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报表也差不多了，莫宁把笔记本关机放到地板上，转头问汤东旭：“都快十二点了，还不睡吗？”

汤东旭目不斜视盯着书，说道：“你困了就先睡吧，我还想再看会儿。”

“嗯，晚安。”

“晚安。”

莫宁背对着汤东旭侧躺着，过了一会儿汤东旭的睡意上来了，他把书放到一边关上台灯睡下，汤东旭将头往前探了探，莫宁似乎已经睡着了，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儿窜入鼻中，此刻汤东旭觉得很安心。

次日，开完会莫宁坐在办公室里看预算报表，手机响起了，是Henry打来的，莫宁按下接听键，Henry慵懒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莫子，医院这边儿都已经安排好了，说随时都可以把人送来。”

“嗯，谢了。”

“就我俩的关系还用说这个字儿么，诶对了，你应该也听到消息了吧，Z城的‘尔丹’商场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设计师，据说设计风格独特多变跟Rose有得一比，想不到胡琳还挺有两下子的。”

“这个我听说了，Rose那边应该会派人过去，看看有什么值得学习和借鉴的。”

“我倒是很好奇Rose会让谁去，小艾是肯定去不了的，其他稍微有些资历的设计师貌似也走不开的样子，唯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那个汤东旭了。”

听到这里莫宁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罗斯对自己的设计向来非常自信，通常像这种问题他认为根本没必要亲自过去一趟，意思意思，随便派个人去看看，走走形式。

之前罗斯让汤东旭负责妇女节的主题，按理来说汤东旭最有可能会被派去Z城，一来是让他有机会到Z城的大型商场尔丹观摩学习，二来是让他拍些好的照片回来，再用自己的理解做一份分析表。

但是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罗斯派谁出差回来都免不了会被骂一通，内容无非是角度没拍好、分析没抓住重点什么的，每次这个时候大家都巴不得自己手头有其他重要Case要做。

果不其然，罗斯让小艾把汤东旭叫到办公室，简单说了两句便让他回去准备准备，当晚坐飞机去Z城，公差三天两夜，回来后可以休息一天。

下班后莫宁开车带小环的奶奶去了Henry安排好的医院，钱自然是莫宁帮忙垫付的，原本是打算让小环先住到自己家，可是小环坚持要留在医院照顾奶奶莫宁也没再说什么。

莫宁回到自己的别墅整理了一些资料，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一点过了，算算时间，汤东旭应该已经到Z城了吧，刚想着手机就在口袋里振动了两下，莫宁摸出手机一看，是汤东旭发来的短信：【我到Z城了，刚下飞机，正打算找个酒店把行李放下。】

莫宁嘴角微微上扬，回复道：【推荐去‘皇家’酒店，在尔丹商场旁边，价格适中交通也方便。】

【莫宁，你以前来过Z城吗？感觉你对这儿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去年出差在Z城待过几天。】

莫宁怎么会不熟悉呢，胡琳是尔丹的策划部经理，俩人交往的时候老往那儿跑，当时挺高调的，每次去都住在皇家酒店，服务员大多都认识莫宁并且知道他的习惯，入住指定要V809房，正对着胡琳的办公室。

【哦，那我先去酒店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

【晚安。】

汤东旭打车到了皇家酒店，前台告诉他只剩下一间双床房了，说让汤东旭先入住等有客人退房就帮汤东旭更换，想来双床房的钱也贵不了多少，汤东旭也就住下了，刚付了押金就听到旁边有个声音在问：“还有房间吗？”

前台很抱歉地说没有房间了，汤东旭转头一看，旁边这人竟然是Henry！

Henry转头看到汤东旭站在旁边，靠过去把手搭在他肩上：“我如果没听错的话，你这间是双床房吧？不如咱俩先凑合一晚？”

“……”汤东旭有些尴尬，他压根儿就不想跟Henry走得太近。

“大家好歹是一个公司的，都这个点儿了你忍心看我睡大街吗？”Henry看出汤东旭有些犹豫，便用手肘碰碰笑着说：“放心，房费我回头会补你的。”人家都这么说了，汤东旭也不好拒绝了。

拿了钥匙后两人坐电梯去了六楼房间，汤东旭洗了澡出来看到Henry正在阳台讲电话，看到汤东旭洗完了Henry说了句拜拜就断电话去了浴室，还没两分钟Henry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汤东旭撇了一眼，来电显示名称是：Joyce。

罗斯口中，那个Henry新勾搭上的‘广告商的女儿’就是她，汤东旭暗自皱起眉头，他最看不起这种视感情为儿戏的人。

次日中午，汤东旭带着相机去了尔丹商场，店铺分布啥的跟Miracle差不多，橱窗陈列也都大同小异，转悠了一个多小时都找不到什么好拍的，汤东旭坐电梯上到第四层，婚纱店的橱窗吸引了他。

普通的婚纱店无非是模特儿在展示柜里，被套上主打婚纱摆成各种姿势，说起婚纱一般都是白色的，给人神圣感和纯洁感，背景大多用浅色系，但这家婚纱店不同，年轮状深蓝色背景，以两个男模特儿为主角，分别坐在两块装饰过的箱子上，脚边放着两盆雏菊，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模特儿站在中间，手中斜抱着一盆欧石楠。

这样的橱窗还是第一次见到，汤东旭不自觉看出了神，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你好。”对方很有礼貌的跟汤东旭打招呼。

汤东旭也回了句：“你、你好。”

“这个展柜还挺不错的，是吧？”

“额……很、很特别……”

“特别？哪里特别？”

“唔……我觉得这个设计师的构思有点奇怪。”

“奇怪？怎么说？”

“结婚应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吧，可是这三个模特儿的脸上都戴着表情面具，看上去似乎并不快乐。”

男人很认真地听着汤东旭的话，时不时点点头。

“通常像婚纱展柜一般都是浅色系背景，这种的实在很少见，或许设计师也有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雏菊和欧石楠无论从色彩还是外形来看，都是两种完全不相干的花，这样放到一起你不觉得跟展柜很不搭吗？”

“也许大多人都会像你这样觉得吧，欧阳宇的设计风格果然不太适合中国这个传统国家。”

“等等，你是说这个是欧阳宇设计的？”

“是啊。”

“就是尔丹高薪聘请的设计风格独特多变的那个欧阳宇？”

男人微微一笑：“你怎么像是很惊讶的样子？难不成，你认识这个设计师？”

汤东旭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用手挠挠脑袋解释道：“不认识，就是知道他而已。”

“这样啊，我看你对橱窗设计方面挺有想法的，我猜你也是位设计师吧？”

汤东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叫汤东旭，你怎么称呼啊？”

“啊，你看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欧阳宇递出一张名片：“你好，我是欧阳宇。”

汤东旭接过名片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也是，设计师来了解别人对自己作品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拍了照也算完成了一半儿任务，欧阳宇邀请汤东旭去喝点东西，汤东旭想知道欧阳宇为什么会设计这样的另类作品，于是接受了邀请。

欧阳宇先开口了：“你是不是有问题想要问我？”

汤东旭喝到嘴里的咖啡差点喷了出来，咽下咖啡汤东旭咳嗽了两声，说道：“我是想说你设计的那个橱窗……那两盆花应该还是别的意义对吗？”

“是花语。”

“花语？”

“在勃朗特的小说《呼哮山庄》中，孤独的主角辛斯克力夫就葬身在开满了欧石楠的荒野上，而在莎士比亚中的马克佩斯也是在长满欧石楠的荒野上听到魔女的预言，欧石楠是孤独的花，花语是：孤独与背叛。”

“那雏菊呢？”

“在神话里，雏菊花是由森林的精灵维利吉斯转变来的，当维利吉斯和恋人玩得高兴时被果树园的神发现了，她在被追赶中变成了雏菊，所以雏菊的花语是：隐藏爱情。”

孤独与背叛……隐藏爱情……

大家通常只看外形，几乎没人会想去了解展示柜背后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听了欧阳宇的话再看看展柜模特儿的摆放位置，汤东旭突然明白了过来。

汤东旭还想说什么，欧阳宇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走前欧阳宇说自己挺喜欢汤东旭的，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改天有时间一定要约一起吃个饭。

第08章：竟然起反映了

晚上刚回到酒店就被Henry拉住：“要不要一起去哈皮？”

汤东旭摆摆手：“不、不用了吧。”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见了面多尴尬啊，而已我们又不是很熟。

Henry左边搭在汤东旭的肩上：“咱好歹住一个屋，别不合群啊，走吧。”

最后汤东旭还是跟着Henry走了。

世纪娱乐城是Z城很有名的娱乐城，Henry带汤东旭去了一家名为“地下”的夜总会， Henry直接向舞池边的位置走去，汤东旭则老实的跟在后面，坐下后Henry点了杯酒，然后问汤东旭要喝什么。

汤东旭忙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不喝酒。”

“来这种地方不喝酒怎么成？你点，算我的。”

“真不用了，我不会喝酒，沾酒必醉。”

Henry挑眉，嘴角笑意加深，说道：“哦？那就来一杯柠檬苏打好吧，我请。”

汤东旭不好再推辞，起身说洗手间，回来时柠檬苏打已经放到了桌上，Henry端起酒杯跟汤东旭干杯并示意他喝，汤东旭也没多想就喝了一口，Henry拍拍左手边的小姐让她去陪汤东旭，小姐刚坐到汤东旭旁边他就几乎跳了起来，小姐倒了杯酒给汤东旭他也不接。

Henry摆摆手让小姐们都先离开，开口说：“不喜欢？”

汤东旭摇摇头。

“璐璐是这儿最红的公主，你觉得她不漂亮？”

“不，她很漂亮，但我不需要这个。”

“我知道了。” Henry会意一笑，挥挥手叫来一个服务生，将嘴凑到那人耳边说了什么，很快服务生就带了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过来。

男生看上去像个高中生，还穿着校服。

Henry拍拍男生的肩：“你先跟汤先生聊会儿天。”男生坐到汤东旭旁边，Henry说去门口打个电话，让汤东旭等他一会儿，然后离开了。

汤东旭觉得有点尴尬，男生倒是毫不怯场主动跟汤东旭说话，聊了没几句汤东旭觉得脑袋有点晕，他想可能是这里人太多，缺氧导致的，Henry出去了这么久都没进来，这么坐着也不算个事儿，可他又不敢先走了，自己没有Henry的手机号，走散了根本没法儿联系。

“我脑袋有点晕，估计是缺氧，我先出去透透气，要是刚刚那位先生回来，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汤东旭站起来脚下一软跌了下来，还好男生扶住他。

“我扶你出去吧。”男生扶着汤东旭的手臂，身体紧贴着他。

汤东旭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

“没有关系的，别客气嘛。”

“真的不用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俩都走了，Henry回来见不着人肯定会担心的。”

拉扯之中汤东旭听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转头一看，竟是在尔丹遇到的那个设计师。

“欧阳宇？！”汤东旭忙推开男生的手。

欧阳宇微笑地打量了汤东旭和男生，说道：“真的是你啊，我刚刚看到还不太确定呢，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他出去打电话了。”

“是这样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我们没什么。”汤东旭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那个……你知道出口在哪个方向吗？”

欧阳宇说：“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起吧。”

次日，汤东旭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来电显示是莫宁的名字，汤东旭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被莫宁打断。

“你还好吧？”不冷不热的问句。

汤东旭有些莫名：“怎、怎么了这么问？我很好啊。”

“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了。”

听到莫宁这样说，汤东旭认为莫宁这是在关心自己，不禁心头一暖，可一想起自己没有接到莫宁的电话和短信，又觉得好像挺对不住莫宁的。

“吃早饭了吗？”莫宁问。

“还没有。”

“都快十点了还没吃饭？”莫宁停顿下，问：“你现在在哪儿？”

“……”这个倒是把汤东旭问到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屋子的装饰啥的跟自己住的房间完全不同。

Henry打电话来说汤东旭跟人开房时莫宁还不相信，但半天听不到汤东旭的回答，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Henry找人勾引汤东旭的做法是不对，像自己这么优的男人，被汤东旭压的债还没还，他竟然还敢找另人乱来，对外明着说不是同性恋背着却跟男人乱搞，这让莫宁觉得心里特不爽。

莫宁说：“我这边有点事儿，就先这样吧，挂了。”挂掉电话后莫宁皱起眉头，手里的文件翻了翻却半个字都看不进去，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老会受汤东旭的影响，好像是关于他的事情自己就会特别在意。

虽然Henry说话是有夸大其词的可能，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莫宁按下内线让秘书定了去Z城的机票。

挂掉电话后汤东旭盯着手机发呆了好一会儿，努力想着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昨天自己跟欧阳宇离开了世纪娱乐城，欧阳宇把他带到这里。

之后……

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汤东旭掀开被子，起身，衣服都好好的穿着，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昨天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回到皇家酒店已经快十一点了，汤东旭想起了Henry，昨天自己先离开了也没跟Henry说一声，不知道Henry会不会生气，汤东旭刚摸出房卡门自己就开了，Henry上下打量了汤东旭笑着说：“面色红润，精神头儿也挺好，不错。”

“……”

“说说，感觉怎么样？”

“什、什么感觉怎么样？”

“昨晚你一定很快活吧？分享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汤东旭走进去把包放到床上，拿出相机翻看照片。

Henry眉一挑，说道：“刚才前台打电话来说有空的大床房了，问我们要不要换房？”

“哦，我还是不换了吧，明天下午就走了，换房间比较麻烦。”

“我还要多待几天，床小了睡不惯，房卡我一会儿还给前台。”

“哦，好。”

Henry看看表，说道：“我还有个约会，先走了。”

Henry走了，汤东旭倒是松了口气，打开手机查看下未接来电和短信，莫宁昨天晚上打了三个电话，今早又打了两个，短信也有四条，时间均是昨晚，要是早上还没接到那通的电话，莫宁说不定会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