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话说完，殷明月后面的圆球团队有一小阵骚动，殷明月回头看了一眼才好些，于美眉冷淡地笑了一声，讥诮地看了一眼殷明月，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孤狼”梓烨，“孤狼先生难道还想照顾一下旧相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梓烨、殷明月和他身后的一片银球人们，陈清昀，据说是波利卡集团最年轻，也最负天才盛名的设计师，年前不知从何处传出与派尔星上的隐形高手，第一机甲驾驶天才梓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是比殷明月还早认识的人。而在这之前，他和殷明月的情人关系尽人皆知，也算得上是派尔星上有名的智慧与财富的完美结合的典范了。

圆球军团保持着无声无息，想必这位陈工程师十分有涵养。众人一时也都保持了静默，唯有帅哥的助力安晴晴脸上却极快地闪过一丝嗔恨，然后十分盛气凌人地走到萨维跟前，一抬手：“小孩，我们要买你的新物质，还有那个什么什么活性物质，一块儿报个价吧。”

萨维还在同众人一起向银球人堆里张望，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在看什么，这个地方的人实在奇怪，他有好多话都听不懂，凶巴巴的姐姐走到他面前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要把这些人顺利的打发走，于是点点头，拿过兽皮囊，想了想，提醒道：“可能会头疼哦。”又自己咕哝道：“我不要钱的啊……”

安晴晴连忙带上她的隔离头盔，萨维好笑地看着她把一个圆的透明罩子扣到脑袋上，走到她跟前预备拿包里的东西给她，这时安晴晴却突然嘶声尖叫起来：“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哎呀，恶心死了！”

吓的萨维连连退后了好几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神又惶恐又委屈。原来萨维早上出去猎山猪，背着回来时已经弄的一身的泥土污渍，回来以后更是劈柴烧火弄得满头满脸的木炭灰，一张小花脸上都看不出本来模样了，手上也黑乎乎一片。

安晴晴也意识到了自己闯了祸，坏了老板的事，赶紧低下了头，殷明月嫌恶地瞪了安晴晴一眼，他一直在暗暗观察这个男孩，断定他是个没见过世面，没有什么心计的，刚想出言安抚男孩几句，不想男孩却红着眼眶，扭过头去不看他们这边，半晌呐呐地叫道：“养鸡场的老板大哥……”

熊老板没想到自己能被点名，酸爽地应了一声，暗叹自己这养鸡佬的名声怕是一辈子也脱不下去了，一边殷勤地走到萨维身边，眉开眼笑地问：“小兄弟，我就见你一表人才，举止不凡，怎么样？果然是有两下子的吧！”他虽未明说要买萨维的新物质，可是言语间已经极尽趋奉之意了。由于实在是强敌太多，熊老板又不敢明显的表露出来，因此只能期待地看着萨维，希望他自愿卖给自己。

萨维微囧，并不觉得手里有两块粪石就算是有两下子了，这石头在他们家乡被用作燃料，稍微大一点的野兽体内都能杀了得到一两块，只是这东西燃烧的时候会发出一股强烈的氨味儿，稍微讲究点的人家都不会用它。萨维是个心地单纯的孩子，早把漂亮姐姐凶他的事情忘记了，现在只是想快快地把东西给出去，避免老人和小姑娘继续受到打扰，因此也不和熊老板客气，直接问道：“那老板大哥，你也要石头吗？”

熊老板顾不得看众人的脸色了，兴奋得声都颤了，说：“小兄弟要把那东西卖给我吗？”

“是啊，”萨维点了点头，突然想到族长教育过他，损害了东西要赔偿的，忙道：“不是，我昨天杀死了你的鸡，不好意思啊，这石头你要就给你吧。”虽然看不出萨维的相貌，可此时小家伙一双眼睛黑亮亮的，显得十分灵动可人。

熊老板呆滞了，内心顿时翻江倒海，只是两只鸡，就换来了这世界第一宝贵的物质，我这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了？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看众人，果然大家也都是一副遭了雷劈的表情，大概心里都在脑补这少年杀了肖总多少只鸡。

萨维突然问道：“老板大哥，你遇到石头会头疼吗？”

熊老板怀疑地看了萨维一眼，艰难地说：“会啊，不过我有穿防护服……”

“哦……那算了。”萨维果断道。他心想，给人家一个让人头疼的石头算是什么赔礼啊，因此痛快地转身对着围观的一圈人说：“还有不对石头头疼的人吗？”

08.强者才宽恕

熊老板几乎化身为熊，内心咆哮起来：你特么是在逗我？！但他并不敢当场发作，因为有三个人已经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孤狼”梓烨、波利卡集团殷明月、飞鸿军工的于飞鸿，他哪个都惹不起，也争不过。

不过，小男孩好像说过，他的“石头”只有两块，熊老板眼珠一转，不再做声，准备坐山观虎斗，倒要看看这三大强手谁胜谁负。

谁知这三个人却也都没有抢着说话，熊老板正纳闷，耳内的内置式通讯器发来讯息——殷明月殷部长，熊老板连忙隐秘地操作，让电子男声读出短信：肖总，你和那小孩是邻居，想必以前就认识吧？

熊老板得意一笑，赶紧用手腕上的微型面板回复对方：殷部长有什么想法？

对方：不要让于得到，重谢。

熊老板心领神会，眼珠转了转，凑到萨维跟前，一脸长者的真诚道：“给那个黑皮衣的吧，他是这方面的顶尖了，给他也算实至名归了。”

萨维点点头，好心道：“好，老板大哥，你把防护戴好，我把石头拿出来。”

熊老板泪目，心说你也知道我有防护啊，那为什么不给我呢。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连忙戴好头盔。

萨维清楚这些人都是为了这石头而来，二块明显不够，因此觉得最少也得分别给两个人，于是轻松地从囊里掏出一颗粪石，递给黑皮衣帅哥，帅哥用两指从他手心里拈过去，收到了一个铁皮小盒子里，对他点了点头：“多谢，有通信器吗？”

“啊？”萨维没听明白。

皮衣帅哥没有再回答萨维，而是摘下自己腕上手表形状的通讯器，交到萨维手里，“有事呼叫我。”然后旁若无人地钻进推进器里，就这样一溜烟地开出去没影了。

萨维挠了挠头，心想我就要回家了，你给我这个我也用不上啊，但是那人已经走了，萨维只好把这腕环塞到兽皮囊里。

于美眉看到这小孩那么轻易就送出去一颗传感石登时就急了，“噔噔噔”跑到萨维近前，极力做出一副温和的笑脸来：“小弟弟，还有一颗给我吧，你想要什么好处，姐姐都可以给你的哦……想不想上机甲学院啊？”

萨维：……

殷明月微微笑着插话：“于总监既然始终不赞成加大传感精度这个研究方向，何不给别人留一个机会？”

“哦？殷部长是跟我说人要言而有信吗？”于美眉柳眉倒竖，“那贵集团的员工嫌弃那孩子的东西不干净，不愿意碰，殷部长是否也要贯彻始终啊？”她这本是气急了的过激话，是偷换了概念的，安晴晴本意是说嫌弃萨维的手脏，她却说波利卡集团嫌弃萨维的新物质脏。

可万没想到，殷明月却痛快的认可了。

“可以，那就我们两方都不要吧，肖总也一直致力研究机甲开发，不然就让给肖总好了。”于美眉根本没有料到殷明月会这么说，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更是吃惊殷明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对新物质的争夺。萨维见他们剑拔弩张的，又都不说话了，还以为他们都赞成给熊老板，于是疑惑地问：“老板大哥，你也很想要这石头吗？”

熊老板连忙宽面条泪点头：呜呜呜……当然啦！老子一直都想要啊，臭小子，你特么耍我吗？

“好吧，给你。”萨维拿出最后一块，二话不说递到熊老板手上，“不要钱！”萨维连忙补充，抢着说了这句话，然后认真地翻了翻兽皮囊，只掉出了皮衣帅哥给的通讯器，“没有了，你们……都快走吧。”

于美眉呼呼喘着粗气，不敢置信石头就这样轻易地让人夺走，而熊老板向萨维道过谢后，毫不停留地志得意满往院外走去，简直要把她气炸了，她飞鸿军工的掌门人，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瘪。

“等等！小子，还有生机活性物质呢，你不打算交出来吗？”于美眉再顾不得脸面，揪住萨维的衣襟，恶狠狠道。

“唉唉唉唉……于总、于总，有话好好说呀，”熊老板见她这样，连忙跑回来，分开了她和萨维，于美眉也自觉失态，“哼”了一声，却只退开了一步，大有萨维不交出那个什么活性物质就不罢休的架势。

波利卡集团的人本来就没有走，这时也都好奇地向屋子里面探头探脑。

萨维不明所以，“你们还要找什么？石头我真的已经没有了。”

“既然没有，当然不怕我们搜一搜喽？”安晴晴搞砸了新物质的事，此刻就想将功补过，要是可以得到部长爱人想要的东西，应该就能得到部长的原谅，保住工作了吧？

萨维被安晴晴的话给说愣了，不明白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没有道理的话，“这里是别人的家，你怎么可以擅自闯进去？”

“别人家，也就不是你家喽，那我要不要闯你管得着？”安晴晴听出了破绽，得意地狡辩，大步向屋里跑去，萨维急了，“你站住！”

刚跑了一步想抢上前去拦住她，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嗯！”萨维竭力稳住自己，但这会儿功夫，安晴晴已经越过他，冲进了屋里，萨维吃惊地忍受着这潮涌一般的疼痛，有了不好的预感，原以为离十六岁生日还有一段时间，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可以宽松地找时间偷偷地隐藏起来，独自蜕变，现在看来身体的情形有变，是要提前进入“离态”状态了。

他颤抖地扶住院子里的一个金属铁架以保持平衡，已经说不出话来。

突然颤抖的身躯和萎靡下去的神情，周围人都已经看出了萨维的异常，但没人关注这个，众人鱼贯冲进屋子里和后院，用带来的仪器探查起来。

萨维：“不……呼呼……”一波疼痛稍减，他马上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子，一群人围住了小刘燕祖孙俩，老人瑟瑟发抖地挡在小姑娘前面，惊恐地说：“你们要干什么啊，这里是我的家……你们……”

安晴晴粗鲁地在中央控制器、餐桌和沙发上翻找着，萨维气急了，用尽全身力气，“砰”的一声撞开了安晴晴。

“呀！”

“滚出去！呼呼……”萨维二目圆睁，勉强吐出这几个字。

殷明月挑了挑眉，直奔小刘燕走去，老人和萨维想要阻拦，被殷明月和于飞鸿的部下同时拦住。

殷明月看也不看他们，谨慎地从衣服里拿出塑胶手套，一丝不苟地戴上，又从部下的衣兜里拿出一支笔，探身轻轻地拨开小刘燕的手指，围在前面的几个人顿时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都看到了小姑娘手心里的种子。

09.秩序与顾忌

么蛋老人都要崩溃了，他不停地咆哮：“你们别动她，她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们拼了！”

殷明月面容冷峻，仿佛没有听到老人的怒吼，待仔细探查清楚，明白那生机活性物质是长进女孩肉里去了后，便转过身来，示意部下放开萨维，示意他走过来，“过来，男孩。”他优雅地摘下手套，丢到一个部下的身上，“能跟我们说说，这种子是怎么进到她的身体里面去的吗？”

萨维本就年少经不得激，加之正处在曼斯特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离态”时刻，身体内各种激素的水平大幅波动，全身不住颤抖，嘴唇乌青，瞪着殷明月说不出话。

殷明月冷淡地看了看他，悠闲地用食指点了点下巴，然后出人意料地上前一步，把萨维扶到了沙发边上，让他坐到了小女孩旁边。

于美眉这时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从部下手里抢了一条围巾，包住了口鼻，有些神经质地说：“他，他、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啊？”

此话一出，立即就有人慌忙地冲出了屋子，殷明月淡淡地扫了于美眉一眼，并不理会她，转身从餐桌上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萨维，“喝吧。”

萨维的脑子里正嗡嗡作响，有如开锅，听了殷明月这居高临下的吩咐，真想一拳轰到他那端正的脸上，他的自尊心要求他拒绝，可是，此刻曼斯特人正在蜕变的身体却不允许他拒绝。他哆哆嗦嗦地接过殷明月举着的水杯，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屋子里静极了，怕死的一早就躲了出去，半晌，萨维终于喘匀了这口气，苍白修长的手指把水杯放到了旁边的角桌上。盯着殷明月一伙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种子会令野（兽）……人强壮。”

屋子里凝滞的空气在这句话的作用下，瞬间变得明显活络了不少，人们互相对视的眼神透着疯狂。但是萨维的下一句话让他们都炸了锅，

“但现在……不能从手上取下来，否则，她会发狂。”老刘头听了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饮泣，锥心泣血，令人不忍耳闻。

连看似沉稳的殷明月也不由得动了动腿，换了个站姿。

萨维继续旁若无人地说道：“种子只剩露出来的这一点，没入身体的部分就已经吸收了，即使砍了那女孩的手，也无济于事了，别人分享不到一星半点。”他长长地出了口气，“你们走吧，这里毕竟是私人地方。”

“只有这一颗吗？”于美眉皱眉道。

“你们不是有仪器，能知道那东西的具体位置的？”

于美眉被噎了一句，但顾不得生气，飞快地看了殷明月一眼，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别说砍手，就是杀了那小女孩，她也做的出，她相信殷明月也是一样，可眼下，姓殷的也在当下，这时候动手不说胜算有几分，会不会被人摘了桃子，只说要留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在对方手里，她就觉得毛骨悚然。这样沾上掉层皮的对手，她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还不一定防得住，怎么可能轻易露出短处，可此时不要，说不定什么时候那种子就被吸收完了。

正在于美眉举棋不定时，一直沉默的殷明月突然出声：“种子完全吸收后会怎样？”

萨维发出不合乎他年龄的一声冷笑，幽幽道：“会成为没有灵魂的躯壳。”

刘老头惊呼一声，几乎晕倒。殷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却“嗤”地一声笑了，换个环境，这皮囊担得起一个君子如玉的形容，可这时却只让人觉得阴鸷。

“你还没有学会骗人。”手指在萨维的下巴上刮了一下，殷明月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屋子。同时右手极轻快地打了一个响指，“走！”

安晴晴看众人陆陆续续地退出了屋里，不由心急，追上殷明月，一副忠心耿耿地样子道：“部长，咱们就这样走了？万一那臭小子是说谎骗咱们的呢？”

殷明月突然停下快步前行，深深地打量了安晴晴一番，裂开嘴角笑了一声，“那依你的见识应该怎么做呢？”

“我……”安晴晴心说按我的做？按我的，你们刚刚都制住了屋里那一老一小，怎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地把种子剜下来带回去呢？那臭小子说的明白，种子已经吸收的了大半，这时候走，之后岂不是连根毛也捞不到？然而她还没有蠢到极点，明智地低头闭上了嘴，殷明月也没有再看她，甚至没有意愿再听她说话，大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