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朝着段月痕臂窝中钻了钻，段月痕也苦恼，“你这些日子一直也没有幻化为人形，是灵力受损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我们上去吧。”苏九的声音幽幽传来，段月痕叹了口气，神情懊恼，“已经这么多天没有见到你的样子了，真不习惯。”想来想去，他还是最喜欢苏九的人形，尤其是刚洗完澡，短发滴水，穿着白色短裤和T恤，赤脚踩在瓷砖上的模样。简直想让人好好疼爱一番。

似乎是知道段月痕在想些什么似的，苏九伸出爪子挠了他一下，段月痕吃痛，摆上狗腿子的笑，“我们这就上山。”

昆仑山，岂是凡人能上就上的？段月痕将苏九聚了起来，放到半空中，“九九，在我背包里好好的，抱着你我没办法找到入口。”

苏九点了点头，钻进背包里，段月痕将拉链拉上，只留一小块儿使之接触新鲜空气，接着便换上了严肃神情，在山口处徘徊，避过人多的地方，段月痕轻巧的找到了昆仑山的入口，只是不知该如何进入。

这么说吧，冥界有冥界的路，有冥界所在的专属的时空，仙界有仙界的路，潜藏在这凡尘俗世之上，余留的那一片净土。西方称天堂，东方称天宫，凡人难去，极乐无忧。

仙界之路，只有进了仙界，进了那传说中的昆仑山，才能有机会找到《异兽禁闻抄》中逃出的白泽，才能向它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随随便便进了仙界的，当然不排除有一些倒霉蛋（幸运儿）走着走着突然撞破了仙界之门走了进去，从此失踪杳无音讯。他们也是根本就不想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段月痕看着仙界之路入口的结界，尝试击破，却无果。试了一番又一番，段月痕摇头赞叹，“还真的是仙界的结界，和普通结界就是不一样。”

苏九从背包里探出身子来，爬上段月痕的肩膀，段月痕扭头，撞进了湛蓝色瞳孔里。苏九蔑视的看了段月痕一眼，腾空飞起，朝着结界飞去，段月痕惊呼一声小心，话音刚落，苏九娇小的身子背后却陡然生出一双翅膀，青色的、巨大的、属于青鸟的翅膀。

“……”段月痕惊呆了。他表示需要五秒钟的思考时间。

第一秒，苏九的翅膀是因为他吃了青鸟的内丹。

第二秒，苏九会不会撞上结界。

第三秒，苏九吃了青鸟的内丹后会生出翅膀同理如果他吃了别的异兽的内丹是否会拥有该异兽的技能。

第四秒，苏九拥有一种融合内丹的能力，从本质上来说，苏九并不是猫妖，他甚至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第五秒，到了仙界之后该吃什么啊会不会饿肚子啊？

段月痕的全部疑问不分先后顺序，几乎一瞬间涌上脑海，就在他发愣的空当，结界已经消失了。段月痕木讷的走了进去，两脚都迈了进来，这一瞬间，他已经不在地球上人类认识范围内的昆仑山山口处了。

苏九收起翅膀，站在地上，段月痕自觉的将苏九抱在怀里，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想问些什么，终究是没能张开嘴。苏九却老实交代，“青鸟是西王母送信的使者，昆仑山这地方也算是它的老家。”

段月痕未曾应答，苏九知道，自己还有一些应该交代的。“我承认，我跟在你身边是有自己的私心，只要吞噬更多内丹，我就能恢复更快一些，上一次我伤的太严重……咳，要不然也不会忘记之前的一些事情。”

对于受伤的苏九来说，人生屈辱的事情自然被消除干净，因此包括他受伤后变成小奶猫的样子，在段月痕家里蹭吃蹭喝蹭美色。

见段月痕不说话，苏九继续道，“放心吧，我也只能吃一些善类异兽的内丹，凶兽的内丹我无法炼化融合。”

段月痕继续沉默不说话。

苏九沉默了两秒，“好吧，是我不对，今后不再骗你。”

段月痕：“……”

苏九愤怒，这个小奶娃娃，老子都道歉了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跪在地上磕一个才算完？刚想变成人形教训一下段月痕，却发现段月痕一直在仰头盯着前上方看。苏九顺着他的路线看过去，终于知道了段月痕为什么不理自己了。

摆在二人眼前的，是一把笔直的梯子，梯子高耸入云，看不见去处，而二人所在的地方，应当是山谷里，若不自梯子而上，应当找不到白泽所在。

“我去四周看一看。”段月痕擦了擦冷汗，开玩笑，这梯子笔直，谁知道上面能通到哪里，万一上去了又下不来，哭都没地方哭，在仙界里摔死，阎王爷都不收，到时候还能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守着这破梯子不成？

“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段月痕碎碎念的安慰自己，刚一转头，就发现有亮光闪过，回头看过去，梯子旁凭空出现的几个大字吸引了段月痕的注意。

“若求真知，必上天梯。”

“呵呵，呵呵呵。糊弄鬼呢？”段月痕笑得比哭还难看，苏九的声音冷冷传来，“别磨蹭了，上吧。”

“you can you up！”段月痕此刻终于找到最适合这句话的情境，只是当下……似乎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段月痕是不怕鬼不怕怪，可他恐高，为了让苏九有一个合适的修炼地，住在山腰上尚且适应了半年，并且那山还是很矮的。如今这梯子……天知道能有多高。

“如果你可以变成动物状，我也可以背着你爬。”苏九淡淡的说着风凉话，段月痕思虑再三，狠狠的跺了跺脚，将苏九扔进身后背包里，双手扶住那梯子两侧，“不就是一个破梯子么，算什么！”说着便一鼓作气的向上爬去。

苏九的声音温润而不容置疑，“慢点儿爬，留些力气，不会有事情的，相信我。”

“哼哼。”段月痕哼唧了两声，想的却是等到爬上了顶，无论上面是谁在等着，他都会将那个东西暴打一顿以示自己的不满。怀揣着这样的一种心情，段月痕干劲十足。

十分钟过去了……爬啊爬，爬啊爬。

半个时辰过去了……爬啊爬，爬啊爬。

两个时辰过去了……爬啊爬，爬啊爬。

即便段月痕仗着自己是修道之人，并且已经大有所成，可在这昆仑仙境，空气稀薄的地方，段月痕还是难免累了，挂在梯子上歇了一歇。

“快到了。”从背包里探出头的苏九向上看去，幽幽道。

段月痕累得瘫软，叹气，“嗯。”

“打起精神来。”苏九鼓励，段月痕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吩咐苏九回到背包里，自己用力向上爬去。果不出苏九所说，一分钟后，段月痕和苏九来到了梯子顶端，同时看见了一旁的大石块。

跳，or not to跳，这是一个问题。

想来应该不会耍自己吧，段月痕看着几乎就在自己脚底下的石块，想了想，一狠心，跳了下去，同时做了最坏的打算：石块是飘浮的，跳上去后石块就会掉下去，坠下万里高空。

但是咱不怕啊，咱会飞。段月痕想着背包里的苏九有翅膀，竟凭空生出了勇气，跳在了石块上。

这一跳，简直花光了毕生的好运气。跳上了石块后，石块纹丝未动，一旁的梯子渐渐消失不见。段月痕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跳到这石块上来……为什么……

此时，苏九从背包里爬了出来，跳在了石块上，这石块，两米见方，足以站下二人。

这是这些天以来段月痕第一次看见苏九幻化为人的模样，不得不说，苏九长得更加帅气且高大了，段月痕不禁问道，“这……这是因为吃了青鸟内丹？”

“还有在家里勤加修炼的缘故。”苏九挑起嘴角笑了，此刻的他竟与段月痕一般高，长相也成熟了不少。苏九也不知自己如今的样貌，见段月痕紧盯着自己看，还以为自己变得特别明显，难免有些慌乱，开口问道，“我变丑了？”

“呃，只能说是有一些小变化。”回答的同时段月痕在心里不停打鼓，如果苏九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变化越来越大的，或者因为吞了太多内丹而走样，面目变得狰狞且丑陋。

总之，不能让他再随意吞内丹了。段月痕在心底里打定主意，这时，又看见了半空中浮现的几个字。

“若欲求真知，必过情人桥。”

“卧槽他大爷，我们是别人耍了吧？”段月痕怒骂，眼看着大字消失，石块旁突然现出两条木制的桥，桥身极窄，只有一个成年男性的脚掌宽，两条桥并列向远方拉伸蔓延，直到对面的山顶。

09.皑皑山上雪（下）

“想必对面的山顶就是这幕后之人所在，我先去打探消息，你稍安勿躁。”苏九神情严肃，看向远方，未等段月痕说话，身后已经生出翅膀，向桥的那一头飞去，段月痕大叫要他小心，苏九飞在高空，头晕而极耗灵力，飞到尽头处却被结界打回了半空中，未免掉下去，苏九急忙飞回了石块处，待站稳收了翅膀后，喘了好几口气，认命似的，“得了，那边有结界，估计只能走过去。”

“我没玩过这种东西，但听说过，可像我们这么刺激的……还真的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段月痕眼看着石块旁的两条木桥，苦笑了几声。苏九休息好了，站了起来，耸了耸肩，“就算掉下去了，我还可以抱着你飞到地面上。”

“就怕我们还没到地面呢，你翅膀就折断了……”段月痕说完，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脑海里出现一句无厘头的话，非常适合现在的局面。

“嘤嘤嘤，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么？”

“不知道你一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苏九面色一黑，站在石块旁，侧身，伸出双手，段月痕同样认命，伸出双手同苏九十指相交而握，说好一二三，共同迈出了脚。两个人一人踩一个木桥，双手撑在胸前，横着身子走着，彼此的力量相互支撑，不至于失去平衡，况且又不是凡人，不然看见脚下的云都会吓得失禁。

“突然觉得这桥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的。”段月痕一边走，一边淡笑，苏九挑起唇角，“你不是恐高么？现在不怕了？”方才爬天梯的时候苏九已经知道段月痕这毛病，并且他腿软的不行，经历了石块上的休整，渐渐恢复常态。

“有你在，怕什么？”段月痕看着苏九的脸蛋儿，非常想伸手去捏一下。可他知道……现在一伸手，二人都会掉下去。要命/要一时之爽，段月痕果断选择了前者。

听闻这话，苏九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看着苏九这般盯着自己看，后知后觉的段月痕急了，“老子才不是在撒娇！”

“嗯，谁也没有说你在撒娇。”苏九眼里盛满了笑意。

两个人在高空中毫无生命保障的情况下谈情说爱，可谓给二人的感情史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来段月痕才知道，他们的感情史……每一笔都很浓墨重彩。好了，这都是后话了。说说当下，两个人在走完了百分之七十的路程后，已经聊了不少了。段月痕问苏九是否有心仪的女孩儿，苏九问段月痕之前的情史。

苏九：“人妖殊途，我从未喜欢过人类。”

段月痕：“仙人有别，我不死不老，不能见心爱之人在我面前死去。”

苏九：“这么多天以来，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你不了解我，所以我不曾表态。”

段月痕：“我了解你的一切，知道你的生活习性，与你心意相通，你一抬尾巴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这还不够？”

苏九：“那时我仍旧是猫身，如今幻化成人，你哪里懂得。”

段月痕：“嗯，我可以慢慢了解，给我时间。”

苏九：“只怕你到时会后悔。”

段月痕：“怎么可能，我不会再后悔。”

苏九挑眉，心情大好。段月痕不知道自己被自己卖了，心情同样大好。

两个人走到了情人桥的尽头，段月痕用脚试探尽头处石块，感觉不到封印，和苏九一起走了上去。一块平整的石块，几米开外处有一山洞入口，段月痕和苏九走了过去，石洞门缓缓打开。

守得云开见月明。此时段月痕和苏九同时长呼一口气。

走进山洞，看来是别有洞天。

巨大的山洞内，空间明亮，头顶上方有若干展明灯，向四方延展，洞内完全就是一副宫殿景象，中间的长长地毯是由羽毛制成，极尽奢华。

“真不懂为什么这么败家。”段月痕哼了两声，踩在羽毛地毯上拉着苏九向前走去，台阶上，一个王座似的椅子背对着二人，椅子里似是有人。

“就是你故意折腾我们的吧？”段月痕走到台阶上，对着椅子吼道，椅子旋转，面对段月痕，这情景使得段月痕吓了一跳。

椅子上，是一个白发及腰的男人，男子长相倒是一般，普通的五官搭配起来意外的顺眼，由于全身上下都是白的，段月痕甚至怀疑这个人患了白化病。

男人的声音清冷，如山上泉水，缓缓流淌，“想不到你们还真的过来了。”

“你是白泽？”苏九不动声色的问着，墨瞳发出淡蓝微光。当他幻化为猫身或者施法的时候，瞳孔才会是湛蓝的，这也使得段月痕一直怀疑苏九是戴了黑色美瞳。

男人笑了。

修长的手指扶着下颌，单手撑在椅子上，另一只手向空中轻轻划了一下，半空中，顿时出现一面镜子似的东西，上面显示着刚才二人走情人桥的画面。

“我这个情人桥，只有有情人才能走过，真不知你们是怎么过来的。”男人玩味的看着苏九，笑容更甚，“我知道你，若你想得到我的内丹，可以，但你们要帮我做一件事。”

被一语道破心意，苏九神情自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段月痕问道，“好，小白，我们答应你之前，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段月痕在极短的时间用这种称呼，白泽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声道，“那本《异兽禁闻抄》中的怪兽要靠你们自己封印，不过，它们在一年之内仍旧不会作乱，之前你们遇见的猰貐是个意外。我有一种更方便的方法，就是你们回到过去，回到书没被破坏之前，将书保存好。”

“呃，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破坏了书的封印？我师弟呢？”段月痕接二连三的问着。毕竟对面的人可是那上天入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白泽神兽大人啊。

“要想知道答案，你大可以回到过去。去吧，对面的山顶是入口，利用你手中的书，可结时空之阵。”白泽仍旧是淡淡的看着二人，语气平静，段月痕想了想，这个办法还真的是一劳永逸，不过竟想不到手中的这本破书还有回到过去的能力。

“嗯，小白，多谢，不过……”段月痕迟疑了两秒，就被白泽打断了，“我知道，现在我先回到书中，有什么事情再来问我。”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闪过，白泽已经消失不见了，段月痕拿出书来看，果真，在白泽的那一页看见了上面的图。

一个通体雪白的怪兽静静的躺在地上，虽是蜷缩，却仍能感到那天生的威严与睿智之气。在《异兽禁闻抄》中的分类是【上善】一栏，这足以使段月痕相信白泽说的每一句话。

没有停留太久，段月痕和苏九走出洞外，情人桥已经不见，反而换上了一个铁索桥直通对面的山顶，对面山顶上有幽光，距离这么远，段月痕都能感受到那是极其适合修炼的地方。磁场异常，完全有可能借此回到过去，甚至产生毁天灭地的能量。