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剑(出书版)BY 困困
  发于:2015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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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敏玉扶着周琰走进去,感慨道:「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触动了机关,不过……他们到底在找些什么?」

「应该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吧。」周琰还没说话,贺笑风先在旁边插了一句,「唉唉,放着琳琅满目的珍宝不要,却去找什么破烂秘籍,真是暴殄天物。」

叶敏玉转头一看,只见贺笑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大麻袋,正一样样的把宝物往袋子里塞,不禁愕然道:「大哥,你在干什么?」

「偷东西啊。」贺笑风答得理直气壮,「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我若不多偷点回去,岂不是有负神偷之名?」

叶敏玉听他这么一说,还真答不上来了。

周琰拍拍他的手,道:「你大哥就是这个德性,随他去吧。」

顿了顿,双眼环顾四周,问:「你有没有看到沈渊?」

「他伤得那么重,不是一直在角落里躺着吗?」边说边朝沈渊先前躺着的地方看过去,但那里除了留有血迹之外,根本空无一人,其他地方也都不见他的踪影。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人,这会儿能跑到哪里去?

「师叔,人不见了……」

「嗯,沈渊身为一城之主,必定是有些本事的,此人不能不防。」

「干脆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我们先逃了再说吧。」

「只怕你大哥不舍得。」

正说着,忽听林攸大叫道:「原来在这里!」

随后就见一道人影飞身扑向那尊白玉佛像,一把夺下了佛像右手中的经书。可惜东西才刚到手,杜云的鞭子就甩了过来,唰一下卷住了那卷经书。

两人再次争锋相对,使出的招式越来越凌厉,招招都欲置人于死地。

「姓杜的,别忘了你是怎么练成这一身武功的!你吃了我炼制的赤火丹,已没有几个月好活了,就算得到武功秘籍也没什么用处。」

「哼,你管我是死是活,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杜云咬了咬牙,鞭子上的力道又加一分。

林攸当然死不放手,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此时,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轰隆隆的巨响声再次传来。

奇怪,怎么又震了?

贺笑风是机关密道方面的高手,马上觉得不对劲,张眼一望,不禁大叫:「糟糕!」

「大哥,怎么啦?」

「看那尊佛像的眼睛!」

几个人循声看过去,只见白玉佛像原本黑沉沉的眼睛,此刻竟然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这是……怎么回事?」

「是机关。」贺笑风一边解释,一边不忘把他那个大麻袋扎好了往身上背,「取走佛像右手的经书,就等于是触动了机关,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石室马上就要塌了。」

他确实没有猜错。

因为巨响声越来越近,已经有大片大片的石块从头顶坠落下来。

林杜二人当然也发觉了这个变化,但他们正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撒手,冒着性命危险站在原处较劲。

「嗤——」

因为用力过猛的关系,那卷经书从中间被撕成了两半,他们两人虽然一阵争抢,却一人只抢到了一半。

还是贺笑风爱惜性命,宝物偷够了就收手,对叶敏玉道:「叶兄弟,快,朝这边走!」

尘土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叶玉敏瞧了瞧身中剧毒的周琰,又望了望还在激斗中的林攸,忽然间犹豫起来。但他只迟疑了短短一瞬,就立刻下定决心,手中宝剑一荡,应道:「大哥,你带我师叔先走。」

「什么?」

「师侄?!」

由于情势危急,叶敏玉也没功夫多做解释,他虽然觉得贺笑风不太靠得住,但毕竟正经事要紧,只好狠心丢下周琰,转身朝林攸的方向飞奔过去。

地面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石室的四个角已经塌了,夜明珠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一片昏暗中,隐约可见叶敏玉挥剑斩开坠落的石块,奋力冲到林攸身边,与他扭打在了一起。

周琰觉得呼吸一窒,像有只冰凉的手捏住了他的心。

他突然明白叶敏玉为什么跑回去了。

为了……他的解药!

砰!

巨响声震耳欲聋。

石室的顶端整个陷落下来。

周琰想冲过去找叶敏玉,但是被贺笑风拉住了胳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晃了几晃,最后体力不支似的跌倒在地,瞬间被飞扬的尘土吞噬。

「师侄——」

******

无人应声。

脚下的地面还在微微震颤,但坠落的石块已经减少了许多。

周琰不顾贺笑风的阻拦,一把甩开胳膊上的那只手,冒险冲了回去。叶敏玉先前站立的地方已被尘土掩埋,周琰手中无剑,只有一柄剑鞘可使,他胡乱挥动一阵之后,发现用起来不太趁手,干脆将剑鞘一扔,徒手去翻挖那些乱石。

他一边找一边大叫叶敏玉的名字,没过多久,一双手已是鲜血淋漓。

贺笑风颇讲义气,把那一麻袋的宝贝丢在一旁,拔出柄削铁如泥的匕首,也跟着翻找起来。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对周琰来说却像一生一世那么长。他既怕寻不着叶敏玉,又怕寻到血肉模糊、浑身冰凉的叶敏玉。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周琰挪开一块乱石时,忽见剑光一闪,宝剑的凛冽锋芒直透上来。

周琰心中一动,连忙叫道:「师侄?」

「师叔……我在这里……」叶敏玉虚弱的声音传了上来。

周琰精神大振,跟贺笑风合力除去剩下的石块,片刻后,先是见着了那柄寒气凛凛的黄金剑,然后是叶敏玉沾满了泥污的手。

周琰一抓住那只手就再不肯放,直到气若游丝的叶敏玉被救出来时,他悬着的心才算落回原处。

叶敏玉身上有不少擦伤,披头散发的样子极为狼狈,但是左手一直紧握着,被他牢牢护在胸前,到了这个时候才松开拳头。

碧色瓷瓶悄然滑落,恰好跌在周琰的掌心里。

周琰愣了愣,抬头一看,只见叶敏玉的脸上尽是尘土,只一双眼睛仍是亮亮的,笑道:「师叔,解药。」

周琰没去管那救命灵药,仅是把手一伸,将叶敏玉抱进了怀里。「何必为了解药去冒这样的危险?你若死了,我必也不能独活。」

叶敏玉任他抱着,笑笑的应:「我待师叔之心,正如师叔待我之心。」

周琰觉得心里跳得厉害,一时间出不了声。

真是不公平。

他费了十年的功夫,才勉强忘掉一个人。

可是要爱上另一个人,却只需这么一次回眸,这么一种微笑。

这么……短短一瞬。

周琰紧抱着叶敏玉不放,叶敏玉又舍不得拂开他的手,最后是贺笑风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石室可能还会继续塌陷,你们两个就算要卿卿我我,也请换个地方好不好?」

叶敏玉面上一红,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周琰也是精疲力竭,只好跟他分开一些,低头捡回了先前扔掉的剑鞘。

三人正要离开,突然听见暗处有人低低叫了一声,那声音虽然不甚响亮,却含着一种凄厉之意,听起来十分瘆人。

叶敏玉循声望去,但见杜云跌坐在坍塌的墙角边,而沈渊正伏在他的身上,替他挡住了压落下来的巨石。

原来先前那当胸一剑并未伤到沈渊的要害,他智计过人,故意装出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避过了众人耳目。黑暗中乱斗之时,他本可以趁乱逃出去的,但不知为了什么缘故,竟在危急关头扑上来护住了杜云。

如今伤上加伤,倒在杜云身上一动不动,眼看已是不能活了。

杜云当然明白这个事实,狰狞的脸上再不见平常的狠戾,仿佛迷了心智一样,茫然又失神地瞧着沈渊。

如此惨状,任谁见了都觉心惊。

周琰记恨他伤了叶敏玉的脸,原是想仗剑上前的,不过叶敏玉毕竟心软,摇头道:「师叔,算了,由得他去吧。」

周琰这才忍下了,三人一面往外走,一面就提起了假林攸。

「一切事端都是这个假林攸挑起来的,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我听杜云跟他缠斗时,曾唤他作『白辉』,想来这个才是他的真名。他既然是白家的人,恐怕没这么容易丧命。」

「此人精通易容之术,日后不得不防。」

走出几步之后,也不知是谁触动了机关,石室的门又缓缓合上了。

叶敏玉回一回头,只见杜云依旧坐在原处,一手搂着沈渊的腰,一手轻轻抚摸他的发,声音是前所未见的温柔:「你以为救我一命,过去的情仇便可两清了?哈哈,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你也仍是欠着我的!」

说罢,纵声长笑起来。

然后手腕一翻,将早已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扎进心窝。

第十七章

马车一路向南。

来时是冰雪漫天,回去时却已是春归大地。

周琰特意放慢了驾车的速度,任马儿慢腾腾地往前跑,好多欣赏一下沿路春意盎然的美景。叶敏玉紧挨在他身边坐着,被和煦的微风吹得昏昏欲睡。

唯有贺笑风特立独行,非要盘了腿坐在车顶,一方面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轻功,另一方面也是给周叶二人耳鬓厮磨的机会。

可惜叶敏玉脸皮子薄,被他这么一闹,反而不好意思跟周琰太过亲近。

他三人离开无影城快半个月了,周琰服下瓷瓶中的药丸后,身上的剧毒果然解了,只差武功还未完全恢复。叶敏玉本来就只受了些轻伤,当然痊愈得更快。倒是贺笑风运气最好,平白得了一麻袋的宝贝。

他对此颇为得意,时不时夸耀一下自己的本领,末了再翻个跟头,倒挂在马车顶上,对叶敏玉道:「不过我这趟出门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一个好兄弟。」

顿了顿,转而又对周琰说:「姓周的,我这叶兄弟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宝,你可定要好好待他。相夫教子就不强求了,三从四德你总该做到。」

周琰哭笑不得,只好一本正经的说:「我自当尽力而为。」

紧接着又想起一件事来,道:「你既然认了我师侄做结拜兄弟,便也是比我小着一辈了,总是『姓周的』、『姓周的』这么叫我,恐怕于礼不合吧?」

贺笑风「哎哟」叫了一声,差点从马车上跌下去,懊悔道:「糟糕糟糕,我认兄弟时没想那么多,这下可给你占了大便宜啦。」

「何止?你日后若是见了我师兄,也得规规矩矩地磕一个响头,老老实实地听他说教。」

贺笑风登时脸色大变,仿佛听见了天下间最可怕的事情,慌忙把腿一勾,重新坐回了车顶。「叶兄弟,我想起还有一件要紧的宝贝没偷,我要先走一步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必相送!」

他这人一贯来无影去无踪,这回也是一样,「相送」两个字才刚说完,就见车顶轻轻一晃,人已去得远了。

叶敏玉喊他不住,愕然道:「师父又不是会吃人的妖怪,大哥怎么吓成这样?」

「吓跑了也好,省得他整日缠住你不放。」

「师叔,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周琰只是笑笑。

叶敏玉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道:「大哥既已走了,我便不必继续藏着这个了。」

「什么东西?」

周琰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半卷经书。

当日在石室里,杜云跟白辉就是为了这经书打得不可开交,后来更是被他们撕成了两半,只是不知怎么竟到了叶敏玉手中?

叶敏玉见他疑惑,就解释道:「我去白辉身边偷解药的时候,顺便把这个也摸了过来。」

「你大哥偷东西的本领,你倒也学了几成,只是为何不能让你大哥知道?」

「大哥的性子你也了解,若是被他得到这半卷经书,必定要嚷嚷得天下皆知,到时候难免招来祸端。按照我的私心,最好是将这害人的东西毁了。」

「既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毁了未免可惜。」周琰想了一想,道,「不如你先留着,等将来见了师兄,再交给他保管就是了。」

「如此甚好。」

他们两人边说边把手中之物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普通通的经书而已,跟武学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也不知是杜云他们弄错了,还是经书里另有玄机?

叶敏玉本就对此不太上心,随便看了几眼,也就丢过一边了。

周琰满以为贺笑风跑了之后,他就可以跟叶敏玉柔情蜜意了,不料刚到下一个城镇,叶敏玉就去买了几本书回来,捧着那些个四书五经埋头苦读。就连晚上进了客栈房间,他也不忘挑灯夜读,周琰问起时,他就一脸认真的答:「我这段日子只顾着舞刀弄枪,许久不曾读书练字了,即使赶不上今年的秋闱,也不可太过荒废了。」

周琰记得叶敏玉曾说过要考秀才的,没想到他经了江湖风浪,这念头仍旧不改。虽觉得他呆气甚重,却又爱极了他这样子,所以也不去打扰,自己先上床睡了。

长夜漫漫。

周琰一个人孤枕难眠,在床上翻来翻去,等了许久都只看见叶敏玉读书的背影,忍不住出声道:「师侄,你看了这么久的书,也该停下来歇一歇了,当心伤了眼睛。」

叶敏玉应了一声,却仍旧慢慢翻着书页,连头也不抬一下。

「师侄……」周琰不死心的又叫一遍。

叶敏玉这才摆了摆手,说:「师叔你先睡吧,我再多看一会儿。」

周琰大觉无趣,拉过被子往头上一蒙,哼哼道:「好好好,你自去当你的状元郎、驸马爷,以后不必理我了。」

叶敏玉听得好笑,总算放下书走到床边,戳一戳那卷成一团的被子,问:「师叔你生气了?哪里来的状元郎、驸马爷?」

周琰正等着他来问,突然掀开被子,将叶敏玉抱了个满怀,道:「你这么刻苦读书,不就是想考状元吗?日后到了金銮殿上,那公主见你相貌俊俏,可不是要招你做驸马么?」

叶敏玉被他逗得笑起来,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低语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会吓坏金枝玉叶的公主。」

「谁说的?我家师侄明明生得这么好看。」周琰抬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一阵,凑过亲了亲他的眼睛,道,「这里好看。」

接着去亲他笔挺的鼻梁。「这里也好看。」

然后是亲他柔软的嘴唇。「还有这里。」

最后,周琰眼角一挑,模样说不出的风流动人,将温热的吻落在叶敏玉颊边的伤痕上,轻轻的说:「这里最好看。」

******

叶敏玉初识情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手段?只觉得心尖一颤,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像一汪春水似的化在了周琰怀里。

周琰伸手放下纱帐,搂着他上了榻,把人抵在床上极尽缠绵。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叶敏玉连嗓子都哑了。他虽然一心想着用功读书,奈何有个周琰在旁边,要集中精力也不容易,最后总是耳鬓厮磨的时候多,捧书苦读的时候少。

这么慢悠悠的往前行着,不久又到了江陵附近。

从前的种种情爱纠葛,多半与这个地方有关,所以此次故地重游,两人心中都是别有一番滋味。

按照周琰的意思,最好就是绕道而行,免得进了城里又惹来一场风波。

但叶敏玉记挂林攸的事,忍不住道:「那个假的虽被我们识破了,真的林公子却不知如何了?」

「放心,他现在应该平安无事。」

「可我记得白辉另有一个蒙面的黑衣同伙,此人功力深厚,显然并非杜云,万一……」

「关于这人的身份,我多少已猜着一些了,只是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不好随意说出口来,以免坏了某位武林前辈的声誉。」

叶敏玉了解他的顾虑,点头道:「既是如此,师叔不说也罢,只是……我们当真不去江陵瞧瞧?」

周琰揉了揉他的发顶,道:「一来我不方便插手此事,二来我也不想你再惹上麻烦,所以已经写了封信回凌云山,请师兄出面解决这件事了。」

「师父肯下山来?」

「我在信中说尽了好话,师兄纵使自己不下山,也定会派个得力的人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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