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季明时这会眼睛都亮了，哪还顾得上看顾衍的表情：“那我要牛肉松、蛋黄和香蕉的！”
魏向辰心里乐开了花。他又伸手捏上了季明时的脸，边礼貌地问顾衍道：“顾总喜欢吗？要不要我再多做一份？”
顾衍干笑了一声，咬着牙道：“不必了。”
爱心午餐白白便宜了情敌，顾衍觉得简直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事了。偏偏当事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顾衍晚上对他爱理不理，他竟然也只以为是顾衍“太累了”。
可是究竟是舍不得，晚上睡觉的时候，顾衍还是忍气吞声地把熟睡的季明时搂进了怀里。
被情敌挑衅的日子好在并没有过很久。季明时与魏向辰双剑合璧，果然三天内便完成了方案。星期六，华灯初上时，季明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太好了，终于圆满了。”
魏向辰“嗯”了一声：“老师有多挑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得做好大修的准备。”
宋元衡多年没接过这样的小项目，却为爱徒破了回例。他不仅接下了人脸识别门禁系统这个项目，而且对顾衍承诺会亲自插手，统筹全局。
顾衍心里明白宋教授这是为了爱徒，跟他实在没多大关系，却也感激不尽。
连轴转了好几个星期的顾衍和季明时难得有个不用上班的周日，都觉得珍贵得很。两人腻在一处看电影的时候，顾衍就在兴致勃勃地计划那个宝贵的星期天怎么过，季明时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牵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去你那个度假村，不去游乐场。”季明时一语中的，顾衍想起自己的黑历史，也有几分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道：“骂人不揭短啊。”
想起并未走远的往事，二人都笑了。季明时不依不饶地问道：“说起这个，你那叫水淹了的房子，还没装修好呢？”
顾衍斜睨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还想赶我走？也罢，那房子送你了，星期一就过户去。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啦。”
季明时故意道：“嗯，那我要去住几天新房子。”说罢还耀武扬威地看了顾衍一眼。
夫纲不可不振。顾衍猛地把季明时扑倒在沙发上，边上下其手占着便宜，边威胁道：“你敢，你再说一次？”
季明时忙着躲痒，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别，别闹，我说笑的，说笑的！”
顾衍居高临下盯着爱人水润的眼眸，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腾出一只手，抚上季明时的额发，同时慢慢俯下身去。
第三十六章
宋元衡没有食言，星期一，他果然出现在了顾氏科技。
宋教授一改往日里深入人心的不靠谱形象，虎着脸甩出一份文档：“你的方案我看了，实在太烂。意见我都写在下面了，你改一稿，明天给我看。”
季明时乖巧地接过文档，端茶倒水揉肩捶腿实在谄媚，看得顾衍一阵牙疼。宋元衡一撇嘴：“快去改文档，别跟我磨蹭了。”
季明时蔫蔫地进了办公室，不多时便传出敲击键盘的声音。宋元衡对顾衍笑了笑：“孩子让我惯坏了，见笑见笑。”
顾衍顿时升起了一种见家长的错觉，正襟危坐端方肃然：“哪里，哪里。”
宋元衡恶趣味爆发，心里欢脱无度，脸上却是一派正经。他不再说话，端起茶呷了一口。
沉默的气氛竟令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顾先生有些坐立不安，幸好没过多长时间魏向辰便推门进来了。顾衍觉得新鲜的空气涌入大量肺部，他终于舍得长长吐出一口气了。
“不好意思，堵车。”魏向辰对老师和顾衍点了点头，而后忙忙掏出一份材料递给宋元衡：“您要的东西。”
宋教授摸出老花镜把那叠厚厚的纸大概翻了一遍，然后对顾衍说道：“顾总，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讨论了么？”
等他们开完会已经到了中午，季明时还埋首在无尽的资料里苦逼地改着方案。顾衍叫他吃饭，他却把眼睛瞟到了宋元衡身上。宋教授没憋住笑了出来：“臭小子，我什么时候不许你吃饭了？走吧，下午再改。”
季明时应声而动，宋元衡的话比顾衍说的管用一万倍。顾衍心中起了个严肃的念头：讨好岳父大人神马的，实在太重要了。
季明时加班到凌晨，总算按照宋元衡的意见把方案仔仔细细地改完了一遍。第二天他拿给宋元衡看时，还顶着一对乌青的眼圈。
宋元衡拿起了翻了翻：“还行。不过这里，硬件你不擅长，不该硬着头皮上手做。顾总不是请向辰帮你了吗？下次不擅长的内容丢给擅长的人去做，比你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要好得多。”
季明时顺从地点头，顾衍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满。宋教授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对季明时说道：“你不可能学会所有的东西；你只要让会这些东西的人给你干活就可以了，不然，你一辈子都只能给别人打工。”而后他一指站在一边的顾衍：“你看人家顾总，身为诺大一个企业的负责人，你问问他会什么？”
顾衍顿时有种躺枪的感觉。说起来是榜样的样子，可他却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反面教材。
季明时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宋元衡把方案交给魏向辰：“向辰再改一遍。明时，你去写个文档，把人员调配和项目节点写清楚就行。”
季明时这下真傻眼了，他无辜地瞪着老师道：“可是我不会啊。”
宋元衡不耐烦地说道：“不会就学，什么事是你生来就会的？快去，后天我要看结果。”
顾衍很清楚，三天的时间，对于两眼一抹黑的季明时来说，做到宋教授的要求八成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心疼地看了看季明时眼下的乌青，对宋元衡求情道：“老师，一天半也太短了吧？明时第一次做这个工作，是不是宽限几天？”
宋元衡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不行，他写出来的那玩意肯定漏洞百出，我光修改就得好几天。时间不等人，拖一天就是往里砸一天的钱。你请了我把关，我就得负责任，哪能因为有人第一次接触工作就拖进度？”
道理是这个道理，要是他本人，自然也会这么做。不过顾衍却舍不得季明时熬夜受累，比起这个，他还真是不太在意那几天的钱。顾衍干笑了一声：“话说的是没错，可是……”说着顾衍又忍不住瞥了季明时一眼。
宋元衡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说的没错就按我说的办吧。年轻人多吃点苦头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季明时立马开始着手写老师要的文档。项目节点还好说，他心里大概有数，离谱也不会离谱到哪去。可是人员调配……他连这个团队的人叫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调配啊！
虽说老师这是在教他做事，可是这种揠苗助长的手段真的好么！
顾衍当天下午就给季明时送来了原先育鑫那几个技术骨干的简历。他在季明时身边坐下，柔声道：“这几个人的专业方向、做过的项目都在这了，你参考一下。别勉强自己，耽误几天不要紧，我不差那点钱。”
季明时一笑：“别胡说。顾哥，今天我睡公司，别等我回家了。”
顾衍叹了口气：“那我不打扰你了，要什么给我打电话。”
季明时没要什么，顾衍却在下班以后给他送了张床。
季明时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工人抬了张红木大床走进他的办公室，顾衍走在最后，手里拎着只行李箱。
顾衍把箱子立在门边，走到季明时面前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我来陪你住两天。接着写吧，他们不会扰你的。”
季明时哭笑不得：“顾哥，我最多就在办公室睡两天，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干嘛？”
顾衍不以为然地说道：“两天也不能凑合。这床是我以前睡的，没有味道，放心吧。”
季明时一直干到晚上三点，要不是实在睁不开眼睛了，他这一夜怕是就要熬过去了。季明时伸了个懒腰，起身到公用卫生间去洗漱。
诺大的一栋大厦空空荡荡的，大概除了值班的保安就只有他和顾衍两个人了。短短的一段路，季明时走的战战兢兢。惨白的灯光渗人得很，他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原来看过的鬼故事全都不合时宜地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过来过去。季明时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然后赶紧奔回了办公室。
怕黑怕鬼这么丢人的事，他是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直到在顾衍身边躺下，他扑通扑通狂跳的心才算是平静下来。季明时轻轻往顾衍身边又挪了挪，觉得更安心了。
顾衍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一把把季明时拽进怀里，咕哝了句“别闹”，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晚上季明时果然没有写完文档。他聪明地把洗漱的时间挪到了天黑前，感觉无比安心。
美中不足是，这样就没法吃夜宵了。
结果那天顾衍大概是觉得无聊，没事就下楼去散散步，每次散步上来都带点小吃。季明时扛不住诱惑，一次次地吃完了东西，又去刷牙。在他那天晚上刷了第三次牙时，顾衍终于忍不住夺下他手里的牙刷：“别胡闹，哪有这么频繁刷牙的？”
季明时不好意思告诉他是因为自己害怕半夜去洗手间，只好默默地任顾衍把自己的牙刷收了起来。
临近零点，顾衍终于熬不住了。他临睡前把牙刷放在季明时桌上：“好了，我先睡了。你睡前记得洗漱，牙刷牙膏我都给你放这了。”说罢就自己去洗漱了。
顾先生刚把牙刷塞进嘴里，就惊奇地发现，季明时出现在了他旁边。
迅速刷完了牙，顾先生急急把漱口水吐净，问道：“你写完了？”
季明时摇摇头，随口敷衍道：“洗把脸清醒清醒，顺便把牙刷了。”
顾衍笑道：“你今天对刷牙执念还真不小。行了，你洗吧，我先回去了。”
季明时一把拉住顾衍：“等等顾哥，我有事跟你说。”
“哦。”顾衍闻言站定，季明时却没说话，而是迅速洗起脸来。
顾衍：……
顾衍耐心地等他洗完脸，问道：“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季明时写人员调配都快把脑细胞耗尽了，哪还有精力编谎话。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说道：“没什么，我忘了。算了，咱们回去吧。”
顾衍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邪笑道：“别啊，我想想，你不会是……恩，洗手间，也不错，说起来咱们还没试过呢。”说罢就要把人往洗脸台上压。
季明时恼怒地把顾衍推开：“你想什么呢？才不是这事！”
顾衍哈哈大笑，稍稍支起身子，可禁锢着季明时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不是这事，那你倒是说是什么事？”
季明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良久，他才咬着牙说道：“前些天看了鬼片，后遗症。”
顾衍笑得更开心了。他忍不住捏了捏季明时的脸颊：“宝贝啊，你怎么这么招人疼啊！”
无端被调戏的季明时十分不快，两人纠缠了十几分钟才回到办公室。顾衍走在前面开门，季明时不经意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却真有个影子映在玻璃上，一闪而过。
季明时低呼一声，忙抓住顾衍的手臂；待顾衍去看时，已经什么都没了。
顾衍虽然嘲笑了季明时好一会，不过却体贴地倒了杯茶，拿出平板坐在他身边：“行了，叫你这么一折腾，我都不困了。你好好干活吧，我在这陪你待会；你可别眼馋我有游戏玩。”
第三十七章
季明时把熬了两晚上写出来的项目节点和人员调配方案交给宋元衡后，不出所料被挑了一堆毛病。最后宋元衡中肯地总结了一句“不过对于第一次来说，还算可以了”，护短的顾先生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季明时圆满地回家睡觉，陪着熬夜的顾衍却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他有段日子没管总部的事了，怎么也要回去看看；说好了带沈安歌看房子，拖了这么久也太不好意思了。顾先生盘算了一下日程，默默地给吩咐钟离去给季明时订午饭。
顾氏风平浪静，唯一新奇的事大概就是几乎从来不出现在公司的股东之一贺方行，居然在顾衍的办公室里等他。
贺方行一见顾衍便两眼发光地扑了上去，惹得顾先生一个劲地叫着住手。不过更让他糟心的事显然还在后头，贺方行激动地攥着他的手说：“我有希望跟安安复婚了！”
顾衍：……
顾衍疲惫地把自己砸进沙发里，惬意地哼了一声。他抬眼瞟了贺方行一眼：“你又梦见什么了？”
贺方行在房里踱来踱去，满脸都是倾诉欲。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顾衍，说道：“我那回酒后那什么，你知道吧，我昨天刚知道，那事是假的。”
顾衍简直抓狂：“假的？这种事发没发生你自己居然不知道？那你现在怎么知道的？”
贺方行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挠了挠头：“那什么，楚曼不是一直让我娶她我没答应么，现在她要嫁给陆禹了，就把真相告诉我了。”
对于楚曼那个显然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女人徘徊在自己几个兄弟之间的事顾衍不想评论，反正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不过——
顾衍同情地看了贺方行一眼，幽幽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吧，沈安歌跟你离婚，大概只有一部分原因是楚曼那事。”
贺方行忙竖起耳朵听着。
顾衍欲言又止吊了他好大一会胃口，才说道：“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她嫌你智商低。”
贺方行怒喝：“你滚！”
顾衍不知道贺方行到底什么打算，不过尽量拯救智商不够的朋友是他的义务，所以贺方行刚一出门，顾衍立刻就约沈安歌看房去了。
沈安歌是个整天忙得要死要活的编辑，顾衍打电话给她时，她正对着篇不知所云的稿子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血三升气绝而亡了。听说是看房这么要紧的事，沈安歌才勉为其难决定少加会班。
锦绣二期地段好，小区规划好，房子又漂亮，因此价格不菲。沈安歌扳着手指头算着自己手头上那点可怜的没来得及花的奖金，心中滴血。
顾衍好笑地揉了把她的头发：“想什么呢？精装修，拎包入住。我的品位，你肯定喜欢。”
沈安歌翻了个白眼。
顾衍给她留的房子不错。七十来平两居，不临街 ，南北通透，中间楼层。装修的的确不错，沈安歌几乎一眼就看中了。
“怎么样，这房不错吧？我给你打九折，再送你个车位。你把绿城卖了，再贷点款就够了。”顾衍跟着她转了一圈，说道。
房子是很不错，最主要的是在城区，比绿城那城乡结合部安全不少。沈安歌赚钱不少，花的更多，稍微收敛一下，还贷款应该还算没有问题；要是黑她gay蜜一把，连收敛都不用了。
把沈安歌送回家，顾衍立马给贺方行打电话：“安安的房子我搞定了，你回头去看看要哪套。”
贺方行更急：“那你让她赶紧住进去，省得我天天提心吊胆。她有钱买吗？用不用我垫付？”
顾衍翻了个白眼，好心道：“其实吧，我觉得你出现在她面前最好的机会，就是帮付南逍搬家。”
宋元衡把季明时交的作业改得面目全非，不过不得不说，老师就是老师，安排得比他合理的多。除了——
“老师，算法不用我亲自做吗？”季明时疑惑地指着文档问道。
宋元衡头都没抬：“不用，这种东西你做过多少回了，再做下去也不会有什么长进。明时，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者，不需要事必躬亲。这些你都懂，不怕下头的人糊弄你，那么你只要在别人做事的时候把好关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