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跟着你们下山，当初救你是因为你命不该绝，历史必须由你完成，所以我一直保护你。那场大火，破碎了你的心也使我彻底清醒，看着你纵身跳下悬崖，握着你流出的眼泪，我终于明白，当初胸口的悸动不是因为黑烈，不是因为天界，而是因为你，因为你那永远圣洁无暇的眼眸。”

“曾经，我许下过诺言，只要我还活着，你便不会死去。”白泽温柔地凝视着叶兰陵的惊讶，凝视着那双眸子中倒映的自己，淡笑道，“所以，请相信我，即使是违抗天意，我也不愿意看着你消逝，就算是要我的仙命，就算要我魂飞魄散，我也要保护你。”

第七十六章：原来爱

“就算是要我的仙命，就算要我魂飞魄散，我也要保护你。”白泽苦笑着摇头，无奈叹道，“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她也是这么想的，原来……她也是抱着这种心情，我……终究还是亏欠于她啊……”

“白泽，我……”叶兰陵欲言又止，皱眉，看着神情苦楚的上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用难过，我明白。”白泽凝视着叶兰陵眼神中的踌躇，微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明白这段不应该存在的情感只会给你带来困惑。所以……请勿难过，你只要去爱他就好，他才是你的命中注定。”

“白……”叶兰陵抿着嘴唇，双手微微颤抖。

“无碍。”白泽轻轻握紧那双纤细的手，缓缓说道，“你本该在跳崖那日死去，其后我便可拿着玉鞶回去复命。但是阿珠的出现打破了上天的安排，她救了你，保护你，爱着你。也许你不知道，她是‘幻巅嶂’守神山蜘蛛的女儿，就是你曾经救下的那只小仙。她为了缓解你的病情，每日用仙力化成药丸于你服用。临走前，她哭着对我说一定要救你，我给她承诺：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只要我活着……”白泽止了声，望着叶兰陵乌黑溢出泪水的双眸，就这样望着，一动不动，就像要永远铭记，永不忘记。他渐渐靠近，在那双惊讶的眼眸注视下，温柔地轻轻吻过这个深爱之人。

叶兰陵睁大眼睛，视着白泽的意外之举，他没有出言，如是看着。

白泽起身，爱恋又痛苦地望着身前人，轻声言道，“我活了一万年，可悲的是只有认识你之后才感觉自己是真正活着。身为三界掌管贪欲的上仙，可笑的是自己却被贪念纠缠。”

叶兰陵没有再看白泽的双目，因为不忍去看，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消除他的悲伤。他慢慢低下头，却在瞥见身旁的玉鞶之后，惊愣不已。

看着叶兰陵的吃惊，白泽弯起嘴角，伸手拿起那条已经完整无缺的玉鞶，丝毫没有断裂的痕迹，龙目的黑烈也复归其位，散发着袅袅青光。

“这……我……”叶兰陵惊讶地瞪着仿佛一切如所料的白泽。

白泽凝视着手中的玉鞶，视着玉鞶中的黑烈，“我说过，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死去。”

叶兰陵看着白泽四周渐渐散出的奇异微光，看着他释然的眼神，蓦地，抓上那身白衣白袖，急促问道，“你做了什么？”

白泽抬起头，深邃的目光浸透爱恋，他望着叶兰陵，静静地望着，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抚上那苍白的脸颊，面露苦涩，“兰陵……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若是犯病怎么办，谁能来替你消灾挡难……兰陵……没有我在身边，你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谁能来替我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兰陵……怎么办？我该如何才能走地安心……”

“走？”叶兰陵紧紧抓着白泽的衣袖，慌张问道，“去哪？你要去哪儿？”

白泽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叶兰陵，口中不断重复说着自己的不舍，四周的光愈来愈强，渐渐地，白煞煞刺痛地让人不能睁眼。

叶兰陵睁开双眸，抓着衣袖的手落了空，他惊愣地看着面前的空无一人，惊愣地看着身前出现的弱小“白犬”，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抱上这只毫无生气的神兽，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不……”晶莹却透着绝望的泪水不断滴落，打碎着兰陵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默默保护我，为……为什么要在我得知所有的时候离开我。”兰陵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流两行，“白泽……你可知我早已视你为兄，可是……为什么……”

蓦地，一阵粉红色光晕在幽暗的大殿那头慢慢淡出，向着龙榻愈来愈近。

一只纤细煞白的手轻轻抚上那颤抖的肩膀。

忽感一阵熟悉的气息，叶兰陵渐渐停止悲戚，看着身前金黄色的霓裳缓缓抬起头，在看见来人之后，百感交集。他抿了抿被泪水浸湿的双唇，轻声唤道，“阿珠……”

阿珠看着叶兰陵悲伤的脸庞心中阵阵刺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消了声。阿珠缓缓俯首，轻轻抱起叶兰陵怀中的白犬，低语道：“上仙……您不是和我一样吗？”

“阿珠，”看着阿珠慢慢转身准备离去，叶兰陵起身上前，些许急促地问道，“阿珠，你要带白泽去哪儿啊？白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邕哥哥……哦不，叶哥哥。”阿珠没有回头，她抚摸着白泽柔顺却耷拉的毛发，沉下双眸，“叶哥哥……请不要再追问下去，我和上仙要回幻巅嶂去，以后……以后我们再也不能出来，再也不能……相见。”

说完，阿珠低下头，不去看那个人的脸庞，周围渐渐散发出一阵光圈。叶兰陵知道他们要离开了，他不明白也不舍得。叶兰陵一手抓住阿珠的衣袖，着急问道，“阿珠，你不要走，你告诉我，白泽是不是因为我才会这样，是不是我害了他！”

阿珠停了下来，抱着白泽的手臂微微颤抖，她没有抬头，豆大的泪珠却想断了线一样落在白泽身上，就像水晶，碎了一地。

“阿珠……”叶兰陵拥过泣不成声的阿珠，抚摸着那只紧闭双眼的白犬，问道，“阿珠，白泽是不是为了我的性命，而牺牲自己来完成这条腰带？是不是为了我，他才会打回原形？请你告诉我，否则我何以安心啊。”

“叶哥哥……”阿珠缓缓地仰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深爱之人，“叶哥哥，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我不会后悔，相反我很庆幸自己能陪伴你一年光阴，虽然那并不是永远……叶哥哥，你知道吗？当初我用自己的仙力化成药丸延续你的生命，当初上仙说我愚笨说我痴傻，可是他呢……他却是用他的仙命来换你的命。”

“他的仙命……”叶兰陵闭上双眼，流下泪来。

“叶哥哥，‘芃波密’并不能再生。上仙脚踏的那四朵‘芃波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玄熏莲是他法力和仙命的象征，如果失去四朵，那上仙将打回原形，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叶兰陵喃喃重复道。

“当上仙失去三朵时，天庭催促必须及时复原白泽玉鞶。上仙很痛苦，他根本不会伤害你半分。你若不死，那玉鞶势必不可复原，长此以往天庭必会派人来取黑烈，到时上仙也不能保护你的安危。所以……他选择了毁灭自己，只有如此，白泽玉鞶才能完整无缺，叶哥哥你才能安然无恙。”阿珠抚着怀中的白犬，哽咽道，“还记得他对你的承诺吗？‘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死去。’他履行着这个承诺，兑现着对你的爱恋，直到自己逝去仙力，灰飞烟灭。”

“不……”叶兰陵痛苦地摇头，泪水打湿着衣襟，“不……不会是这样。白泽，不……”

“叶哥哥。”阿珠慢慢伸出手，摊开掌心，是那条泛着锈色的心形项链，“这是那天我在你坠落之地拾得，是你的贴身之物。画像中的人……她是你的母上吗？”

叶兰陵接过阿珠手中的坠子，看着那张发黄的照片，垂下眼帘，“是的，她是我的母亲。”兰陵戴上项链，放入衣领中，“阿珠，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救白泽？”

阿珠摇摇头，转过身去，“本不想再与你对视，因为自知会深陷不已。叶哥哥……你无需做任何事，对于我对于上仙，你只要在以后能忆起片刻便好，忆起我，忆起上仙的白衣袂袂。我想……大概上仙也是这么想得吧。”

“阿珠……”

“我要走了。”阿珠未转身，抽噎道，“叶哥哥，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跳出了黑烈的因果循环，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等到很久以后，你能不能来幻巅嶂……我和上仙会一直等你……叶哥哥，我走了……我好爱你……”语毕，一阵光晕散开，阿珠和白泽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阿珠……白泽……”叶兰陵颤抖地望着他们离去的地方，想着刚才所有的一切，心仿佛被狠狠挖开，血淋淋的痛苦纠缠着，想大哭却发现哽咽地不能出声。

空荡的大殿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那泪流不断的心痛。

“兰陵……”

沙哑低沉的唤声打破了死寂，叶兰陵听闻有些失神地转了转身，却在趔趄之后被拉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兰陵……”邕环抱着痛苦不已的人，蹙眉低语道，“兰陵，我回来了，不要再哭了。”

叶兰陵仰起头，红肿的双眸在看见醒来的邕时还是流出泪来，“邕，白泽死了，是我害了他。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的仙命，我该如何才能原谅自己啊……邕……”

“不要再自责了。”邕抚上叶兰陵浸湿的脸庞，吻去那滑下的泪滴，揽过那纤细的肩膀，柔声道，“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我们最大的期望。白泽打破天条，失去仙命，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你，你不能轻贱自己，你不能深陷自责，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你只要好好活着，足矣。兰陵……你知晓吗？为了你，我任何都能抛弃，为了你，就算是要我的……”

“命”字还未说出口，叶兰陵便吻上邕的唇，依旧残留血腥味冰凉的唇却温暖着叶兰陵此刻冰冷的心，“邕，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性命，我不想再担负任何人的遗愿。”叶兰陵靠上那血迹斑斑却安心的胸膛，“邕，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不要再为了保护我而让自己受伤，不要拿自己的性命来承诺。邕……只有你，我不能承受永远的逝去；只有你，我会永远陪伴；只有你，我会生死相依。邕，我会好好活着，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爱你。”

第七十七章：表白

一夜的暴雨终于过境，清晨的阳光透过落下的雨滴折射出点点斑迹。

叶兰陵卧在龙榻好不容易睡下，微皱的眉头下面是清晰的道道泪痕。邕掖了掖被角，抚上那张爱恋的脸庞，撩起一缕发丝，亲吻。

这时，“大哥，大哥！”宇文宪、伊伏罗还有沈宁冲进寝殿，“大哥！您无恙了？您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这么严重的伤口竟然一夜之间恢复结痂，这真是……”

伊伏罗拉拉神情激动的宇文宪，“宪，请勿在皇上面前失礼啊。皇上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看你这般语无伦次。”

“是，是。臣宇文宪御前失仪，望皇上恕罪。”宇文宪抬手请罪，却在看见宇文邕阴沉的眼神之后戛然而止。原来自己的一阵言语，扰醒了皇帝身边的人。

宇文邕扶起有些晕眩的叶兰陵，捋了捋那垂下的发丝，温柔说道，“你还未睡多久，再躺下休息片刻可好？”

“我好像听到宇文大人的声音。”叶兰陵揉了揉眼角，昨夜太过于伤心，眼角有些干涩，“宇文大人，宁儿有在身边吗？”

“叶哥哥……”听到叶兰陵唤出自己的名字，沈宁一个惊愣，“叶哥哥……你是不是忆起我了？我是沈宁，是你的宁儿啊。”

叶兰陵看着眼前紫衣紫袍的高挑男子，虽然自己保留着所有的记忆，但是从以前那个稚气未褪的小鬼头到现在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还是有很大的不适应。“你……当真是宁儿吗？”

沈宁点点头，“叶哥哥，这就是宁儿成人后的模样，就是高长恭的模样。”

“高长恭……”听着这曾经被自己霸占的名字，想起似乎是在很多很多年前被人唤做将军的日子，虽说结局惨淡，但是其中的过程也不失为一段美好的回忆了。思及此，叶兰陵弯起嘴角，微笑道，“宁儿还是很帅气的。”

“叶……”沈宁凝视着笑靥如花的叶兰陵一下失了神，他慢慢上前，刚想伸手抱住这个日思夜想之人，却被迎面直击一掌。

“宁儿，你没事吧。”叶兰陵看着被邕一掌打开的沈宁着急问道，想起身却被身后人抱得更紧。

“大哥！”被忽然出手的邕吓住，宇文宪快步走到沈宁边上，在查看他并无大碍时长呼一口气，“大哥还能如此反应，证明伤口已经愈合妥当。真是先皇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啊。”

看着莫名虔诚的宇文宪，伊伏罗拽拽他的衣袖，那双赤褐色的眼眸对上叶兰陵的视线，“兰陵，我是伊伏罗。”

“伏罗，我没有遗漏任何记忆，包括失忆时的那段日子，我也记得清清楚楚。”叶兰陵回过头望着此刻紧闭薄唇的邕，嫣然一笑，“我可以下床吗？”

莫名露出的笑容让邕心中一紧，任由叶兰陵起身下地也未上前阻止。

叶兰陵走到伊伏罗面前，伸手，抚上那一缕火红发丝，弯起眼眸，“真的和太阳一样温暖呢。”

“兰陵……”伊伏罗有些惊艳这张太过美好的脸庞，“谢谢你。”

叶兰陵摇摇头，“你要感谢的永远只有宇文大人一人。”

宇文宪宠溺地搂过伊伏罗的肩膀，“我可不要伏罗的感恩，他只要爱我便好。呵呵，倒是你兰陵，我此生的恩人……”

打断宇文宪的话，沈宁上前一把抓住叶兰陵的衣袖，“兰陵，和我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跟着沈宁的步伐，叶兰陵在出殿之前望向龙榻边的邕，用口型说了一句：马上回来。

“大哥，能让沈宁单独和兰陵相处吗？”宇文宪些许担忧地说，“刚才他唤的是‘兰陵’。”

邕不语，起身踱步到龙案前，批阅奏章。

未得到只字片语，伊伏罗出言打破沉默道，“沈宁的事总归要做个了结，否则日后也无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