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法则 下——柔の千舞
柔の千舞  发于:2015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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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没具体数多少人,”撒克洛怔了怔,随后补充说,“不过我想不久之后,这里就会恢复之前的样子,不过连接亡者之地与这里的空间已经被我撕开,所以,最好禁止有人贸然闯进去。”

“我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亚罗凉凉地说,“你到底有没有找到那东西?”

“找到了,”撒克洛轻轻地点点头,“我们现在回去吧。”

“可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亚罗连忙追上去说。

撒克洛抓着艾洛斯的手走在前面,看到亚罗一直追问,只好说:“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需要见皇女一面……我想跟她谈谈。”

“谈什么?”艾洛斯这会儿插进嘴来,竖着耳朵听着,“你和皇女很熟吗,为什么要帮我隐瞒?城堡里的人给了你什么东西,是能让皇女无法坐上王座的东西吗?”

“是的。”撒克洛回答,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回到皇都。

“什么?黑暗商人的契约?”

这句话是两个人一起喊的,正确来说,是一条黑龙和一只蜘蛛,虽然蜘蛛被困在戒指里,不过也立刻理解为一位黑暗商人。

“噢,你就是西路啊,”撒克洛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艾洛斯手上的戒指,艾洛斯感觉到手上的戒指抖了一下,连忙把戴着戒指的手放到身后去。

撒克洛似有似无地看了看艾洛斯藏戒指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卷起来的羊皮纸,轻轻地摊开来:“那个叫罗杰的黑暗商人给我的就是这个。”

“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能将这份东西交给你呢——”西路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听到“契约”这个词,义愤填膺地指责同伴没有责任感,没有骨气。

“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会这么做的,”艾洛斯其实是想安慰西路的,不过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讽刺的意味,恰好这也正是事实,所以西路一下子从气势汹汹的样子,变成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对于一只被关在戒指里的蜘蛛,这样的表情有些难做,不过它成功地传达出了它的情绪——又换来撒克洛的几眼,于是他彻底沉默了。

“契约……这几个是什么字?”艾洛斯指着满卷的羊皮纸上的文字问,“我看不懂。”

这也不怪艾洛斯没文化,因为羊皮纸卷上用的黑暗商人的通用文字,西路倒是认识,不过它现在不想说话,所以没有搭腔。

“有些人叫它‘黑暗文字’,是一种黑暗商人用来确定契约的魔法文字,”撒克洛解释说,他看了一遍以后说,“这份契约一共有两份,黑暗商人和皇女各一份,皇女那份是用通用语写的。我虽然能看懂一个大概,但是细节部分……你那只戒指里的蜘蛛不就是黑暗商人吗,让他出来翻译一下。”

“西路?”艾洛斯举起戒指。

戒指里的蜘蛛一动也不动,好像它真的是一只几千几万年前被松脂包裹住的普通蜘蛛一样。

艾洛斯轻轻地咳嗽一声:“你最好快点说,我觉得撒克洛自打变成魔神以后没有什么耐心了。”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西路愤怒地想,但是还是硬邦邦地回答:“我不会出卖同伴的。”

“我可以解开你的封印,”鉴于艾洛斯还挺喜欢这只戒指的,所以撒克洛只好委婉地提出和平方案。

西路有些心动,但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好被收买的,他不屑地说:“我不要魔神的怜悯。”

撒克洛笑起来:“你是第一个敢和魔神这样说话的黑暗商人。”

“……好吧,契约的内容是……”西路小声地为他们翻译,并且忽略了艾洛斯那句“果然要对你用威胁的。”

天还未亮,今年初冬的早晨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一些,花园里的草叶上已经结了霜,在阳光到来之前,整座花园都充满了寒意。

皇女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斗篷,轻盈地走过花园的廊柱,她看到一些仆人已经起来打扫宫殿了,再过一会儿,这里将变得热闹起来。

她转过身,提着裙摆走上阶梯,到了皇宫的顶层,那里有一块开阔的天台。天台上有着精致的围栏,防止人掉下去,记得小的时候,她就很喜欢来天台,这里可以一直看到上城区的建筑,父王担心她掉下去,命人连夜打造了一圈坚固的围栏,围栏只比她矮一个脑袋。她的父王愉快地告诉她,每当她长高一点,他就会命人再往上加固,既不会掉下去,也不会阻挡她的视线。

那时候那么宠爱她的父亲,后来却巴不得她死掉。不但把她流放到充满怨灵的荒漠之地,甚至连接几次派了杀手过来杀她,最后,终于不再有杀手的时候,她以为他放弃了,可是却得到了他病逝的消息——即使在病榻之上,他仍然派了两波刺客过来。

昨天晚上,她看到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根黑色的鸦羽,这是黑暗商人罗杰的印迹,下面有一张便条,上面只写着天台。

是罗杰来了吗?皇女欣喜地想,但是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罗杰不会用这种方式与她碰面。如果他想见她,可以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而且她的卫队也没有从郊区收到城堡的消息——可不是罗杰,又会是谁?

想了一夜,皇女还是如约去了天台。因为留下便条的人,不是罗杰的话,也应该是知道罗杰与她的事情的人。她想不出是什么人,但是如今箭在弦上,很多事情就由不得她犹豫再三,没有罗杰,她是无法成为女皇的。

初冬的风挟带着寒意吹过皇都,整个皇都都在戒严重,皇女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但是很多人都能闻风辨位,知道皇室又有什么举动了。这些人在等待着消息,看哪个人能更强势地霸占着皇位,所以皇都表面上很平静,甚至没有人询问财政大臣与宰相的去处,没有人关心撒克洛公爵,也没有人在意亚罗将军,好像他们就是理所当然地不在了。

皇女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她还没有梳妆,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被风吹起的时候,泄露了她过早衰老的容貌。

在扶手边站着一个男人,黑色的斗篷让人有种窒闷的感觉,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更加挺拔与冷酷。

“是谁?”她不敢过于接近这个人,所以在远远的地方询问,这时候她才有点儿后悔,没有带卫队上来。

“是我,”那个人转过身,黑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七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从少年少女蜕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成人。不再天真,也不再诚实,每个人都学会了欺骗与怀疑,学会了利用与抛弃。

而,当两个人目光相触的时候,都知道对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第一百零五章

“撒克洛……?他们说你失踪了……”皇女怔怔地说,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撒克洛轻轻地点了点头,他隐藏在斗篷中的手向皇女伸出来,手里是一卷羊皮纸:“带上这个,离开这里。

皇女的视线落到羊皮纸上,她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她手里也有一份一样的。一瞬间,她的视线十分复杂,有杀机,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拿到的?”

“罗杰说,他恐怕帮不了你了,”撒克洛的声音轻柔,就像在安慰一个拿不到糖果的女孩,“他被困在一个地方,恐怕会困很久,我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出来。”

皇女不动声色地看着撒克洛,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既然你见过罗杰,并且拿到了契约,那么想来你是知道我的计划了。”她慢悠悠地说道,“一定也知道了我的计划了?”

“大致上,”黑发男人不急不慢地回答,他的手还伸在那里,但是皇女没有接过的意思。

一旦接过,就意味着她要接受撒克洛的提议,退出这里,再一次远走他乡。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会甘心。

“我是不会放弃的,”皇女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撒克洛,“我不该放弃,这是属于我的位置,只有我才是皇位的正式继承人。”

“你的弟弟们也有权继承。”撒克洛说。

皇女咬了咬唇:“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可以理解我,撒克洛,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知道我在皇宫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怎么可以带那么多孩子进来?这里是我家,他怎么可以……”

“这里也是他们的家,”撒克洛轻声说,“阿丽莎。”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用这个名字来叫她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她真实的名字,就像人们忘记了呆在虚无之塔的自己一样。

“你的弟弟们也有皇室的血脉,他们也可以继承王位,”撒克洛像是安慰他一样,“他们是你的血肉之亲,是你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

“他们才不是!”皇女一挥手,猩红色的斗篷在昏暗的黎明里掠过一丝血色,“那些家伙才不是我的血亲,我只有父亲与母亲而已,我只有一个早年孱弱夭折的弟弟,除此之外,我再无血亲!现在这个世界上,皇家的血统只有我而已,而王座上的那个……你知道他根本不是我弟弟。”

“你杀了多少个弟弟呢?”撒克洛轻叹了一声,“我记得最年幼的不过七八岁,上一个是十七岁的孩子,他才刚成年,却在铎德亚山谷被食人蜥吃掉了……”

“噢,还有那一堆没有的骑士,”皇女冷笑道,她转身轻轻靠在扶手上,扶手停在了她十一岁的身高的高度,她的父亲再也没有为她多做过一件事情,甚至远远地避开她,在宫外浪荡了好几年,然后终于想了一个刺客的好计谋,将她成功地赶到了虚无之塔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撒克洛拿着卷轴的手轻轻地垂下,走到皇女身边,随她一起看着被昏暗笼罩的,还在沉睡中的城市。

皇女的手紧紧握着扶栏,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王座是我的,它欠我的。”她转头看向撒克洛,却发现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此的陌生,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在对望。

“它辜负了我,就要付出代价,”皇女轻声说,不知道她说的是她父亲还是王座,她已经固执到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了。

“只要我公布这张契约,你就无法继承皇位,”撒克洛伸出手,那张薄薄的羊皮卷就在他的手上,“你要想清楚,是带着它远走,做一个平凡快乐的普通人,还是被所有人遗弃,成为皇室里失败的一笔……”

撒克洛将羊皮纸卷轻轻地放在皇女的手里:“我以前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姐姐,我希望你可以快乐,而王座上满是血腥,不适合你。”

“你知道我杀了很多人,”皇女看向城市的远方,天际间出现一丝光亮,马上就要天亮了。

“我知道的,”撒克洛说,顺着皇女的视线,破晓的天空变得明亮而温暖,橘色光芒为白色的云朵与建筑物们镶边,整个世界都明亮和温暖起来。

“我其实……并不想这样,”皇女轻声说,语调听起来没有平时的坚硬与威严,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轻声说,“当父亲带来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把那个孩子推进了水里,可是……父亲又带来了第二个、第三个……”

撒克洛想起当年意气奋发的阿丽莎,她已经被时间磨砺地尖锐,刺伤了别人也刺痛了自己。他握住她握着扶栏的手,安慰他:“今天我会准备马车,明天拂晓的时候,让人护送你去精灵之谷,我跟加百列已经说过了,你可以住在那里。”

皇女沉默着不说话。

“你小时候不是想要成为一名舞者吗?”撒克洛忽然说,他记得阿丽莎曾经那样对他说过,那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在欣赏宫廷表演的时候,她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名舞者,跳出这样美丽轻盈的舞步,“精灵们好像挺擅长这方面的。”

皇女偏偏头:“啊,很小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那只是随便说说的。”她转过头,露出一个笑容,在阳光显得温暖而单纯,“不过我很高兴你记得。”

撒克洛点点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我在觐见厅等你。”皇女点点头,一如从前一般乖巧。

撒克洛转身离去,在他走下天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皇女。皇女正背对着他,靠在扶栏在看着初升的太阳,温暖的阳光将她纤瘦的背影勾勒出来。

皇家从来不乏血腥与阴谋,王座下的每个台阶上,都浸染着牺牲者的鲜血,自建国道现在,一共有七十二位国王,从来没有清白的皇家,就像点缀在王座上的宝石,越是争斗磨砺,就越是明耀。

艾洛斯坐在钟塔上,低头看着天台上发生的一切。

“结果还是来了……”西路在戒指里凉凉地说,“你不是很信任地对撒克洛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的吗?”

金发少年皱起眉头,将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然后悬空手臂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戒指终于不说话了。

艾洛斯又说:“那女人明明是叛国者啊,她杀害自己的兄弟,还准备把国家卖给黑暗之神啊!这样的人按照法律不是应该吊死吗?就算不是吊死,也应该流放到更远的地方啊!更何况,加百列那里什么东西都是收费的,撒克洛该不是跟加百列说,费用就在债款中扣了吧!”

他说了一大堆,西路还是不说话,于是他又威胁说:“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干嘛要这样对我,”西路终于委屈地喊起来,“明明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嫉妒,干嘛把气往我身上撒。”

艾洛斯本来是要否认的,但是又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看到撒克洛对这个女人温柔的表现,甚至他都觉得,撒克洛去那座迷雾森林里寻找黑暗商人,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安稳地活下去……一想到这些,艾洛斯就整个人都不舒服了,他冷冷地回应:“对此你有什么不满吗?”

“我哪里都不满!”西路叫道,“我们明明是黑暗阵营的好吧!魔神!就算不是我们一边的,但是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做拯救世界的事!我们不是应该期待着黑暗之神统治世界吗?”

艾洛斯看着那个女人转身离开天台的背影,猩红色的斗篷在白色的大理石上留下一抹血腥的红色,他皱了皱眉头:“你别忘了,是你帮忙翻译契约的,帮凶。”

西路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虽然他是被迫的,但是黑暗之神才不管什么被迫还是请求了。

艾洛斯觉得心里闷闷的,但是除了欺负一下西路,好像又没有别的事情做了。他忽然想,如果诺曼现在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能让他心情好起来,他好像还蛮会开解自己的。

他的手轻轻按在胸口,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他就是见不得撒克洛善待别人呢?

高塔处的风很大,掠起他金色的长发,即使在初冬寒冷的早晨,依然穿着单薄的单衣,赤着脚站在石栏上的艾洛斯看向已经升起的阳光。整个城市正在慢慢地苏醒过来,人们已经开始做着自己的事情了,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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