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叫我少爷，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他才是林家真正的继承人了。”林启凡从床上坐起来，缓缓走到卫生间门口。

王妈垂眸道：“您还是林家的少爷。”眼前落魄的人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幅模样被她看在眼里也是心疼。

“去做饭吧，什么都好。”

“好。”

王妈回身出了房间，林启凡走到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脸。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

镜中人神色淡漠地看着他，眼眸生动而深邃。

【终究还是做了你的替代品啊，哥】

手机响了，林启凡快步走到床边，接起电话。

那边人的声音急促而恐惧：“林少爷，救我……”

王妈做好早饭，回到楼上叫人时发现少爷不见了，她急忙回身到客厅。大门处两个人已经晕倒在地上，而院子外看守的人也不见踪影。

她回屋抓起电话，颤抖着摁了一列数字，“少爷跑出去了，快告诉老爷！”

林启凡从李冉那里回来后，就一直在注意他的状况。他是阿杰的枕边人，而阿杰是个专情的主，可林老爷子从不允许他的人被什么东西绊住脚，就像当年他一定要除掉林竞宇一样，肯定会伺机为阿杰“除掉障碍”。

手机上的追踪器显示那人在北郊区，那里离别墅区并不远。林启凡眼看着屏幕上的目标点越来越近，便把车子停在了公路一边，翻身下了绿化带。

这种地方比较僻静，走过杂草田，眼前是一座废弃的大楼。林启凡握紧手中的枪，暗想就算开枪，警察也不会很快赶过来。

林启凡掩身在围墙后面，观察着楼里的情况，看不见有人出入。正猜疑，便听到了脚步声，他快速回头掏出了枪，却被人堵住嘴压在了墙上，枪口就抵在那人的胸口。

林启凡颤抖着收下了枪，闭着眼睛感受着熟悉的味道。林竞宇身体前倾，将那人压得更紧，忘乎所以地掠夺起来。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胸腔处的跳动都分外清晰。

两个人气喘不定地分开，林启凡短促地呼吸着笑了起来，搂住眼前人的脖子启唇道：“是不是很想我？”

林竞宇没有说话，直直地盯着他看，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眼睛里。

“我猜，他们一定想拿你威胁我，可你逃出来了对不对？”林启凡按住那人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抬起下巴舔上他的嘴角，清楚地感觉出林竞宇的后背僵硬起来。如此简单的撩拨都能起反应，林启凡忍住笑意，推开眼前人的身体，轻声道：“我的小宇，真棒。”

林竞宇压下眼底的欲望，“我假装昏睡到了这里，车上的人已经解决，你跟我走。”

林启凡被他拽起了胳膊，又使力把林竞宇拉了回来，“李冉还在他们手里。”

“你想拿你的命换他的命，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林启凡看着一脸面瘫的人，暗自腹诽着“既然都这么深情地告白了你起码也要有个表情吧”，嘴上带了笑意道：“我答应他保他周全。”

林竞宇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压回到墙上，“我也答应保你周全。”

“那你就陪在我身边替我挡子弹吧。”林启凡身体下蹲，快速地滚到了入口前。他本来以为在自己半跪着准备起身时，会有黑衣人从隐蔽的角落里闪出来，然后自己以一敌十来一场激烈的肉搏。

结果是他都将腰板儿挺得直直的，还没有一个人出现，他才发觉自己冷场了。

林竞宇走到他身旁，沉声道：“小心。”

林启凡点了点头，两人观察着四周上了楼，仍旧没有人影。走到一半，林启凡突然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咱俩和贼似的，还是属于偷情的那种。”

空荡荡的楼梯里，他的声音虽小，却还是传得清晰悠远。

林竞宇突然揽起他的腰，两人快速地到了楼上。走廊并不长，角落里阴暗而潮湿，几扇木门被虫蛀地破烂不堪，林竞宇拉着人闪到最近的房间里，两人屏息等待着任何不属于他们的声音。

良久，林启凡不耐烦地转过身，直接把眼前人压到了地上。林竞宇一惊，正要推开身上的人，林启凡贴在他的脸上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被监视的事情。”

林竞宇想起在Y市林启凡提到过他们被人监视的事，不过对方只是观察他们的举动，并没有动作，况且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那里，再没有深究。

“他肯定很在意我们的事，”林启凡双膝着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解开了男人胸前的扣子，“你说，他是不是正在看着我们。”

林竞宇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想不想要我。”林启凡俯身下去亲吻他的脸颊，两个人的气息混在一起开始升温。

林竞宇起身将眼前人抱起放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让他的双腿夹在自己的上体两侧，林启凡则拥住了眼前人与他深吻。虽然是做戏，两人动起情便一发不可收拾，等到几个男人驾着李冉站在门口时，林启凡眼神迷离地偏过头冲他们扬起了嘴角。

李冉脸皮薄，看得脸都红了，忘记了还有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低着头不敢抬眼。

林竞宇及时收住，林启凡翻身下来，整好衣服，道：“我的小东西呢？”

男人中的一个冷哼一声，道：“跟我们走。”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跟去了三楼的大厅。

何念坐在大厅中央，看见林竞宇神色稍微变了变，但随即掩盖下去。

“废物就是废物，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好。”林启凡说着扫了一眼四周的人，不知道其中有哪些原来是林家的手下，如今已经为这人所用了。

何念冷冷地笑了笑，“他本来就不是我的。”

林启凡知道林海正与何念应该早就有过联系，而那个男人之所以在确定林家将由谁继承后还把他留在身边，只是因为他这张脸还有些用处。

楼下突然一片混乱，林启凡微微一笑，心想你来的也太晚了吧。

还未等楼上的人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冲上了三楼，何念面色一变，眼前梁振带着一群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身边还有那个叫阿杰的男人。

两边人都没有动手，僵持了几秒钟。

梁振戏谑道：“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大家不值得伤了和气。我对林家还是存有些敬畏，也不想和林少爷起了冲突。”

林启凡暗想这人称呼改得倒快，鼻子里哼了一声。

见何念不为所动，梁振扬扬眉毛，心下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刚想再谈谈条件，身边的阿杰突然掏出枪对准了林竞宇的太阳穴。梁振心下一惊，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李冉看见这一幕，急道：“哥，你做什么！他们是来救我的，你怎么……”还没说完，身后的男人在他后颈砍了一下，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林竞宇神色淡然，依旧看着林启凡，没有动作。他知道在阿杰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相比起来，自己只不过是用来交换的筹码。

林启凡看了一眼昏睡的李冉，慢慢走到阿杰旁边。四周的人都避开了他们。

林竞宇看着眼前人，那样的表情让他想起两年前林启凡脸上挂着血痕，纵身跳到警方的高度监视区里，林海正最后没有对自己下手的情景。

林竞宇锁紧眉头，冷冷道：“你敢。”

林启凡冲他笑道：“两年前，我死过一次……你猜，我还能为你死几次。”他突然抬起握枪的手打下梁振手中的枪，突然的巨响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梁振本是趁阿杰不备想把这人做掉，没想到林启凡会突然对自己出手，愣在了原地。

林启凡扔掉手里的枪，回身走到何念身前，淡淡道：“我和你走。”

第20章：完结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他？”

林启凡双手被锁在床头躺在枕上，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天一夜，何念托着医药托盘走到他身旁时，他抬眼问他。

何念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坐下来用手指划过他的面部轮廓，道：“他把你送给我两周，最后终究要回他那里去。”

林启凡扯扯嘴角道：“在哪里都一样。”

何念拿起托盘里的注射器，在他面前晃了晃。林启凡眉头一皱，“你想用这种方法报复我？”

“我只知道你怕针头，”何念推出注射器里的气体，转头与他四目相对，道：“如果爸知道弟弟重蹈了哥哥的覆辙，会是什么感觉？”

“原来你想报复他。”林启凡嘲讽起来，“一个玩物的死活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影响，你还是那么没用。”话音刚落，臂上突然传来刺痛。林启凡双眼半眯，咬住下唇不做声。

何念将液体缓缓推进他的身体里，林启凡脸色变白，身体也僵硬起来。

“你们都有罪。”何念拔出针管，声音嘶哑，“没有他，我的母亲也许不会死，没有你，我就不会承受这么多屈辱和折磨。”

林启凡没有再听下去，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他知道每一个人注射后的反应不一样，大概是第一次的原因，他没有感受到欢愉与突然的欲望，开始陷入昏睡。

何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药效发作还有一段时间，“我等你醒过来，林少爷。”

林海正翻开公司的账务，沉声道：“把那张卡上的钱给少爷打过去。”

阿杰站在他身后应了一声，林海正口中的那张银行卡，里面全是洗干净的钱。只是不知道——“是林启凡少爷吗？”

男人仰头闭目，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

“我欠他们的……少爷回来后，他愿意去哪里就由他去吧。”

眼前是那人低低恳求他的模样——

“我求你，放过小凡。”

“放过小凡。”

【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你】

林海正痛苦地睁开眼睛，却听到楼下一片杂乱的声音。须臾，办公室的门被撞开，身着警服的男人冲了进来，围在办公桌前。

林海正心里一震，因为跟在警察身后的，是杨皓。

“你涉嫌非法交易已构成罪行，请配合警方继续审查。”为首的的警官沉着地说道，锐利的眼神一直在注意他的动作，毕竟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眼前的男人是近两年才洗白，手下的势力虽有减弱却仍令人忌惮。

杨皓坐在他身后，毫不在意地打起了哈哈看着窗外，心内暗想要不是能帮道上的兄弟讨个公道，还能拿到一部分钱，自己才不会招惹林家。不过混这条路，就得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领悟，他林海正煞费心思洗白林家，也不敌手下人一朝改变心意的出卖。

杨皓想着看向了阿杰，男人面色冷淡，没有表情地将剩下的交易记录交到警官手里。那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

林海正突然明白了一切，却像解脱了一般笑起来，没有等对方动手他便缓缓走向房门，十几个人警戒地盯着他。

看着锋利沉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阿杰垂首轻叹了口气。

第三次注射完药，林启凡开始陷入连续不断的梦境，眼前的景象有欢愉与痛苦，醒来时便是空虚。

这一次清醒，何念正压在他的身上。他戏谑道：“我可没力气满足你的欲望。”

何念将手指压在他嘴唇上，眯眼道：“不能让你太快就受不了，可是你怎么没有感觉呢……”说着褪下林启凡肩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敲门声挡了回去。

林启凡难得大脑思维清晰，眼看着何念出去又回来，面色十分难看，就知道事成了。

何念站在床前，目光冰冷道：“你早就知道……”

林启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枕上，“老爷子的人给你带信了，对吗？”不等那人回应，他便兀自说道：“比我预想的晚了些，愿意听听我为你安排好的故事吗？”

何念与他四目相对，眼神里添了一分恨意。

“你的大学通知书，是我托人办好的。那时我刚刚回国，得知老爷子有一个私生子。开始我只是想拿你作威胁，换我几年的安稳。”林启凡顿了顿，仿佛回忆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可意料之外的是你对林竞宇……”

林启凡嘴角落了回去，低声道：“两年前你把我的资料交出去，我可以选择让林竞宇替我抵罪。但是监狱里总比林家要好，于是我暴露自己，毕竟林竞宇在你身边也一样安全，是不是？”

何念没有答话，他的确很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目的是得到林家，毁掉那个男人。

“关于你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林海正一直不愿面对真相，所以肯定不会关心这种流言。利用你的确比较方便，你还记得他们看到你时候的表情吗？”

何念握紧了拳头，床上的人明明已经成瘾虚弱不堪，为什么还能做出那样不屑的表情。

“李冉只是我安插在林海正身边众多男孩儿中的一个，阿杰是个重情义的男人，想让他交出手上的资料，只能让他先对老爷子彻底失望。在阿杰动了恻隐之心的时候在他面前折磨羞辱一个人，他见了一定会被激怒。

“还要感谢你绑架了李冉，否则我也没机会打动阿杰，一命换一命，他应该会还这个人情。”

何念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林启凡接着说道：“至于其他人——那次从医院出来后，我给了徐漠一个机会让他报复林海正，他曾经做过毒品交易，人际很广，肯定可以抓到老爷子的把柄。没想到他竟然以自己为代价，陪林海正一起进了监狱。

“而我甘心在这里陪你，除了迫不得已，就是我想看你知道一切之后的表情。”

何念身体颤抖着，“你一直在利用我？”

他眼眶泛红咬着牙的模样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林启凡也有些不忍，道：“你说过，我们都有罪。没有什么利用与被利用，毕竟你我的目的都达到了，不是吗？”

何念突然趴在他身上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喊着：“不对，不对！我要亲手毁了他！”

“你曾经也想毁了我，以为我是你的绊脚石，对不对？你的欲望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林启凡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能维持这么长时间的清醒已经是他的极限，于是他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昏睡。

何念坐在他身上，仿佛听到眼前人在他耳边戏谑：

“没用的东西。”

“废物就是废物。”

原来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最后还是被人算计得一滴血都不剩。

林竞宇接到了何念的电话。

找到林启凡的时候，昏暗的屋子里那人蜷在大大的床上，陷在小小一团阴影里。他抱起他，发觉手上的重量轻了很多，他没有回林家别墅，在外面重新租了一间房子。

林启凡开始比较嗜睡，药物治疗选择了静脉注射的方式，偶尔那人醒过来，眼神迷离地看着手上的针头，眉头一皱就要拔针，林竞宇总是按住他的两只手不让他动作，两人僵持一小会儿，林启凡就软软地躺好，半睁着眼睛看着林竞宇，眼皮沉重，神智也不甚清晰。断药的时间一长，床上的人便开始不安分，烦躁、恼怒、失落，随便乱抓，身子仍旧软绵绵的，躁怒时却有很大的力气。

林启凡狠狠在他脖子后抓出几道血痕的那天，他才终于用质地柔软的绸布把那人的手绑了起来。

这天洗澡的时候，林启凡终于占得优势，在林竞宇肩上咬了一排带血的牙印。似乎咬人时耗费的体力太多，林启凡咬完就趴在那人肩膀上粗粗喘着气，胸腔里闷闷的，总想呕吐但又总是口渴。林竞宇紧紧搂住他，那人贴在自己胸前身子不住地颤抖，浴室里的蒸汽已经散尽，凉凉的水滴从那人颤抖的指尖往下落，林竞宇握住他的手，想起林启凡在床上第一眼看见他，不断重复着“帮我”这两个字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