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聂昊难道对聂子佩的作为没有丝毫的感应?
陆庭川心里清楚,商人重利,既然聂昊已经不指望聂子佩能帮自己管理公司,拿出去联姻的儿子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对方是男女无差别。
聂昊能这么放纵聂子佩的接近自己,自然是因为他陆庭川身后的陆氏集团。知道聂昊见聂子佩这么些年没有丝毫的进展,也渐渐按耐不住了,李道远的女儿抛出了橄榄枝,知道无望的聂昊也就熄了他这边的心思,总好过两面落空。
李氏虽然比不得前者,也是一条大鱼,不算是蚀本买卖。
陆庭川何其玲珑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其中缘由,所以他从来不碰聂子佩,甚至渐渐的疏远了聂子佩,自己对好友的亏欠,被有心人利用变质成了今日这般,陆庭川自问已经算仁至义尽,自然毫无愧疚的抽出身不趟这滩浑水了。
罗亚看着门口站着的陆庭川颇为意外,没等陆庭川说话,就笑着先开口说,“陆先生,苏哥去了仓库,现在不在家,要么你晚点来?”
陆庭川每天报道,罗亚都习以为常了。
陆庭川怔了怔,他刚刚打苏钧的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他心里隐约的不安。苏钧刚刚看见了聂子琪,只怕有了误会,好不容易敞开的心也许又封闭了起来。
陆庭川苦笑了一下,他终于知道了当日苏钧离开的原因,也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了,但是苏钧还会愿意回头吗?
是他的浅情,让苏钧没有安全感,再一次得到一个人的信任到底有多难?
陆庭川十四岁的生日,当时陆母看着面无表情的吹蜡烛的陆庭川,开玩笑的说,“不知道咱们老二以后会找个什么媳妇,长得眉目如画又这么浅情,可别不知珍惜,吓走喜欢的人可就后悔莫及。”
浅情人不知。
苏钧当日会离开,也许是应该聂子佩说了什么,但归根结底,是他不知珍惜,陆庭川现在才知道,原来要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回头这么难。
陆庭川从罗亚那里问了仓库地址,他到了的时候,苏钧并不在里面。里面只有季煜一个人。
季煜听见了脚步声回过了头,见到了陆庭川眯了眯眼睛。
陆庭川现在没心思和季煜争斗,开口就问:“苏钧怎么不在这里?他在哪儿?”
季煜“嗤”了一声,“他在哪儿你不知道?”
陆庭川皱了皱眉,他没把季煜放在心上,自己好不容易才让苏钧敞开了那么一点儿心扉,又何况是季煜。
不管季煜喜不喜欢苏钧,这个毛头小子的存在,都不对他都不照成任何的威胁。
他让陈昂查过季煜,季家的人,季樊青的堂弟,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改回部队了,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让季煜的假期提前结束。
陆庭川知道要从季煜这里问出什么基本不可能,他径直的走了出去,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见到人,不能多等片刻,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
手机一直响,苏钧干脆把调成了震动。赵强觉得有些奇怪,“苏哥,是谁的电话,打了这么多个你也不借?”
苏钧面无表情说,“推销保险的,昨天我就说不要了,没想到还不死心的打电话。”
“这些人真烦,要不我帮你骂一顿?”
苏钧一愣,“不必了,我不接电话就行。”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赵强从口袋了摸出手机笑了笑,“这次是我的。”
赵强看了看屏幕上的没有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心里嘀咕着这个人不是也是来拉保险,若真是来拉保险自己好说说不听,要纠缠的话那他就不客气了。
“喂,谁啊?”
“赵强,我是陆庭川,苏钧在你身边吗?”
赵强有些意外,他边看身边的人边说“是陆先生啊,苏哥在我旁边,你有什么事情?”
“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刚刚看完房,准备回仓库。”
“可以麻烦你把电话给苏钧吗?谢谢。”
赵强受宠若惊,笑了笑,“陆先生,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我现在就把电话给苏哥。”
苏钧站住了脚步,看着赵强随意递过来的手机,停顿了几秒接过电话。
陆庭川不确定现在听电话的人是苏钧,“苏钧,是你吗?”
“嗯。”苏钧淡淡的应了一声,若不是碍于赵强再这里,他不想接陆庭川的电话。
他太阳穴突突的跳,陆庭川打电话过来是什么意思,又当他是什么。
陆庭川每天站在院子里对自己说晚安,却又把聂子佩给招来。 今天聂子佩早上的样子,实在不能让苏钧劝服自己只是多想了。
他除了失望之外,还冒了一肚子火,他是知道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但没想到时日不多,陆庭川就没了耐心。若是这样,那人又何必做出如此的姿态。
他曾经做好了和陆庭川在一起一辈子的准备,也做好了陆庭川转身他便随时离开的准备。
不对等的感情,他强迫自己爱的洒脱。
他不能忍受的不是陆庭川不爱他,是陆庭川原来喜欢的是别人,他是替身,而且最讽刺的就连着陆庭川喜欢的人,也默许他和陆庭川的关系。
他说白了就一暖床的。和陆庭川从始至终只是肉体关系。
瞬间,苏钧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傻逼,爱情能有多高尚,人心终究也是会凉的,所以他才会迅速的打包走人,给人腾地。
“我一直找你找不到,我有事情和你说。”陆庭川也不提方才自己一直打不通苏钧电话的事情。
“哦,有事晚上再说吧。”苏钧的语气冰冷而克制。
陆庭川顿了两秒,“苏钧,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对不对。”
当初两个人的误会太多,苏钧当初会听了聂子佩的片面之词,不和自己求证就离开,原因是什么陆庭川也知道。
从前,他不说爱,苏钧孤注一掷的不信爱。
两个人之间隔了那么多年,又岂是一句两句就说得清楚,
见电话那端没有回答,陆庭川又说,“当初你一声不响的离开,连着招呼都没打一声,而现在,你是不是又要不给申辩的机会就直接把我排除掉?”
苏钧心里一痛,阳光有些刺眼,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事到如今,陆庭川何必倒打一耙。
不是他不给申辩机会,而是陆庭川何曾对他用过真心?陆庭川何须对他申辩?
话哽在了喉咙,大街上苏钧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索性挂掉了电话,他把电话凌空抛给了赵强,“我还有事去一下刘大海那里,你先回仓库吧。”
他觉得自己和陆庭川都该安静的想一想,等彼此先冷静下来,再决定怎么解决这件事,这样下去真心没意思,两个男人又不是拍什么虐恋深情的狗血剧。
事实上,苏钧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够狗血了。他现在庆幸自己幸好和陆庭川没什么,不用给聂子佩腾地方,至少他不用像以前那么狼狈。
45、
陆庭川看着一个人走过来的赵强,在心里皱了皱眉,“苏钧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吗?”
“苏哥去刘叔店里了,陆先生,你刚刚在电话里没有和陆哥说清楚?”会看到陆庭川会站在仓库这里,赵强挺意外的。
陆庭川怔了怔,心里像是淋头浇了一盆的冷水下来。教养让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依然风度翩翩,似不经意的又问,“你和他去看什么房子?”
“苏哥没和你说吗?他要搬仓库,而且他现在租的那套房子也快到期了,他还看了仓库上面的二楼,老板娘说两层一起租还能实惠一点。”
顿了顿,赵强又说,“达达快四岁了,也该有自己的房间了,总不能一直和苏哥睡一起。不过苏哥要是搬走之后陆先生再过来玩,可能就不是两步路就到了。”
赵强真觉得陆庭川和苏钧以前应该是很好的朋友,而且貌似陆庭川在石溪也就只有苏钧一个朋友。
陆先生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多无聊,所以才会三天两头的往苏哥家里跑。
陆庭川眼神暗了暗,声音不自觉的低沉了些:“他要搬走?”
赵强就算是再迟钝,也觉得今天陆庭川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是哪儿不对,“也不一定,苏哥看了不少房子,其实他是一直自己想买一套,就是没有合适的,租过来租过去也不是回事儿,苏哥以后留在石溪镇自己买一套也住的安心一些。”
陆庭川脸上表情淡淡的,“我知道了。”
若是没有这些的牵绊,苏钧现在是不是一如以前一样消失在人海,他只觉得心凉,原来这几个月的努力都是白费。
他所有期待,都被苏钧毫不犹豫的转身掩盖。就像一场突入而至的倾盆大雨,浇熄守了一夜看流星的念想。
徒然留下一腔的失望,和难以言明的挫败。
陆庭川现在才知道,爱而不得竟然这么让人难受,就像是哪儿空了一块,连着呼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冰凉的。
苏钧有些浑浑噩噩的,在刘大海那里一直待到了下午四点才离开。
达达四点半放学。
苏钧刚走到幼儿园门口就顿住了脚步。幼儿园的铁门旁边,牵着达达手的人不正是陆庭川。
陆庭川一只手牵着达达,正在和老师说什么。
陆庭川并不是那种会被淹没在人群的类型,所以苏钧在人来人往中一眼就看见了他。
想了一个下午,终于不像是早上那么的血液上涌,苏钧稳了稳心神,朝着陆庭川和达达走了过去。
达达看到了苏钧,放开了陆庭川的手,朝着自己爸爸跑了过去,“爸爸,今天陆叔叔也来接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嗯。”苏钧牵着达达的手,“我们回去,和老师说再见。”
达达朝着站在铁门旁边送小朋友的老师挥了挥手,“老师再见。”
“达达再见。”
走了几步,达达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陆庭川,朝着陆庭川招了招,“陆叔叔,你别走丢了。”
陆庭川笑了笑,他和苏钧走到一并排,自然而然的牵起了达达的另一只手。
两个男人一起牵着一个孩子比较的本来就扎眼,达达软糯可爱,两个大人也很吸引人,是一个英俊,一个阳光。
幼儿园才放学,很多接孩子的家长,不少的人侧目。
苏钧加快脚步,两个人一路无言。
到了家的楼下,陆庭川先苏钧一步把达达抱了起来,对达达说话,眼睛却看着苏钧,“走吧,我们回家。”
苏钧看了陆庭川一眼,一言不发,径直的往前面走去。
周围的邻居也见过陆庭川几面,陆庭川当初那么大的价钱劝服老太太卖了院子,大家都这个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土豪充满了好奇心。
或许是陆庭川身上有种他自己都不自觉的上位者的威严和冷冽,所有人又不敢贸然的上去搭讪,见陆庭川和苏钧走得近,就有人曾经问过苏钧关于陆庭川的事,苏钧当时只含糊的说陆庭川是他以前的朋友。
现在三个人站再楼下,周围几个门面的老板都在往这边瞧,人来人往,这里显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苏钧开了门,径直的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开始准备晚餐。他心思不在这里,所以动作利索的随便的炒了三个简单的菜就端了出来。
达达在一边,他总不好和陆庭川吵架或者是争执什么,索性他干脆不说话。
达达这会儿不饿,和陆庭川正在说话,虽然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却一点儿不影响交谈了的热情。他这会儿显然没有感受到他爸爸的心情。
罗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朝着沙发上的陆庭川哥达达走了过去,端详了会儿,“越看越觉得陆先生和达达长得有些相似,陆先生,你真的不认识达达的妈妈?”
苏钧的背一僵,听到身后的陆庭川说,“可能我和达达比较投缘吧。”
“是挺巧的,不过达达好像和陆先生特别亲。”罗亚笑了笑,回过头又和苏钧打招呼,“老板,我下班先走了。”
“嗯。”苏钧应了一声。
罗亚前脚刚走,季煜后脚就来了,他看了看沙发上的路庭川,神色有些不悦,径直的向苏钧走过去,笑着把手中的保鲜盒递给了苏钧,“谢谢你的早餐。”看了看餐桌。“今天炒了什么菜?”
他进门也察觉到了苏钧和陆庭川的今天气场好像不太对,再结合今天陆庭川居然跑来了仓库,可见不是小事情。此刻,陆庭川余光一直看着苏钧,而苏钧却视若不见,态度太刻意。
说实话,他还是觉得陆庭川怎么看也不像是苏钧会喜欢的类型。
吃完了晚饭,苏钧收拾完了去了书房,陆庭川和季煜坐在外面的客厅里。
一直到了九点,季煜见陆庭川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也就一直坐在那里。
苏钧帮达达洗完澡,又把达达哄睡着了,走出房间看着杵着沙发的两尊大神皱了皱眉,“时间不早了,你们今天是准备睡我家沙发?”
顿了顿,苏钧对季煜说,“你回去吧。”
季煜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庭川,“你还不走。”
陆庭川神色淡淡的,说出的话却绝对能咽死人的那种,“我走不走,好像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你……”季煜眼睛眯了眯,他还想说什么。苏钧却开口说,“你们两个人一起走吧。”
陆庭川看着苏钧欲言又止,他一直想找一个能单独和苏钧说话的机会,误会因为彼此没有说开才会存在,他已经知道了症结的所在,但是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苏钧看了一眼陆庭川,他也知道陆庭川有话和自己说,今天早上的事情,总不能装作不知道,毕竟有的事情,回避不能解决问题。
他和陆庭川都是成年人了,说到底,合之则聚不合则散,没必要那多纠结。
苏钧侧过脸对季煜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和陆庭川商量。”
季煜一愣,有些不满道:“难道你们说的还是商业机密,所以我不能听?”
嘴上这么说,季煜却还是站了起来,主人家都发话了,他难道还能赖在这里,一个晚上苏钧都没和陆庭川说一句话,看来两个人问题不小。他虽然挺高兴苏钧和陆庭川关系不好,但也做不出故意的横加干涉的事情。
归根结底,季煜太嫩了,没有陆庭川的脸皮厚和不动声色。
“那我明天来,你早点睡。”季煜看了一眼陆庭川,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两个人,瞬间空间变得特别的安静,苏钧看了看陆庭川,声音淡淡的,“我们出去说吧,达达才睡着。”
他该和陆庭川好好谈谈,除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关于达达的抚养权,达达是他的儿子,但也是陆庭川的儿子。
明面上,陆庭川被他更有资格抚养。
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达达刚刚才睡,他怕达达被吵醒了。
两个人走到了楼下,九点多周围的店铺都已经关完了,漆黑的一片,只有不远处路口路灯昏黄的光线。
仿佛这一个世界就剩下了两个人。
天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苏钧站住脚步,故意一脸轻松的说:“就在这里说吧。”顿了顿他又说,“我们长话短说,达达要是醒了,找不到我他一个人在房间会害怕。”
陆庭川看着苏钧,昏暗的光线投射到对方漆黑的眼球里,星星点点,他突然弥漫上来了一种难以言命的落寞。
他不是苏钧,不能够感同对方当初离开时候的心情,只觉得心疼。
话还没有说出来,陆庭川就一把抱着了苏钧腰,整个人把苏钧抵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他从来没有想此刻那么渴求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