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拍卖场也会被找些麻烦？」庞德微微扬眉，接口道。

伯格朗一顿，朗笑点头，「也不隐瞒阁下，像这样后续效应牵涉广泛的拍卖物品，我们原本的作法确实是要层层上报的。」

庞德理解地笑笑，「我也不愿给拍卖场带来麻烦。城主那边若是怕交代不过去，我就送一些给城主定定心罢。」

「啊？送？」伯格朗不禁瞪眼。

「是的，这盆就给他便是，」庞德随意地指了前面的小花，「想来城主手上有了材料，想帮谁就帮谁，自然没有理由阻扰，甚至，还可能赞同我们把其他参赛者的专注力搅得乱些，阁下认为此法还可行吗？」他毕竟不认识城主，于是多问了最后一句。

「……可、可行是可行，但全部！？」伯格朗声音像噎到一般，「阁下，或许我刚没机会说清楚，但这『一个』花蕊，就有数千金的价值，你、你这么一送……」

庞德看了眼放克，放克随即从自己的戒指里拿出四盆小花，每盆同样的蓝点莹莹。

「还够的。就是得麻烦阁下帮忙转达城主大人，」庞德道，「可以的话，我们不想具名。」

「这、这个自然……」

伯格朗边说边瞪着眼前几盆盛开的小花。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是看走了眼。

从数量上来说，这其实这不是珍贵的水滴铃铛，而只是路边的铃铛花吧？

＊＊＊＊＊＊

而后伯格朗就去忙碌『水滴铃铛』的拍卖事宜了。首先是与库落城城主的沟通，庞德的慷慨果然很大程度浇灭了城主的疑虑，尤其，庞德还送了活株，与即将拍卖的『单个花蕊』不同。这给了城主另一个隐藏的野心，就是把这株『水滴铃铛』好好养活，在这次大赛后继续捞钱。

不过庞德在送出小花之际，就已经确信城主的算盘仅是个美梦。

因为这次在培育『水滴铃铛』时，庞德特意设了一个对照组。也就是在利用元素水催生『水滴铃铛』的同时，庞德还另外照顾了一株以普通促生咒催生、并浇灌普通水源的『普通版』。不幸的，后者几乎无法发芽，看来要是没了元素水及双系促生咒的滋养，娇贵的小花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没法自然生存。

即便事后城主发现了不对劲，但庞德相信，藉由这一次的『送礼』，聪明的伯格朗肯定会先取得城主承诺，事先把这个风险给防堵住。果然，三天后，伯格朗喜孜孜地来向庞德报告：『水滴铃铛』的拍卖公告可以毫无顾虑地广发全城，拍卖日，就订在公告后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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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这段时间，庞德与放克又催生三株『水滴铃铛』，同时，也把全身上下的行头换了一遍，起因是金色法石的处理。

庞德手上的金色法石已有五六十块，现下他们又相当依赖金色法石锻链全系的元素亲和力（他们得把全系的元素亲和力练到一定基础，才能发动全系的冥想连结接着练），庞德就想让防具店重新打造一套金色法石的辅助饰品。

可庞德实在不想在指头上出现更多戒指，于是画了套简单的腕镯，尽可能在可随时配戴、舒适、又不卡行动的条件下，安上更多的金色法石来辅助两人。同时腕镯上，庞德另外问了防具师是否可能结合空间戒指的功能，把它们毕其功于一役。而附带储物空间的腕镯，庞德特意指定了必须是「滴血认主」的等级，依着这种条件打造下来，庞德才收到的10800个金币，竟是不够，还得要放克再垫上2000金左右。

这种价格着实把庞德惊了一跳，但想想两人行李中不能见光的实在太多，咬咬牙，还是花了这笔钱。幸好，第二笔血藤的卖价，就像及时雨般地被伯格朗送了回来，总共是32000个金币，价格是只涨不跌。于是接续的，两人又重新添购全新的衣物法袍、鞋子斗蓬等。庞德买了特别多，主要看上可以用来『赶路』的敏捷附魔。

这让庞德与放克在『水滴铃铛』第一天拍卖的时候，坐在一级拍卖场的尊荣包厢时，没显的那么突兀。

＊＊＊＊＊＊

第一组拍卖的『水滴铃铛』，内容只有三朵花；包含花瓣、花蕊跟连带着的花蒂。

庞德算是为他的顾客们考虑的相当周到。第一朵用来测试，第二朵用来确认，第三朵则用来参赛。每一朵如果都用在刀口上，绝对能在魔药大赛里把『水滴铃铛』的效益发挥到最大。

是以，闻讯而至的魔药师们几乎挤破了一级拍卖场。

拍卖场甚至启动了『竞标出场权』的机制，用来控制参加竞标的人数。

这是在库落分部里，十多年来从没见过的景象。伯格朗即便为了这场拍卖已连续几天没有好眠，可在拍卖这天，依旧是带着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会场里发生的一切。

「9800！」

「10800！」

「11300！」

「12000！」

「12500！」

「13000！」

「14000！」

「15000！」

……

一声声的竞标声，被嘶吼着唱报而出！

几乎在前个数字没有说完以前，下个数字就已经冒了出来！

场边的报价员疯狂地用眼睛搜寻场内出现最高的金额，伯格朗用上12名报价员来处理竞标的唱数，原先以为是备而不用，但眼下竟是捉襟见肘的状况。

也该是第一组的缘故，在场的魔药师们都杀红了眼。即便拍卖公告里写明了本日将有六组『水滴铃铛』参加竞标，但似乎没人认为后面的会更容易些，在一开始均已全力冲刺。

但魔药师真这么好赚？好赚到能拿出这么多金币来购买魔药材参赛？

这个疑问，在庞德收到旅店管事送来的魔药大赛整份资料后，就比较了解其中的猫腻。

原来，魔药大赛金赏的其中一项奖励，就是让得奖人拥有一个指定配方的专用权；亦即，他可以指定任何一项现存的魔药配方，在接下来的一年内，拥有整个帝国的配方制造权与销售权；直到下一届魔药大赛的金赏出炉。实际上，魔药大赛原就是魔药师们争权夺利之馀整出来的活动，所以它的奖项当然就是排除异己，独占专用，有点像是庞德前世的专利权概念。

也因此，在大赛与利益挂勾的本质下，参赛的魔药师背后多半有赞助家族；大部分也是生产制造魔药的家族。这些家族自然会拿出可观的资力，在还有赚头的情形下，尽量让所支持的魔药师取得金赏。因此庞德现在赚的，其实更多是这些赞助家族的钱。

不过也有些是纯粹追求名声的例子。

像是方索城的费迪·方索，他所追求的就是『魔药大赛史上最年轻的金赏获奖者』这个头衔。

加上，这种金赏的成绩，除了前述的利益外，也是成为帝国皇室的御用魔药师、或是魔药师工会会长的必备条件。要说大赛金赏让魔药师名利双收，实不为过。

＊＊＊＊＊＊

这时，场内的竞标价格已来到31000上下。对于魔药材而言，这已经是个相当惊异的价格。

所以喊价的人数锐减，只剩两派人马在互相竞标。大部分的竞标者转为谨慎观望。

庞德于是摇了摇铃，这是召唤工作人员的意思。

伯格朗第一时间亲自赶了过来。

现在庞德在他眼中已不是荣金卡的主人，而是真真正正有资格坐在第一排尊荣包厢的客人。

「庞德阁下有什么吩咐？」伯格朗熟碾地招呼。

庞德问道，「现在抢标的两边，是隐名竞标还是公开身份？」

伯格朗立即答道，「一边是隐名没错，但另一边是方索城的费迪·方索，倒没有遮掩身份。」

闻言，庞德突然浮上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很好。接着我也打算竞标，伯格朗，你可以借我多少钱？」

第55章

伯格朗瞪眼，「什么？」

「我看了你们拍卖场对于卖家的规定，」庞德闲适地坐在贵宾室里的软椅上，扬了扬手边的卷轴，「里头似乎没有禁止卖家对自己拍卖的物品出价？」

「是的，卖家确实有自行买回的权利，」伯格朗回过神，解释道，「但一切都得照正常的出价程序来。卖家若是得标，依旧得全额缴清拍卖金额，在我们收取一成的拍卖费用后，才能拿回物品、跟所得的拍卖金额，这等于是——」

「不要紧，一成的拍卖费用我还出的起，」庞德笑笑打断，「但我手边目前也只有36000个金币，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说到这，场中的喊价员报出了「34000个金币！」的新价格。

庞德续道，「我们手上的金币该是不够拍下眼前这一组『水滴铃铛』，得要跟你借上一些才行。不过也不是白借，利息的话……就以拍定价超过34000的半数，全都算你的，如何？」

伯格朗眼睛于是瞪得更大。

拍定价超过34000金币部分的半数！？

这意味着现在只要有人多喊1000，自己就是现赚500；相当于一个杂工5年的年收入总额。要是售价爬到了44000金币；这并非没有可能，自己就是现赚5000金币，他一年的收入也没有这么多……可这些都还是其次，让他看不透的，是庞德的打算。

庞德见伯格朗脸上闪过迟疑，再补了句，「我得声明，我是跟你个人借钱，而非拍卖场，」说完特意低头确认了眼卷轴，「这可不算违犯你们规定，拍卖场不能介入拍卖的这个，对吧？」

伯格朗心里一凛，想着自己可以用来拒绝的藉口竟被先堵住了，决定问清楚再说，「庞德阁下为何做此打算？若是想哄抬价格……除非阁下每组都如此操作，否则几组之后很容易被识破，到时对于后续卖价反而会有不好的影响。而就我所知，庞德阁下手边不还有许多水滴铃铛预备出售？」

坐在旁的放克这时突然举了牌子，「36000！」顺便喊道。

庞德赞许地看放克一眼，放克转头对庞德咧咧嘴，「我知道，你不高兴他。」

庞德扬眉，「你呢？」

放克想想，老实说一句，「其实搬到这，我觉得更好。」因为现在毛团有了间游戏室，里面堆满了软球与布偶，它在里头玩得可开心了，现在不一定要黏着庞德睡觉。

庞德嘴角一抽，「……所以我不怎么高兴。」

「38000！」放克又赶紧喊了句，因为对方立刻加价了。喊完后，放克讨好地凑进庞德，显然也听见庞德那句，「若是不够，等会儿我把法石那些能卖的都拿到外头卖一卖，应该也有好几千金币的。」

「那你继续，」庞德任着放克移近，顺便把原先待在放克腿上的毛团抱了过来，同时交代，「不要紧，尽量出价，我赌方索一定会拍下第一组。」

伯格朗在旁听着，迅速抓住了重点，「庞德阁下这是跟方索城的有些过节？」

「过节算不上，」庞德没有直接承认，微笑道，「只是抬价这个，我的看法倒与阁下不同。」

「愿闻其详？」伯格朗微微诧异。

「据说方索城的鲁迪·方索，是这次魔药大赛呼声挺高的参赛者之一？」庞德却反问。

伯格朗一愣，但还是配合庞德转移话题，「是的。呼声最高的，确实是鲁迪·方索与皇都的克拉克·摩尔。而城主赞助的葛若虽也有些希望，但能不能拼过这两位，老实说大家并不看好。」

「那么方索与摩尔，实力差距如何？」

「传闻是不相上下，但普遍认为摩尔应该要高上一些。毕竟方索十五岁的年纪摆在那儿，但摩尔却是现任帝国御用魔药师的首徒，非常有希望接手下一任，实力该是更为扎实的，」伯格朗自是对大赛情报也很是了解。

而庞德手边同样有一份详细的资料；旅店管事提供的情报，不仅包括大赛规定、甚至包括了选手背景、坊间赌盘，显然是用了心思的。「所以，要我是方索，背后还有整个方索城撑腰，如果可能，我会想买下所有拍卖的水滴铃铛，确保自己的优势地位屹立不摇。」

「这……也并非没有可能，」伯格朗认同这个判断，「但以3至4万这种价格，照庞德阁下手边的数量，可不是他能吃的下的，不是吗？」

「但方索城要无法全吃下，他至少能确保自己最大的对手摩尔，没有那个资力买下，不是吗？」庞德微笑。

伯格朗被这么一点，下面的也不用庞德说尽，击掌恍然道，「因为摩尔导师的背景！！御用魔药师反而无法与家族依附在一起，这容易引起帝王猜忌。所以摩尔虽有名气，却不如其他魔药师有资源！？后续只要方索继续维持高价，水滴铃铛即便让其他家族买走，却也不会落到摩尔手上！」

「同时，我要是方索，我都花下大钱买了，别人若以更便宜的价钱买得，岂不显得方索蠢笨？」庞德回想起旅店方索那批人自视甚高的神情。

「于是之后，方索就会自动负起抬价的任务……」伯格朗喃喃地说。

「当然，后续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庞德笑笑地把视线投到拍卖场中，「准不准，就看这次方索的表现了。」

这时放克正豪气地举牌喊了，「58000！」

而伯格朗一时之间，只能哑然地瞪着眼前似是掌握一切的金发少年。

不过伯格朗的佩服没有持续太久，几秒后，他就发现场中异常宁静。

全场竟只剩报价员沙哑的报价声。

「3号出价58000金币！」

「3号出价58000金币！」

「3号出价58000金币！」

连唱三次之后，与之前不同的，竟是没有任何加价！

伯格朗才升起的佩服不由得一百八十度翻转。

因为他还没有同意出借庞德款项，这么大笔钱，若他不借，庞德要真自己拍下，又该如何！？

毕竟依照拍卖场的规定，庞德要是先有了欠款纪录，可能连累接下来的花都没法上架拍卖。死规定就是，拍卖场不帮没有诚信的买家卖东西，即便现在的状况是庞德自己欠自己的钱。而老实说，伯格朗主持库落分部这么多年，还没遇过这么诡异的例子！！

……

「3号出价58000金币！一次！」

「3号出价58000金币！二次！」

……

随着倒数声，伯格朗心底七上八下，而眼前的的庞德，竟是毫不露怯。

最终伯格朗咬咬牙说，「好，我借！」

心想，就算拿出身家暂时帮庞德过了这关，自己后续也比较好办，算是帮人帮己啊。

庞德的视线为此从场中转了过来，颇有兴味地看向伯格朗。

这时，一声沙哑的报价声，划破了气氛紧迫的拍卖场。

「12号出价60000金币！！！」

场中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因为水滴铃铛的售价终于堂堂突破了六万金币！！

懂行的都知道，这差不多是一年魔药专卖利益的六成左右了！

「伯格朗阁下果然是优秀的商人，恭喜您在一秒内净赚13000个金币。」庞德扬眉笑道，而后拍拍放克，「行了，不用再喊。」

但伯格朗只关心庞德口中那句喊停，稍后发现自己竟是满手心的汗。松口气之后，即便是伯格朗也有些脱力，「不。不用，我也只是……」

「别，生意就是生意，」庞德愉快地补充，「此外，我确实想找方索的碴。就这次。多谢阁下帮忙。」

伯格朗才放下的心又被提起，「什么！？」

「要先说了，」庞德状似无奈，「我怕阁下听了害怕。」

伯格朗张了张嘴，突然觉得13000个金币完全不好赚。

一点也不。

＊＊＊＊＊＊

其后，方索在以60000金币的高价买下水滴铃铛后，第二组花，果真如庞德所料，方索率先喊上了60000金币的价格。

原先与方索竞标的另一派匿名买家，此时喊出了61000金币的价格，在场众人转而关注方索包厢，发现一片平静，几分钟后，这位匿名买家竟就轻易得标了。

第三组，方索却依然率先喊出60000金币的价格。到此，大伙儿也看明白了，方索就是摆明抬价的态势，莫不恨的牙痒痒，却也毫无办法。

不过，突破了60000金币后的拍卖价格，竞标的人不多，没有方索这般豪气的加价后，卖的速度快上很多。接续几组都在61000至63000左右迅速成交。大伙儿这时心里都有个底了，甚至有些相让的状况出现，水滴铃铛于是在莫名其妙之间，价格就被订在60000金币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