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轮到庞德一顿，表情复杂，「……我没想魔纹，」难道放克以为，自己惦记着他的安危，只是因为他是魔纹的主人？

放克笑了笑，「我知道。但我是想说，跟你有关的，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所以你真不用担心我会胡来。」

这些话，让庞德重新想起沼气林里放克的那口血、以及那句『不死，就好』；那会儿的触动，与放克的始终如一，让庞德心底某处又被烫了一下。他拉过放克的颈项，学着更直白些，「记住你说的，我也会担心，」说完印上个吻。

放克伸长脖子凑过去亲，「我浑身都湿的，等下再抱你。」

「……我不介意被弄湿。」

庞德这么一说，自然两人接着就没可能出去吃晚饭了。

不过厅里的各雅也依稀能猜到这个；以这两人的黏糊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这许久不出房……更大的可能是在『忙碌』了。

于是面对果尔多睁大的担忧的眼，各雅继续把一大盘肉放到果尔多面前；小兽人的食量也是很大的，说道，「先吃，他们今晚不吃了。」

果尔多没动，抱着同样皱着小眉头的毛团，咬咬唇，「他们会吵很久么？」

各雅看了眼果尔多，决定实话实说，免得这两只小的今晚睡不着。

「我猜，他们吵完还得和好的亲亲，挺忙。」

「噢，」果尔多似乎也想起先前见过的好几幕画面，小脸红了红，低头跟毛团说，「哪，他们会亲亲，没事了。」

毛团似乎懂了，扭了几下伸长脖子也糊了果尔多满下巴口水；这是毛团的亲亲。果尔多摸摸毛团脑袋，也回亲了几下，接着才开始喂毛团吃肉。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头发潮湿、一副刚洗完澡模样的放克摸出房门，心情很好地送两只小的上床。

果尔多抱着毛团与被子，被送上柔软的床铺时，因为没见到庞德，不禁忧虑问到，「你们和好的亲亲了么？」

放克咧嘴点头，「恩，所以庞德很累，先睡了。」

以致于隔天果尔多跑去问各雅说，亲亲会很累么？

各雅差不多想掐着放克的脖子摇晃：请注意幼儿教育，行吗！？

＊＊＊＊＊＊

一小段平稳的日子经过后，很快的，三周后的波兹家晚宴就到了。

这时，在首都拍卖场已经进行过三次的『午夜宝石』拍卖，已经被争抢至一盒三万金币左右的成交价。许多争抢不到的买家们，纷纷透过拍卖场要求『午夜宝石』的卖家提高每周的销售量；既然这种魔药是可以被无限生产的。

但庞德仅是透过拍卖场重申，『午夜宝石』将会确保每周七盒的出货；卖到直到没有人愿意购买为止，只要有钱，无庸担心抢购不到。这个长期销售的宣言，其实在第一次拍卖开始庞德早就对外公开，但奇异的，买家们之间却没人有低价相让的心态，仍是卯足了劲儿竞标，以致于『午夜宝石』的成交价一周比一周更高；即便每周开卖的第一盒起价仍是1000金币起标。

这种造成话题与关注的拍卖操作，加上每周将近二十万金币上下的交易价格，即便兰斯再怎么不愿，波兹家的家主寇诺·波兹也随即注意到了庞德这号人物。

寇诺首先是收到了圣多安分部的管事的报告，接着调阅庞德在波兹历来的成交记录，这才发现，庞德竟是与兰斯同校，而后对照兰斯交上的邀请名单，寇诺满意地呵呵笑，在晚宴开始前，就把庞德这个名字给记进了心里。

而这晚惦记庞德的还不仅只是寇诺。在兰斯交出的邀请名单里，还有弗尔希·葛因这号人物。也就是湖边任务那时，由荣光圣多安学院交换学生过来的光系魔使。当时他交换至罗格纳学院时，依照冈萨·赫司的命令，身负寻找放克与『洛德』的任务。可人才刚找到，却因为空间裂缝的事故，人又不见了踪影。

事故过后，弗尔希自然将一切发生的经过回报冈萨。冈萨那时表情冷漠地听完，就没让弗尔希继续追踪。这次，弗尔希收到兰斯的邀请，其中多提了一句庞德两人的回归。弗尔希于是忠实地把这资讯提供给冈萨，却未料，冈萨竟是沉默一阵后，给了完全不同的回应。

第81章

波兹家家主诞宴这天，泛德西城里的驻卫兵几乎九成集中到了波兹家主宅附近。

从皇族至富豪世家，可以说帝国内举足轻重的家族代表们，这晚有三分之一集中到了这里。这中间，要是有任何损伤，不止是波兹的问题，就连泛德西城这个帝国七大城主之一也是扛不下来的。

而今年的宾客没有更多，主要是因为寿星寇诺·波兹在发出邀请时，明说了今年更欢迎各家族承接未来的年轻继承人们出席，好让年轻一代们藉此机会互相认识交流，以维持未来更紧密的合作关系。

这种宴客方向，背后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在规避赫司帝的猜疑。

毕竟赫司帝现在正处处寻找某些贵族院成员的麻烦；就为了前阵子在贵族院被驳回的皇女继位案。而波兹家家主的诞宴是连赫司帝都有出具诏文祝贺的，在这种大型集会中，若是一有个不妥，传出结党营私之类的流言，波兹家即便有谣传中『万年王储党』的护身符，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同样的，收到这种邀请的贵族世家们非常乐于配合，是以今年出席的宾客们年龄层有非常显着的降低。即便如此，每个年轻出席者背后所代表的家族势力，都是万中选一的显赫与重要。若非寇诺·波兹今年想对年轻一代来场测试，撇开光系魔使的能力不谈，若只凭庞德戒指里累积的两百多万个金币，要获得出席邀请还是有一小段差距的。

不过蓝斯的邀约对于庞德来说，也仅是一件不好拒绝的应酬而已。毕竟那时蓝斯才递出友好的橄榄枝，下一分钟自己若是拒绝蓝斯的邀请，看来实在太过冷淡与敷衍。

于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庞德这晚带着份由各雅建议、中规中矩的薄礼，与放克一起来到了波兹家累积了三代财富、所建盖出的主宅豪华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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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气派的高拱型长厅设计，层层拱梁上被刻上了模样繁复的图腾雕刻，厅里各处还用上了晶亮的宝石烛台与纯白色花饰；在帝国这个色彩带有庆贺之意，配合深蓝色的流苏挂毯、丝绒帘帐等，让宴会厅呈现出华贵却不过于骄奢的气息。

不过到场的宾客们，衣着华美的程度可没有波兹家这种有意的含蓄。尤以宾客携带的女伴们，在这种大型宴会里终于能把最华美的珠宝礼服拿出来亮相；同时能顺带彰显家族势力，藉口正当极了，莫不费尽心思争奇斗艳。更何况，晚会既然以年轻一代为主，这表示将有更多还未进入婚姻的世家子女出席，也是极其重要的「相亲」场合，更是得注意形象。

所以当庞德与放克一进入厅里，差点被眼前一阵珠光宝气衣香鬓影给弄花了眼。

却也不知，两人简单俐落的打扮与闲适自在的态度，在一片过度装扮的世家子弟中间，更衬出其自身条件的优异；单从外观上来说的话，这指的是庞德精致的五官跟放克豪中带俊的气质。

而兰斯第一个时间就发现庞德两人的入场，在周围众人暗自猜测这是哪路人马的打量视线中，兰斯随即将二人带到寇诺前招呼。依照帝国贵族的宴会流程，到场的宾客应该要在到场后、宴会正式开始前首先向主人致意，不过致意完之后，就是自由的交际时间了。

「爷爷，这位是庞德·赫司阁下，与他的同伴放克·沃里尔克阁下，」兰斯将两人带到寇诺面前，恭敬地说。

这时寇诺身边还围着两三位宾客，似乎尚未结束与前一批致意宾客的对谈。要是平常，这是个不太恰当的打断。但因为宾客太多，这个晚上也得要有这样的打断，让寇诺得以从一些太过热情的宾客交谈间脱身。

所以寇诺笑眯眯地向兰斯点头，应下了这个打断，对前一位宾客给了个结语。

「很抱歉，今日实在没法久谈，不过非常感谢方索阁下为方索一家传达的指教，我们自会慎重斟酌。不过也请传达几句波兹的立场，客户资料事关波兹多年商誉，除非关乎帝国安危，要为就单一事件破例，波兹实在有些难处……」

这么一句「方索阁下」，让庞德把注意力转向前一批宾客。

意外也不意外地，宾客中果然找着一位黑发黑演的少年，苍白的脸色紧抿的唇，似乎高傲中带着不满。原来前一批宾客竟是魔药大赛中，被庞德暗中作弄的「魔药神童」鲁迪·方索。想来方索家获得波兹的邀请后，就让这位来罗格纳就学的鲁迪·方索就近代表出席。

而言谈中提到的客户资料……

庞德心中微微挑眉，指的该不会是「水滴铃铛」的主人？

一旁的兰斯为了这个巧合是真的挑眉了。他看向庞德、而后转向寇诺的视线存着古怪。

在今晚以前，兰斯已向寇诺说明了庞德的「身份」。

因为寇诺主动问起兰斯为何邀请庞德的理由；庞德目前可是完全的平民，寇诺会有此询问并不意外。所以兰斯起初交代的是湖边的相助与庞德光系的能力，寇诺听完即便讶异，还是多问了一句「仅有如此？」，兰斯这才苦笑地又招了「水滴铃铛」的那阵风波，加上「午夜宝石」的神秘卖家这个身份，寇诺是对庞德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所以当下，寇诺应付方索的同时，也分出了注意力观察庞德的反应。就见庞德一见方索，全无心虚与闪躲之意，大方地站在旁边微笑等待。甚至在鲁迪·方索转身告辞离去那会儿，庞德还与鲁迪对上了眼。

而庞德令人印象深刻的五官，让鲁迪一个停顿后，竟是停步，开口说道，「我见过你。」

「是么？」庞德带着意外的表情微笑应道，「难道是在库落？在下有幸观摩今年的魔药大赛，见过方索阁下优异表现，可是相当佩服，没想到今日能有机会再遇上。」

一提魔药大赛，鲁迪明显的不悦又回到脸上，搭话的兴致似乎也没了，哼了声不再接话，把庞德晾着就领随从开步离去。为此庞德还无辜地往旁让了让，一脸莫名地目送鲁迪离开。

而后当庞德再把注意力回到寇诺与兰斯身上时，寇诺不禁打趣道，「要是这位小朋友知道他一直想找的人近在眼前，脾气肯定会更为不好吧。」语气虽是轻松，但却不无暗示着，波兹可算是握有庞德的小辫子。

庞德可不吃这种暗亏，扬眉笑道，「不，届时同为魔药师鲁迪，或许会更好奇『午夜宝石』的配方，毕竟那时，所有人都会知道该找谁问了。」

寇诺一愣，随后拂掌大笑，「好好好，阁下果然有胆识。原谅我这老头子，就爱设想些绝不会发生的奇妙状况。」

因为庞德适才话里暗示的，是波兹若将自己的情报泄漏给方索，那么庞德亦会考虑自爆『午夜宝石』的卖家身份来嫁祸波兹泄密。

如今被上层贵族高度追捧的『午夜宝石』，其绝佳的效果以及高度的神秘性，都是让贵族们争相竞价的因素。波兹若被认为竟敢泄漏这些重要资讯，对其以保密着称的商誉，将有难以挽回的重大伤害。当然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作法，但只要有效，庞德表达了该拼的时候他还是会干的决心，这也才换得寇诺的称赞，以及与那句「绝不会发生」的承诺。

庞德闻言，随之软和，「不，晚辈敢这么大胆，还是着眼波兹令人钦佩的执行力，」不忘赞上一句，「所以从不考虑波兹以外的拍卖场。看在晚辈是这个么具有忠诚度的小客户，有劳高抬贵手了。」

「客户忠诚度？」寇诺愉快地直笑，「这还真是个有趣的说法。」

这时兰斯插口了，「爷爷跟庞德说什么呢？」

自刚刚开始就安静旁听的兰斯或许是近期过度烦恼邀请名单，还没细读首都拍卖场这个月的最新报告，这会儿对「午夜宝石」及寇诺与庞德之间的哑谜听得实在困惑。

寇诺一脸无奈，「你这小子，竟还搞不清楚状况。赫司阁下还是你请来的不是？」

兰斯还待追问，却又是另一位波兹家的成员带着宾客还打招呼了。寇诺不能顾此失彼，最后笑眯眯地向庞德交代一句，「有空欢迎多来波兹家走动走动」，就忙着应付下一批的宾客了。

而寇诺这句邀请，说的随性，却是让一直陪在寇诺的亲信们对庞德另眼看待。毕竟这句话除了表达寇诺对庞德的某种认同以外，在今日一群造访的年轻人当中，能让寇诺给出这句话的亦是屈指可数的。

不过这时的庞德没注意这种细节，他与放克跟随兰斯离开时，心里算是一部份安了心。从老波兹对「波兹」这块招牌的态度，庞德知道自己是压对了牌。无论是针对「水滴铃铛」或是「午夜宝石」，自己想要保密的部分，该是不会被波兹轻易给「出卖」出去。而要确保这种保证会一直存续，庞德看了眼走在身边的兰斯，想着或许自己该更关心波兹家的继承人争夺情况……

正这么想的时候，宴会厅门口传出一阵宏亮的通报声。

来这儿一会儿之后，庞德便观察到，当非常重要的宾客到访时，才会有这种慎重的待遇。

「报！！冈萨·赫司二亲王嗣殿下莅临——！！礼——」

第82章

随着通报声传开，大厅里出现一阵窃窃私语的骚动声。

在场的宾客们，没人不知道二亲王嗣殿下所代表的意义；最可能继承皇位的第一人选。但更让宾客们议论纷纷的，是波兹家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二亲王嗣殿下有所联络这件事。

因为很少帝国人不知道『那个』流传多年的说法。亦即，凭藉拍卖场崛起的波兹家，为了避免事业发展太过庞大后遭受帝国出手干预，波兹家曾对帝国皇室做过承诺，答应只要帝国皇帝一立下皇储，无论是谁，波兹家绝对支持而不会有二心；因此波兹家获得了个『万年皇储党』的头衔。

也所以，在这种普遍认知下，以往一些皇位继承候选人，若是有太过亲近或拉拢波兹家的态势，无法避免地会被解释为对于皇位野心勃勃。

同样的，这也造就了波兹家自身对于表彰『中立』立场的高度需求。

毕竟，就算波兹承诺成为皇储的靠山，可不代表皇储人选轮得到波兹出意见。

这种敏感的连想，波兹可是绝对敬谢不敏的。

是以，二亲王嗣殿下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受邀到场，代表了什么意义？是二亲王嗣殿下的主动靠拢？还是波兹家在这一代终于想打破沉默、插手政局？实在有太多联想空间之下，无怪宾客们脸上禁不住都有些讶异及揣测的表情。

而主人家波兹，一连接待的人脸色却是早变了。寇诺今年已是低调再低调，在决定邀请名单时，各种派系的均衡都经过了精细考量；年轻一代交出的名单也是检查过的，求的就是别让赫司帝在继承人未定（不能定）的时候，对波兹家产生任何猜忌。

自然，二亲王嗣殿下这个直接处于皇位争夺风暴中心的人物，当然是碰都不能碰、得远远避开的，寇诺能确定这晚的邀请函，肯定没有发给这位大人物，何以他不请自来？

心里严峻思考眼下态势的寇诺，表面上仍是摆出了惊喜与欢迎的模样，他立刻从主位里站起身，接过亲信递过的手仗，郑重迎接这个屋檐下身份最尊贵的贵客莅临。

庞德与放克自然也感受到了这阵骚动。

别说周围的议论声，一听到通报的兰斯，前一秒的闲聊还没来得及说完，立刻道了声歉匆促回到寇诺身边。庞德因而多看周围几眼，发现原是散在会场各处招待宾客的主人们，这会儿就像收到某种警示，不约而同地往寇诺身边集中，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甚至连放克也小声问了句，「这个什么殿下是来找麻烦的？」

「或许，不该来的来了，谁都会紧张。」庞德耸肩，顺道拉放克闪到一边。他们刚从主位附近离开，这时正好待在主位与门口的中间。贵客若是从门口进来，两人就成了贵客与寇诺之间的夹心，庞德可不想引起这位贵客的任何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