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作死手册 下——江水遥
江水遥  发于:2015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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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等了三秒钟,再次开口:“秦非吗?岩岩过来了,他心情不太好,似乎跟他爸爸吵架了,我下午陪他聊了聊,现在他去书房玩电脑游戏了。”

江宁就像早就料到他打电话的目的似的。

秦非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又听江宁说道:“你快下班了吧?回来吃饭吧,我已经做好了。”

秦非再次确定被江宁掌控谈话方向的感觉很糟,沉声道:“岩岩怎么样了?”

江宁沉默了一下,语调也变得低沉,“我与肖瑾有恩怨,但还至于拿一个小孩子怎样,秦非,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种无耻的人吗?”

秦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马上到。”

“嗯,”江宁的声音里突然带着几分难以捕捉的愉悦,“我等你回来吃饭。”

秦非不再说话,挂断电话时心中冷笑,吃饭……那个人还有心情吃饭。

从公司出来,秦非没让司机送,自己开车回了东三环公寓。

站在门外,正准备掏钥匙开门,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就像有人已经等候已久。

“回来了?”江宁站在门口,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秦非的脸,深邃的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秦非应了一声,“岩岩呢?”

江宁看着他,“不打算进来吗?这可是你的家。”

秦非本来确实想带着岩岩先走,他和江宁之间的事情是需要了结,但他不想当着岩岩的面谈这些。可是听到江宁这么一说,他顿时很不爽,江宁的话就好像自己一直躲着似的,操,老子有毛可躲的,老子就是懒得见到你好吗!

秦非心里这么想着,脸色的表情也带出几分往常的傲气来,似乎是在昭示“我没不打算进来啊”!抬步就打算往里迈。

可是江宁就堵在门口,把进门的空间堵得严严实实,而且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

秦非迈了一小步,不得不停下来,挑眉看着江宁,“既然是我的家,你能不能让让?”

俩人现在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只隔着十几厘米,秦非一说话,呼吸之间的温热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江宁突然往前迈了一步,一手按住秦非的腰,双唇重重地吻在秦非的唇上。

秦非一瞬间心跳都停止了,熟悉的温度和熟悉的触感,让他完全猝不及防。

江宁探出舌尖,在秦非的唇上扫了一圈,然后惩罚似的,用牙齿咬了咬他的下唇,便松开了他,整个过程很快,却留下令人无法忽略的余韵。

秦非瞪大眼睛,火气腾地上来,刚向朝江宁发作,就听见屋里面传来岩岩的声音:“小叔?你回来啦?”

秦非不得不把火气压下去,调整了一下呼吸,“嗯,岩岩。”

目光转回来时,竟然看到江宁的脸色挂着几分得意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宁闪烁的目光瞧着他,闪过半个身子,“进来吧,岩岩等你一下午了。”说的就跟自己从没做过刚才的骚扰行为似的。

秦非狠狠瞪他一眼,走进屋里,岩岩从书房里跑出来,眼圈红红的,“小叔……”

秦非揉揉他的头发,“怎么了?大小伙子还哭?跟你爸吵架了?”

岩岩点头,特别委屈,“我爸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逮到我就是一顿教训!”

“所以你是赌气跑出来的?”

“嗯……”岩岩小声地应了一句,抬眼观察秦非的脸色,一看到秦非眯起眼睛,就赶紧跑到江宁的身边,跟找到了靠山似的,“小叔你别再教训我了,江宁哥哥都跟我讲了,我回去给爸爸认错不就得了。”

秦非有点吃惊,想不到岩岩竟然跟江宁如此亲近,之前岩岩也过来玩过几次,每次都能跟江宁玩到一起,他也不明白江宁那么个冷冷清清的人,怎么会让孩子对他亲热的。

江宁拉过岩岩的手,“去洗手吧,开饭了。”

“好嘞!”岩岩吐了吐舌头,小跑到洗手间去了。

孩子一走开,江宁就对秦非道:“换拖鞋吧,衣服也准备好了,回家来就别穿着西装吃饭了。”

说完,就去厨房拿盘子盛菜。

秦非在原地站了半天,看着江宁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心里莫名产生一股怄火,但又没法现场发作,只好去换上拖鞋,给肖瑾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岩岩没事,然后洗了洗手坐在餐桌前吃饭,至于换衣服什么的,他自动忽略掉。

一桌子都是秦非爱吃的菜,每样菜都很精致,岩岩一坐下就高兴地说江哥哥做菜好吃,他都不想走了,想在这儿住几天。

秦非刚要板起脸拒绝,就看见江宁给岩岩夹了一口菜,温和地说:“可以,不过你要先跟你爸爸认错,得到你爸爸同意后再住下来。”那语气就跟贴心的知心大姐似的。

秦非一看江宁那样子,心里就骂开了,早他妈没看出来这死小子段数这么高,跟老子眼皮子底下装开大尾巴狼了!

吃过饭,江宁去洗碗,秦非坐在沙发上跟岩岩聊天,结果没聊几句,岩岩就说自己要玩游戏,说什么今天是周五,晚上有帮派PK赛他不能缺席什么的,把秦非气个够呛。

等江宁洗完碗,就去跟岩岩说,玩游戏可以,但十点必须睡觉,也不知道江宁是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岩岩就真的痛快答应下来了。

秦非懒得看江宁在他眼前转悠,拿起烟上二楼的露台上抽烟去了。

坐在躺椅上,一根烟还没抽完,江宁推开露台的门走进来。

“天这么冷,你不穿外衣?”江宁把一件棉服扔到秦非的腿上,坐到秦非身边的那张椅子上。

两人并排坐着,就好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

江宁拿过秦非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来点上,深深地吸一口。

良久,两人都没有开口,直到江宁把那根烟吸完,才缓缓地说:“秦非,或许你已经忘了,或者从来就不记得,其实咱俩早在十四年前就见过面的。”

第46章:真相什么的

秦非一愣,扭脸看向江宁,“什么?”

江宁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望着星空,声音里带了一些沙哑,“你早就不记得了,但是我却永生难忘,那天改变了我的一生。”

这话一出,秦非的心“咯噔”一下,心中有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终于要说出实情了吗?

江宁向后靠了靠,身体仰躺在躺椅上,就那么望着深蓝的夜空。

“那年我六岁,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好,父母也就是普通的农民,后来矿上招人,我爸就应征去当矿工,我妈也带着我跟我爸到矿上去了,我爸下井干活,我妈在矿场食堂给人做饭。我现在仍然记得矿场的生活很辛苦,我们住在简易的房子里,冬天冷夏天热,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难过的,矿工们下井才是最苦最累的工作,还要冒着生命危险。”

秦非没说话,安静地听着,他看到江宁的双眼里有闪烁的光芒,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伤感和坚毅。

“那天,好像是个阴天,天空雾蒙蒙的,我爸他们那些要下井的工人们一早就起来吃早饭,那天早晨吃的是小米粥、馒头和豆腐乳,我妈还偷偷给我爸塞了个鸡蛋,好让他有力气干活,吃完饭后,矿工们还坐在屋外抽烟,然后工头过来催,他们就带着工具去上工……我爸早晨没吃那个鸡蛋,上工前把鸡蛋放进我的手里,他还笑着说:小宁多吃点才能长得高高的。那是我对我亲生父亲最后的记忆,一张朴实的、带着温暖笑意的、矿工的脸。”

“后来……”江宁闭上眼睛,沉默许久,像是在努力平息着什么,再睁开眼睛时,沉声道,“后来,好像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妈在食堂把中午要吃的炖菜装进大桶里,准备往工地上拎,我就跟在妈妈的身后玩一根小木棍,然后,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做饭小房子里的碗被震得掉在地上,大地都跟着颤抖……妈妈抱住我不让我乱跑,我听见外面乱哄哄的,有人喊:爆炸了,下井的被埋在下面了。”

秦非的手抖了抖,他能感觉到此刻江宁心里的凄凉和悲哀,这算是亲身经历了父亲被埋在矿下的全过程了。

江宁的声音微颤,“我那时候还很小,被吓哭了,只记得矿场一片混乱,我妈抱着我瘫坐在地上。这事儿过去很久,我才听人说,当时那个矿主沈中华连现场都没去,只派了几个人去查看,见到矿工埋得太深,也没采取什么措施,象征性地挖一挖,挖不到人就放弃了。”

江宁忽然转过头,与秦非对视,那双闪耀光亮的眼眸紧紧盯着秦非。

“十四个人被埋在井里,年纪最大的四十九岁,最小的只有十八岁,无一人生还,我妈和我瞬间变成了孤儿寡母。我妈没上过学,就是个农妇而已,她听人说,有冤情要去找县里的领导伸冤,事故发生两个多月以后她就领着我找到了县委书记的家,那天下午,我妈领着我在县委书记家的大门外长跪不起,从下午一直跪到晚上,可是书记家的大门紧闭,里面欢歌笑语,就是没有人给我们开门。”

秦非愣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宁,想要从江宁的那双眼睛里看出更多的情绪,可是,江宁此时却是异常镇定,目光中毫无波澜。

良久,江宁说:“我听见里面有人说笑,还有人在唱生日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县委书记在给家里人过生日。天黑以后下雨了,倾盆大雨,把我们娘俩浇成了落汤鸡,县委书记家的人过完生日了,书记大人才打开门走了出来。我妈求书记大人做主,讨回公道,把黑心的矿主抓起来。可是你猜书记大人说什么?他说:你们走吧。”

江宁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讽刺:“你们走吧……走吧……说得那么镇静!秦非你知道吗,我妈她有心肌梗塞,从肖瑾家回来的路上就发作了!当时妈妈就倒在我的面前!那时我爸的事儿已经把她熬得不像人样了,她特别瘦……用手捂着胸口。你没见过心肌梗塞病人发病的样子吧?我告诉你,脸全部抽成一团,五官都缩在一起,那是世界上最痛苦的表情!比任何恐怖电影里的表情都可怕!!”

秦非看着江宁,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江宁,他第一次见到,眼神冷酷,甚至有些残忍,这是真正见过死亡的人才有的眼神。

秦非从躺椅上站起来,身上的棉服脱落,他懒得管。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静下心来,纵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面对真相,但真相与他想象的实在差距太大。

他知道江宁的父母可能因矿难而死,可他不知道的是,年仅6岁的江宁是怎么样面对这些的。

而且,他的母亲就死在眼前……

又过了半晌,江宁似乎调整了一下,说道:“我当时很小,看见妈妈发病不知所措,等我反应过来要把妈妈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我对她最后的印象,只剩下发病时那张痛苦的脸……”

秦非转过身看着江宁,心里难受得要死,却偏偏无话可说。

江宁这时仰起脸,看着秦非,微微眯起双眼:“6月26日,秦非,那天是你的生日吧。”

秦非的脑子顿时一片混乱,他记得没错的话,自己是在晋岩县过过一次生日,那时候他在肖瑾那儿住着,外人只知道他是肖瑾的亲戚,不过肖瑾对他是特别好的,过生日那天给他买大蛋糕,还在家里做了很多好吃的。

那天肖瑾陪着他玩,玩累了他本来想去睡觉的,后来听到肖瑾开大门出去,他也跟着到门口去看了看,然后他见到肖瑾在跟一个女人说话,那女人身边是带着一个孩子的!!!

但天已经黑了,还下着雨,他看不清女人和孩子的面容,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孩子的眼睛特别黑亮。

秦非盯着江宁的眼睛看了许久。

是的,他们是见过面的,江宁早就见过他!!!

真是可笑,如果江宁不说这件事,打死他,他可能也想不起来。

秦非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了,那时候他也只是半大小子,没经历社会,也很少思考,但是,他记得那段时间肖瑾看上去压力极大,经常心不在焉,而且瘦了许多。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那个时期的肖瑾已经开始被迫吸毒了吧,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

秦非长舒一口气,寒夜的冷风打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他和江宁更加复杂、难解难缠的关系。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江宁依旧坐在躺椅上,抽出一根烟来,默默地吸着。

秦非揉揉额头,想要冷静下来,但那些情绪翻江覆海的,他难以控制。

在江宁抽完三颗烟后,秦非艰难地道:“所以……江宁……所以,我生日的那天,在车里,你是故意强上我的吗?”

江宁的脸色僵了一下,默默地移开目光,“那个,是意外。”

“呵呵……”秦非乐了,“这算是传说中的造化弄人吗?”

“……”江宁沉默不语。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哥的身份?”秦非环抱双臂,面对江宁,面色沉重地道,“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对我若即若离时,就是为了吊我胃口,然后趁机从我这得到关于我哥的消息?”

江宁把手中的烟按灭,凝眉道:“最初我真不知道,后来有一次请你吃刀削面,看到你钱包里的照片了,然后那天我第一次跟你到这里来,又看到你卧室里有跟肖瑾的合照,随口问你,你便告诉我了。”

“操!”秦非无语,“我是够傻逼的,上赶着往你怀里塞情报。”

江宁眼里的神色变暗,“秦非,不瞒你说,从我懂事以来,一直在暗地里查肖瑾的消息,但是真的很难查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报新闻专业吗?因为我知道电视台里有很多矿难的资料,这些资源或许能帮我尽快找到当年的证据。”

秦非看着江宁,一字一句地道:“因此,只有给你父母讨回公道,找到当年为矿难负责的人,揭发事件真相,这些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其他的,都是意外对吗?”

江宁与他对视良久,目光中涌动着光芒,双唇紧抿,却是不语。

秦非冷冷一笑:“我,也是个意外吧!或许连意外都不算。”

“不是的。”江宁立刻开口,“秦非,我没想到……”

“打住!”秦非抬起手,制止他的话,“到此结束了江宁,你失去亲人的心情我理解,你要讨回公道的心情我也理解,但是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肖瑾是我哥哥,我不会不管他,所以接下来,我会站在你的对立面,而且绝不让步!”

“秦非……”江宁拧紧眉毛想要说话。

秦非却不给他机会,哼笑一声:“其实咱俩彼此都心知肚明,少了谁都照样过,都是男人,磨叽太多就矫情了,说实话,半年多了,我也腻了。”

第47章:请滚蛋

“腻了……”江宁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陷入沉思,过了几秒钟,他缓缓地从躺椅上站起,站在秦非的对面,盯着秦非,冷笑,“你腻了?这才多久,你就腻了,我从六岁起到现在,十四年了,每天都在父母留给我的痛苦、沈中华和肖瑾给我带来的煎熬中挣扎,我还没腻呢,你怎么能腻?!!”

秦非默默地错开目光,说心里话,他一直不想跟江宁撕破脸,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相已经大白,他们俩之间是绝无可能再在一起的,江宁是他这辈子唯一投入真感情的人,就算俩人走到尽头,他也希望冷静地处理,所以他自始至终在忍耐,强迫自己不要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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