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出去风流自然是不会再让莫辰这样一个碍事的跟着，莫辰便在后院带着，有时帮着打扫打扫院子，修剪修剪花草，日子过的清闲却觉得始终不如跟着莫羡好。

莫辰刚进莫府的后半年，莫府便添了一个小千金，起先莫羡对这个妹妹还挺喜欢，便带着莫辰经常去看，后来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倒是莫辰经常去逗着小姑娘玩耍，转眼四年已过，当初在摇篮里的小不点都能跑能跳能闹着要吃糖了。

莫羡不在府中的时候，莫辰闲着无事便去逗莫言儿玩，时间久了这小姑娘便有些黏他。

莫辰坐在园子里看着天想着什么，兀自笑着。

“笑什么呢？”

莫辰回神看过去，那是一张跟莫羡一模一样的脸，然而穿着打扮神情举止都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莫辰站了起来礼貌的行礼道：“大公子。”

莫扬笑的腼腆：“不必多礼。”

说道这个大公子，大公子的性情与莫羡截然不同，老实敦厚，笑起来还有些腼腆。

莫羡与莫扬并不亲近，对于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他没有过多的好感也没有厌恶，他只知道有他这个大哥在头上顶着他便可以肆意玩乐，莫府天塌下来也由不得他管。

莫扬天生性子温和对家人对下人都好，每日都听从莫老爷的安排读书写字习武，不像莫羡成天不着家，偶尔空暇的时候会来找莫辰说说话，起先莫辰觉得不妥，后来也慢慢接受了，毕竟在这偌大的莫府年纪相仿的人也只有莫羡与莫扬，然而莫羡他打心底是畏惧的。

“二弟，他又出去了？”莫扬挨着莫辰坐着。

“嗯。”莫辰淡淡的答道。

“他总是这样不着调，父亲说他也不听，日后怎么办。”莫扬摇着头道。

莫辰只是笑。

“二弟性子傲，你跟着他受了不少气吧！”莫扬看着莫辰眼中有些怜悯。

想着昨日莫羡回家的时候许是在外面玩的不高兴了，回来便一股脑的奚落他的样子，莫辰心头苦笑道：“没有。”

“没有就好，若是二弟他对你不好便跟我说，我去给二弟说让你来我房里伺候我。我想我去讨个人他还是肯的。”莫扬对他说着。

莫辰淡笑着道：“嗯。”

不远处白色的身影正看着这边，莫辰向莫扬告别，匆匆跑过去。

应是跑得过急小脸有些泛红，喘着气：“二公子。”

莫羡挑眉看了一眼远处的莫扬又看了一眼莫辰，声音清冷：“银边镶绣的那件袍子放哪儿了？”

莫羡走在前面，莫辰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看着莫羡挺拔的身姿与悠悠墨发。

莫辰一打开柜子便看见莫羡说的那件袍子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小心的取下来拿到莫羡面前：“公子，这袍子就挂在衣柜里，怎么会找不到呢？”

莫羡摇着扇子微微侧头道：“我说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哪容得你问这许多。”

莫辰谦卑的底下头去，呐呐的回答：“是，公子。”

莫羡闻着衣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很是舒适的感觉。

莫羡的日常总是莫辰在照料，他吃什么东西皱了一下眉或是看见什么东西露出一个不悦的眼神，莫辰都记得清楚，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莫羡对莫辰的态度却是从未好过，一直是不屑看他的，无论莫辰做什么，好与不好从未夸赞过，每每提到这个莫辰眼眸都重重的垂下去，苦笑。

然而莫扬却越来越对莫辰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想着他，有时候莫辰心中也会偷偷把莫扬当作是莫羡露出些喜色，然而固然脸一样神情却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只得苦笑。

莫辰喜欢坐在园子里看天，看着天傻傻的笑着，每每佟伯见了都笑他是个傻孩子，他也不辩驳，依旧挂着笑，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穿过树荫看过去莫羡的房门紧紧地闭着。

渐渐的莫羡偶尔会把一些女子带回家来，莫辰在边上端茶递水的伺候着，心里一阵苦涩。

年少相盼的情愫肆意增长，然后这样丑恶不堪的爱恋又怎能表露于口。

这么个小城镇一有点什么事不出半日便传开了，莫府的二公子风流倜傥众人皆有些耳闻，还有不少姑娘未见其人便暗许芳心，然而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新鲜事，最最震撼人心的是莫羡竟怀抱一名男子游逛街头，据说还有人看见莫羡在街角亲了那名男子。

这事在小城一下子便炸开了锅，莫羡是被莫老爷揪着回来的，罚在祠堂跪了一夜。

夜里莫辰头头的拿了个垫子去给莫羡，莫羡却不理会，硬生生的将垫子抛开，那一夜莫羡真的跪了一夜，而莫辰也蹲着陪了一夜。早上的时候，莫羡跪了一夜站起来有些困难，莫辰见了想去扶着，不曾想蹲了一夜突然猛站起身来，头脑一阵眩晕竟晕倒过去。

莫羡暗骂一声“笨蛋”。

最后竟是莫羡将莫辰扶回房间。

莫羡的性子依旧不改，风流浪荡远近闻名，莫老爷莫夫人生气极了，然后每次重罚之后，莫羡依旧不知悔改，久而久之，莫老爷知道管不住也就不管了，反正有莫扬那孩子莫家也算是后继有人，再说莫家家大业大养一个莫羡还是养得起的。

23.过往（二）

清晨，莫辰端着一盆清水来到莫羡房间，莫羡是平躺着的，安然的睡样莫辰看的出神，莫羡近两年极少在家里，即便是在家里他也不敢这样直直的看着他。

两片粉色薄唇闪的魅惑的光芒，莫辰呆呆的盯着。

就碰一下，轻轻地碰一下，不会被发现的吧！

莫辰内心突然想法极具强烈，悄悄地走到了床边，缓缓地的垂头。

佟伯呆在莫家十几年了，算得上莫家的老人了，对莫家也算是尽心尽力，每天清早都会出来检查院子里卫生打扫的怎么样，正好走到莫羡房间这里，莫羡昨夜是半夜才回来的除了莫辰与开门的大爷其他人都不知道，佟伯以为是哪个丫鬟去了莫羡房间打扫未关门，怕莫羡回来恰巧遇上又不高兴，便想着过去把门带上。

走到门口想着既然门开着还是进去看看有没有打扫干净，佟伯刚踏进去便吓得目瞪口呆。

佟伯走路轻，莫辰并未察觉，还贪恋着这一点柔软。

这……这成什么体统！佟伯害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轻咳一声，尴尬的转身走出门。

莫辰惊慌的抬起头来，脸早已红到耳根，像偷了东西的贼慌忙走出去。

佟伯站在走廊的转角似乎是在等他，莫辰犹豫半晌才走过去，呐呐的喊了一声：“佟伯。”

佟伯对莫家忠心对莫家两位公子也是关爱有加视如己出的，连莫羡都对佟伯也是有两分尊敬的，这些年莫羡一生气便拿莫辰出气，府里的下人也是墙头草般，主人看不上眼的人他们也跟着奚落，终是用低人一等的眼光看莫辰，府里独独对莫辰好的只有佟伯。

“唉，走吧！”佟伯看着莫辰涨红了的脸叹了口气，负手朝前走去。

莫辰低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跟在后面。

佟伯带莫辰回到自己的房间，左右看了看然后关上门。

“坐吧！”

莫辰木讷的坐下，手脚全然不知该放在何处，心里打着鼓。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心思的？”佟伯语气里皆是无奈。

莫辰惊的噗通跪下，泪水随即涌了出来，声音颤抖：“求您别……别告诉公子。”心中丑恶不堪痴心妄想的秘密被别人撞见，他怕，怕他知道之后便不能再这样跟在他身边，他只是想在他身边。

佟伯眉头紧锁，眉宇间净是不忍与同情：“起来说话，我答应你不告诉别人。”言语间便去拉莫辰起来。

“唉，你怎么能对二公子动了那种念头。”佟伯叹气道。

莫辰低头默然。

“你跟着他几年了？”佟伯语重心长的问道。

“五年。”

“都五年了，你就应该知道二公子的性情，你和他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还有这……这成什么体统。”

莫辰垂头不语。

“就此断了吧！这样对你好。”

莫辰垂着头低声道：“莫辰……做不到。”

“你……”佟伯气得不轻，他这是为他好他怎么不领情。

“莫辰不求别的，只求能跟在公子身边服侍他看着他就足够了。”

佟伯无奈的叹气摇头，又是一段冤孽，这可怎么好。

半夜里，莫辰隐约听见一整响声，缓缓醒来披了衣衫出去看。

莫辰养成了晚上睡不熟的毛病，原因是有段时间莫羡他患了梦魇总是说些胡话，惊醒过来便叫他，去晚了或者睡熟了没听见，第二天准免不了一顿惩罚，时间长了成了习惯，偶尔闭上眼一会儿就会觉着莫羡又在叫他，起身去莫羡房间查看又是漆黑一片没什么动静。

听着声音是从莫羡房间后面传来的，莫辰绕过一大圈过去，想着是谁这么大胆万一打扰到了公子休息可没好日子过。其实这不是主要原因，莫辰想的更多的是莫羡要是没休息好明早又该拿他出气了。

夜里凉风飕飕的，莫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步伐也加快了。

远处看着像是谁在练剑，莫辰放低脚步渐渐走近，终于借着月光看清楚了那道身影，白色的，英姿飒爽的，莫辰不由得看出了神。

忽而一个到寒光落在项边，白色身影立于面前手执银剑。

莫辰吓得动都不敢动，斜着眼瞟见脖子边的剑，声音颤颤抖抖的喊着：“二……二公子。”

莫羡好看的凤目盯着他，收了剑道：“你来做什么？”

“我……我听见有动静……怕有人打扰公子安歇……所以……过来看看。”莫辰不敢置信这是他家公子，他家公子何时会武功的？

莫羡看了他一眼，道：“回去吧！记着别跟任何人说。”说完便转身走了。

莫羡一直半夜练剑不让任何人知道，莫辰端着茶水一直陪着，起先莫羡一直赶莫辰走，莫辰却当作没听见任由他怎么逼迫都不走，慢慢的也就默许了，偶尔还会喝上一两口莫辰泡的茶，挑三拣四的说茶凉了或烫了。

后来才听说是一位世交家公子剑术了得，莫老爷羡慕的不得了，一直说他不成器，而莫扬那老实敦厚笨手笨脚的样子也就只会个三脚猫工夫，他那日见着那公子笑话莫扬不成器，莫扬低头微微笑着说是，莫羡看不过莫扬这怂样，摇着扇不屑的说了句：“我们莫家的人即便是不苦学也未必比某些学了十年八年的差。”气的那公子直跺脚邀他比试，约在一月后。

后来比试是莫羡赢了，当时众人都惊讶，连莫老爷也高兴的合不弄嘴了，谁也不知道莫羡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除了他与他。

莫羡又不在家里，莫辰坐在园子里剥着核桃，想着莫羡回来的时候可以熬核桃粥给他喝，一个小姑娘蹒跚的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撒娇道：“莫辰哥哥陪我荡秋千。”

莫辰放下手里的核桃笑着抱起小姑娘，温柔的笑着：“好，哥哥这就陪言儿荡秋千。”

莫辰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秋千，眼神时不时的瞟向园子的那边。

突然秋千摇的起了节奏，莫辰看过去，秋千架的另一端莫扬笑着对莫言儿说道：“妹妹又叫莫辰哥哥陪你荡秋千啊！”

小姑娘嘟囔着嘴不满的说道：“你和莫羡哥哥都不陪我玩，只有莫辰哥哥才陪我玩，我最喜欢莫辰哥哥了。”

“谁说大哥不陪你玩了，以后大哥和莫辰哥哥一起陪你玩啊！”

“好呀！好呀。”小姑娘高兴的直拍手。

莫扬朝莫辰莞尔一笑，莫辰呐呐的看着那张脸半晌才回神。

同样的脸不同的性子。

24.过往（三）

又一天，莫羡带着屋里装着香囊，远远的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莫辰哥哥，我们去放风筝吧！”

小姑娘拽着莫扬的手进来。“好香啊！”

“莫辰，怎么装这么多香囊啊？”莫扬看着桌上放着三四个香囊，便拿起一个来看。

“放柜子里，这样衣裳也是香的了。”莫羡喜欢这个味道，放在柜子里莫羡穿衣裳的时候也会心情愉悦些。

“能不能送我一个？正好我香囊被不知搁哪儿去了，也难得去买，外面做的总不如你做得好。” 莫扬有些犹豫的开口，许是怕他拒绝。

“这……”莫辰犹豫着，垂眼看见莫扬腰际空落落的没有挂任何饰物：“……好吧！”

莫扬喜出望外，仔细的将香囊挂于腰际。

“莫辰哥哥，我们去放风筝啊！”疏忽了小姑娘，小姑娘略有不满，小嘴翘的老高。

“这……”莫辰犹豫，怕莫羡突然回家寻不见他会不高兴。

“你看言儿很想你陪他去放风筝呢！就去吧！现下这么早二弟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的。”莫扬劝说道，想起半时辰前自己去找言儿提议说让莫辰哥哥陪她放风筝。

“这……好吧！”看着言儿撒娇的模样，怎好再拒绝，只好应下。

蓝天白云，碧草幽幽。

天气很好倒是很适合放风筝，莫辰很久没出门了，看着草坪上小言儿笨拙的理着风筝线，力气太小根本放不起来，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还未等他去扶她，小姑娘便自个爬起来嘴角笑个“咯咯”响。

莫扬在草地上小跑着，不一会风筝就飞起来了，言儿在旁边拍手叫好，莫辰眯着眼看着那身影想着若是他该有多好。

“莫辰，你来试试。”莫扬站在不远处朝他喊道，这时风筝已经飞的老高了。

“我不会。” 莫辰没接触过这种东西，以前是小乞丐的时候是想接触没机会接触，后来跟了莫羡，莫羡是不屑这种小玩意的。

莫扬说这话朝这边走来：“没事的，很简单，来给你拿着。”

莫辰推辞不过只好接过线轴，起先风筝飞的好好的，却不知怎么的一道莫辰手里便不灵了，眼看着就要往下降，莫辰慌忙后退着希望风筝可以再迎风飞起来。

不料草地不平整隐藏着一块石头，一绊便往后栽下去。

莫扬眼疾手快在莫辰快要跌落之际稳稳地接住了，霎时，气氛变了味道，莫辰看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在自己眼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神情。

就这样看着他，恍惚间，分不清面前这个人是莫羡还是莫扬。

“大哥，莫辰哥哥，你们在做什么，风筝都掉下来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将他们拉回现实，两人都尴尬万分的连忙分开。

经过这事，气氛变得尴尬，没一会儿便回去了，只是言儿还不依不饶只好答应她下回再来。

走到门口，便看见言儿的奶娘站在门口焦急的等着，莫扬解释说带她出去玩了，奶娘也不好多说抱着言儿便走了。

两个人不说话，莫扬一直跟在莫辰身后，好一会儿莫辰才开口：“大公子请回吧！”

“不妨事，我送你回去。”

莫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管低头走着。

“去哪儿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惹得莫辰一惊。抬起头莫羡靠在门边，手里捏着扇子，清风徐徐撩动着几缕墨发。

不待莫辰回答，身后的莫扬便开口：“我与莫辰带着言儿出去放风筝了。”

莫羡眼光似有似无的瞥过二人，最后定格在莫扬的腰际，怒火上来：“莫辰跪下，你当你是什么人，竟敢让我大哥下人似得跟在你后面，好大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