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未艾——山有枢隰有枌
山有枢隰有枌  发于:2015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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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解冻的湖水冰凉彻骨,好在湖水不深,林野挣扎了几下浮出水来,冰冷的水沾满了他的全身,头发也被沾湿紧贴在脸颊两侧,水珠顺着发丝不断的滴落在脸上;他站在水中,水刚好漫过他的腰,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抬头去看站在岸边的余阳臣。一阵风拂过他的身躯,身体本能的颤抖了一下,本是温暖柔和的春风,此刻吹在他身上就好似冰冷的刀子一样,又快又准的将他伤的体无完肤,他双手抱住身体,却丝毫没有上去的意思。

余阳臣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去,林野刚把手搭上去,余阳臣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又迅速的把手收了回去,向后退了一下,说道:“接,推销的也接。”余阳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摆着一副你不接电话我不上去姿态的林野,无奈的接起电话,赶在对方开口前立刻道:“有事快说,”另一边传来嘈杂的声响便随着不太清晰的说话声,听清了对方的话后,他有些不耐烦的回道:“你能别犯神经吗?我家那位正闹别扭呢,你是不是要飞过来观赏一下?”说完这句立刻挂断了电话,问林野可以上来了吧?他撇撇嘴,不满的伸出手去,余阳臣将他拉上来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一边捋着他前额的发丝一边说道:“那天我胃疼所以去车里拿药,正好刚刚那个人打电话过来,就聊了几句,这样行了吧?”接着又觉得不太具有说服力,又补充说他在外国,算错时差了所以才在凌晨打来。

林野低着头“嗯”了一声,有些后悔的说是自己想多了,刚想伸手去抱住他又意识到自己全身是水,便尴尬的把手缩回来,察觉到他这一动作的余阳臣笑着匠人拥在怀里,轻轻在他的额前留下一吻,把唇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所以啊,林野,你是我的。

之后余阳臣开车送他回去换衣服,只是上帝却在这时跟他开了个玩笑。当他回到家时,才发现门没关,一股浓烈的煤气味充斥在屋内,客厅中央的轮椅静静的立在那里,而它的旁边倒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她凌乱的长发遮住了脸庞,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第20章

据说医院的阴气不亚于墓地,因为总是有很多人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与世界告别,医院是他们丧生的地方,而墓地不过是他们长眠于地下的场所;昏睡在病床上的人儿就像是一条被排在案板上的鱼,持刀者是上帝,究竟是将你放生回大海还是毫不留情的砍下你的头颅,全凭他心情如何。可笑吧,人类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

林野推开门走出来,看到了躺在走廊座椅上的余阳臣,上前去推了推他,余阳臣微蹙了下眉头,揉了揉眼睛做起来,问他姐姐怎么样了。林野点点头,坐到他旁边,说林恬只是轻微的煤气中毒,没什么大问题,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家根本就不用煤气做饭。”听到这话余阳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表达什么,问他什么意思;林野低头盯着地板,许久才开口道:“家里门开着,进出的人除了我跟姐姐也就只有一个人了。”说到这,他就停了下来不再说下去了,不过余阳臣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林恬是被人害的,而且这个人很可能是齐天宇。

林野还真是敢想啊,连自己的姐夫都会怀疑,果然一涉及到他姐姐就什么都不一样了。余阳臣如是想到。林野抬起头来,吸了口气朝他勉强的挤出个笑容,说道:“不说这个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余阳臣摇摇头,拒绝道:“不用,我陪着你。”林野怔了一下,接着凑过去轻轻抱住他,为了不影响医院的其他人,两人进到林恬的病房里去。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面容苍白,细长曲卷的睫毛不时的轻微颤动几下,像个熟睡的洋娃娃一样。

两人并排的坐在一旁的空着的病床上,林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病床上的女子身上,他很真的看着,像是在鉴赏艺术品一般;他真的很喜欢他姐姐吧,余阳臣心里默默想到,突然又因为自己这一想法而感到有些不甘心,搂过林野来拉着他一起倒躺在床上,低声问道:“如果你姐姐反对我们,你会愿意放弃她吗?”林野自然是不假思索地摇摇头,说这个假设是不会成立的,接着又反问他会不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父母,余阳臣思考了一会,也摇摇头,他倒不是认为这种假设不成立,只是他觉得自己是不可能真的跟自己的父母闹翻的。

他们安静的躺了一会,突然伸手抱住眼前的人,蹭了几下后声音有些颤抖的低声说道:“姐姐在车祸后就查出身体不是很好,但当时她也不愿意深入检查,这些年来她身体一直看起来不错,我以为没事的。”停了一下,再开口时已带了些哽咽,“怎么办,前辈……刚刚医生跟我说姐姐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说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之后的几天里,林恬醒过几次,但又很快的睡着了,也许她是不想醒来,如果能睡着活下去,她真的希望自己能长眠不醒,这样还能给活着的人留下一丝希望;林野每天都在床边守着她,几天下来也只睡了几个小时,也基本上不吃东西,而齐天宇也一直没出现,打电话也没人接,去他工作的地方也找不到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余阳臣照例拿着买的早饭走进来,放在林野旁边的桌子上,说道:“吃点东西吧,你一直看着你姐姐也不会好起来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一次性筷子递给他,林野接过来后又放了回去,说自己不饿;看着林野整日的这样,余阳臣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气,用力晃了他一下,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说道:“林野,你姐姐比你的命还重要吗?你是打算跟她成双入土吗!”说完,余阳臣立刻就后悔了,他自己都觉得说的有些过分了。但林野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反而十分平静的回答道:“不,姐姐就是我的生命。”十分坚定的语气,让余阳臣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他嘴角勾起一丝奇怪的笑容,问道:“那么我是什么?”

林野没有回答他,拿起刚刚放下的筷子来,随意的戳着还残留着些热气的小笼包,问他吃饭了没有;余阳臣对于他回避自己的问题很是反感,同事也有些后悔自己问出了那个问题,语气也僵硬了许多,“没有,我也不饿。”

林野夹起一个来递到他嘴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道:“吃吧,不饿也要吃,”说完就直接往他嘴里塞,余阳臣刚想开口回绝就被小笼包堵住了嘴,“唔”了好久也没说出话来;林野脸上露出了很满意的笑容,说道:“不要乱动,掉了就浪费了,”语毕,自己凑上去咬住包子的另一端,两人以一人一口的速度解决掉了一个包子后,不禁深深吻住了对方,许久才松开,林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抚摸着他的脸颊静静地开口说道:“前辈,你是能让我放弃生命的人。”

在余阳臣的强烈要求和压迫之下,林野终于同意在一旁的空床上睡一会,其实他也不是不累,只是想看着林恬罢了;看到他安静的睡了过去,余阳臣才松了口气坐在窗边。

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床上的女子好像也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睫毛颤抖了几下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到窗边昏昏欲睡的男子,轻轻叫了一声;余阳臣看到床上的人冲着自己淡淡的微笑着,立刻就清醒了不少,刚想叫醒林野就被林恬阻止了,“让他多睡会吧。”

余阳臣点点头,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林恬坐起来道了声谢,端着水杯想了一会说道:“不好意思,但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恩,说吧,”余阳臣应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林恬放下杯子,拢了拢头发说道:“我想见天宇,但小野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能跟他说一下吗?”她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摆明了齐天宇跟这件事有关系,只是余阳臣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去说,难道他说林野就一定会同意吗?

林恬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他要不要听林野小时候的事情,得到余阳臣的认可后,林恬就开始简单的叙述起来。她说了很多,脸上也一直保持着温暖的笑容,像冬日里的阳光般柔和光亮;余阳臣很安静的听她叙说着林野过去的各种事情,据她所说,他们的父母不喜欢林野,对他自然也不是很好,但林野也不介意,什么事都是顺着他们,是个很能忍让的人。

“你们是不是说我坏话呢?”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林野撑着身体坐起来,笑着看着两人,其实他早就醒了,不过两人讨论了太投入,一直没发现他罢了。

林恬朝他招招手,林野很自觉地就过去坐到她旁边,女子宠溺的看着他,伸手揉着他的头发,林野像以前那样凑过去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几下,突然想起了余阳臣还在,身体不禁僵了一下,本想离开,但林恬却像是故意的一般,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压下他的头来在他前额留下一记轻吻,看着林野十分尴尬的样子,她咯咯的笑了几声,伸出手用力的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好啦,不闹你了,出去买点吃的吧,我饿了。”林野立刻就站起来,拉着余阳臣逃荒似的跑了出去。

林恬看着他跑出去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拿过杯子来刚喝了一口水,门又被推开了,林恬刚想说一句是不是忘拿钱了,在看到来人时不禁愣了一下,接着疑惑的问到:“请问你是?”

余阳臣把林恬想见齐天宇的事情说了出来,林野沉默了一会,反问道:“你怎么想呢?”

“我觉得你还是要尊重你姐姐的选择,”余阳臣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林野点点头,说那就听余阳臣的好了,接着便拉起他的手来向回走去。

之前林恬没回答他的话也该有个模糊的答案了,林野究竟把他看得多重,大概只有他自己还没发觉吧。

第21章

赶在太阳的余晖还没有完全被黑暗所吞噬时,林野余阳臣敲开了齐天宇家的门,开门的是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他一直跟他母亲住在一起;两人说明了来意,齐天宇的母亲便请两人进来,齐天宇正坐在餐桌前吃饭,看到他们也没有很惊讶,只是放下手中的碗筷,跟母亲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便叫着两人一起下楼了。

到了楼下,林野便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是你做的吗?”齐天宇也大概是想到了他会这样问,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虽然早就猜到了,但在听到他亲口说时,林野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问他为什么。

齐天宇却是笑了一声,无所谓的说道:“这有什么啊,反正她也没死。”

林野忽的抬起拳头来就朝他挥过去,齐天宇向一旁侧了侧身子,抓住他打过来的手臂,又说道:“林野,别激动啊,当时我妹妹死的时候我可没上门去朝你挥拳头。”

林野“嘁”了一声,把手臂从他的手中拽回来,突然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是在说妹妹,不禁不解的问道:“你说谁?妹妹?”

“阿拉,真是记性差呢。”男子语调十分轻快,找了块干净的台子坐下来,看样子是准备讲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齐天宇的妹妹跟林野念同一所大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林野,一回到家就开始在齐天宇耳边说着关于林野的事情,典型的出去发情期的小少女;后来她终于鼓起勇气跟林野告白了,当她满脸兴奋、害羞的看这林野时,他只是挠了挠后脑,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就这样,她被直接拒绝了,而让齐天宇没想到的是,她竟会因此轻生,当时校方为了学校的声誉私下解决了这件事情,并没有对外公开,而他的父亲也在接到他女儿死讯赶过去时,车祸身亡。

故事讲完了,天也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昏黄的路灯亮起来,形成一块狭小的明亮空间,柔和明亮的光线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你说,这种事情你让我怪谁,总不能去怪我死去的妹妹吧!”齐天宇看着林野突然高声吼道。林野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自己有一定的责任,如果没记错他当时可能正在想尽办法的追白露,所以才毫不在意的拒绝了,但这件事跟林恬完全没有关系,他大可冲着自己来。

“为什么要对姐姐做那种事,跟他完全没关吧。”林野黑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问道。

齐天宇站起来,微微抬起头看着夜空,许久才开口道:“因为我也想让你感受下失去家人的滋味啊。”

一直没说话的而余阳臣在林野开口前就说道:“他已经失去父母了,这种感觉他已经有过了,你对林恬下手算什么,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齐天宇嗤笑一声,说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而接近她罢了,感情这种东西,掺杂了目的就是欺骗了,又怎么会真实。

林野看着他,眼神黯淡了下来,尽力平静着语气说道:“姐姐想见你,明天去看看她吧。”语毕,拉起余阳臣的手来转身离开。

漆黑的夜里没有丝毫的风吹过,安静的有些吓人,昏黄的灯光下,两名男子紧紧地拥在了一起,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黑暗把世界吞噬得好像只留下了两人和那盏路灯。

世界就是这样,欺骗的阴影笼罩在人与人之间,只是没人去评判它的是与否,因为没有人能够坚定地说出,我此生从未沾染过污秽,从未给人披上欺骗的外衣,我们都不能,也没有人能。

看到想见的人来了,林恬的心情变得很好,立刻招呼人坐下,问他要不要喝水或是吃些水果,齐天宇却显得很不自然,表情也略带僵硬,回绝了她的好意后拿过一个椅子来坐下;林野打了声招呼,很自觉地跟余阳臣离开了,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齐天宇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林恬也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过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在此静止的时候,林恬才叫了他一声,开口说道:“怎么不说话呢?跟我聊聊吧。”

齐天宇看着她柔和的笑容,心里突然触动了一下,不禁过去坐到她身边,问他想聊什么,林恬歪着头想了一会,最终还是让他随便说点,她就是想再多听听齐天宇的声音。

两人开始随意的聊着,大都聊些以前的事情,期间林恬问他“婚礼取消通知其他朋友了吗”时,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婚礼没取消,照常进行;他本来是想来道别然后就一走了之的,但看到林恬后他就怎么也狠不下心离开了,林恬的病情他已经从林野那里听说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决定一直陪在她身边,只祈求能真的发生奇迹吧。

他们正聊到一半,齐天宇突然就认真的问道:“林恬,我骗了你,你不恨我吗?”女子微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拉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上下蹭了几次,闭着眼睛轻声说道:“这不是欺骗,是爱啊。”

林野拿着刚买的饭钻进车里,把其中一份递给余阳臣,接着就埋头吃起来,而余阳臣只是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他并不是很饿,只是看林野想吃东西才让他去买的。

“前辈”林野突然叫了一声,把饭放在车座上,向他那边挪了一下继续说道:“为什么姐姐肯原谅他呢?”余阳臣搂过他的头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看着前方安静的说道:“因为是爱。”接着,他又抱过林野来,把头靠在他肩上说道:“但我讨厌这种爱。所以啊,林野,如果哪天你骗了我,一定要走的远远的,让我找不到你,这样我就不会伤害你了。”

林野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余阳臣。他也不想被欺骗,但他更不想自己的姐姐被欺骗,林恬这一辈子已经够不幸了,现在又被自己所爱的人欺骗,所以说啊,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平,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平,他们自己自然是认为它是平衡的,都认为自己是公平的,实际上他们在降临于世的时候就已经被赋予了不公平的命运,那把天平啊,是怎么都不会平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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