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循着声音站到了卫生间的门前，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

他看见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好奇心驱使他没有动作屏住呼吸继续看下去。

身形较瘦的男人已经褪下了上衣，露出白皙的脊背与腰身，跨坐在另一个人的大腿上，而正对着男生的那个人只露出了锋利好看的眉，两个人吻得激烈，可以听见从唇角泄露出来的喘息。

男生刚刚当上警察，第一次出任务就看见这种场面，完全忘记了自己来做什么，呆在了门前。

而门内的狭小空间里，林竞宇扣住林启凡的手，埋头在那人已经有些汗湿的颈上吻了起来，没有技巧的单纯莽撞的吻，却总能让林启凡沉迷。

林启凡挺起上身微仰着头，喉结颤动，唇齿间吐着热气。男生只能看出那人肩膀在微微颤抖。

两人肤色对比鲜明的手臂紧紧贴合在一起，上身紧依。细嫩的皮肉与干净硬朗的衬衫摩擦，有些难耐，林启凡另一只手勾在林竞宇的衣领上开始往下拉，讨巧地躲开男人的唇，把头埋在男人颈间舔咬。林竞宇就在这时候仰头看见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男生与他四目相对，即使纵情之时，男人的目光仍能迅速冰冷下来。在男人淡漠的瞳孔里，男生看见一种令他生畏的神色。

林竞宇举起枪对准了他。

男生看着枪口，背后冷汗顿出。重重地点了下头就跑了出去。

“人呢？”刚才让小警员去查看的警官靠在车前问道，刚俊的轮廓被男生看在眼里，男生胸内一跳，道：“他们……一会儿就走了……没有其他人，请警官放心！”

警官眉头一蹙，他们？他明明记得局里说的是一个人。

男生神色紧张，急道：“他们关系很好，不用担心！”

警官见他着急，乐了，“没事儿吧你，今天怎么了？”说着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这么红，没感冒吧……那咱先回去，这种人不管也好。”

暮色尽收，林启凡趴在窗前，看着夜色里的警车一辆一辆地开远。

身后的男人冷冷道：“以后别总玩这样的把戏。”林启凡转过头一脸无辜状，道：“我真的没有力气，真的！”

林竞宇无奈地将那人再次背了起来，借着道路上的灯光摸索着下楼，林启凡弯弯眼角，在他耳后咬了一口，“回去吃饭，我们继续。”

林竞宇已经将林启凡的行踪告知林家，那些被林启凡砍下去的人手全部归位，今夜要走夜路回A市。不过他没有说，这种事情，还是不让林启凡提前知道的好，至少也得等他从自己背上下来。

午夜，A市。

凌霄敲开门，手下人有些惊讶道：“霄哥？杨叔已经睡了……”

凌霄点点头，轻声道：“没事，你们继续忙。”说着已经进了门，往楼梯上走去。手下人不好拦，便由他去了。

杨皓虽然闭着眼，觉察出眼前有人影晃动，立刻睁开了眼。他睡得浅，又过分警觉，所以很难出门在外的时候能好好休息。

“你还敢来？”杨皓太熟悉黑暗中人的轮廓和味道，一边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明明是威胁的字眼，他的语气倒是颇为平静。

“杨叔，你还在躲我。”凌霄没有接他的话，旋开了床头灯，两人都看清了彼此的脸。

“躲？凌霄，被打的是你，受惩罚的是你，被别人嘲笑的还是你，我躲什么？”杨皓笑着靠在床头，点起一支烟。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接林启凡那边的事？”凌霄扭头看着他，见那人不想接话便接着说：“这样我才有机会站在你面前。”

杨皓神色不变，淡漠道：“不想要那个小狐狸了？”

“如果你想要，我也会把他绑过来。”凌霄单膝跪在床上，贴近眼前人的身子，“然后我们再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杨皓眼神一凛抬起胳膊，却被凌霄牢牢扼住，眼前人强势地吻了上来。

杨皓抬起另一只手拽起凌霄的衣领强迫他离开自己的嘴唇，两人四目相对，突然让他回到多年以前醉酒以后醒来的场景，浑身无力，脑海一片空白，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全是深红的吻痕。

从来都吃人，怎么能忍受一朝为人下，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手下。

然后眼前这个男人休养了半年。

杨皓低声怒道：“你怎么敢……”“杨叔，上次在船上，你也不讨厌，不是吗？”凌霄两手撑在男人身侧，暗哑道：“我想要你，你也想要我，既然互相需要，为什么不资源利用呢？”

“放屁！”杨皓想要起身，却被凌霄压得死死的。

“如果你不想要我，早就对我出手了，你枕边就有枪，楼下下人们喊一声就会立刻上来解决掉我，你舍不得……”

杨皓的动作滞了一下，凌霄欺身上前吻着男人的面颊，“我们想要的东西太多，为什么不看看眼前呢。”

为什么不看看眼前呢。

是啊，眼前夜色正好。

林启凡翻了个身，惊觉床的触感怎么舒服了许多？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林家的房间里。

凌晨两点。

林启凡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回，恨恨地咬咬牙。【林海正你他妈这么着急把老子抓回来！还有林竞宇，你别想睡觉！】

林启凡穿着睡衣，光着脚跑到了林竞宇的房间。空无一人。

他发了一会呆，突然笑了起来。【还以为是小时候呢，他肯定和何念住在外面了。】

刚想回房，却发现楼下灯火通明。想想自己弄出的响动应该瞒不过一楼的那个人，便撇撇嘴趿上鞋下了楼梯。

男人坐在沙发上，似乎一直在等他。

林启凡看着两年未见的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应该发怒，激动地抓住男人的衣服狠狠揍他一顿，或者保持恨意，冷眼待人。可他什么表情都不想做，疲倦地只想再回去睡一个觉。

林海正微微抬首，低沉道：“怎么不过来？”

林启凡深吸一口气，坐到了林海正对面。他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一旦四目交汇，那些糟糕的回忆就会喧嚣着填满脑海。

“玩够了吗？”

林启凡耳后一凉，想着自己一路过得比较多彩，林老爷子肯定全程追踪了。于是扯出一个笑容，讨好道：“老爷子，我只是和朋友们叙叙旧，没做出格的事。”

林海正比任何人都了解林启凡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模样，冷声道：“你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吧，剩下的人我会叫人去处理，以后你就不必再出门了。”

【妈的，想软禁我？】林启凡刚想答话，男人又开口道：“你前几年不务正业我不谈，林家的产业以后还要你接手……”

“我没兴趣。”

林海正脸色一变，“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做我的儿子，就别给林家丢脸！”

林启凡淡淡一笑，起身走到林海正面前，仍旧没有看那人的眼睛，贴在他的侧脸处轻声道：“老爷子，您还知道您是我爸呢，恭喜啊。”说完林启凡只觉手臂被人有力地一拉，整个人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男人锐利的轮廓离他很近。林启凡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红色，男人的手贴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很恶心。林海正无法抑制地继续抚摸着他的下颔和脖颈，轻声喃道：“你和他很像。”

林启凡压住反胃的感觉，假装无意道：“哥哥算不算你床伴中的一个？”

林海正动作突然停住，林启凡睁眼看着他。像是多年以前那双眼睛看着他，不同的是，眼前这双眼睛里没有忧伤与失望，这双眼睛面对他的时候，是空洞的，是无谓的。

男人逃也似地离开了，林启凡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全身舒展开摊在沙发上。头顶的天花板很高，却压迫着让人喘不过气。

清晨的阳台有些冷，林启凡睁开眼打了个喷嚏。

以前在阳台上睡过去，哥哥会小心地把他抱起来放到房间里。后来是林竞宇，捧着一张冰山脸什么话也不说，陪他一起坐阳台结果两个人一起睡熟，还是哥哥给他们盖被子。再后来，林竞宇会不容反抗地把他拉到床上，默不作声地以身体做威胁。最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还是应该在床上睡啊！】林启凡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凌霄如果在旁边的话，又会惊讶他重点放错吧。

林启凡洗漱完拉开衣柜，衣服的款式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拿起一件胡乱穿起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有标牌。“有钱真是罪恶……”林启凡默默拽下标牌，想着北方的秋天应该真正来到了。

走下楼的时候，王妈已经在饭厅门口等了一会儿了，“少爷，吃早饭了。”

林启凡伸了一个懒腰，问道：“老爷子吃过了？”

“老爷住另一间别墅，这一所，留给您用了。”

“好。”林启凡在桌旁坐下叉起鸡蛋，腹诽着：反正我也不想见到他。

林海正坐在去公司的车上，接到了手下阿杰的电话：

“林老爷子，今天少爷本来应该学习企业管理的课程，可请来的老师到时，人已经不见了。”

林海正没有说话，良久才回到：

“由他去。能查到林竞宇住在哪里吗？”

“可以。”

“很好，”林海正微微扬眉，“我要他手里的那个人。”

第17章

林启凡刚进林家那年是七岁，而林枫初中毕业。

林海正确定自己只对男人有反应，才会趁年轻想要领养一个孩子。当时的他二十出头，却已经把林家打点地井井有条，黑白两道的生意做得一样不落。

林海正想着随便抱走一个不懂人事的娃娃，培养成人后也没那么多麻烦事，偏巧就看见了林枫。男生白白瘦瘦的，站在孤儿院门口偷偷看他。他笑着走过去问他想要什么东西，男生摇摇头轻声说“我想上学”，眼睛直直盯着他，没有一点儿怯意。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带着只比自己小六岁的他回家，一同回来的，还有他的弟弟。

林枫的成人礼过去后，两个人的关系由暗到明，没有人觉得奇怪，似乎一开始林家两位少爷的出现就是一场交易：林海正有需要，而林枫有他的目的，所以这一切都自然地发生着。

他带了另一个男孩儿回家的那天，林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走了他房间衣柜里自己的睡衣与浴袍。

他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同的床伴只不过是正常的消遣。

直到他在酒吧里看到他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在大厅里的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折磨他，所有人都害怕惹怒他而离开，只有他们两个在冰冷的灯光里痛苦地寻欢。他狠狠问着“我给你的不够吗”不停进出着身下人的身体，而那人软软瘫在他身上，说着“我做不了你那样的人，我没办法和别人一起”沉沉睡去。

然后他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依然觉得林枫陪在自己身边顺理成章。

林启凡回国之后在Y市开了店，很少回家，而林枫立刻搬离了林家去了Y市。他放任他两个月，还不见人回家，尤其是听说了林启凡做的那些事，便亲自到了Y市。

他终于发现他沉迷在药物的幻境里。他发怒地拽起他的衣领，他直直地盯着他看，依旧没有怯意，瞳孔里装的满满的是失望。他派人找到供货的人，用最不齿的手段惩罚了他，却没有想到最后得到惩罚的依旧是自己。

林枫被囚禁了两个月，被逼迫着接受治疗，也被他继续折磨。

林枫清醒的时候，会看着手腕上的伤痕发呆，会冷冷地盯着他看，会狠狠地咬他的皮肉；而更多的时候，他会难过，会求他解开手上的链子，发疯一般地向他索要注射器。

他偶尔会说话，但和他们之间的事无关。

林启凡没有机会和林枫见面，确切地说，那个房间只有林海正才能进去。

直到最后一天，林枫意外地清醒，没有吵闹，安静地像苍白的雕塑。他坐在床上，最后一次恳请他为他解开手铐。

手铐解开了。林枫趴在他耳边，伤痕累累的上体紧紧挨着他的后背，林海正回头亲吻他的嘴唇，问：“你想说什么？”

林枫轻轻顶着他的额头，慢慢说道：“我明白我们都不会是林家的继承人，求你放过小凡。”

求你。放过小凡。

窗外的天气晴朗无风，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突然笑出了声。

“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放过他……”

电话响起。林海正握起手机，淡淡道：“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手下阿杰的声音：“林老爷子，杨皓那边的人今天早晨传来的话，说杨老板身体不适……”

“那就改天再谈吧。”林海正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问道：“少爷那边有什么消息？”

阿杰语气顿了顿，回道：“还没有。”

“算了，你们去忙，不用管他。”

林海正放下手机，走到楼上推开了房门。

床上的人双手反靠在后背，双腿也被缠地很紧，而因为这个姿势一旦动作就可能拉到腹侧的伤口，何念没有挣扎，愤怒而畏惧地盯着他看。

林海正走到了床边，伸手弹了弹他的脸，淡漠道：“你是林启凡的人？”

何念显然没有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慢慢点了点头。

“难怪……”男人啧了一声，还以为替林启凡除掉这个小东西他会高兴，没想到原来那人早就把他和林竞宇之间的阻碍搞到手了。

何念听出他语气里深含的意味，但懒得分辩，垂头不语。

林海正夺过他的下巴，凑在他嘴边沙哑道：“如果我要了你，他会管你吗？”

何念惊愕地对上他的眼神，但立刻又垂眸道：“你不会。”

“为什么？”林海正觉得有趣，说着拽开了他大腿上的绳子。即使没有束缚，何念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子弹没有伤及筋骨脏器，并且当天就出院伤势并不严重，但皮肉上的伤口撕裂也很疼。

何念不答。男人锋利的唇近在咫尺，他向后仰了一下，伤口处的疼痛立刻开始泛滥。

林海正听见他轻轻“嘶——”了一声，把人搂了回来，何念贴在他下巴上闻到了烟草的味道，然后顾不得伤口开始挣扎。林海正按住他的腰，替他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你好歹也是林家的下人，为什么不对我用敬语？”林海正放开他的身体，放轻声音道：“自己脱，我怕伤了你。”

何念看了他一眼，竟然将手放在胸前解起了扣子。眼前人脱掉了驼色的长款针织衫，里面再没有其他衣服，浅浅的肋骨下绑了一圈绷带。

林海正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再次将温热的呼吸喷到那人的脸上，抬手轻轻扼住了他的脖子。何念难耐地仰起了头，嘴唇轻启露出牙齿，喉结鼓动，轻声道：“你不会……”

男人没有理睬他的话，把人困在怀里用力舔咬。

何念的前胸剧烈地起伏，白色绷带上渗出丝丝血红。

林启凡从单元楼里出来，发觉有人在跟着自己，便转移方向进了另一个楼道。待他躲在墙后准备擒人时，那人借着被他抓住的胳膊就势把他压在了墙上。林启凡看清那人的脸眉毛一挑，二话不说先啃了上去，林竞宇第一次拒绝他而错开了脸，皱眉道：“他呢？”

林启凡微微笑着反问：“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