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剑(出书版)BY 困困
  发于:2015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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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辉见到他后,竟是面色大变。

「三哥,我可算找着你啦。」那年轻人笑眯眯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拍掌道:「你出门玩怎么也不带上我?害我这一路找得好辛苦。」

白辉可丝毫没有兄弟重逢的喜悦,反而露出全神戒备的表情,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说你不遵家主号令,丢尽了白家的脸面,叫我抓你回去受罚。」

「就凭你?也配?」白辉冷笑道:「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那年轻人像听不懂「野种」是骂人的话,仍旧笑得眼儿弯弯:「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三哥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否则要是断了胳膊断了腿的,那就不能陪我玩啦。」

说着,反手抽出了背负的长剑。

这柄剑样式古朴、钝而无锋,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敢使此等重剑的人,若非膂力惊人,就是内力过人,也难怪那年轻人敢口出狂言了。

白辉听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怒道:「你以为大哥是当真看重你吗?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既不教你读书识字,也不教你人情世故,只教你怎么当一条狗。」

那年轻人仍旧听得似懂非懂,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时马车里蓦地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原来车内坐着的并非什么闺阁小姐,而是一个气若游丝的病人,用沙哑的嗓音道:「恒弟,何必跟他废话?」

「是,大哥。」

那年轻人精神一振,立刻挥动手中的长剑,朝白辉攻了过去。他的剑法十分古怪,一招一式看似毫无章法,却偏偏每一剑都威力惊人,连脚下的地面都被剑气划出道道裂痕。普通人要费尽力气才能使出来的招数,在他却像小孩子玩耍一般轻松。

这一场兄弟阋墙的好戏,倒是丝毫不比擂台上的决战逊色。

白辉的易容术独步天下,武功却算不得一流,怎敌得过那年轻人天生神力?勉强撑过十几招后,脚步一个踉跄,被那年轻人拿住了脉门。

「白恒,快放开我!」

「那可不成,大哥说绝不能让你跑了。」

那年轻人边说边点了白辉身上的几处大穴,右手一提一抛,轻轻松松的把人扔进了马车里。原本坐在车内的人又低声咳嗽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似的。紧接着就听白辉发出一声惨叫,仿佛发生了什么骇人至极的事。

围观的众人听了,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那年轻人却是习以为常,笑着跳上马车,回头对车内的人道:「大哥,你别把三哥弄死了。他的眼睛生得这么漂亮,我想挖出来当弹珠子玩。」

车内的人边咳嗽边说了一句什么话,惹得他哈哈直笑。

叮铃——叮铃——

随着铃声又响起来,那马车渐渐去得远了。

沙海帮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他们帮主还在白辉手上,忙叫爹骂娘的追了上去。

叶敏玉跟白辉本就没有深仇大恨,只是见不得他作恶罢了,现在白家的人既已出面,他便不再多管闲事了。回身一看,擂台上的比武还在继续,而且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两大高手比完了掌力,这时正在比拼内力,魏凌天双掌齐出、神情自若,林老庄主则是满脸通红,头顶缓缓升起一股热气,一时也看不出究竟谁强谁弱。

台下的看客原本还在猜测着谁能娶到严姑娘为妻,这时却都忘记了此事,一个个屏气凝神,等待着胜负揭晓。

唯有周琰的目光落在别处,悄声对叶敏玉道:「师侄,你瞧瞧那边的屋顶。」

叶敏玉顺势望去,只见不远处那家客栈的屋顶上立着两道人影,一个是失踪已久的游龙帮帮主,另一个一身白衣、容颜清俊,分明是个翩翩公子。

叶敏玉心中一动,不禁叫道:「是真的林公子?」

「唔,这个我可说不准,但世上应当不会有这么多假林攸。」

「林公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师父昨夜救的两个人……?」

「应该就是他们。」

话音未落,已听得「砰」的一声,擂台上比拼内力的两人各退了一步。魏凌天调息运气,慢慢收回了双掌,林老庄主则站立不住,嘴角淌下了血来。

胜负已分。

见此情形,林攸连忙从屋顶上跳了下来,飞奔过来扶住他爹的胳膊,对魏凌天道:「魏掌门,你答应过饶我爹一命的。」

「我确实答应过你。」魏凌天点点头,冷然道:「不过你爹同别人合谋伤了我那徒儿,此事可不能轻轻揭过。」

林老庄主倒也硬气,马上就说:「成王败寇。魏掌门,既然是我输了,自然任你处置。只可惜我尚未参透那半卷经书中的秘密,否则今日一战……嘿嘿,可真不知是谁输谁赢。」

「爹,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你为了练成绝世武功,暗算我这个亲生儿子也就罢了,还三番四次的与武林正道为敌,这次若非魏掌门出手阻止,白云庄的百年基业……只怕要毁在你的手中。」

「哈哈,跟天下第一的武功比起来,区区一个白云庄算得了什么?」

「魏掌门,我爹看来已是走火入魔了,你能不能……」

林攸求情的话还未说完,魏凌天已经骈指如剑,毫无预兆的出手了。他掌风似刀,紧贴着林老庄主的头皮掠过,却没有伤他分毫,仅是一下击落了他头上的发冠。

这一招刚柔并济、举重若轻,实在是精妙绝伦。

林攸不由得叫出了声。

林老庄主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魏凌天倒是气定神闲,慢慢将手负至身后,朗声道:「天下武学,各有所长,何来第一之说?若能将本门本派的功夫练至登峰造极,未必不能称雄。若不去走那些旁门左道的捷径,你白云庄的武功……今日未必会输。」

林老庄主身形一晃,像是突然间醒过神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了下去。

第二十章

院子里那一树梨花早已盛开,随着微风送来阵阵清香。

周琰同林攸站在树下赏花,看那白雪似的花瓣片片飘落,倒是别有一番风致。周琰随身带着的酒葫芦里已经装满了美酒,他一边大口喝酒,一边问林攸道:「你爹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本就只受了些内伤,运功调息之后,现在已无大碍了。」林攸一身白衣,清冷出尘的模样与这美景极为相衬:「说起来,多亏了魏掌门最后说的那番话,解开了我爹多年来的心结,他如今不再去想什么天下第一的武功,整日里含饴弄孙,倒也快活。」

「那好得很好啊,老庄主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林攸安静了一会儿,慢慢转头看向周琰,道:「我真没料到我爹会找一个外人来冒充我,更没想到他们会设下圈套害你,听说你还因此受了伤?我实在是……」

周琰忙打断他的话,笑说:「好在真相已经大白。何况你吃的苦头可不比我少,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但这次若非周兄你出手相助,我白云庄可就要名誉扫地了,光是我爹跟两大帮派结下的梁子,就未必能够善了。」

「这都是我师兄的功劳,我可什么忙也没帮上。」

「听说你师兄一向不问世事,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来蹚这趟浑水吧?」

周琰暗暗好笑,心想他师兄不甩他白眼就不错了,哪里会给他面子?魏凌天会插手此事,多半是为了给叶敏玉出气。

可惜林攸不知个中原委,认定了是周琰出的力,对他又是愧疚又是感激,真心诚意的说:「我跟周兄你许久不曾聚过了,趁着今日天气正好,我请你好好喝一杯吧。」

说话时,一片花瓣随风飘落,正落在林攸肩上。

林攸便侧了侧头,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肩头。他半垂下眼睛的样子十分动人,让周琰一个晃神,瞬间想起了两人初遇时的情景。

当时月色如水。

林攸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站在月光下,脸上一副骄傲又冷漠的神气,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心里。

转眼就是十年。

周琰怎么也料不到,十年之后,他的心竟会被另一个人占据。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将酒葫芦系回腰间,哈哈笑道:「你若真要谢我,请我吃顿饭也就够了,喝酒却是不必了。」

「怎么?我记得你一贯是好酒如命的。」

「嗯,我这毛病肯定是改不了啦,只不过酒嘛……自然有人会买给我喝。」

林攸呆了呆,原本想问那人是谁的,但随即想起自己的立场,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琰也不愿多做解释,朝他挥一挥手,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客栈去休息了,你也多多保重。」

「周兄,你……你何时再来白云庄做客?」

「这个可说不准,不过我浪迹天涯,必会有再见之期。」

说罢,潇潇洒洒的转身离去。

林攸欲言又止,终于没有开口叫住他,只是怔怔站在原地,看那背影越行越远。

周琰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知道林攸还站在原处,也想象得出满地落花被风吹起的情景多么旖旎,但那样无可取代的回忆,还是留给十年前的那个自己吧。

走出白云庄的时候,日头还未落山。

周琰早吩咐叶敏玉先回客栈的,可惜这傻小子不听话,一直在外头等着他。周琰走过去时,一眼就看见他站在路边的酒铺里,跟掌柜的聊得正欢。

「……所以要酿出好酒啊,最要紧的就是有耐心,能沉得住气。哪道工序都得认认真真的,否则稍微差上一点,这味道可就大不相同了。小兄弟,我瞧你年纪这么轻,恐怕学不好这门手艺。」

「没关系,我慢慢学,总能学会的。」

「你这么一个大少爷,只要肯花些银子,什么样的好酒买不到?何必自己去酿呢?」

叶敏玉微微一笑,道:「我师叔就爱喝酒。」

「哦哦,那你师叔他老人家可有福啦。」

「咳咳。」某位老人家适时的咳嗽两声,在叶敏玉跟前晃了一晃,用那张俊脸证明他还一点都不老。

叶敏玉忍着笑问:「师叔,你的事情都办妥了?」

「嗯,回客栈吧。」

叶敏玉应了声「好」,付完了酒钱后,拎上两坛子酒跟着周琰往前走。他明知道周琰刚和林攸见过面,却绝口不问两人说了些什么,反而兴致勃勃地谈起刚学的酿酒之道。「原来酿酒跟练武功一样,也有这么多讲究,真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周琰听得好笑,道:「那掌柜的是生意人,不会真把诀窍教给你的。」

「嗯,所以我回去还要好好琢磨琢磨。」叶敏玉一脸认真的表情,好似他正要去苦心钻研的不是怎么酿酒,而是哪一本绝世剑谱。

周琰顿觉心里痒得厉害,忍不住放慢脚步,左顾右盼了一阵。

「师叔,你这是干什么?」

「唔,瞧瞧师兄有没有跟在后面。」

「师父这会儿早回客栈了,怎么会跟踪我们?」

周琰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突然伸手一扯,将叶敏玉拉进路边的一条暗巷里,然后顺势搂了上去。

「师叔?」

街上虽然不算热闹,但毕竟还是有人路过,吓得叶敏玉赶紧挣扎起来,却听周琰在他耳边道:「嘘,先听我说几句话,我今天跟林攸见过面了。」

「我知道。」

「他说要请我喝酒。」

「师叔跟林公子是至交好友,是应该好好聚一聚……」

「不过我没答应他。」

「哎?」

周琰挑起叶敏玉颊边的一缕发,送至唇边碰了碰,道:「我以后只喝你亲手酿的酒,好不好?」

两人情意相通之后,甚少提起关于林攸的事,现在周琰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算是表明心意了。

叶敏玉没有出声,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周琰趁机又搂又抱,占了不少便宜。

等两人慢悠悠走回客栈时,天都已经黑了。叶敏玉料得不错,魏凌天果然回了客栈,而且又住他们隔壁那间房。

叶敏玉顾不上吃饭,急着去给师父请安。

周琰怕挨师兄的骂,便一个人关在房里喝酒,等了大半个晚上,才见叶敏玉回来。他料想魏凌天舍不得宝贝徒弟挨饿,因此开口就问:「在师兄那儿吃过饭了?」

「嗯,师父说他明天一早就回凌云派。」

「这么快?」周琰怕叶敏玉没吃饱,又塞了块糕点给他,道:「不如我们也准备准备,就选这几日动身吧?」

「不在江陵多玩几天吗?」

「我早答应了要送你回家的,可不能一拖再拖了,何况此间大事已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话倒是事实。

沙海帮吞并游龙帮的野心最后以一场比武招亲的闹剧收场,林老庄主退出江湖,白辉又被白家人抓了回去,想必再不能兴风作浪,唯一还没摆平的……大概就是严双凤的亲事了。当日跳上擂台的人虽然不少,最后却没能招到一个如意郎君,此事已在江湖上传为笑柄了。

叶敏玉也听了不少流言,很是为她不平:「严姑娘是被逼无奈,为了保住游龙帮才想到比武招亲的,谁知那个方帮主竟是白辉假扮的,而严姑娘的心上人又一直没有出现……知道内情的人当然佩服她有勇有谋,不知道的人却笑话她嫁不出去。」

周琰颇觉好笑,一边催他吃些东西,一边问:「你怎么知道严姑娘的心上人没有出现?」

「难道那个人也来了?师叔知道他是谁?」

「稍微猜到一些。」

叶敏玉张了张嘴,刚想问个明白,嘴里就被周琰塞了一块桂花糕。

「好了,你明天还要一早起来给师兄送行吧?吃完就快点睡吧。」

「唔唔……可是严姑娘的心上人……」

叶敏玉越想知道,周琰就越是不说,只是笑道:「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反正不是你我就对了。」

既然周琰故意要卖关子,叶敏玉便不再追问下去,吃完糕点后早早睡了,第二天又一早起来送魏凌天出城。

魏凌天不苟言笑,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到了临别的时候,才把周琰叫过去训了几句。周琰被骂了也仍是笑嘻嘻的,一直点头应是。

叶敏玉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一等魏凌天打马而去,他就扯住周琰问:「师叔,师父跟你说了些什么?」

「师兄这么疼你,还能说些什么?当然是叫我不许欺负你,否则就打断我的腿。」

魏凌天外表看着严厉,实际上却最是护短,这么说倒也不奇怪。叶敏玉刚想问问周琰是怎么答的,就见一匹快马从江陵城内疾驰而来。那马跑得飞快,马上之人的骑术也真是了得,快到周叶二人跟前时,才突然勒住缰绳,高声问:「魏掌门呢?」

嗓音清亮,红衣似火。

「严姑娘,你也来给我师父送行?」叶敏玉没想到严双凤会来,愣了一愣才道:「可惜你来迟一步,我师父他已经走了。」

周琰在旁边插嘴道:「应该走得不远,严姑娘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严双凤默不作声,咬着嘴唇极目远眺,一双眼睛含情含愁、似嗔似怨,也不知有没有瞧见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片刻后,她突然银牙一咬,向叶敏玉道了声谢,策马直追上去。

红衣白马一闪而过。

叶敏玉怔怔的回不过神:「严姑娘不是来送行的吗?怎么也走啦?她……」

他蓦地想起昨夜跟周琰的对话,愕然道:「难道严姑娘喜欢的人是……」

周琰眨眨眼睛,道:「你能不能多一个师娘,就要看严姑娘有没有本事了。」

叶敏玉怎么也想不到严双凤会跟魏凌天扯上关系,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接下来几天一直在嘀咕这件事。周琰拉着他到处乱晃,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把个江陵城逛了个遍。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才收拾东西离开江陵。他们一路上并辔而行,越往南去,江南的景色就越是迷人。

眼看归家在即,叶敏玉没有近乡情怯,周琰却有点惴惴不安。当日魏凌天那关倒是好过,只要插科打诨就能混过去了,现在叶敏玉爹娘这一关却难应付了,他总不能厚着脸皮说不好意思,我把你家儿子拐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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