此物凡物凡人无法驾驭。瓦西将其镇于我族,便是为驱邪祛杂。”

卿寒暗自点点头,终于明白眼下这把断灵刃的来由。

原来断灵刃竟非独一无二而是原为一对,连他都一无所知。这样看来他倒是可以不妨借用一番,好与持有另一把断灵刃的卿默两相抗衡。

反正说来说去,这都是自家先祖的物事,无非也是物归原主罢了。

卿寒暗暗盘算着,又道:“这般好物,你族世代看守,却无人想占为己有?”

“惭愧惭愧,”老沛丹捋了捋胡须:“贪婪之人自是有之,可这断灵刃,却是万万动不得的。”

“哦?”卿寒感兴趣的眯了眯眼:“何出此言?”

“断灵刃为仙物,又是利刃之首。即使神灵也未必能完全顺利驾驭,更何况凡人?这千万年来,我族确不时有自私之人心存歹念,但凡是偷窃断灵刃者,无人能存活超过半月,连这森林都走不出去。”

“为何?”

“断灵刃性子霸道,凡人贴身持有,虽未使用,却为气所伤,命不久长。”

“原来如此。”卿寒若有所思点点头。

也难怪老沛丹会这般爽快的对他们这些外人提起族里的珍贵之物,原来是料定了他们也无法占有之故。

眼下倒不是个强取豪夺的好时机,只有等他灵体完全恢复之后,回族路过此地时再动手了。

言澈轻轻叹了口气:“可惜炎煦祭司直到魂归忘川,都未能归还此物。”

若是当年归还了,如今哪里轮的到他卿寒如今来打这个主意?

大概这就是天意,见他空手回族于己不利,难以与持有利刃的卿默抗衡,特意为他备下如此奇遇。

卿寒默默想着,想法却是分毫不露:“那是自然,以利刃定情,当真不祥之兆。”

“……少爷,”言澈低头看他,神情有一丝古怪:“您……”

“怎么?”卿寒见他反应不寻常,抬眼颇为奇怪的应。

“您同苏公子亦是……”

接下来的话言澈没说下去,卿寒却已明其意,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在心里自然把这个杨子杰又诅咒了千遍万遍。

脑海此时却是灵光一闪,卿寒想起初见杨子杰时的状况,突兀道:“我和苏……苏严复的定情之物,就是我当初见到你时手里的那把刀?”

言澈点点头,“正是。那刀是苏公子所赠,少爷您极度珍视,每天佩戴擦洗,形影不离。”

可是那把刀……一开始是插在杨子杰的心口之处,怕也是让杨子杰致命的原因。

谁能想到,最初的定情之物,成了最终的夺命之物。

卿寒皱了皱眉,仿佛突然理解了什么。

难怪他进入杨子杰体内时,会觉得心口疼的那么厉害了。

为挚爱之人用定情之物所杀,搁了谁,大概也不会好过吧。

卿寒在心里默默定了对方的罪,意有所指的道:“我突然很是期待,回去能和苏严复好好会一会。”

言澈闻言脸色又略略苍白了些,揽着卿寒的手不由自主收紧又慌忙松开,咬了咬嘴唇才平静的应:“本当如此。”

本来烧的旺的火堆因为无人添柴渐渐暗了下去,柴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消,一些些火星挣扎着,最终还是湮没在夜色里。

第38章:无关紧要

“夜深了,”老沛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时辰过的真快,今儿这一聊,可别把两位闷着了。”

“怎会?”言澈轻笑:“倒是我们多方叨扰了。”

“哈哈哈,”老沛丹爽朗的笑出声:“不说这些客气话了,两位兄弟,早些回房歇息吧!”

阿邦开始忙忙碌碌的收拾小院,言澈也跟着帮忙,卿寒本懒得动,可看着一同默契打理的两人实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刺眼,索性也站起身搭了把手。

吹灭烛火回床躺下之后,同样漆黑的夜,安静的小屋,还有抵着自己的温暖身体,卿寒却不知怎么的,不但没获得前晚一般的好眠,反倒是失眠了。

今晚听来太多闻所未闻的事情,却和族里都脱不了干系。

老沛丹没理由欺骗两人,如此看来,这场天劫,为他带来这般际遇,是福是祸,反倒无从得知。

只是这两日与言澈同行,开始时只求能驾驭这具陌生身体,后来又为言澈的作为所冲击,在族里发生的事,甚至都无暇想起。

现在被老沛丹一提起,所有回忆这会儿也跟着铺天盖地涌上来。不断提醒着他他的使命,和他的初心。

最信任之人的另怀心机,打算共度一生之人的伤害……

他该得到的位置,他受到的背叛,待他恢复完全,他要一笔笔的讨回来!

想到此处他胸中思绪便更是汹涌澎湃,两人挤着的小床并不稳当,一旦有动静便可能惊醒旁人。

卿寒忍着不适,一动不动的装睡了良久,在发现自己实在毫无睡意时终于挫败的吐了口气,决定看看言澈是否睡熟,好不着痕迹起身下床去院里透透气。

他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竟对上另一对正呆呆看着他似乎出了神的沉静眸子。夜色里见对方的眼神温润,所有情意仿佛都包含其中。

卿寒吓了一跳,本能往外一侧,差点直接翻下床,“你没睡?”

言澈没料到他会突然睁眼也是一惊,复而平静下来:“少爷也没睡?”

一声少爷提醒了卿寒,眼前这人类适才愣愣看着的绝不是他,而是自家的杨子杰少爷。

心中本来那一点悸动很快冷下去,卿寒不是滋味的下床,也懒得说穿,只淡淡道:“既然都睡不着,就去外头散散步吧。”

言澈毫无异议的跟着起身,自然还不忘拿了外套递给卿寒:“少爷,外头凉。”

卿寒嗯了声,扫了眼言澈单薄的穿着和还未完全恢复血色的脸色,很是顺手的展开外袍,披在他身上。

言澈楞了下,不自然的动了动:“少爷,还是……”

他接下来的话,在卿寒牢牢揽住他肩膀以制住他脱衣的动作里,不自在的消了音,看着卿寒的侧脸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低下了头,眼里挣扎和痛苦之色划过。

夜色深重,月光微凉。说是散步,也无非只是两人在院里彼此沉默着面面相觑。

好半天言澈终于打破寂静,仿佛鼓起什么勇气一般问:“少爷,你有心事?”

卿寒不答,突然没头没脑的道:“你右肩被碧顶所咬的伤,如何了?”

“啊?”言澈一怔,老老实实的答:“今天听伊诺先生言道,毒已清,已经不碍事了。再换次药便可无妨。”

“既然如此,明日再去换一次药。”卿寒仰头看了看似乎比前日又缺了些的月亮:“休息好了我们就尽早出发吧,回澜月城。”

言澈身体轻轻一颤,垂下眼去,仍是应:“好。”

卿寒点点头:“回去睡吧。”

两人重新回到屋内床上躺下,这回言澈大约是有了顾忌,没再如先前一般盯着他看,只侧过了身去脸对着墙。

隔着单衣的瘦削背部,线条虽流畅,可突出的骨头,显示这人几日来的疲惫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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