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重逢+番外——混世精灵
混世精灵  发于:2015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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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妈的不是梦。

傍晚到的落脚的地方,几个哥儿们刚在旅店放下包袱就迫不及待找了个地儿填肚子。露天的自助烧烤,够气氛。

宁愿坐在炉子边,心不在焉地拿着几串羊肉串烤着,满脑子都是清晨那如梦似幻的事儿。

这叫什么事儿。

唐肖那算什么意思?自己又他妈在意氵壬什么?这不是头一回了,上次周末在度假村那事儿还没说明白,这又不经同意冷不丁地亲他一下,要是搁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那早就无事生非了。

可反过来再想,唐肖这么节制一人,怎么可能这么随便?他要不是开玩笑,就只能是动真格,难道他这么干是真有那意思?

宁愿想到这,耳根子都充血了。一哥儿们拿了啤酒来,见他那样子乐了:“喂,羊肉串还没开吃那,怎么就流鼻血了?”

那两天宁愿彻底失眠了,因为之前睡太多,更因为唐肖给他出的这个难题。这事儿不清不楚,依他的脾气早就该痛痛快快做了了断,可凡事儿扯上唐肖,宁愿就着了魔似的失魂落魄,这回久别重逢以后,症状就更明显了。

要是唐肖压根没那意思呢……每回这念头刚起,宁愿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简直就像是这辈子的矫情全都用在了这上头。最后只能把脸埋在枕头里,告诉自己即便事儿黄了,唐肖也休想跟自己撇清楚关系,就算谈不上青梅竹马,这俩家人多年的交情是断不了。

我得见着他有个好归宿才能放心不是,宁愿这么一想,忽然觉得特别踏实,总算是合了眼稀里糊涂地睡了一会儿。

这么几天功夫下来,宁愿照镜子都觉得自己瘦了一圈,也好,看着更顺眼了。他们一群人是毕业典礼当天回的学校,几个人下了车换了衣服就进了礼堂。宁愿进去了就在四处张望,直到上台领了毕业证还在那左顾右盼,结果他果然没来。

宁愿不奇怪,他就失望了一小会儿,这至少证明唐肖跟他说的实话,等哪天他连这些直来直去的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了,再绝望还来得及。晚上全班在一起晚宴,分别前撮最后一顿,到了这个关键时候,宁愿反倒不愿意喝了,本来这些天状态就不佳,再喝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

哥们儿过来劝酒的时候,宁愿就躲,再不行就装,上回生日那次就是太得意忘形才出的事儿。宁愿喝了口雪碧,微微皱了皱眉,觉得哪儿不对劲,好像漏了什么关键的事儿。

唐肖那天中途走了,说是给一个朋友过生日,看上去特别在意,你知道是谁么?

这一大口雪碧喝下去透心凉,宁愿彻底精神了。

到外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算给唐肖去个电话,这么多天了一直不知道要是唐肖接电话了,头一句话该说什么,索性一直忍着没打,这会儿又停在通讯录上纠结。背后突然又人拍了他一下,他们班长,提醒他一会儿该轮到他上台献歌了。

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宁愿把电话给拨了出去,赶鸭子上架忐忑不安地想着该说点什么,结果电话一直没有通。

唐肖没接电话,是在忙?宁愿想了想觉得特靠谱,灵机一动,给张警官挂了通电话,探探口风,顺便借张继的口等他明天一回来约唐肖一块儿吃个饭,有旁人在,事情也许反倒好化解。

张继那头有点闹,像是在执勤公务,听他说话也不耐烦:“唐肖他们医院有患者家属闹事儿,先不跟你说了,他还在现场呢……”

说完,电话就被掐了。宁愿愣了一下,又琢磨了一下闹事两个字,赶紧给张继打过去,就再也没打通过。

宁愿也不想把事情往坏里想,可那一刻完全控制不住,就算什么事儿都没,他也已经受够了。飞车到火车站直接买了张高铁票就赶了回去,打车排队于是就直接从车站一路跑到地铁站,再从最近的站飞奔到医院。到最后宁愿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了什么。

总而言之见一面唐肖他才安心。

这个念头好像很久以前就留在身体的某一处,挥之不去。宁愿有时候怀疑,和它一起出生的也许不只是心头那个小小的病灶,也许还有一种记忆让他忘不了唐肖。

这种宿命死无对证,荒诞得令人束手无策。

宁愿跑进急诊嚷着唐肖在不在,护士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赶紧指了指说,在手术室。

宁愿前脚踉跄了一下,忍着一直奔到对面一幢楼,耐不住性子等电梯,又一股脑地跑到四楼,到那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有个护士告诉他唐医生刚下楼。宁愿又冒冒失失地跑到另一边楼梯口,刚要推门,气儿都没接上来,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当时这水果刀要是再划过去几公分,动脉破裂,那就够刺激了。”宁愿听出那是唐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我真错了,算欠你一回。”

宁愿鼓起勇气往里一推,两个人都惊了一下。见着躺床上的人是张继,宁愿那心跳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百八十度大回旋又扬了上来,刚想喊出口,腿往前一迈就像踩在棉花糖似的,紧跟着眼前突然一黑。

十三.

上一回宁愿有这种感觉还是小时候那次动手术,上了麻醉再睁眼就像是时间被割裂过一般,很长一段时间,除了疼痛,对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任何感受。那一次醒来,大概是因为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唐肖怪自己睡太久了,随后醒了便听见他的声音。

这一次,就跟心有余悸地似地惊醒过来,发现唐肖就站在跟前,抬头正检查吊瓶,周围略略有些嘈杂,宁愿动了动眼皮子,确信自己在输液室。

“没事儿了吧这小子?”突然听见张继的大嗓门,宁愿下意识地把眼睛给闭上。

“活着,还没醒。低血糖,外加过度疲劳,最近肯定没好好休息。”

张继听罢笑了:“要不然你先去吃点东西,这儿我看着。”

唐肖没动弹,张继没辙:“这叫什么事儿,代主任医生动个小手术,家属情绪一度失控,刚下手术台又遇到这小子直接撞晕在你跟前,唐医生,你头一天回住院部就这么晦气,该考虑选一天去烧香拜个佛了。”

“跟来医院看望战友削个苹果还酿成流血事件的人相比,不值一提。”

张继知道唐肖能不遗余力挖苦他,赶紧调转枪头,把受伤的那只手一抬举:“刚才我去买了罐可乐,开易拉罐的时候用了点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唐医生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我已经下班了。”

“既然下班了就一起走啊,还留这照看别的病人?”张继话里有话,有意激他。

唐肖仍旧无动于衷,又回头盯着那小子看,回了他三个字:“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多大的人了,一会儿输完液,让这小子自己打辆车回去行了。”

“这小子有前科。”

“什么前科,你们这一行至多就是个病史。”

“他小时候开过胸,动过心脏手术。到现在我还记得手术前一天,我去医院看他,这小子跟没事儿似的,还躺床上看他的漫画书,一见我就咧嘴笑。宁愿他妈去医生那谈话,让我陪着他,我就跟他下了会儿棋,这小子从小就爱给人下套,下了两局我没赢他。他说要喝水,暖壶里没剩下的,我就出去给他打水,回来就没人影了。”

张继像听故事似的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在对面的街心花园找着他的,这小子坐在亭子里吃冰淇淋,还给我买了一个,已经化了一半,说是猜到我会找着他。当时我想骂他,医生不让他吃这些东西,可没说出口。他说明天要动手术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索性就吃点想吃的,省的以后后悔。”

“我把剩下的那半个冰淇淋吃了,坐边上听他说话。那时候我们都对面前的世界一知半解,总以为每一天除了高兴和不高兴以外没有别的意外。那次宁愿嘬着冰棍棒告诉我,隔壁病房那个小胖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就直直地看着我,只是看着,没别的情绪。他说他妈怕他害怕,所以骗他说小胖去了很远的地方。他说电影里的大人都是这么骗孩子的。”

“我猜他一定想了很久才明白那个字是什么意思。然后我就替他把那根棒子给扔了,问他,除了这个,还想吃什么?他想了会儿,没了,让我先欠着,留着以后再说。我说好,我等着,等多久都没关系。他当时就笑了。”

张继听到这也笑了:“这么小就懂怎么哄骗小男孩了,真有你的。”

“人要是还有希望,就还有救,宁愿好了以后让我请他吃了一顿西餐,那个年代,花光了我所有的压岁钱。”唐肖说到这,顿了顿,看着那小子睡得不省人事一脸安稳:“不过想想,也真是值了。”

“怪不得。”张继听完故事意犹未尽,“这小子晕倒的时候你跟见了鬼似的,心理创伤,当年恐怕就没好透。”

这回,唐肖真没反驳:“当年他是追着我的自行车出事的,有一瞬间我还想过,如果真的因为这样宁愿死了,我是不是可以赔给他一条命。”

“你也病得不轻。”

“也许吧,认识他的时候年幼无知,面对这只来势汹汹的外来生物毫无招架之力,到头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人生说不定就是这么走上歧途的,就连成为医生这件自以为最顺其自然的事儿没准也是被计划好的。

“说起来这小子也挺能耐的,打小被我泼冷水惯了,还能这么坚持,性格跟我还真挺合适的。”

张继头一回见他说这话的时候笑,真是几十年不遇:“那后来你们还分开,真是没劲透了。”

“真要是一直在一起,也许就这么把彼此给耗尽了,也就没有机会弄明白一些事了。”

“什么事儿?”

“没有他不行。”

“什么?”

“过去也好,将来也好,我想过最多的都是这小子,以前是念想,以后是希望,希望能陪他过好每一天。”

张继愣了一下:“这话你真不应该冲我说,等这小子醒了,你当面澄清,皆大欢喜。”

唐肖想了想:“再看吧,没准他早知道了。”说着叫来护士把针给拔了。

宁愿当时躺在那已经憋得快到极限了,唐肖那席话早听得他神魂颠倒,好不容易才忍住,这护士一来,动作快准狠,针拔出来一瞬间宁愿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愣是疼得往嗓子里咽。

这会儿要是醒过来,说什么都解释不清了,偏偏这护士节外生枝,跟唐医生汇报,病人脉搏好像有点异常,会不会有问题。唐肖马上警觉,手指刚往他脖子上一摁,这小子就跟被摸了开关似得立刻活了过来,倒是把一旁的张继吓得不轻。

唐肖直直地看着他:“什么时候醒的?”

宁愿迅速想了想,硬是假装镇定:“就刚才。”

“刚才是什么时候?”唐医生追问。

“你开始说话之后好一会儿。”好不容易藏起来的眼泪也应景地冒了出来。

“……”

身经百战的张警官判断,一次针尖对麦芒的正面交锋在所避免。

尾声

那一幕之所以刻骨铭心,大概是别离的时候想着重逢遥遥无期。

难得休息,唐肖总算得以清闲两日,早起跑了个步,回来把阳台的盆景一一照料完,再煮上一壶咖啡悠闲地享受一顿早餐。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尽管会很安静,连时间都仿佛变慢,但又刚好可以停下来细想一些事。

有时候,时间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东西,兜兜转转,循环往复,最后又回到原点。

唐肖瞧了眼朝北的卧室,现在重新空置,倒也清静,不用再担心看到大中午还没收拾起来的被子、到处散乱着分不清干净与否的衣服、配不成对的袜子、染着一层积灰的窗台,回想过去这令人发指的一幕幕,唐肖深吸一口气,未来还真是不可想象。

十点刚过,唐肖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然后回房换了身行头准备出门。初秋的白天阳光依然放肆,好在一路迎面吹来的风还有些许凉意。唐肖说好了半点到,下车的时候刚刚好。

车子停在一幢小高层门口,前面就是中心广场和人工湖,视野很好。唐肖下来,朝前走了几步,然后把手里的车钥匙往对面一扔,从阶梯上走下来的人刚好接住。

“蹭了漆的地方我给你补好了,昨晚去洗了车。你要不要验一下?”

跑车的主人微微一笑:“不用了,你我还能信不过?”

“还是看一下吧,这样就算两清了。”

“我们俩之间可没这么简单。”他把门打开,邀请的姿态,“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小子呢?”

“他白天加班,晚上自己过来,车子是我替他开回来的,我跟他说了,离你远一点。”

对方愣了一下:“喂,不用这么记仇吧?我事先申明,我对他没别的意思……是张继老提他的事儿我才不放心……我是不放心张继老惦记别人。”

冯煜的话还没说完,唐肖已经反客为主先一步进了大楼。

临近傍晚的时候,宁愿才从公司出发,打了几通电话给唐肖对方都在服务区外,搞得他一路上都很心烦。冯煜乔迁之喜,就凭他还有唐肖跟他的关系,还真犯不着凑这个热闹,可现在当中多了张继这层关系,唐肖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捧个场也无可厚非。

再说回张继跟冯煜这两人是怎么鬼混到一块儿的,还真跟唐医生有关,不仅是唐医生,连宁愿都脱不了干系。他们俩正式认识就是宁愿生日那天,唐肖在酒会上临阵逃脱。结果落单的张警官回来找唐医生的时候遇到了被拒绝的冯煜,两个人聊了两句虽不至于一见如故,但也算是留了点心。谁想过不了一个星期,张警官在辖区内执行任务,检查某个宾馆的时候居然在前台的登记表里发现了当天用冯煜的身份证开钟点房的记录。

张继怎么都不相信冯煜会来这种地方,还开房?当即杀上二楼,把门给叫开,结果抓到一小混混跟一站街女在房里办事儿,提回所里一问,身份证是前两天连同钱包一起在某商场的地下车库顺手牵羊的,当时这小子见跑车的窗门没关严就下了手。

于是张警官联络了失主,冯煜也很意外,来取身份证的时候两个人免不了又多说了几句,还很诚心诚意地请张继出去喝一杯。张警官一开始拒绝,本来就是自己的工作,等冯煜一说他的意思是等他下班以后以朋友关系出去聚一聚,张继立马就两眼发直。这一来二去多了以后,难保不发生事故,或者故事。

宁愿听了这来龙去脉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别人速配效率这么高,怎么到自己这就这么费劲,蹉跎了十多年才明白两张牌能凑成一对。唐医生听到这么唠叨回了一句,那是因为你试用期长。宁愿当时听完很郁结,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多年也就我受的了你,唐医生正好端了碗刚下好的面到他面前,这小子顿时就没底气了。

唐肖就算嘴上再怎么冷静克制,行动上却全都是把他放在心上的表现,一想到这宁愿就毫无怨言了。

在门口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没人应,无论是打给唐肖还是冯煜,都无法接通。这俩人能一起躲到哪儿去?宁愿正天马行空地发散思维的时候,电梯门开了,冯煜跟唐肖一前一后地出来,见着他也是一愣。

宁愿当即便黑着脸质问,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就在楼下,地下室。”冯煜开门请他们进去,“两个人干点特别的事打发时间……”

“不把话说清楚你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我跟他在楼下打壁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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