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重逢。
——正文完——
番外：Desire
早晨若是万里晴空，但这并不代表好天气可以维持一天。
张继说，宁愿，你要提防唐肖，虽然他看上去一切正常，而且是一个医生，但这并不代表他没病。在某种程度上，他病入膏肓，丧心病狂。宁愿舔了口冰淇淋，薄荷味特别提神，然后满不在乎地睨了张继一眼，你变态吧。
张继抬眼看见端着餐盘正踱过来的唐肖，于是凑到宁愿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没错，唐肖是个变态。
“在聊什么？”唐医生坐下，盘子里清一色的蔬菜蔬果散发着健康的色泽。
“没什么，我跟张继说还是薄荷味的冰淇淋比较好吃。”
“不可能吧，一股牙膏味。”张继立马抗议，“不然给我尝一下。”
宁愿倒是无所谓，刚把蛋筒伸过去，被唐肖一把制止，握着这小子的手腕转到自己面前，亲自尝了一口。当时张继刚挖了个生蚝到嘴里，看到这一幕下巴一时没托住食物瞬间滑进了肚子里。
“别随便跟人交换吃的，小心病毒传染之类的。”唐肖正色道。
“喂，那你自己还……”
“我不一样，我会负责的。”唐肖淡定地抹了一下嘴角，“真难吃。”
张继厌嫌地别过头去，冲宁愿使了个眼色，唇语道：变、态。
宁愿加入公司一年有余，工作表现可圈可点，一个月前调去总公司的营销部，有些新项目在外地，出差开始慢慢多起来。宁愿知道唐肖不乐意他经常在外跑，可工作毕竟是工作，就像宁愿不乐意唐医生晚上值班于是两个人连着两天见不着面一样。一个人晚上在家睡有时候真会失眠，更何况唐肖那家伙还把他的硬盘全部没收了。重要的不是硬盘，是里面的小电影，可唐医生说了，这是为了他的身心健康着想。
好吧，本来这么说毋庸置疑很有说服力，可唐肖还补充了一点，尤其是不允许盯着别的男人意氵壬。这么一来宁愿更不乐意了，嘴上小声嘀咕，不然给你拍个片子留家里以备不时之需啊。唐医生听见了大概，嘴角往上一扬笑得很善意。宁愿立马感觉苗头不对，抓起毛巾进浴室洗澡去了。唐肖跟上去，进了浴室把门带上。
头顶上下来的水是热的，可宁愿还是打了个哆嗦，唐肖看他的眼神有点露骨。
“我，我开玩笑的，你知道我就算看那些玩意儿脑子里想的也是……”
自首还没结束，宁愿就被唐肖的吻给堵住了，这家伙连衣服都没脱，白衬衫很快被热水打湿了，变得透明的衣料贴在身上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宁愿瞥了一眼，血气就直往头顶上冲。唐肖从后一把揽住他的腰：“明后天我值班，先给你多打点预防针。”
“……”
结果内伤的还是宁愿自己。
说回工作，宁愿跟同事一起去出差，前后一共就三天，临出门唐肖还问他几个人，男的女的，晚上住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宁愿跟他处了一年，之前又认识那么多年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一句话就完事：晚上各住各的，单间。唐医生愣了愣，点点头，又往他包里塞了两包药，吃东西小心，别喝太多酒。
回来那天，宁愿早早就发了消息给唐肖，晚上八点的飞机，回来给他煮点面就行，可谁知道天气原因，航班晚点了几个小时，落地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了。宁愿下了飞机第一时间给唐肖打了电话，说太晚了，明天一早还得到公司开会，大家商量了一下就去一个同事家里将就一晚，就在机场附近。
“不行，你等着，我还有三十分钟就到机场。”
宁愿愣了一下，都快两点了，唐肖今天两台手术不在家好好休息还跑出来接他，简直不可理喻。结果拿完行李到出口的时候，唐肖已经远远站在那等他了。当时一个同事还笑他，喂，至于么，不过是借宿一晚都不行？你这女朋友也太厉害了。
宁愿敷衍了两句，赶紧绕过人流去找唐肖。唐肖替他把行李扔上车：“累了吧，你先睡。”
就这一句话，宁愿看着唐医生的黑眼圈鼻子就一酸。
结果自己一觉睡到天亮，最后是唐肖把他给背进家门的。
唐肖对自己好，是毋庸置疑的，这点宁愿清楚明白，铭记在心。唐肖对他的好是用行动去证明的，真要是较真地想一想，唐医生似乎从来没有直接说过类似的话。在这点上，宁愿真觉得自己亏，当初是他先表的白，平日里一激动就忍不住喜欢、爱的往外蹦这些字眼儿，就连情人节这家伙都是冷冷的说一句，节日快乐。宁愿有时候就纳闷，让唐医生说一句这样的话怎么就这么难，还是说时间一长就厌了……
宁愿每回胡思乱想念到这儿的时候，就特后怕，尤其是唐肖到了这不尴不尬的年纪，他妈也时不时地催他成家。更何况唐肖一向想的比他多，比他远，也许他真是预见了将来的那些事，才不敢轻易做什么承诺。对唐医生而言，说出来的话一定是认真的，所以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在他面前说这些话吧。
天冷了挨着唐肖睡有种很踏实的温暖。宁愿从枕头上翻过身，枕在他胳膊上。唐肖的目光暂时从期刊上挪开，低头看他：“怎么了？睡不着？”
“我在想以前这么多个冬天这么冷，没有你我是怎么过来的。”
唐肖顿了顿：“你这是饱暖思氵壬欲。”
宁愿咯咯地笑，被拆穿了，可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幻想，想着唐肖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他靠着他，仰面盯着他瞧，不知道为什么，认识那么多年了，在一起也好久了，可看着他还是会有种心脏真的在跳的真实感。
“唐肖……”
“嗯？”
“我考虑过了，往后我真不能没有你。”
“嗯。”
“要是没了你，我这辈子也就完了。”
“嗯。”
“唐肖……”
“嗯？”
“我好像比昨天更喜欢你了。”
“嗯。”唐肖放下手里的杂志，低头吻他：“我知道。”
尽管还是这样平实的一句话，宁愿仿佛习惯性的满足，然后得尺进尺的要求：“我饿了。”
“睡觉，明天体检，禁止暴饮暴食。”
唐肖刚熄了灯，宁愿顺势就压了上来：“那只能换个方式补充营养了。”
第二天唐肖早早到医院准备手术，宁愿到医院排队体检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从一个科室到另一项检查，要不是中午可以约唐肖一起吃饭，宁愿早就把体检券给扔了，可真要是这样，唐肖估计又得给他脸色瞧。
本来嘛，他身体好不好，有唐医生亲自给他检查一下就完事了，还得这么麻烦抽血照X光的，宁愿看了眼下一项男科，眼角抽了一下，公司这体检套餐也太全面了，走到门口他还想着干脆跳过算了，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就来主动跟他打招呼，先是寒暄了两句，又说了几句这方面的检查也是很必要的，宁愿心想也没什么不好，跟着进去以后，医生直截了当地说，把裤子脱了。
宁愿这边刚把腰带给解开，门外有人敲门。小医生冲他笑了一下，出去了。宁愿坐在那半脱不脱的状态有点尴尬，还生怕有别的病人突然闯进来，可忽然他好像听见外头有个声音特别熟悉，直到男科的那医生叫了声唐医生，宁愿才挺直了腰杆，回眸一笑，果然唐肖活生生地站在门口，一脸的，不悦？！
“让你来之前打电话给我没有？”
“嗯。”宁愿老实地点头，“可你早上不是有手术，我怕……”
“今天降温，为什么衣服穿那么少？”
“不是体检方便脱衣服么……”宁愿知道自己理亏，可还是忍不住这么狡辩，大概是不想让唐肖操心。
唐医生瞪他：“我说过没有，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可这是体检，难免的吧……而且我又不是主动要……”
“别解释，脱裤子。”
“啊？”
“我帮你检查。”唐医生字正腔圆。
宁愿眨巴眨巴眼睛，把口水咽回去：“有必要么？”
“有，这样你我都放心。”
“……”
唐医生有洁癖，这事儿宁愿早就习以为常，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一阵，宁愿隐约觉得他这毛病越发严重了，倒不是看不得灰尘或者没有秩序，而是在自己的问题上，有了更进一步的临床表现。
公司年会上宁愿中了张温泉套票，本来计划好了跟唐肖周末一起去，结果他们科室有个医生突然病倒了，排班全都打乱了。宁愿年终特别忙就指着出去两天散散心，眼巴巴地等了两个礼拜，结果前一天晚上，唐肖在医院打电话告诉他，没时间。
宁愿当时就想喷火，可转念一想唐医生这么累，硬是压了回去，揪着自己的嘴角乐呵呵地说：“没，没关系，工作要紧，你晚上回来吃饭么？我煮咖喱饭，给你留点？”
“嗯。下个礼拜我想办法抽两天吧。”
“下周你不是已经答应跟你爸妈去看奶奶了么？”
“那再下周。”
“再下周票就过期了。”宁愿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无论如何都没法跟唐肖一块儿去了。唐肖在电话那头一时也没说话，宁愿知道他也不高兴，于是也不想唐医生为难，随口说了一句：“没事，我跟同事去就行了，下次咱们一起请假去远点的地方多待几天。”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突然传来唐医生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给我乖乖在家呆着。”
“凭什么啊？我中的奖，我爱怎么用怎么用，我三番五次的邀请你去，上次约好了去海边，你说你没空，这回泡温泉又放我鸽子，就你工作重要？我不忙？我想出去玩两天还得配合你的时间，你去不成，我就不能跟别人去了？我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非要你这么管着？”
“……”唐肖愣了愣，刚好有护士来叫他，于是只能草草地应付了一句，“再商量，你先吃饭吧，要是我晚上回来发现你又没吹干头发就睡觉，看我怎么收拾你。”
“要、你、管，变、态！”宁愿说完把电话给掐了，顺便关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哪儿还吃得下饭。
这回他算是知道张继才是明白人了。唐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心眼，是他的东西，别人都不能碰。可他宁愿是活蹦乱跳一健全小伙儿。这家伙能这么横行霸道的要求自己，还不是仰仗着他宁愿喜欢他？
没错。我他妈是喜欢他。宁愿对着空空如也的卧室生闷气的时候还是想到了这件最重要的事上，觉得自己，特别的无可救药。
宁愿当天晚上就离家出走，找张继，张继说周末跟冯煜二人世界，你怎么了，泡温泉你找唐肖去啊。别提那变态，宁愿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通，这混蛋非但不同情还笑个不停，早就劝你了，甩了他，一身轻松。
行，听你的。宁愿当机立断，把张继给吓个半死。
宁愿当时中奖的时候就被他们部门两哥儿们盯着眼馋，接到电话说明儿带他们一起，简直恭敬不如从命。这样多出来一个人，宁愿说钱可以平摊，那俩家伙贼溜溜盯着他，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拍了桌子，这钱我出了。
想想也好，三个人总比两个人好，万一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宁愿想了想，是万分之一，又想了想干嘛老把唐肖的话当回事。
宁愿看了眼那俩合租的单身汉，怎么看都直得没边了，往沙发上一躺。安静下来想想，他知道唐肖在想什么，无非是担心他跟别人又扯出什么理不清的关系，自己确实有前科，可不代表这样的事情回回中奖，更何况他宁愿喜欢的人是他，唐肖有什么好担心的。要说担心，他自己还担心唐医生呢，他一大好有为青年，男女通杀，外面的诱惑简直太多了，冯煜肯定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宁愿一想到这又完全没了睡意，不知道唐肖下班了没有，有没有时间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于是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天亮。
第二天到了温泉酒店，风景宜人，空气清新，宁愿总算是活过来一半，烦恼也暂时抛在了脑后。下午在周围山上爬了个来回，临近傍晚，那俩哥儿们说一起去泡大池子，宁愿抓着个毛巾扭捏地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在房间里泡泡就好。
结果还是遂了唐肖的愿。宁愿仰面泡在温泉水里，叹了口气。大概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所以自己也染了病。好像真的不行了，真的没法跟唐肖以外的人坦诚相见。这样的自己已经坏到不能再坏，多亏了唐肖那混蛋。
宁愿有点累，一闭眼就好像看到了唐肖，一定是幻觉。可是水的温度却似曾相识，温暖得如同那个人的体温。他的拥抱有时候很贪婪，像漩涡一般一点一点吞噬堕入陷阱的猎物，越挣扎越沉沦，却不是痛苦，有一点甜，有一点苦涩，在皮肤上残留的触感带着一簇火星掠过的灼烧，很短暂，却深刻，如同记忆的碎片，织成一张网，将他小心翼翼地裹在自己的生命里。
宁愿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他还睡在家里那张床上，唐肖就在他身边，哪儿都没去。这一次是他先吻了唐肖，得寸进尺的。就在浓烈到快要窒息的一瞬间，他醒了。
他被人一把从浴池里捞出来，浴巾潦草地把身上的水擦干，然后被扔进了被子里。宁愿定了定神，从半梦半醒中使劲地看，终于看清那个人的脸。
唐肖坐在床边，眉头微微皱起，叹了口气：“不是不让你来泡温泉，只是像你这种没有节制的家伙，真的没人看着不行。”
“……”宁愿想说话，嗓子都是热的。唐肖扶他起来喝了点水。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开车过来的。房间你提前预定的，有我的名字。”
“阿，头好晕。”
“你要再泡下去，第二天就醒不来了。”唐肖说着从自己的包里取了个冰袋给这小子敷上。
“那你岂不是会很难过？”宁愿苦中作乐地笑了一下。
“也许吧。”
“什么也许……是肯定吧。唐肖我就不明白……有什么事儿你就不能直说么……”
“……”
“你以为我真是嫌你管太多才生气？我这么聪明一人……能不知道你是因为多喜欢我，才这么斤斤计较么？可多简单一件事，你就不能亲口告诉我么，你不会我可以教你……你跟我学，你说，宁愿，我唐肖喜欢你，我不许你跟别人在一起……”
唐肖揉他的头发：“你热晕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又……逃避话题，你堂堂一个医生，开膛破肚你不怕，你还怕说一句喜欢你……”
“胸还闷不闷？”
“闷，闷得慌……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厌烦了，所以要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想我难过。有的话要是说多了，到要分开的时候才……”
唐肖又伺机灌他喝了口水：“不许说不切实际的话。”
“我这是根据现实……合理推理。”说罢，很认真地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