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利益的事，商人不会做。”林启凡拉开柜子取出医药箱，“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救人？”

“我？当然任他去了。”凌霄耸耸肩膀。

“好。不要叫医生，他伤势不重。”林启凡走过凌霄身边，上了楼梯又道：“杨皓要去见林老爷子，你先做好准备。”

凌霄点点头，待那人走过楼梯转角突然心抽了一下。

【不对，怎么每次都是老子做准备啊！】

黄昏还未完全褪去，头顶是与昏色混杂的灯光，林竞宇睁着眼，感受那人一次又一次轻柔的擦拭。

【幸好腿处的刀伤不深，否则可能真的要叫医生了。】林启凡将毛巾扔在一边，小心地查看了一下林竞宇腿上的纱布，抬眼才发现林竞宇不知什么时候一直在看他。

林启凡微微一笑，爬上床坐在他腰上，特意避开那条受伤的腿，伸出手指沿着眼前人的面部轮廓画了一遍，道：“都是你自找的。”

林竞宇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有人给了我他的地址，在手机里，我从那里回来的，不会错。”

林启凡捏起男人的下巴，凑近了脸，两人的呼吸都扑在对方唇上。

“你凭什么肯定我会救他。”林启凡的气息里有果酒的味道，一启唇淡淡的果香就散了出来，“救他，我有什么好处。”说着手向下移卡在那人的锁骨处轻轻摩挲，“你以为昨晚讨好我，我就会蠢到背叛做商人的原则吗？”

“林竞宇，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林启凡将另一只手插在男人凌乱的碎发间，轻轻托起他的头与他接吻，男人自然地回吻着，唇舌间全是清甜。

两人鼻尖轻触分了开来，林竞宇淡淡道：“我喜欢他。”

林启凡笑出了声，“你？喜欢他哪儿啊？”

“单纯，干净，虽然胆小但莽撞又不计后果，不会思前想后。”

“哦，那我这种复杂，肮脏，又畏首畏尾的人你肯定很讨厌。”林启凡眼角弯起，又在那人嘴唇上揩了一把油，“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喜欢这一型的，嗯？”

何念记不清自己醒了几回，每次醒来，眼前都是黑暗，只好再借着未消的药力昏昏沉沉睡去。

林启凡拉下他头上的束带时，他才刚刚清醒。看到林启凡与另一个男人对峙的模样，何念有些不解，他一直确信自己被绑来绑去都是为林启凡做好一出戏，自己永远是被捉弄的对象。

那个男人有些眼熟。何念晃了晃脑袋，还没记起他是谁，身体就被人架了起来。

男人开口道：“带何先生去客房，好好招待。”

待人们离开房间，林启凡才看向一直注视着他的男人。

“梁哥，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梁振欣赏着来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笑道：“我没有像小凡你一样走水路，可是等候多时了。”说着推开凳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林启凡看着男人的眼睛，心里却在不断重复林竞宇最后说的话。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喜欢这型的，嗯？】

【他有，之前的你拥有的东西。】

第13章

林启凡坐在床上，双手被捆绑在一起，双腿却是自由的。

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一个被闲置的布偶，可以随意活动，但主人没有扔掉它，它就必须继续困在角落。

偌大的房间里点着蜡烛，承接了消殆的残阳继续燃烧。

梁振拿了两只杯子，倒好了红酒，手里握着一杯，另一杯放在林启凡手边。

林启凡不理会男人嘲笑的眼神，开口道：“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梁老板亲口承认的。”

梁振单膝压在床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道：“我们可以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没兴趣。”林启凡吐出几个字，身下的手已经将酒杯打翻。

梁振看都没看一片狼藉的床单，继续逼近眼前人，道：“亏本生意，谁都不会做。”

林启凡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摁在了床上。手里的酒因剧烈晃动洒出些许，一滴一滴在林启凡的衬衫上晕染开，透过薄薄的衣料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吻痕。

梁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突然笑道：“这是你来找我要人的原因？”

男人嘴角上扬，眼底却压抑着怒火，林启凡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这里还有一桩生意，梁老板愿不愿意做？”

“我只想做你。”梁振有些嘶哑地说着，身体的重量已经压了上来，林启凡弓起膝盖抵在男人结实的胸膛，无奈双手反扣在头顶，只能借腰部的力气支撑。男人显然很喜欢和他玩这种把戏，迟迟没有出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逃开。

林启凡的表情就像是配合他做戏一样，不急也不恼，梁振觉察出异样的时候，背部已经被人用枪口抵住了。梁振神色一僵，缓缓直起了腰身。

林启凡十分随意地坐起身子，将早已被自己解开的绳子抛在一边，盯着梁振说道：“现在，还是谈谈我们之间的生意吧，梁老板。”

夜色携裹着北方城市些微的秋意，凉爽而淡漠。

何念一直和林启凡保持着距离，两人默默走着。林启凡看他表面上完好无损就直接带了人走出来，没有深究梁振的人到底怎么“好好招待”了何念，反正只要是活的就行。

林启凡突然停住了脚步。何念低着头，看见路灯下的影子不再移动，也跟着停了下来。

“梁振的人，和你说了什么？”

林启凡回转身子问道，抬手强迫眼前人仰起了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何念扭过脸甩开了他的手。

见何念不答，林启凡冷笑一声，道：“我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你既然还是我的人，就不能背叛我。”

凌霄带着一群手下在几米开外，静静等着突然站定的两人继续前进，离车子停放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虽然梁振对林启凡开出的条件比较满意，但难保他出尔反尔再来抢人，林家保留下来的势力并不多，又极力撇清了与道上的关系，就算林老爷子的人用在手里，也照样得处处小心。

梁振故意选了偏僻的地方以防引起注意，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四周空旷，几乎没有人来往。

林启凡自认威胁到位，刚要回身，却越过何念的肩膀看见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

“低头。”“啊？”

何念还没弄明白眼前人的意思，就已经被人压下了脑袋，两个人借力滚到了地上。林启凡没有听到枪响，半跪起来摸出怀中的抢，向刚才出现人影的方向看去，早已没了痕迹。

凌霄察觉出了异样，待回头看时身后的手下已经倒了一部分。他眯起眼睛，闪进没有光线的阴影里，观察着同样在黑暗中的那些人。

林启凡看到了凌霄那边的情况，眉头一锁，他和何念在路灯下，是明处，如果有人想伤人或绑架，断不会给他们回旋的余地。唯一的原因是，他们离得太近！

站在林启凡身后的何念还未从刚才的经历中回过神来，就被林启凡拉到了身边，却同时听到了枪响。林启凡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把他推到身前。

腹侧传来剧痛，何念惊愕地抬眼看着林启凡，又不堪痛苦弯下了腰，整个人蜷在地上瑟瑟发抖，指缝间渗出的血流到地上，在黄色的灯光下渐变成苍白的褐色。

林启凡将枪换到左手，开了一枪。视线里的人滚落在十米开外，这一枪，该是打中了腿骨。

潜在黑暗里的凌霄迅速靠近，手持匕首架在了那人颈上。

那人中枪后，四周再没有动静。余下的人纷纷凑到了林启凡身边，

“人死了，你们就别在林家干了。”林启凡抛下一句话，大步迈向了躺在地上的陌生男人。

何念面色惨白，视线里围上来的人越来越模糊，终于沦为一片黑暗。

林启凡走近发现男人两手边都有一把枪，是被凌霄踹下去的，证实了他的猜想。他本来以为负责枪击的有两个人，现在看来是独家包办了。

他抬枪对准了男人的额头，凌霄立刻说道：“等等。”

林启凡收枪看着凌霄，凌霄继续道：“他们用的都是麻醉枪，应该不是想伤害我们。”

想到自己一出手，对方就没了动作，林启凡也怀疑起来。两人目光相对，得出了结论：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何念。

林启凡跪在陌生男子一旁，用枪管敲了敲他的下巴，道：“回去告诉老爷子，这小东西我还没玩儿够，要他的命得经过我的同意。”

男人训练有素，面无表情，只是受伤的腿在微微颤抖。

凌霄拾起地上的两把枪，林启凡瞟了一眼，道：“枪不错，留给弟兄们用。”枪支开销这么大，能省一笔是一笔。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不远处的车子，凌霄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林家人？”

“这么有耐心不伤人，还任我胡闹不敢动手，除了林老爷子，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出来。”林启凡淡淡回到。

凌霄点点头，上车的时候发现林启凡明明右手开车门比较方便，却用了左手。

车子启动，凌霄试探道：“你刚才明明挡在他前面，怎么突然退到后面去了？”

林启凡不耐烦地看着窗外，“谁知道那人枪法准不准，两颗子弹射过来，当然要拉他挡一下。”

凌霄突然抓起他的右手，林启凡吃痛地“嘶”了一声。

凌霄记得当时林启凡持枪的右手是半抬起来的，虽然没有特别注意，现在想来应该高度刚好与何念的胸口齐平。

见林启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凌霄沉脸嘶哑道：“如果再偏转一个角度，就不是打在手上了。”

林启凡眉头微皱，有些为自己辩解的意思，纠正道：“是擦过去的。”

“那也有废掉的可能，学艺不精还逞什么能。”凌霄提高了语调，“去医院。”

“林老爷子说这几日没有时间，等过段时间再与您谈事情，还请您在A市玩的开心。

“霄哥传话回来说林家少爷没有什么异常，一切如旧。”

杨皓一根一根的抽烟，听着手下人汇报，一言未发。自从几天前从船上下来，他的气色一直不太好。

虽然手下人习惯了老大不苟言笑的冷酷模样，不过这种没来由的不爽脸色还真是比较少见，上一次见应该是被林家少爷耍了一道的时候。

“那个何念，有什么状况？”杨皓扔掉未抽完的一支烟，低声问道。

手下人一听，这不会对那小东西还念念不忘吧，但也不敢再胡乱揣测，忙回道：“据说是受到了枪击，现在正养着呢。”

杨皓提起了一丝兴趣，“什么人做的？”

“不清楚，好像林家少爷也因此受了伤。”

杨皓颇有意味地“哦”了一声，吩咐道：“叫凌霄看紧林启凡，这只狐狸动作多得很。”

林竞宇守在床边，替床上人拭去额上细密的汗珠。林家的私人医生刚刚为何念注射过止疼药，只是发热的症状还没缓解，眼前人嘴唇泛白，脸色也很难看。

何念睁开眼，轻启唇道：“我……想走……”

林竞宇宠溺地拨开他额角凌乱的湿发，看着他的眼睛道：“等他回了林家，你才有离开的权利。”

何念吃力地抬手抓在眼前人有力的手上，骨节泛白，“我会死的……”

“不会，”林竞宇反握住他的手，俯身吻了吻他干燥的唇，“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让人轻易地相信并依赖。何念像是终于放心了一样，紧紧抓着林竞宇的手放松下来，又沉沉睡去。

林竞宇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皱紧了眉。林启凡直言不讳地告知他何念的伤是林老爷子所为，并且有意要致人于死地，明明开始已经拿何念的性命做要挟，现在突然变卦意义何在？

难道想提前结束赌约？还是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他的命？

就因为他和自己有不一般的关系吗？林海正何必花心思在自己身上？

林竞宇第一次感觉有些无力，似乎林海正做的事是在刻意与自己作对，但马上又否决了这一点，如果他一直对自己干爹的事耿耿于怀，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林启凡把他留在林家。

正在出神，凌霄突然打开房门进来。

“林启凡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就喜欢往火坑里跳！”

林竞宇站起身，示意凌霄何念在休息，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淡淡道：“告诉我他在哪儿。”

第14章

鸿正商业大厦，打着商业合资的名义，实际上只是有钱人的消遣场所。不过这里的消遣，混杂在各种非法交易里，蒙上一层颇耐人寻味的气息。

林竞宇上到中间的楼层，被人挡住了去路。

“对不起，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服务生模样的男生抬起手臂挡在林竞宇的胸前，礼貌地说道。

林竞宇神色冷淡，从怀中掏出一把枪放在男生手里。

男生微微笑道：“是林少爷的客人吧，请。”说着将冰冷的金属交回到男人手里，收回手臂静立。

林竞宇推开门，眼前的一切都处于昏暗里一时看不清晰，身后的玻璃走廊还透着上午干净刺眼的阳光。

门关了，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欢愉里，根本不会在意来来往往的是谁。大厅里的落地窗被窗帘盖住，没有一丝光线透过来，墙壁上照明的是冷色的灯火，和喧闹的人声对比鲜明。这里和夜店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圆形舞台和吧台了吧。

林竞宇径直向左边走去，角落里三张沙发上坐满了人，正中间的沙发上有双眼眸一直在看着他的方向。

林启凡推开黏在身边的男生，冲男人来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说道：“我有伴了。”周围的人都开始哄笑，男生撅了撅嘴，又黏到另一个男人身上耳鬓厮磨，此时林竞宇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林启凡伸长胳膊勾下男人的下巴，林竞宇俯身回应，两人旁若无人的接吻。林启凡的手上还有擦伤，他私自拆了绷带，暗红色的伤痕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等林竞宇在他身边坐定，四周的人早早起完哄又各自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调情的继续调情，喝酒的继续说笑，剩下的窝在一边打起了游戏。

林竞宇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威士忌，微微偏头冷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这么久不见，陪大家玩玩。”林启凡举起手里的杯子隔空和另一个男人示意，仰头喝净剩下的几口酒。

林竞宇没有再问，他想起那晚在泳池派对上林启凡说过的话。

【欠我的，都要还回来。】

只是如今眼前的这些人大部分是在一个帮派的，和那些一盘散沙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比起来要难对付地多。表面上每个人都在笑，暗地里早已经对林家人的突然到场起了戒备，碍于林老爷子的面子，没有找你林启凡的麻烦就不错了，你倒自己先送上门来，至于最后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林家能控制的了。

混乱的人声被突然高昂的音乐声压制住，大厅中央站着一个人，穿着艳冶。他脚下踩的菱形玻璃质地板投射出光束，照出矮小的影。原来灯被安排在地板下面，林竞宇无奈地笑笑，是他低估了这层楼的娱乐级别。

男人待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才将话筒放到嘴边说道：“今天的特殊活动是一个游戏，房间已经准备好，请各位和自己的朋友分别进到一个房间中去。”

离男人较近的一个人按耐不住问道：“什么游戏？”

“很简单，”男人冲那人邪魅地笑了笑，“杀人。游戏规则都写在桌子的液晶显示屏上，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定规则。”说到最后男人故意拉长了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