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了挠头，为难道：“是啊，它不走了，但是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少年“哦”了一声，径直跳上了萨维的推进器，毫不扭捏地掀开了操作台面板，大刀阔斧地接接弄弄起来，

“放心，我是要学机械维修专业的，派尔星未来的超级机甲维修师，这个低端的推进器，不在话下。我免费帮你修修看吧。”

“……”萨维第一次遇到这么自来熟的人，想说这个“要学”是未来时态吧，又没有说出口。他本来也是要放弃推进器步行了的，所以没有拒绝那少年的好意，从善如流地站在车门旁给他递钳子啊扳手之类：“初次见面，就这么麻烦你，不好意思啊。”

少年大方地摆了一下手，

“没事！小菜一碟，我叫田程，你呢？”

“……我萨维。”萨维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摆弄推进器上的线路，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半个小时以后，一脸油污的田程爬出驾驶舱，一双有如眼镜猴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萨维：“那个……控制导航和油料输出的主板被我弄坏了，现在是肯定走不了了。不过，我家有这个配件，可以赔给你……”

萨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简直不能相信，这个叫田程的家伙明明那么自信的。

“不用了……”萨维侧身钻进推进器，拿出地理软体，这个是好东西，要带上。

“谢谢你，我本来也是要走的，你……收拾一下脸上和衣服吧，都是油。”萨维有些好笑地说。

田程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没事。”

萨维笑了笑，朝少年摆了摆手告别，

“我走了，再见吧。”踏上柏油路，向远处走去。

“哎，先别走！”大眼睛噔噔噔地追上萨维，“你去哪？我带你去吧！”

萨维回过头来：“不一定顺路……”

“去哪？说说看。”

“本莱维城。”

“切，我就叫你说说看嘛，我也要回本莱维城的，正好可以帮你把推进器拖到城里，到时候记得提醒我赔你主板啊。”

萨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顺路吗？你去那里干嘛？”

“当然！”田程信誓旦旦地说，

“我家就住在城里，好嘛！哼哼，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对了，我告诉你啊，本莱维城可是美食之都哦，有个小食一条街，食物又美味又便宜，不去尝尝是你的损失哦。”

萨维：“哦，好吧，那谢谢你啦！那个什么板的，我不用你赔，等我以后稳定了，就来找你修推进器。”

“真的？”田程突然激动地拉住萨维的手，感慨道：“谢谢，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肯让我修推进器的人，知音啊，难得！我一定给你修好。”

“……”萨维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歪着头想了想，回答：“好的。”然后随田程一同绑好自己的推进器，向本莱维城进发了。

一个小时以后，萨维同田程来到了本莱维城外，这是一座被钢铁建筑包围的城市，在城门口，萨维的推进器因为过于老旧，排污系统也不达标，被拒绝入城。

不让推进器进城，萨维无法，只得把这个大家伙停在城外一个堆积乱石，长满杂草的角落，走路进到城里。

田程急着回家，在城门口和萨维分开。临走还透过窗子高声叫道：“红星路上有一家英姐炸鸡，你以后有空一定要去试试啊！”

萨维也高声回答：“好的，我一定去！”

他背着兽皮囊小心翼翼地进了城。本莱维城给萨维的唯一感觉是震撼，他的家乡曼斯特是个广袤大山林，植物和动物数不胜数，人却不多，平日里大家都在村子周围活动，就是紧挨山林的边界上的集市，每个月也只有几天是热闹的，族里的人会和那个小镇上的人交换一些盐巴和伤药之类的，只有特别宽裕的人家才会用吃不了的兽肉换取一点糖和织物。

家乡和这里截然不同，就是那个小镇集市，繁华程度其实也是比不过刘燕他们居住的那个社区的，但是现在，那社区和这城比起来，也是不值一提的。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城市，直冲云霄的高楼一座挨着一座，各种店面商业的招牌挂满了墙壁，无数小摊贩，规规矩矩地排列在街道两边，大声地叫卖着，行人穿梭其间，或驻足观看，刷卡消费，或摇头品评，讨价还价。更有各种各样的推进器，在人们头顶的上空盘旋行驶，各行其道，丝毫不乱。

萨维兴致勃勃地走了好半天，当第三次走过一条眼熟的街市的时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波利卡集团是全派尔星有名的大财团，虽然主营开发制造军用战斗设备，但在民用领域也十分有名，是以设计独特、理念先进而闻名的高端生活机械制造商。

萨维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波利卡集团的位置，不愧是能够堂堂正正地不讲道理底气的大集团，一个正门和两个侧门都有数名保安把守，没正当坚决不让进门。

萨维围着这座看不到边的双子座大厦转了一圈，有些愁苦，呆呆心想：这些人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啊，防备的这么严密。

17.肚子的事业

“与敌人实力相差悬殊时不要贸然出手，力求一击必杀，全身而退……”萨维默默念着族长的教诲，对自己点点头，是了，要有把握才出手，只能徐徐图之啦。

复仇大业不能立即实行，萨维只好先离开，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肚子突然咕咕地叫起来，看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刘燕给的鸡肉卷早已经吃完了，萨维左右张望了一番，走进了附近的一个小食摊位。

此刻摊位前已经有三四个人在排队了，萨维正好趁机看看前面的人是怎么点食物的，因为小吃车上的食物他一个也叫不上名字。

食物们闻起来都很香，考虑到价格，萨维最终点了一个鸡排饭。老板技术十分纯熟，一会儿就把炸的金灿灿的鸡排、白白的米饭端上了桌，冒着热气的鸡排上淋着红红的番茄酱，还铺了清脆的西兰花和生菜沙拉做配菜，看着就很有食欲。

萨维啊呜就是一大口。

“呜……”真是美味啊，鲜香酥脆，还有番茄的微酸，萨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吃过了一阵子刘老爷子独门的水煮鸡，这鸡排真的是能够人他感动了，赶紧又夹了一口蔬菜沙拉，啊～也同样好吃，植物的脆爽和蒜泥的辛香完美地充斥在口腔里，萨维满足地满眼星光，大吃大嚼起来。

小摊位的老板也是一个年轻人，看萨维表情夸张地吃着食物，老板笑眯眯地走到萨维跟前，“你很会吃啊，一来就点这个鸡排。”

萨维连忙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还好啦。”其实是因为便宜……

老板也不在意他的回答，见暂时没有客人来，粗阔地坐到萨维跟前，得意道：“味道不坏吧？”

“嗯！特别好吃！”萨维真心实意地赞叹。

“哈哈，那当然，我这可是有名的炸鸡店供应的原料，你别看它本身比不上其他食材，稀有、价格高，但是配料讲究，还不外传呢。我这啊，每天光是这鸡排都能卖二百多斤呢。”

萨维又咬了一口鸡排，直白地问：“那你是不是可以赚很多钱啦？”

老板自豪地看了看萨维，毫不避讳，

“嘿嘿，小兄弟也看出来啦？哼哼哼，不是我自夸，凭着这个小摊位，我一个人供了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上学，哥哥上的还是机甲学院呢。”小老板越发得意，简直摇头晃脑，直到有客人招呼他，才起身离开。

萨维也跟着高兴，愉快地点了点头，欢快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感觉这饭菜的味道很对味，和自己的手艺不相上下，以后可以常来。这时，他突然灵感一闪，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可是饭却是要天天吃的，不如他也在这里开个小食铺子，这样既可以自己吃，又可以赚钱，他现在还没有住处呢，得攒点房租钱啊，总睡在推进器里也不是办法，停在城外毕竟不安全的。

萨维吃了饱饱的一顿饭，结账的时候，被这个地方高昂的物价吓了一跳，么蛋老人所赠的派尔币卡上的金额，只花了一次，已经用去了将近五分之一啦，萨维有些苦恼地挠挠头，加快步伐出了城。

危机感迫使他急急忙忙回到推进器上，拿出阿杰给他的《味蕾的世界》软体，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他急迫地想要了解这里的人的喜好，顺便偷学两手。

《味蕾的世界》很不错，为萨维打开了新的世界，他见识了好多新奇的食材和特别的做法，都是在曼斯特山时没有见过的。同时他也了解到这个派尔星上食物来源的单一和短缺，普通平民只能吃营养合成食品，以保证人们身体正常的生理需求，要改善口味，也可以去外面的餐厅和食铺，那里卖的都是真正的动物和植物加工的食物，味道可口，可是价格也十分昂贵。这一点，萨维刚刚领教过了。

野外的野生动物是不可以不杀的，据说是因为几百年以前，这星球上发生过大规模的什么什么“核”污染，致使无数人类和动物丧生，人类强韧，又有先进的避险设备，慢慢地恢复生机了，但动物却有很多灭绝了。为了保持物种的多样性，政府才下令禁止捕杀野生动物，刑期最高可以到十年。像萨维之前捕杀山猪的行为，其实已经违法了，幸好么蛋老爷子机警，有记得毁尸灭迹，否则被人看到了就是麻烦。

萨维把软体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结合着自己剩余的钱数，有些发愁，野生的猎物是不能够杀的，更别说吃肉了，所以包括肉类在内的各种食材都必须用买的，但是他卡上的钱可能不够。

第二天，萨维一大早就进了城，直奔鸡排小老板的摊位，兴冲冲地跑到近前，人家居然还没有开始营业。

小老板人倒是来了，正努力地打扫小摊位和周围的卫生，见到萨维有些气喘地跑到跟前，吃惊地问：“小兄弟，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萨维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也想要开一个小食摊的想法告诉了小老板，希望小老板能给自己指条路，怎么才能把摊子开起来。

小老板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

“你说你一共有多少钱？”

“一千派尔币。”

“……小兄弟，你昨天从我这儿吃了一个鸡排饭，还记得多少钱吧？”

萨维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够，是吧？我也觉得太勉强了。”

“何止是不够啊？那简直是太不够了！”小老板夸张地比划着，他一把把萨维拉到了阳伞下面，打量了萨维一番，心说：妈呀，真够难看的了。不过，懂得欣赏我的鸡排饭，应该是个有品位的。

一边笑嘻嘻地对萨维说：“先别忙着灰心丧气，有开小食摊，嗯……这么说你技术很好喽？”

“还行吧，我在家乡的时候，族里有大的祭祀活动，都由我来担当第一伙夫。”萨维实事求是地说，当然他没有说，有时他还会负责给敌对部落的坏人俘虏们斩首，给野兽开膛破肚更是不在话下。

直觉的，他猜测小老板可能不爱听他说这个。

小老板饶有兴趣地看他：“还族里、祭祀？你们是野人啊？”

“是啊。”

“哈哈哈，小兄弟挺逗，这样，你做一个拿手的我瞧瞧，要是合格，你给我在这里打工，怎么样？”

“真的？”萨维乌黑的眼睛瞬间像撒了一层钻，一闪一闪地望着小老板。

小老板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被晃了一下，再看萨维那丝瓜皮一样，暗含着红色纹路的脸，暗骂自己一声：神经！

18.白瓷粉皮高

要是可以被雇佣，吃饭和睡觉的地方就都有了着落，萨维很激动，跃跃欲试地跟着小老板进了摊位。

小老板也很觉得有趣，抱着肩膀站在火炉旁边，看萨维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萨维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食摊，综合考虑了一下。

小老板是中午和晚上营业，早上的时间用来收拾铺子和进货，白白交着租金却没有收益，这段时间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起来，既不会和小老板的操作时间有冲突，又可以增加小摊位的收入。

于是，萨维开动脑筋，回忆昨天看过的视频里，有哪一样适合做早餐。

黏糊糊的合成食品太难吃了，当然不能拿它当衡量标准，萨维慎重地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用他们家乡的白瓷粉皮做为演示项目，这东西老少咸宜，用料简单，成品时间短，正是早餐的不二选择。

萨维开动了，只见他表情严肃地挽起袖子，低头默记一遍程序，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了操作，他先拿过一条牛肉，和一碗虾仁，“当当当”地切起来，不一会儿就斩好了一堆细腻的牛肉末和虾肉末，流利地拌入了配菜和佐料，和好放在一遍。

小老板心里只看这一手，就暗自不禁啧啧赞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孩，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要不他怎么敢夸下海口要自己练摊子呢。

这时，萨维已经拌好了馅料，小香葱和姜末也改刀好了，正抓耳挠腮地对着灶台，小老板歪着头看他，见他半天也没有开火，不禁震惊，难以置信地内心咆哮：不是特么的让我猜着了吧？刀功明明那么了得，那小子居然不会用“贝塔-2能源”炉？！

小老板震惊地走到炉子旁边，替萨维打开了火，随后两腿一顺边地退回到原位，继续严肃地看萨维操作。

萨维心虚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锅架在火上，倒油，热了之后爆香葱姜，间隙闻了闻一旁的小罐子里面，确认是豆豉后，崴了一勺，放到油里，豆豉特殊的香味马上散发了出来，萨维再接再厉地倒了一些耗油，开了之后稍稍地撒了点盐，起锅倒进小碗里。

锅重新刷干净后，他又冲了一碗红油，也放在一旁备用。

他忙而不乱地拿出一个调理盆，往里面投入了淀粉、橙粉和一堆眼花缭乱的粉，倒在一起混合后加水，不一会儿，搅拌出了一盆奶白色的面汤。

萨维换了一个斗锅，把一个端菜用的金属平托盘洗洗，上面放了一块纱布，而后把这套放到水面上。等到水快开了，用手掌试了一下温度，舀了一勺面浆倒在布上，还不畏高温地用手摊摊平，接着，把馅料按照顺序放到面浆里，盖上了锅盖。

两分钟，萨维把盖子打开，抻起了纱布的两角，把已经成熟的面皮灵巧地揭在案板上，居然没有丝毫的破损，他迅速地把肉馅卷到面皮里，做出二指宽、一卡长的工整造型。

两个卷，码盘，连带着耗油的酱汁端到小老板面前，

“试试吧，这个东西要趁热，看你的口味，可以蘸酱汁吃。”

小老板“唔”了一声，聚精会神地审视这一盘点心，洁白光亮，柔韧油滑，馅料的颜色隐约可见，显得清洁而丰满，配上盘角的香菜叶子，真好像青玉白翠一般，小老板小心地夹了一口送到口中，立刻被虾肉的咸香和脆嫩的竹笋丁征服了，“啊呀！真不赖呀。”说话间，爽滑的粉皮已经“秃噜”一下滑到了他的肚子里，吃惊的小老板瞪着萨维一脸惊讶，随后，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太滑了！”

萨维点头同意，微笑着把另一个做好的托盘和红油也端到小老板跟前，

“其实放到有空的屉子上蒸一下会更润滑，不过没有那样的工具，”萨维腼腆地介绍他的第二盘点心，“这个是牛肉馅的，可以蘸红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